这样顶多第二天见到她给个臭脸,反正秦子彧也习惯了。可偏偏事态不肯如她意,秦子彧屏息等了半天,电话那头竟出人意料地——
“算了,我自己回公司拿。继续吃你的宵夜去吧。”
他倒以为自己这是破天荒大赦天下,却吓得秦子彧手机都险些掉了。
她的私人电脑也在公司!
她的大v号将在年末重磅盘点今年的五大刊封面,电脑里全是素材!!
他今年上封的那件“火鸡装”可是她的压轴好戏!
秦子彧手忙脚乱地摸包掏钱甩给司机,二话不说就奔下了车。
“不不不不不!我马上就到公司了,下了高架桥就到了!!!”
“秦子或,你为什么总和我对着干?”显然方程对她的反应格外不满,“我都说不用了。”
“我…”
“我已经要进停车场了。”方程说完,啪地就给她挂了。
此时此刻的秦子彧迎风站在高架桥上,听着手机里的盲音,脸上顿时失了所有血色。
远处就是写字楼,只有寥寥几个窗里还亮着灯——
他说,他已经进停车场了?
秦子彧猛的惊醒,在车流的缝隙间,拔足狂奔起来。
脚上的高跟鞋丝毫减缓不了她的速度。
堵车的队伍纷纷降下车窗,就这么看着这一仿佛横空出世的女人,在这大冬夜里披着件大风衣,还露着一截小腿,长发飘飘高跟袅袅,就这么在高架上以百米狂奔的速度,拉出一道美丽冻人的风景线,令人啧啧称奇之余,短暂地忘却堵车的烦恼。
今夜室外零下5度,秦子彧狂奔进公司大楼的时候却早已大汗淋漓。一路刷卡进入除了保安以外再无他人的的大楼。
气喘吁吁地跑进电梯间,光滑如镜的电梯壁倒映出的哪个女人,跑得头发都黏在了脸上,口红也飞了,假睫毛也掉了,简直惨不忍睹。
比之更惨不忍睹的,当然是——
秦子彧看一眼隔壁电梯,那楼层指示灯蹭蹭蹭地往上跳,最终停在了32层。
秦子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自己面前的电梯门一开她就急不可耐往里冲,连忙按下32层。
电梯明明在平稳上升,秦子彧却仿佛在坐过山车。自己之前从未把私人电脑带到过公司来,若不是最近加班加疯了,她的微博公众号都闲得快要长草,她何至于要利用上班的空档偷偷用私人电脑码字?
幽静的走廊忽然响起“叮”地一声轻响,电梯应声抵达32层。一串脚步声慢条斯理的出了电梯,电梯的灯光映着他的背脊,在地上斜出一道倾长的剪影。
个展即将顺利开展,方程自然心情大好,也不跟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助理计较,刷卡进了空无一人的公司,轻车熟路地直奔助理室。
办公桌上放着台笔记本,方程正要打开,视线却一斜——
办公桌底下竟然还放着一台电脑?
两台电脑长得一模一样,方程琢磨了一下,摸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竟然没通,只有冷冰冰的提示音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方程只得收回手机,自行打开搁在办公桌上的那台。
原本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点亮,一张自拍瞬间映入眼帘,吓得方程立马就把电脑给关了。
简直精神污染。
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符合他那助理一贯的行事作风——工作马马虎虎,每天却把自己穿搭成那个样子,真当自己是ITgirl?
用自拍当屏保也就不足为奇了。
方程抽出办公桌底下那台电脑,眯着眼睛犹犹豫豫地打开,万一又出现什么辣眼睛的自拍,他好第一时间合上电脑。
索性这台电脑既没自定义屏保,甚至连密码都没有,方程顺利进入,正要找寻文档,握鼠标的手却是一顿。
电脑桌面零星放着不下20张图片,可方程一眼就揪出了其中一张——
那构图那色彩…
怎么分外眼熟?
鼠标带着疑惑移了过去,即将点开的瞬间,就被人扑倒了。
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道连带着方程和他身.下的转椅一道,往后滑出几米才堪堪停下。
方程慌乱之下抬眼一看,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不就是刚才那张辣眼睛自拍真人版?
这人压在他身上,夯吃夯吃地喘着气,胸腔随之剧烈起伏,以至于方程瞬间被掏空又瞬间满血复活又瞬间被掏空。
眼睛往下20厘米,身体某处的感知默默传来一个更强大的数据,就这么轻易地将其余一切淹没——
34C。
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又无声地暗下去,谁也没空去看那则随之隐去的微信——
“小钟钟,我对不起你,我可能赶不回去了,你今晚先回家…周末!周末我一定给你补过生日!”
陆觐然余光瞥见那手机亮了又灭,再看一眼沙发上正砸吧着嘴的醉鬼,放弃了叫醒她的念头。
这醉鬼插蜡烛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门外看着,那画面未免过于寥落了些。
偌大一个包厢,一人一烛一蛋糕,盈盈一簇烛光脆弱地闪烁着,这样就算许了愿也实现不了吧。
你到底想许什么愿——
陆觐然看一眼这醉鬼。显然她现下这状态是不可能为他答疑解惑的。
此处真实的静谧怎么也好过隔壁虚假的繁华,陆觐然收起离开的念头,一矮身也坐了下去。
他坐下时沙发稍有震动,旁边这女的头一歪,就枕在了他肩上。
陆觐然撇眼看她,没把她拨开。
就算是…给她的生日福利吧。
他刚托住她脑门时手背不小心沾上了奶油,陆觐然尝了尝,味道还行。
可就在这时,枕在他肩头的那颗脑袋突然一动,陆觐然被怼了这么一下,手背上的奶油直接搓到了嘴边。
陆觐然不满地看向这醉鬼,谁料这醉鬼已经睁开了眼,就这么自下而上地、直勾勾地盯着他。
说睡就睡,说醒就醒,这女的什么构造?
她一动不动,陆觐然被盯得心里发毛,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别开,一眼就瞅见了桌上的纸巾盒,起身去抽纸巾的当下却被她扑倒了。
她还是那样目光如钩。距离太近,陆觐然终于发现她其实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嘴上的奶油。
几个意思?
想要奶油,桌上的蛋糕上多得是,犯得着争他嘴上这一亩三分?
这个疑问还未彻底划过陆觐然脑海,就已生生被拉成一片空白——
这女的跟猫似的,舔他嘴上的奶油。
细细地舔舐,满满地品尝。
陆觐然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双唇竟如此绝妙的感知器.官,那柔软的接触几乎是顺着七经八络抵达四肢百骸,陆觐然僵了片刻,一把推开她。
可能真的太过震惊,一点力道都没有收,她被他推得仰面跌向茶几。
她的后脑勺就快磕上大理石的桌角,她还全然未觉,陆觐然却眼底一慌——
她要是真磕上去,生日就得在医院里过了。
算了,就让她在医院过吧,与他何干?
陆觐然前一秒还想着撒手不管,下一秒却本能地伸臂一揽,一只手稳稳拖住她后脑勺。
另一手一把扯过桌上的纸巾,狠狠擦掉嘴上残留的奶油。
他今天出门是没查黄历么,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事?
服务生已经在他的车停在了KTV门口,陆觐然刚要开车走人才发现手机落在包厢里,只能回去取。
为了防止这女的再作妖,陆觐然特地把安全带给她系上,锁死了车门,只留一线车窗缝给她,这才安心下了车。
去也匆匆,回也匆匆,不料竟在门口碰见了萧岸。
彼时的萧岸正低着头看着手机,那低眉深思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过生日的欢愉。
陆觐然这才想起这位萧大设计师和车里那小疯子颇有渊源,下意识地望一眼自己那停在不到三米开外的车——
副驾驶座里那人只在车窗上透着半抹剪影。而萧岸依旧在执着地看着手机,既没发现他,也没发现他的车。
可陆觐然要走向自己的车,必然经过萧岸,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了:“你怎么在这儿?”
明明早已看见萧岸了,却还要做一副刚发现他的样子,为了应景,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的诧异。
萧岸倒是真的这才发现他,豁然抬头:“出来透透气。你这是要走?”
透气都透到KTV门口来了,想必包厢里的热闹对他来说不过是徒增压力…陆觐然抱歉一笑:“有点事得先走。替我跟子期姐说一声。”
简单的寒暄就此打住,陆觐然很快上车离去,萧岸也重新低头去摆弄他的手机。
不过是一条四个字的短信而已,萧岸早早地就编辑好了,收信人号码也早已填好,是个131开头的老手机号。可是这发送键按与不按,却足足纠结了他一晚。
萧岸叹口气的工夫,陆觐然的车正从他眼前驶过。萧岸只是无意一瞥,似乎…副驾驶座上睡了个女人。
那身影连同车子一道,从萧岸眼前一闪即逝,萧岸重新低头,一咬牙,终于点下发送键。
至于结果,萧岸早料到了——
系统提示发送失败,对方的号码早就成了空号。
他送出了祝福,而她永远收不到。这样也挺好…
萧岸笑笑,笑容里有多少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生日快乐…”
钟有时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十几岁,她在秦子彧刚考上大学那会儿,一起去喝大酒,依稀记得她在秦子彧的鄙视下四处乱窜又笑又跳,还唱了半天《江南皮革厂》,别提多开心。
却突然打开了地狱之门,门里全是陆觐然。
他拿着米兰的那把餐刀,要割她的小脏辫…
钟有时立即就吓醒了。
眼睛虽然还看不太清,但脑袋底下分明是柔软的枕头,钟有时刚启开一条缝的眼睛又安然地闭上了,侧个身呼唤救援:“老秦…”
声音却哑得细如蚊鸣,宿醉真是上火又上头,钟有时清了清嗓:“老秦…”
没有回音。
钟有时等了等,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
登时眼就直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玻璃幕墙,窗外的的建筑鳞次栉比,但都高不过此刻钟有时的视线。
钟有时一下就窜了起来。
周遭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床边的收纳、墙上的壁画,一切的一切只指向一种可能——
她被“捡尸”了。
钟有时下了床,都顾不上趿上拖鞋。
迷宫似的房子,既找不着人也找不着出口,好不容易耳边传来些许动静,钟有时顺着这动静从西厨房穿到中厨房,却是位阿姨正在做早饭。
可能她太过震惊,以至于没发出任何声音都已经打扰到了那位阿姨,她回过头来看向钟有时。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醒啦?”
她该怎么回答?
“他在衣帽间呢。”
她怎么知道她想问这个?
不仅如此,阿姨还悉心地为她指了方向。
整个房子里钟有时都没找到什么利器,返回的途中抄起西厨里搁着的红酒,这就勉强用来防身了,直奔衣帽间而去。
衣帽间里果然有动静。
里头果真站着个男人,钟有时顿时心如死灰。
刚重整旗鼓又顿时犯了怂。
这人个子高,肌肉分明,肩胛骨蔓延而下的流线型她一看就打不过。
思前想后唯有偷袭。
这男人背对着她,上半身裸着,下半身一条西裤,正在成排的衬衣架上挑选。
钟有时抄起手里的红酒,猫着腰过去。
她小心翼翼不惊扰目标,却刚近了对方的身,就被自己生生吓得愣住——
是的,被偶然瞥见的、一侧镜中的自己吓得生生愣住。
她的小脏辫呢…
钟有时手一抖,武器就掉了。
眼看酒瓶要落在地上砸个粉碎,一只手斜刺里伸来,险险接住酒瓶。
“你到底要摔我多少东西?”
那人边说边抬起头来,表情和声音一样不满。
钟有时僵硬地看过去。
即便这男人顶着张陆觐然的脸,都不足以令她更加惊讶——
“我怎么成这样了?”
她看着镜中自己。
感觉被掏空…
陆觐然面无表情耸耸肩:“你自己说要剪的,我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