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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面猿:“为什么?”

  希榕看了看那朵黑莲。又看了看两只矫揉造作的猴子。很诚恳道。

  “……因为我讨厌黑莲花。”

  特别是那种故意演戏假扮弱小,借助他人的同情心来害人的黑心莲。

  要不是打不过你们,她现在就给你们邦邦两拳,真是浪费她时间。

  青衣女子说完后,转身走回榕树林,不再理会那两只猴脸小猫。

  而刚刚和她对视的赤面猿、白猿皆是浑身僵硬。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刚青衣女子垂眸看他们的那双眼睛,清澈、冷漠,以及……洞彻人心后的不耐烦。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赤面猿和白猿想到青衣女子之前的沉默,再想到刚刚青衣女子的眼神,浑身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刚刚假装的颤抖,而是真正的因为不可抑制的恐惧而颤抖。

  两只猴脸小猫对视一眼,吞下黑莲花快步走出了山谷,那矫健的身姿,迅疾的身影可一点也看不出他们刚刚那可怜巴巴的虚弱感。

  他们就这么闷头一直跑出了很远,经过一处河流的时候,他们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那身影脚踏一朵很大的黑色莲花,被丝丝缕缕的黑雾笼罩,只能隐约看出是个男人的身形。

  他伸出手,那朵巴掌大的黑莲花自动从橘白小猫的嘴里飞了出来。落到了他的手上。

  “看来你们失败了。”

  感受到对方散发的沉重威压,赤面猿和白猿跪拜在地上。

  “是,我们失败了。”

  “还请阁下恕罪。”

  男人的声音不辨喜怒。

  “说说看,如何失败的。”

  赤面猿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经过都说了出来。

  男人把玩掌中小黑莲的动作一顿。“哦?你们觉得她猜到了我的算计?”

  “是。”

  赤面猿垂首。

  “不仅如此,我觉得那位希榕尊者恐怕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不过是我们演的一场戏。”

  尊者?

  听到赤面猿那略带恐惧和敬畏从称呼,男人微微挑眉。

  “但她却还是出手救了你们。”

  赤面猿没有说话,但出了山谷后,他再次想起刚刚的事情却越想越害怕。

  对方分明知道了一切,却故意没有点破,反而顺着演起来救了他和妹妹,这算是慈悲吗?

  不,这分明是看戏,对方恶劣的看着他们滑稽的表演,兴起就陪他们演一演,但转瞬就又没了兴致,让他们滚远点。但这或许也是一种慈悲。毕竟他们算计了那位尊者,对方竟然让他们全须全尾的离开了。

  可这也是最可怕的一点。

  他们自以为是的算计,在那位眼中不过是路边的蚂蚁搬家罢了,她可以在一边看,可以参与进来,也可以在他们最得意洋洋的时候,抬手间把一切都覆灭。

  赤面猿此刻的状态就是细思极恐,处于精神紧绷的情况下,刚刚的任何一点不对劲都被放大到让他恐惧的地步。

  看来给那个女人种下心魔的想法是不成了。不过本也就是试探。这次不成日后还有下次。

  男人手一翻,那朵巴掌大的黑莲花瞬间消失。一点黑红的星芒钻回他的体内。他一边动作,一边低头语带嘲讽道。

  “这不还没死呢,用得着怕成这样?就凭你们这样还想着为你们弟弟报仇?”

  只是话音未落,他的动作忽然停住,随后猛地仰头朝南边看去。

  山谷外侧的一处悬崖之上,一抹青色衣角被风吹拂微动,一双清凌凌的杏眼和男人隔空对视。

  男人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巨大莲台,眼神瞬间暗沉下来。

  “你们刚刚说,她说她讨厌黑莲花?”

  “是……是的。”

  赤面猿眼神微动,也看向了男人脚下的黑莲花,顿时瞳孔一缩,口中喃喃的重复道。

  “她说她讨厌黑莲花。”

  赤面猿和白猿对视一眼,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窟。

  他们刚刚都以为她说的黑莲花是要送出去的那一朵,但……但万一不是呢?

  他们刚刚也以为她知道的一切是从赤面猿和白猿假扮灵猫一族开始,但……万一不是呢?

  万一……那位希榕尊者从一开始就知道算计她的幕后之人是谁呢?

  但这可能吗?

  他们之所以听从这神秘人的驱使,除了他们看到了复仇的希望外,还因为这神秘人的威压实在太强了,甚至远远强过他们曾经见过的祖龙,所以他们猜测这神秘人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大罗金仙,甚至还可能更强!

  若是那位希榕尊者连对方都看了个透彻,把对方的算计权当好戏来看,那么那位希榕尊者又该是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第20章

  山崖之上,青衣女子看着下方,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但实际上,以希榕的目力只能模糊的看见赤面猿和白猿伪装的灵猫跪拜在一个黑影的面前。等待那三个家伙远去后,她才收回视线,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山洞。

  几个月的时间足够某人边走边逛把这山谷摸索得一清二楚,这山崖上的山洞内部是个深入山腹的天然隧道,直通山谷内部。

  刚刚希榕只是想着那赤面猿和白猿实在奇奇怪怪的,所以才顺着这条道快速往山崖上来,想要看看赤面猿和白猿之后是否会有别的动作,却不想刚一上来,就看见了那样的一幕。

  回到了山谷,希榕躺在榕树分身粗壮的树枝上。

  首先,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前不久才对她怒目而视的两只朱厌今天忽然假扮成可爱的小猫咪,不仅妄图骗取她的同情,还想送给她一朵奇怪的黑莲花绝对没怀什么好心思。

  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瞧着就不像好人。

  而这样的两个家伙在计划失败后离开,没过多久就跪拜在了一个自带黑雾背景板的黑影的脚下,而那黑影……不是她针对人家,那家伙就仿佛在脸上写了几个大字《注定要被爱与正义打败的反派头子!》

  以至于看着那邪性的黑雾,希榕不得不怀疑,那朵奇怪的黑莲花是不是就是出自那黑影之手?

  但问题是……她一棵树在这个世界安分守己,大大滴良民,也不认识那黑漆麻乌的家伙,他干啥要害她?难不成只是单纯的帮助赤面猿和白猿?

  就在希榕满脑子问号的时候,盘古冷不丁的开口。

  【说起来,那朵黑莲上的气息……我总有一丝熟悉感。】

  【所以那黑影是你的老熟人?】

  希榕下意识的开口,但随后就反应过来。

  【等等,你开天过后就眼一闭脚一蹬了,若是能让你感觉到熟悉……嘶~那家伙莫非是当时幸存下来的混沌魔神?!】

  盘古想了想表示,大道下任何生灵都有一线生机,所以在那场大战之后,三千混沌魔神活下来几个幸存者很正常,当初他撑天地时和希榕说的藏起来的那几个,指得就是那活下来的混沌魔神。

  希榕立刻询问盘古能否察觉到对方是三千混沌魔神中的哪一位。

  盘古听到这问题顿时犯了难,这个耿直的汉子难得委婉道。

  【虽然那些魔神确实算得上我混沌中的老熟人,但你也知道……我和那些老熟人关系不是很好。】

  希榕一愣,随后立刻想起虽然盘古在和她的相处中仿佛一个铁憨憨,但事实上,人家可是实打实在铁与血之中开辟了新世界的创世大神。

  你让他去砍那些混沌魔神,这事他熟,但是问他这些‘老熟人’谁是谁?抱歉,这他就不熟了。

  横竖想不出来,希榕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搁置,同时之后一直只在榕树林范围活动,心里一直暗自警惕,只等着情况不对,立刻顺着榕树分身溜回本体处。

  但她没想到山谷之后的两个月皆是风平浪静。直到一天的昏黄时分,她才看见一群逃难来的狐狸们。

  原本美丽祥和的青丘此刻完全变了样子,凄厉的惨叫声,和愤怒的咆哮声响彻云霄。但比这更响亮的是那些犹如婴儿啼哭一般尖利的鸟叫。

  往上看,看不见被晚霞映红的天空和红云,一大群蛊雕眼神森冷,密密麻麻的飞在天空,好似厚重的乌云一般朝着青丘压下来。

  往下看,布满奇花异草的幽暗林间,此刻多了无数高壮的恶兽,其状如狗,毛色漆黑跳跃着火光,身后的尾巴粗壮末端分叉,同样燃着跳动的火焰。这便是凶兽中格外臭名昭著的一种,祸斗。

  它们喜好群聚,每到一处地方都会吐火焚烧一切,不知烧了洪荒多少景色秀丽之地,多少其他生灵赖以生存之地。

  而此刻,它们在这青丘肆意的咆哮着,吼叫着,每一次张口都会吐出炽热的火焰。

  原本苍翠的大树开始枯黄,烈火顺着树干一路凶残的往上,几乎要烧到天上去!

  咔嚓!砰!

  一颗颗参天大树仿佛发出最后的悲鸣,重重倒在地上。

  控制不住的火势顺着草丛开始在大地蔓延,这火仿佛一头无形的怪物,誓要把一切生命吞噬殆尽。

  “哇哇哇!”

  蛊雕们在天上尖利的叫着,时不时俯冲下去攻击青丘的狐狸们。

  远远看着,整个青丘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滚开!”

  “这群祸斗和蛊雕怎么会凑在一起的?”

  “太多了!”

  狐狸们的叫声混杂在其中,他们看着这群毁坏自己家园的凶兽,气得双眼赤红,顾不得周身不断添加的伤口,只一味的往前冲,那凶狠癫狂的模样几乎和这群只知道杀戮的凶手没有两样。

  只是凶兽乃是那三千混沌魔神死前浓重的怨气所化,攻击力十分强悍不说,还悍不畏死。

  而青丘狐族虽然也很英勇,但大部分族人到底修为太差,作为小族群,他们的数量也少得可怜,不过刚刚过百。最麻烦的是,凶兽灵智未开,狐族最擅长的幻术对上它们效果大打折扣。所以狐族根本不是那些祸斗和蛊雕的对手。哪怕修为最高的九尾狐拼命杀敌,却依然挽救不了族群被打得节节败退的颓势。

  最后九尾狐只能咬牙选择带着族人撤退,丢下他们狐族的休养生息的族地,但就算这样,那些祸斗和蛊雕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阿弟!”

  “荣哥!”

  一声凄厉的惨叫引得胡思慌忙看去。只一眼顿时让她瞳孔一缩。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大狐狸被一只巨大的蛊雕抓着飞向空中。尖锐的利爪深深嵌进那只狐狸的血肉。那狐狸浑身伤痕,头尾皆是无力的低垂,一时间竟是看不出他到底还是否活着。

  “小荣!”

  胡思赶忙冲过去试图救下胡荣。

  狐族族人稀少,大家都是日夜相处,报团取暖,在此刻的洪荒万族中没有家人的观念,但族人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刚刚跃到半空,立刻有蛊雕们围攻过来,而与此同时,那只抓住胡荣的蛊雕仰头尖利的叫着。

  “哇哇哇!”

  “哇!”

  天上盘旋的其余蛊雕兴奋的回应,好似婴儿啼哭的诡异声音充斥着天地。紧接着它们齐齐冲向被同伴抓至半空中的那只公狐狸,无数利爪或是抓头或是抓脚,

  下一刻,那只半死不活的公狐狸活生生被撕扯开来,天上瞬间下去血雨。

  “啊啊啊!”

  “荣哥!”

  血雨溅到了离得最近的胡思脸上。还悬于半空中的她心神失守,被一只蛊雕照着毛茸茸的尖脸狠狠来了一爪子。拍得她瞬间摔在地上。胡思却好似没感觉到痛一样,怔愣的看着地上的鲜血和胡荣残破的尸身。

  “……小……小荣。”

  从小跟在她和其他大孩子屁股后头的小弟弟……死了?

  在她眼前……死了?

  两只同样伤痕累累的狐狸疯了一般冲到了那里,一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仿佛不要命一般疯狂攻击那些蛊雕,“小荣”

  “滚开!你们滚开啊!”

  胡思当然知道她们,她们一个是胡荣的姐姐胡欣,平日里很是温柔,从没有像是这般疯婆子一般。另一个哭喊荣哥的是胡悦,前年和胡荣结伴成了一对,听闻……胡悦肚子里已经有胡荣的孩子了。

  她当时听到这事怎么说来着?

  胡思眼神呆愣,好半晌才想起来,她说,“小荣你这么傻愣愣的,到时候生下来的小崽子可不能让你带。我们狐族的崽子还是得机灵点好。”

  忽然,一声暴喝传来。

  “发什么呆?!”

  九尾狐甩出尾巴,把胡思和胡悦、胡欣从蛊雕的包围圈里拽到身边。

  胡悦和胡欣状若疯癫,不顾自己已经重伤,竟是眼神疯狂的盯着胡荣尸身所在,哭叫着要去给胡荣报仇。

  九尾狐自然不能让她们过去。尾巴死死卷住两只狐狸,本来洁白柔软的尾巴此刻被鲜血打湿成一缕一缕的,不知是她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胡思被卷到九尾狐身边后,呆愣的看着几乎席卷整个青丘的大火和浓烟。以及那些还在咆哮尖叫的祸斗。蛊雕们。

  “母亲……胡荣死了。胡维死了,胡志、胡娇、胡弥……他们都死了。”

  胡思不知不觉间已经两行清泪落下,她仿佛在和九尾狐说话,又仿佛在喃喃自语。

  “别说了!”

  九尾狐声音冷下来。

  “死了的已经死了,你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剩下的族人活下来!”

  九尾狐的声音很冷,胡思从未听过母亲如此冷的声音,她终于回过神来,刚想看向母亲,就发现母亲已经去救其余族人去了。

  胡思深吸一口气,止住了眼泪,开始带领身边的族人边打边退。

  不知过了多久,狐族终于逃脱了祸斗和蛊雕们的追击。天渐渐暗下来,一群浑身是血的狐狸们一瘸一拐站在一处山坡上,极目远眺,远处是一片火光冲天。浓烟几乎把月亮和繁星都遮蔽了。

  终是再也忍不住,狐狸们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在这黑夜仿佛女鬼哭坟一般,诡异而凄凉。

  然而身为狐族第一个诞生的九尾狐,最眷恋族地的她此刻却是半点没有回头看的意思,背对着族人们冷声喝道。

  “不要停下,快随我走!”

  “走吧。”

  “别看了,快些走吧。”

  九尾狐的几个女儿分布在队伍中的几个方位,她们痛苦的看了眼族地,尽职尽责的帮助母亲着催促、带领族人前进。

  随着她们的催促,狐狸们只能含泪继续往南走。

  而在其中,一直火红的四尾赤狐夹杂在其间,眼神惊慌失措的扫过每一个路过自己的狐狸。

  胡思仿佛感觉不到身上伤势剧痛一样,在队伍里查看了许久,猛地窜到了最前方九尾狐的旁边。声音打着颤。

  “母亲……二姐……和六姐呢?”

  在局势多半的凶险战场上,胡思根本顾不上关注自己姐妹的情况,只知道战况一出现,她们立刻分散开来帮助族人们……而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发现……她的两个姐姐们没有出现在队伍里。

  听到这话,九尾狐脚步一顿,声音轻得随风而散。

  “死了。”

第21章

  黄昏时分,希榕还在感慨这落日余晖的美景。却不想一股血腥味不知何时飘了进来。

  这山谷并不大,就在她往周围看过去,试图找出这血腥气的源头的时候,山谷出口处传来了九尾狐拜见的声音。

  希榕当时只是觉得九尾狐说话时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却万万没想到再次看见这群狐狸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曾经的容貌绝美,容光焕发的绝色美人此刻虽然还是身穿一身彩衣,但各处却被血迹洇湿,其面色苍白,满脸的疲倦,哪怕努力想要在希榕面前维持仪态,走动间,依然控制不住身子摇晃。

  而在她的身后,是一大群浑身浴血,走路歪歪扭扭的狐狸,大概是为了表现恭敬,其中还夹杂了几个勉强能变出人形。

  希榕自然是下意识的搜寻起自己最熟悉的胡思,却不想正对上了一张鲜血淋漓的脸。

  胡思那原本英气俏丽的脸此刻多出了三道爪痕,虽然对比其他修为低微的狐狸,她的伤口不算深,但那伤口离胡思的眼睛近在咫尺,任谁都能看出当时的凶险。此刻那伤口还在渗血,鲜血顺着她的脸滑落到下巴再到衣襟。

  她依然是一身红衣,但那红衣黏在身上,走动间草地上落下点点血迹,希榕甚至分不出这红衣的红本就是这个颜色,还是被鲜血给染红了。

  本来还想问九尾狐有何事的希榕一瞬间仿佛喉咙口堵了一团棉花。

  【他们……他们这是……】

  盘古只剩一缕元神,神识能辐射的范围只有希榕周身几米远,但此刻已经足够了。他只是神识一扫就沉声道。

  【是凶兽,他们受到了凶兽袭击了。他们伤痕之上有很混沌气息。】

  和洪荒正统生灵相比,凶兽非自然形成,而是混沌魔神的怨气所化,继承的自然是混沌魔神的力量,所以它们没有元神灵智,也无法吸纳天地灵气修炼,诞生是什么境界就是什么境界。终生不会变。

  当然,这些凶兽相对于真正的混沌魔神来说,力量小的可怜,混沌气息也很淡,但盘古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希榕看向狐狸们身上的爪痕,结合前不久看见的猴脸猫身上的爪痕还有其他讯息,忍不住问道。

  “有蛊雕袭击了你们?”

  “是。西面的蛊雕群联合不知哪来的十几只祸斗袭击了我们青丘族地。”

  九尾狐当即行礼。一点也不意外青衣尊者猜出了原因,只是眼角含泪道。

  “希榕尊者,我们受到了凶兽群的袭击。青丘已经化为火海,还请尊者暂时收留我等!”

  她说话间小心翼翼的看着青衣尊者,生怕对方拒绝她。毕竟青丘暂时是回不去了,洪荒天大地大,但九尾狐甚至不知道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够庇护他们。

  要知道狐族儿女皆貌美,且狐皮狐骨狐丹都是好东西,此刻她和族中其他人全都重伤,一旦她这个族长带错了路,那么大家恐怕会尸骨无存!

  “莫哭,这山谷不大,但也住得下你们。”

  希榕叹息一声,同时侧了侧身,示意狐狸们赶紧进入山谷修整疗伤,别顶着一脸血血站着了。她真是看着就幻肢痛了!

  听了青衣尊者的话,九尾狐心中的重担终于松下来,得救了。

  她落下两行清泪,深深一拜。声音哽咽道。

  “多谢尊者慈悲。”

  其余狐狸们也含泪跟着道。

  “多谢尊者慈悲!”

  青衣尊者却再次叹息一声。

  “不必谢我,我什么都没做。”

  狐狸们得了希榕的允许全都进了山谷,懂事的狐狸们来到僻静处疗伤,因为逃得匆忙,他们并未带上多少家当,能疗伤的灵草并不多。

  希榕就让他们把之前拿过来的那箱桃子也拿去吃了疗伤。

  九尾狐下意识的想要拒绝,毕竟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拿回来的道理。

  希榕却只是道。

  “本来也只是吃个味罢了,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们只管拿去就是。”

  九尾狐看着重伤的族人们,最终厚着脸没有拒绝。

  于是夜里,这处山谷难得热闹起来。一群伤痕累累的狐狸们卧在草丛中,仰头对月吞吐着狐丹。吸收月华来疗伤。

  也是这时,希榕第一次看进九尾狐的真身,纯白的九尾狐身后的尾巴好似扇子一般铺开,半卧在大石头上拜月疗伤。

  那纯白皮毛中血红的伤痕,好似雪里红梅,透着一股奇异的美。不过希榕看着只觉得心疼。

  希榕咬牙:【实在是太可恶了,那群混沌魔神不是挺傲的吗?怎么怨气所化的凶兽这么拉,对付这么一个小族群竟然还夜袭加群攻,真是不要脸!】

  虽然希榕有时候会说出几个新鲜词,但盘古结合上下文也能明白几分,当即深感赞同道。

  【说的没错。】

  希榕:【打架就打架,竟然还烧山放火,手段真是下作,上不得台面!】

  喜欢正面刚的盘古点头:【说的没错。】

  希榕:【最重要的是冤有头债有主,混沌魔神又不是这群小狐狸杀的,那些凶兽有本事就来砍你啊!砍这些小毛茸茸算什么本事?!】

  【说的没……嗯?】

  盘古下意识的想要接话,但话到嘴边就猛地顿住了。

  ……他倒不是怀疑自己和挚友的友谊,但……这话听起来是不是哪里不对?

  与此同时,希榕看着看着,不经意间和四尾赤狐对上了视线。

  胡思正沉浸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中,这种痛苦她不知道该对谁说,毕竟这个时候对族中的任何一位倾诉,都是加重他们的痛苦。

  就在这时,胡思发现青衣尊者正在看她,那双透彻的眼睛仿佛能看进她的心里去。等到胡思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树下。

  青衣尊者坐在树上往下看,树下,赤红的狐狸仰着头,一双眼睛痛苦又迷茫。自顾自的开口。

  “尊者……我的二姐……还有我的六姐,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位六姐,她们……死了。”

  胡思艰涩的开口,而开了个头后,剩下的话就自己冒出来了。

  “明明我只是一眼没看见……明明昨天我们还在一块说笑,明明说好的以后变强了要一起游历洪荒的……怎么……就死了呢?她们那么强,她们天赋比我好多了,她们漂亮又聪慧,比我好那么多,怎么我活着,她们……她们却死了呢?”

  “胡荣也死了,还有胡志、胡娇……好多族人都死了。”

  “胡悦的肚子里已经有小崽子了,可他生出来却永远也无法看到父亲了。”

  “明明昨天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就死了那么多……整个狐族……死伤过半……”

  赤红的狐狸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哭一般,泪水打湿了毛发,她却只是仰头泪眼模糊的看着青衣尊者,仿佛懵懂的孩童询问自己觉得最聪明的师长,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经过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希榕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她低头看着伤心的小狐狸,张张嘴想要安慰,但话说出口却变成了。“我也不知道。”

  这话一出,希榕自己反倒是愣了一下,面对小狐狸怔愣的泪眼,她沉默的抿了抿唇,仰头看向天上的那轮明月。

  “你若只是单纯问我为什么会有生死,我能说不少,因为天地需要平衡,有明就要有暗,有阴就要有阳,有生就要有死。这是天地运转的根本,是世界的基石。但你此刻若是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就如她当年父母车祸,痛哭着无法理解为什么死亡这么猝不及防一样。又或是如她当年明知道好友盘古会死,怎么样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对死亡的坦然一样。

  “我也不过是困在生死之间,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我自己都无法超脱生死别离之苦,又如何能解释与你听呢?”

  胡思听到这话也沉默下来。但心里的情绪倾诉出来让她好了不少,她不再说话,只是蹲坐在树下静静的看着那轮月亮。

  本来还在怀疑自己和希榕的友谊的盘古一愣,随后道:【抱歉。】

  【你就不必道歉了。】

  本来还有点伤感的希榕死鱼眼道。

  【虽然当时有些伤心,但后来我不知怎么落到你坟头上就不怎么伤心了,再到你在我体内偷看我吹树叶、荡树枝、左右手互搏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不伤心了。】

  甚至每回深夜想起这段尴尬到抠脚的回忆,她都忍不住想要先干掉盘古再自杀。:(

  本来还满怀歉疚的盘古一噎,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我没有偷看。】

  他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挚友也不能凭空污他清白!

  希榕简直对这个抓不住重点的铁憨憨绝望了,但还没等她和盘古争辩个所以然来。一声惨叫就紧随而至。

  希榕转头看去,顿时一惊,只见山谷外的天空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大片蛊雕的踪迹。

  “是蛊雕?!”

  “怎么回事?”

  “它们追来了?”

  狐狸们吓得齐齐站起来,希榕皱了皱眉仗着有‘乌龟壳’护身下了树走向山谷外。

  九尾狐等狐本来吓得手足无措,此刻见青衣尊者面色淡然,不慌不忙的缓步过去,当即镇定下来,跟在她身后出去一看。

  却见山谷外除了蛊雕群,地上也是热闹,远处一群朱厌浑身是伤的慌忙逃窜,而其后还跟着几只祸斗!

  朱厌白毛赤爪,身上的血迹尤为明显,此刻一群老弱病残踉跄跑来,那模样在希榕看来简直和之前居家逃难来的狐族一模一样。

第22章

  此刻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一轮圆月挂在夜幕之上,周围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洒在了大地上。让周围虽不像是白天那么亮堂,但也还算可以视物。

  而因为朱厌生来白毛赤爪,所以身上出现一点血迹就尤为明显,更何况他们现在一个个浑身是血,伤痕累累。那模样在希榕看来简直和之前居家逃难来的狐族一模一样。配上嘶吼和哀鸣声,何止是一个惨字。

  而不只是希榕和狐狸们看见了朱厌们,这群朱厌也注意到了他们。

  一个驼背的老朱厌看见远处山谷出口的一抹青衣。忍不住喜极而泣。

  “族长,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位尊者?我们有救了!”

  其余朱厌们一听,本来伤痕累累,精疲力尽的身体顿时多了一丝力气。不由加快了步伐。

  他们不知道那位尊者是谁,但他们知道族长之所以带着他们往这边逃,绝对不是想害他们!

  正在为族人殿后的赤面猿也扭头看了那边一眼,虽然距离还很远,但他依然把那位青衣尊者看得清清楚楚,她站在那里,还是那身穿着打扮,还是那一脸淡然处之的模样。完全没有因为席卷过来的大片蛊雕群和祸斗们而产生半点情绪波动。好似这些残暴的凶兽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路边的草芥一般。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救下他们朱厌族的吧。

  赤面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下一刻,他神色一凛,猛地伸手把妹妹白猿往后一拉,紧接着一只巨大的祸斗扑倒他,血盆大口一张就咬断了赤面猿的一条手臂!

  “啊!”

  手臂被齐根咬断是何其痛苦,赤面猿控制不住的惨叫一声。

  白猿和老朱厌等一众朱厌惊叫着看去。

  “哥!”

  “族长!”

  “快走!”

  赤面猿顾不得伤口剧痛,仰天怒吼一声,榨干仅剩的法力再次变作几丈高的巨猿,仅剩的那只手狠狠锤在地上,大地瞬间震动起来,让还在奔跑的祸斗们东倒西歪。紧接着他扭头大口一张,恶狠狠的咬死几只俯冲下来的蛊雕。嘴角带血、面色狰狞的冲着族人道。

  “都给我快些滚蛋,去那边立刻跪求那位青衣尊者庇佑你们。听懂了吗?”

  快点去,这是他们朱厌族最后的希望了!

  老朱厌看出了他的打算,当即老泪纵横。

  “族长你也和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去求那位尊者庇佑不好吗?!”

  “我……我不行的。我犯了错,哪来的脸面求尊者救命?”

  已经重伤的赤面猿呸的吐出嘴里的蛊雕尸体。再次怒吼着让老朱厌赶紧带着族人滚蛋。虽然生的机会就在前面,但赤面猿不敢赌,也不能赌。

  他承认自己是个卑鄙的家伙,他先前因为尊者的慈悲而意图陷害对方,现在又因为尊者的慈悲,妄图让尊者救下他们朱厌族。

  而以己度人,他知道尊者的慈悲或许会让她庇佑无辜的朱厌老幼,但恐怕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若是他跟着去了,引得尊者对整个朱厌族都产生厌恶拒之门外怎么办?

  再有……他赤面猿到底不是没脸没皮的家伙,为了给弟弟报仇被人利用、做出小人行径他并不后悔,但这种情况下,他又如何有脸去向那位尊者求救?

  随着族长的怒吼,老朱厌只能含泪带着其余朱厌拼命往山谷的方向跑。唯有白猿没走。同样伤势不轻的她替哥哥赤面猿挡住了一击。立刻吐出一口血来。

  赤面猿怒吼。

  “你待在这干嘛,还不快走?”

  白猿沾血的脸上却只是一笑。

  “哥,我陪你。”

  她是赤面猿的妹妹,自然清楚赤面猿的心思,事情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赤面猿有的顾虑难道她就没有吗?

  虽然知道这是哥哥对她的爱护之情,但……还是算了吧。就当是她为族内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她这个做妹妹的最后一次任性。

  希榕没想到再次看见赤面猿和白猿会是这样一副场景。两个巨猿身上的白毛被鲜血染红,拼尽全力拦住了追击的蛊雕群和祸斗,让其余朱厌有了逃命的机会。

  而那些老的小的朱厌很快就冲到了她的面前。希榕还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看他们,就见为首的老朱厌带着其余朱厌扑通跪下来。哭喊着给她拼命磕头。

  “求尊者慈悲!救救我们族长和白猿长老吧!”

  “求尊者慈悲!”

  “求尊者慈悲!”

  胡思下意识的想要张口说些什么,说他们朱厌族不知廉耻,说他们朱厌族痴心妄想。那赤面猿和白猿当日那么怒骂尊者,若非尊者慈悲早就死了,现在哪来的脸面请求尊者救人?

  但她看着那些泪流满面,不停磕头的朱厌们,她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和其余跟出来的狐狸们沉默的看着这群朱厌们。

  他们和朱厌族有仇,但此刻看着这群仇人的模样,他们却并没有多开心,思及青丘此刻还未灭的大火,想起惨死在面前的族人们。他们只觉得心头一阵悲哀。

  希榕下意识的侧身让开了朱厌们磕头的动作,仰头看着远处的两只巨猿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其实挺讨厌赤面猿和白猿的,毕竟谁也不会喜欢单方面决定和自己有仇的家伙,她也确实暗搓搓的诅咒过赤面猿和白猿喝水必塞牙,出门必摔跤,买菜必定超级加倍。

  但……

  盘古忽然开口。

  【何必这么烦恼,你想救他们?】

  希榕老实的开口。

  【……我不希望他们死在那群凶兽手上。】

  起码现在不想。

  【但这又不是我说能救就能救的。】

  希榕紧跟着就苦恼着开口,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

  【别人不知道,你肯定知道啊,我毫无攻击力,拿什么救他们?】

  凶兽是没有灵智的,她就算现在豁出去冲到那边挑衅大喊‘系兄弟就来砍我啊!’,那些蛊雕和祸斗都不一定听得懂。

  想到这,希榕忍不住垂眸对着那些还在磕头的朱厌们叹息一声。

  “你们求错人了。我救不了他。”

  老朱厌仰头看着那青衣女子,听她居高临下的冷漠话语,顿时泪水更加汹涌,嘴里颠三倒四的开口。

  “我知道族长和长老曾经对尊者出言不逊,我知道我这么说着实厚颜无耻,这也不是族长和长老的意思,我知道,他们自愿殿后就是抱着必死的心。只是……只是他们到底是我族的族长和长老啊,我……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求求……求求尊者发发慈悲,……求尊者发发慈悲吧!”

  “你们到底哪来的脸面求尊者的?口口声声说着尊者慈悲,莫非是想逼迫尊者?”

  胡思冷声开口。她也以为希榕不是救不了,而是不想救,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毕竟一个人不想救一个想杀自己的人,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不……不是的。族长和长老几次冒犯尊者,尊者也不计较,尊者有大慈悲……我知道再请尊者救人是痴心妄想,我只是……”

  老朱厌急得不知该如何说了,只能流着泪砰砰砰的磕起头来。其余的朱厌们跪在他身后,也沉默的磕起头。

  希榕看着这些猴子,他们虽然浑身是毛,但神情却和人类没有两样。

  但这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啊,她可是连赤脚大夫都算不上,顶多算是隔壁卖假耗子药的。这如何能救人?

  盘古沉思一下道。

  【若你真的想救他们,我或许有个办法。】

  希榕一愣。

  【什么办法?】

  盘古:【你的衣袖里不还有那把鸿蒙量天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