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对游客来说当然不美,打着伞谁还能有兴致游览,要不是灵囿现在的度假酒店极其宜居,待在这里的人都要崩溃了。
员工也看看外面,看到粗大的闪电,有些小怕地道:“这不会劈到什么建筑吧,也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在渡劫。”
段佳泽哈哈笑了两声,他倒是和临水观的人聊过,如今是末法时代,鲜少有新生代的人族修士会达到渡劫那个水平。这还不是说飞升的大劫,而是各种小劫。
修行者逆天修行,突破大境界、生出心魔、造杀业都会酿成劫数,不一定以天雷的形式降下,其实也有风火之劫,只是雷劫声势浩大,最广为人知,连普通人也知晓一二。
像妖族化形,修成道体,也会招来雷劫。
至于飞升之劫,就更是上千年没有听说过了。
还有一个最顶级的天地劫数,则是关系三界各族生灵的无量量劫,这种属于无形之劫,上一次要追溯到封神之战时了,下一次还遥遥无期。
相对这些,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而且时代发展至今,灵气稀薄,大多数妖怪、修行者,都更专注于当下的享乐。
……
眼看时间差不多要到下班时间了,段佳泽在海洋馆洗了把手,就往食堂溜达去。
中途遇到咬着自己的缰绳同样去食堂的吉光,段佳泽伸出手来,“搭个便车。”
吉光在段佳泽面前停下来,段佳泽翻身上马——经过多次练习,现在的段佳泽以及不需要吉光趴下来,自己也能爬上去了,动作较为流畅。
段佳泽骑着马去食堂,到了门口便跳下来,一拍吉光的脖子,吉光自去吃饭了。
那些派遣动物速度都比段佳泽要快,他犹豫了一下,走到陆压身边坐下。
有苏挪了一下,挪到段佳泽对面,“园长,我和小青想请假去市里买衣服。”
段佳泽思想歪了一下,“都是买女装吗?”
有苏:“……不知道。”
陆压一伸手,搭在段佳泽肩膀上,对段佳泽道:“你少跟狐狸说话,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呵,道君,我听得到。”有苏笑道,“而且,这句话您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那不一样,现在陆压是强烈怀疑,以前段佳泽讨厌自己,就是这只野狐狸在作祟!
但是陆压不能说出来,让人知道段佳泽以前不喜欢他,他在三界之中的威名怎么办?
所以陆压只对有苏冷笑了一声。
“大家都是同事,和气生财。”段佳泽胡乱打着圆场,对于三足金乌和九尾狐之间的矛盾,他已经调节到没想法了。
有苏却是盯着陆压搭在段佳泽肩膀上的手,咬着勺子吃吃笑了两声,“哦……”
段佳泽:“……”
段佳泽觉得浑身发毛,“怎么了?”
有苏眼波流转,已然从小细节中勘破真相,也明白为什么道君今天又找自己茬了。园长以前还会躲躲闪闪,现在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对道君的动作,可一点回避的意思也没有。太有意思了。
外人,包括很多派遣动物可能对段佳泽、陆压的关系还比较迷糊,只知道个懵懂,甚至像袁洪这样压根没意识到的。
有苏绝对是除了谛听之外,掌握得最清楚的人了,她知道之前那个微妙的状态,也知道现在是怎样的转变。
“园长说得对,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苏捧着自己碗小声道,“道君向来醉心修炼,不问外事,如今得成好事,难道对房中……”
段佳泽真急了,一伸手把有苏的脑袋盖饭碗里了。
有苏:“……”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园长怎么了,被陆哥感染了吗?为什么会这么粗暴的对小姑娘?
“对不起对不起……手抖了。”段佳泽充满歉意地把有苏拉起来。
有苏冷静地一擦脸,“没事,我去洗脸。”
有苏走开之后,陆压还没弄懂:“她刚才说什么??”
段佳泽道:“没什么,大概说我们房中要重布置一下吧,毕竟你老过来。”
陆压略有些得意又不屑地道:“算她识相。”
九尾狐精得很,定然是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对管理层作死,于是小意讨好。
“……”段佳泽擦了把冷汗,“嗯嗯。”
陆压自觉与段佳泽的关系再次升华,有些憋得慌,没法昭告天下,又想炫耀,于是频频从段佳泽碗里夹菜。
于是员工们也频频看他们,并小声讨论:“我的天,陆哥和园长最近越来越过分了……”
段佳泽终于忍不住了,他用力一放碗,“一两次就算了,你把肉全夹走了,我他妈吃什么啊!”
陆压:“……”
段佳泽还想再说陆压,这个秀恩爱秀得也太没水平了,手机铃声就骤然响起来,他再次看了陆压一眼,接通电话,“喂,江道长?”
电话那头是江无水,临水观的弟子,他抖着声音道:“段园长,我现在坐出租车在门口,我有急事找您!”
段佳泽一惊,“我马上过来,你把手机给他们。”
江无水把手机给了门口的员工,虽然临水观和灵囿合作,员工们都知道,但他也无权在这个点让人打开大门把车开进去,这下有了段佳泽的话,人家便把江无水和出租车放了进去。
段佳泽挂了电话后,把剩下的菜也悉数扒进陆压的碗里,“哥,你饿就多吃点,我出去一下。”
陆压:“…………”
……
段佳泽冲出去,却见逐渐降临的夜色里,江无水站在出租车旁,手里打着一把伞,看到段佳泽过来便用力招了招手,将后备箱打开。
段佳泽走到近前一看,里头却是一个大大的水族箱,里头赫然是一条白鱀豚,将近两米,弯着身体缩在里头,身上有几处伤口,血丝沁在水中。
这个水族箱里已经只剩下一层水了,角落里还缩着一些小鱼,瑟瑟发抖。
看到这个水族箱,还有那条白鱀豚,段佳泽有些凌乱了,“这不是海波么……这个水族箱怎么有点眼熟啊?”
因为给孙爱平的鱼治过病,段佳泽便认了出来,这好像是他家的缸、这个缸里段佳泽记得本来应该还有一些装饰用的沉木和水草,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江无水擦着汗道:“这是林业局孙局长的。”
果然,这是孙爱平的,他没看错。
司机下车来,帮着段佳泽一起把那个大大的水族箱抬了出来,还问道:“这是什么鱼啊,看着像海豚,这是道长捐给动物园吗?”
段佳泽狂汗,白鱀豚能是随便买卖的吗?他随口含糊过去,把水族箱弄到了海洋馆里,重新加上水。
看看四下无人,段佳泽这才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海波本来今天就该过来的,他打电话说有些事耽误,难道受伤了?”
江无水哭丧着脸道:“原来您真的认识它啊,这是孙颖小姐来找我,给我的。她们学校今日出去郊游,忽逢暴雨雷电,她去找厕所时,遇到了一路被劈后脚跟的……此物,狂奔而来,借她人身避过了那波雷电。孙小姐便带着来宝塔山,我恰在周遭,就接收了。”
这白鱀豚能度雷劫,少说也有几百上千年修为吧,也非常符合灵囿深不可测的形象。
“但是,”江无水心有余悸地道,“但是我也束手无策啊,这定然是在度劫,我又不是什么功德之体,孙小姐是教师还能挡得一时半会,我只好山都不上,直接来找您了。”
他一路过来,看着雷云未消,就知道还没完,深怕被连累,一道劈死了。
江无水看孙颖跑来找他,就知道可能孙颖不知道其实应该去灵囿,他也没敢说破,更不敢不收,只好硬着头皮打发走孙颖,然后来灵囿求救。
段佳泽没想到白海波说有事耽搁,是要渡劫,而且更惨的是,这家伙那么丢脸时遇到了前女友,幸好前女友好心,把她爹的水族箱都拿来装前男友了,越想越是无语,“我知道了,他就交给我吧,江道长,麻烦你了。”
江无水听出来这是要送客,看了一眼白鱀豚,不敢说什么。其实他特想留下来,怕被雷劈是一回事,但是现在到了段佳泽手里,他又想看看他们能怎么救这白鱀豚了。
既然找人类求助,定然是没法自己度过。然而雷劫这玩意儿,就算灵囿的几位居士要帮人扛,怕是也有一定难度吧?
很可惜,江无水虽然充满好奇,却还是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他打算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就盯着雷看了。
江无水离开之后,段佳泽摸着白海波身上的焦痕,用了几个治疗术法,好了那么些许。毕竟是天雷造成的,不同普通伤势。
白海波此时十分虚弱,强撑着开口解释道:“我昨日遇到几个老仇家,还以为只是一会儿工夫就能解决,谁知道撞到了雷劫。我已经五百年没有度过劫了,怕是大限将至。我运来的那些鱼,还在车上……”
度劫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对于妖族来说,每个阶段的劫数,都会刷下一大批去轮回。
“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段佳泽看他还在念叨着那些鱼,有些感动,听到外面雷声滚滚,仿佛随时都会再劈下来,想到白天看到的奇粗雷电,赶紧打电话给小青。
白海波也算是灵囿的编外成员,是段佳泽特聘的招聘经理,他让小青把陆压叫过来,说白海波这里要度雷劫了。
过了一会儿,不止是陆压,好些派遣动物都来了。吃饱饭,撑着腰,过来围观人间界的小妖怪度劫。
“现在的年轻人啊,这么点点大的雷也呼天抢地……”
“想当年我和姐姐化形之时,那雷几乎要将山头也劈开了。”
“呃,我只记得我陪雷公电母一起办公了。”
派遣动物们细声吹嘘当年的经历。
陆压懒懒道:“这小鱼不行了?”
“再劈两下就真不行了。”段佳泽本来还有些担心,听到其他人的八卦,就安心多了,“你能挡挡吗?”
白海波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听清了身边段佳泽的那句话,冒出一些希望,“这,这真的可以吗……”
他知道陆前辈很厉害,但是,这可是天雷啊!
陆压得意地道:“这算什么……”
他话音刚落,蓄势待发已久的雷便炸了下来,天空一亮后,伴随一声巨响,天雷朝着灵囿落了下来。
闪亮把外面照得如同白昼,但是只听见响,地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段佳泽一喜,“还真行,道君可以啊。”
陆压却是皱眉道:“我还没动。”
段佳泽懵了,陆压没动,那是谁帮忙挡的。段佳泽看向其他人,他目光所到之处,众人也纷纷摇头,以示他们没有和道君抢这个出风头的机会。
这怎么回事?
外面雷声还在一道接着一道,内头的人却毫无所感。
段佳泽怀着疑惑,跑到门口,却见惊雷落下,确实直直冲着他们的房子,然而一点也没传到室内来。他索性举着雨伞冲到空地中,往上一看。
——只见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中,袁洪一身湿漉漉地勾身坐在房顶,金棕色的毛发都不再毛糙地贴着脸。他一只脚盘着,一只脚竖着屈起来,手握一根铁棒,抵着肩膀直直对着天。
泛着紫光的天雷劈下来,全都落在袁洪手中那根铁棒上,然后一切惊人的力量,全都在袁洪身上消失,仿佛被他吞食了一般归于平静,只留下雷声回荡。
电光一瞬照亮袁洪,反射之下,仿佛他那透着对任何事物都不屑一顾的眼睛也冒起了光!
……
这个场景看得段佳泽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一个激灵:卧槽,牛逼,袁洪这棒子还能做避雷针?
第143章 三足金乌保护区
这一晚,灵囿度假酒店的诸位客人,以及所有工作人员,全都看到了一道道粗壮的雷电落在灵囿野生动物园的园区内,只是远远的,他们看不清是否有损伤。
雷声滚滚,让人心惊胆战,别说靠近了,好多住客都吓得关掉了电视,祈祷酒店的避雷针靠谱一点。
过去了七八分钟左右,雷声才停止。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想得到,他们的园长段佳泽就在雷电落点周围不到五十米的地方观看。
段佳泽频频咽着口水,盯着袁洪看。
直到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来,这也是威力最为强大的一道,从形态上就几乎是此前天雷的两倍大。
一直像根避雷针一样杵在屋顶的袁洪终于动了,他跃升而起,迎着泛紫光的雷电将手中的铁棒当头一劈,便将挟着天威的滚雷悍然击散!
……
一瞬间,天地之间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袁洪手中铁棒撑在屋顶,当风而立,向上看了一眼。
此刻,劫云也迅速消散,暴雨变成了小雨,让人觉得就像在袁洪的目光下落荒而逃一般。
袁洪从屋顶一跃,轻松落在地上,铁棒在手中转了一圈。
“星君辛苦了。”段佳泽心服口服,深觉这位四废星君名气虽然不大,但绝对是实力派啊!
“那个,也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再来?”段佳泽不太懂他们的规矩,之前第一次来是在孙颖的庇护下躲过去了,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算。
袁洪无所谓地道:“来一次打一次。”
段佳泽服了。
这时再进去一看,只见陆压抱臂而立,满脸不开心,其他派遣动物噤若寒蝉,都不敢说笑了,气氛有一点点压抑。
白海波还在水族箱里,精神好了许多,望着这边口吐人言:“园长,再造之恩,海波无以为报啊!”
“都是这位袁洪袁老师出手相助,你要谢谢他吧。”段佳泽赶紧给他介绍袁洪。
“你这小鱼,身上伤还没好,就不要废话那么多了。”白素贞一手伸进水里按了按白海波,她刚才给白海波疗了下伤,“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是白素贞越俎代庖,而是这属于事实,对于灵囿的大多数派遣动物,即便是他们中较为年轻的白素贞来说,这个等级的雷劫也不致死。当然,也不会像袁洪那么轻松,他们在里头,甚至感觉不到在度劫,这房子也没有伤到分毫,换了马虎一点的,恐怕要把周遭的建筑都毁了。
白海波更加觉得灵囿的前辈深不可测了,本来他只知道陆前辈是高人,现在园长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帮他挡了雷劫,还一身轻松的样子。刚才人家在外面挡雷劫,他在里头一点动静都感觉不到,哪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这位与他同姓的前辈,更声称这只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每次度劫之时,有多少各族修行者化为劫灰啊!
“你好好休息,单位那边要请假吗?”段佳泽到底是人类,想得比较实际。
白海波这才回过神来,“哦对对,我本来后天要回单位的。”
段佳泽就和白海波商量了一下,以亲戚的名义帮他向单位请个病假,然后把白海波留在海洋馆修养,身体好了再送回去。
白海波被雷都劈得变回原形了,伤得确实很重,要不是段佳泽和白素贞连续给他治疗,他话都要没力气说了。
……
白海波就被留在海洋馆了,其他人各自回去。
“你看得很开心吗?”陆压问段佳泽。
刚才他就看到,段佳泽站在外头看袁洪挡雷劫,看得那叫一个开心啊,就差没拿手机出来录视频了。
段佳泽:“……”
段佳泽:“我就是关心一下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白鱀豚都功能性灭绝了。”
陆压哼了一声。
“我肚子有点饿了,之前没吃饱。”段佳泽说,他接到江无水的电话后,饭也没吃完,“你把我菜都吃完了吧?”
一说这个陆压就更不开心了,“我吃你东西,你居然骂我。”
“我没骂你啊,那也叫骂?”段佳泽反驳道,“你才是呢,一般都是给对象夹菜,哪有你这样的,强行吃我的菜,你早说我给你夹啊,你急什么。”
陆压:“……”
三足金乌,性格太急躁了。
段佳泽暗笑,一手勾着陆压的脖子,往他背上跳,“走,再去吃一顿。”
陆压赶紧道:“岂有此理,怎么能骑在本尊背上。”
那也太不雅观,太有损威严了!
……
五分钟后。
袁洪看着趴在陆压背上经过的段佳泽:“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一旁,有苏呵呵一笑:“你终于发现了,很惊讶吧,一般人都会被吓到,毕竟这可是陆压道君。”
袁洪震惊地道:“是啊!谁能想到,陆压道君会甘愿做他人的一介脚力呢?”
有苏:“………………”
——
“我的鱼,我的鱼啊!!”孙爱平在家中哀嚎。
孙颖在一旁,心虚地道:“鱼……鱼都没死的,就是在佳佳那边,回头给你拿过来。”
她心中也有些疑问,怎么白海波没有自己的老巢吗?被江道长救了之后,居然送到动物园去?
孙爱平看着地上,被掏出来的沉木和水草,叫得更惨了,“我的缸,我的缸啊!!”
他那水草缸不是在店里买的,而是自己一点一点布置的,选沉木,种水草……结果全给孙颖掀了!
没办法,孙颖要把白海波带去灵囿,那时候白海波变回原形了,差点没吓死她,一米多长的白鱀豚,别的容器也装不下啊,只好把她爹的缸给挖了,急得她都没来得及把鱼弄出来。
等孙爱平回来,孙颖就说自己救了一条大鱼,也没敢说是白鱀豚,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孙爱平捂着脸哀叹一声,“算了,我去把缸和鱼拿回来。”
孙颖要去开家长会,就没和孙爱平一起去了。
孙爱平跑到灵囿,孙颖早就和段佳泽说好了,他过去拿缸和鱼,也不用麻烦别人,反正那边员工也都认识他,把缸搬了就是。
因为是周末,海洋馆人也多,孙爱平进去之后,工作人员认出孙局长,连忙说去帮他把缸搬出来,再运到车上,请孙局长稍作等待。
孙爱平也一段时间没来灵囿了,在海洋馆内转悠了一下,忽觉腹痛,赶紧找厕所。
上完厕所后,路过一个房间,忽听里面有人呼痛,孙爱平赶紧停下来问了一句:“什么事?你需要帮助吗?”
这下又没有声音了,搞得孙爱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是电视声?但是走了两步后又觉得不安,万一真有人受伤了怎么办,那房间好像是个办公室啊。
孙爱平赶紧退回去敲了敲门,还是没声音,他便握着门把一拧,推门进去。
刚才可能是真的听错了,应该是别的房间的声音。孙爱平呆呆想。
但是,这个房间摆着的大水族箱内,那条淡青色纺锤状的鲸类,分明就是极危状态,已经宣布功能性灭绝,只有极少数野生数量的国际一级保护动物——白鱀豚啊!
孙爱平整个都凌乱了,他可没有想过会是什么非法购买之类的,毕竟这又不像老虎狮子,就跟大熊猫似的,你一展出合不合法立马就会被发现。
但是,为什么灵囿会有一条白鱀豚啊?他虽然是林业部门的,但是没理由不知道啊!
……
“……不是,不是,我只是还没来得及上报,忙着抢救,真的。”段佳泽接到孙爱平的电话后都慌了,也不知道是谁去探望白海波时没锁门,白海波又负伤没法使用障眼法,竟然被孙爱平发现了。
这要是游客发现也就罢了,也不是每个游客都能认出白鱀豚来,偏偏孙爱平认得,他还绝对不可能帮忙瞒着。
也幸好是孙爱平,他就算满腹怀疑,也会听段佳泽解释,向着他这边。
段佳泽只好把孙颖给搬了出来,说这个是孙颖从河里救到的,但是孙颖也不认识这是白鱀豚,送到海洋馆,他们救过来才确认,这应该是白鱀豚。
这倒是和孙颖的动作对上了,孙爱平没再怀疑。
孙爱平嚷道:“白鱀豚,活的白鱀豚啊!那既然是这样,快点联系渔政局吧!”
孙爱平嗓子都要喊哑了,毕竟,白鱀豚被认为灭绝都快十年了,也宣布了功能性灭绝。直到这两年又有人目击到白鱀豚,但也并没有确凿证据。
眼前,却是一条活生生的白鱀豚,它就是白鱀豚没有灭绝的铁证。
已知白鱀豚都生活在长江流域尤其是中下游,和钱塘江、洞庭湖等处,长江又是汇入东海,虽然这条白鱀豚不是在长江中出现,而是另外一条河,但是谁知道它从哪条道过去的呢,这个踪迹还是说得过去的。
当然,管它东海出现过白鱀豚没有,现在出现了,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新闻!
段佳泽特别不想联系渔政局,可是孙爱平已经惊动了其他海洋馆其他员工,这么些人,说不定连游客也听到风声了,怎么可能捂住消息。
以白鱀豚的珍稀程度,一旦被发现了活体,肯定不会把它放回去继续野生野长。
这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因为白鱀豚的数量太少,现在自然环境又不好,很难繁衍种群。极有可能是养在保护区,或者建立机构圈养,再继续寻找对应性别的白鱀豚,帮助繁殖,如果成功,等它们发展到一定数量,才会进行真正的放归,就像大熊猫一样。
但是这条白鱀豚,他是白海波,不说妖怪不妖怪,人家在环保局还有工作的诶!
这下段佳泽可犯难了,然而孙爱平已经联系渔政部门,人家层层上报,不一会儿,这个惊天好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渔政系统,并继续扩散。
分分钟,就有命令下来了,立刻由本地专家共同乘坐专机,护送白鱀豚到中科院的水生生物研究所去进行治疗。这里,在多年前就有医治、养育白鱀豚的经验,也是唯一人工养殖过白鱀豚的地方。
整个过程不过半天而已,就有人来接白海波。
白海波在水里惊恐地道:“我还要上班啊,我不去!园长!”
“海波,没办法了,我陪你一起,咱们先去首都,完了再见机行事,大不了你伤好了,能变化了,就遛。”段佳泽沉重地道,没办法,谁让白海波被发现了呢。
这可不像老虎花虫一样,还能借机留在灵囿,连野生大熊猫都不可能留住,更别提白鱀豚了!
“……”白海波很郁闷,遛当然要遛,他可不想留在那里陪人类做研究,说不定还要被迫找对象,但是,他假死金蝉脱壳还挺对不住全国人民的,白高兴一场。
……
“‘长江女神’没有灭绝!十年后再次现身!”
“受伤白鱀豚现身东海市,被救后送往中科学水生生物研究所。”
“市民不识白鱀豚,救起后送至动物园。”
关于白鱀豚重现的新闻把全国人民轰炸了一遍,媒体将一个市民把白鱀豚当做江豚甚至海豚救起,送往动物园,结果发现这是一条白鱀豚的事情津津道来。
段佳泽已经陪着搭飞机去庭北了,研究所位于庭北,那里属于长江流域,建立过白鱀豚科研基地。
于是,媒体热烈采访了海洋馆的工作人员和爱心市民孙女士,各种挖掘其中的故事,询问孙女士为什么会仗义出手,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孙颖都是晕的,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东海这边,有时候也会有海豚搁浅啦,顺手救一救……对,我真的不知道那是白鱀豚,所以我就送动物园去了……”
“你问我惊不惊喜?”孙颖呵呵笑,“我真的很惊喜啊,我不知道那是白鱀豚。”
“富有爱心的孙女士将白鱀豚救起之后,才知道这是几近灭绝的国际一级保护动物,长江女神……”记者对着镜头道,“而据说,动物园园长也是在救治完后,才确认完毕这是白鱀豚。”
孙颖低着头翻了个白眼,说实话,要让她在河里看到什么受伤的鱼,她可能只是打个电话给渔政部门,绝对不可能扛回家用缸装着,再送到动物园去啊!
她救那条鱼,完全是因为那是她前男友好吗?
——而孙颖的前男友,现在正被人围着喊“女神”。
段佳泽陪同白海波抵达庭北,他的治疗术法全都用在白海波身上了,但是焦痕仍然存在,雷劫造成的伤害没那么轻易好。
研究所的专家紧张地接手,做了一番检查,也震惊了。
这是他们多年之后再次见到白鱀豚,听到消息后,激动得要死。当初曾经有考察团,沿着长江流域寻找白鱀豚的踪影,拍到了影像,但是也没有确证,证明这就是白鱀豚。
这下白鱀豚现身入海口附近,还受了伤,还能有比这更确凿的证据吗?大家是又激动又担忧,还把几个参与过人工养育白鱀豚的退休专家都叫回来了。
年轻工作人员难掩激动,一口一个:“女神!”
段佳泽犯嘀咕,这是个男豚……
老专家们则后怕地道:“没想到伤口比图片上看上去还要严重,但是很费解,怎么会造成这种电击伤?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
这几天东海市暴雨,电闪雷鸣,难道是白鱀豚撞上了漏电的物体?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重伤之下,白鱀豚坚强地活了下来。
研究所一位专家和段佳泽握手,“段园长!多亏你们抢救及时!”
段佳泽赶紧道:“应该的,应该的。”
专家居然还认识段佳泽,他说道:“我早就听说过了,之前东海有一起中华白海豚搁浅案例,你也参与了救治,成功把中华白海豚救回,放归保护区。”
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认为,灵囿在救治白鱀豚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段佳泽:“惭愧,帮上忙太好了,接下来就要辛苦各位老师了。”
那些专家又是采血又是测量,白海波不舒服得很,脑袋一仰,冲着段佳泽叫了好几声。
专家们迅速反应过来,“白鱀豚对救助了自己的段先生有好感,段先生你能过来帮忙安抚一下吗?”
段佳泽走过去在白海波头上摸了几下,“女神,你再忍忍,老师们是在帮你治疗。”
白海波:“……”
……
本来白海波在灵囿,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复原,段佳泽也只帮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现在只好再打个电话过去了。
“对对,海波病情恶化,医生说还要住更久的院。没什么,你们不用来看了,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病。”段佳泽打了通电话给白海波他们办公室主任,假条还得回头补。
白海波的同事一放下电话就说,靠,绝对是痔疮。
段佳泽把白海波送到之后,也没他什么用武之地了,他准备回去,回去之前,悄悄和白海波聊了几句。
“园长!他们刚刚还采我精!采血就算了,这也采……我死都不配合!”白海波带着哭腔道。
段佳泽:“…………”
他本来要开口安慰白海波的,这下也咽回去了。这种事,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
白海波伤心地道:“算了,园长,你先回去吧,我就按照原计划,慢慢假装不治身亡……呜呜,但是他们会不会把我做成标本啊。”
段佳泽汗了一下,白海波说的还真有可能,但是这个不难解决,他犹豫一下,说道:“我和研究所的老师聊了聊,我觉得他们对保护白鱀豚真的很上心,还在感慨当初的养殖计划失败。海波,你认不认识其他幸存白鱀豚啊,现在工业污染那么严重,要不你把白鱀豚介绍到这里来吧?说实话,要是按照自然繁衍,白鱀豚的灭绝危险是很大的。”
研究所不是海洋馆,人家可以圈一片水域,白鱀豚不会很束缚,只是对白海波这样有工作的豚不好,但是普通白鱀豚住在这里,其实环境还更好一些,只是白鱀豚们不会知道。
白海波自己就是做环保的,怎么会不知道污染的严重性,这几天也看得出研究所的尽心尽力,他摇头摆尾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和那些小辈也不熟,谁知道它们听不听我的……唉,我试一试吧,我走了之后,和它们谈一谈。”
不管其他白鱀豚来不来,白海波该金蝉脱壳还是要金蝉脱壳的。
“行,那你就试试吧。”段佳泽和白海波道完别就出门了。
临别的时候,主持救治工作的专家还特意送了段佳泽一小段路,笑呵呵地道:“段先生也是爱护动物的人啊,我刚看到你和女神讲了好一会儿话。”
虽然已经知道这条白鱀豚是雄性,但是因为那些年轻人乱叫,大家都习惯了称呼白海波为女神。
段佳泽尴尬地笑了一下,“呵呵,我就是有和动物讲话的习惯,在动物园也是这样。”
很容易就会被认为是动物痴迷者,其实,他是真的可以和动物对话……
专家感慨道:“我就送到这里了,还要回去继续忙,伤势太重了,唉。”
“别担心,”段佳泽犹豫一下,还是安慰道,“皇天不负苦心人。”
——
——
半个月后,新闻报道,从长江下游入海口救起的,被研究人员昵称为“女神”的白鱀豚由于伤势太重,在救助半月之后,还是去世了。
本来还有媒体报道,有风声称它的下场是做成标本或解剖,结果正式通知出来,居然给埋葬了,据说是上头下的命令。
但是,很快所有人的目光就被另一个新闻吸引了。
比起市民不知真身救起长江女神更具有新闻价值的,那就是研究所在送走“女神”的第二天,科考船就直面遇到了五条白鱀豚,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不,这简直就是奇迹!
清晰的影像显示,与以往昙花一现般的现身不同,这一次,它们徘徊在科考船边迟迟不愿离去,就像在求助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