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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这句话,飞身上擂台。

  “什么同病相怜?”薛关河没明白。

  阿耐特意看了一眼岳殊:“没什么,他不就喜欢伤春悲秋嘛,看比试吧。”

  客栈伙计们还不知道梁上君的真实身份,暂时还是不要说了。

  赫连雪擅长乐声控制,梁上君擅长出其不意。

  在之前的比试中,梁上君都能从对手武技中找出破绽,再利用破绽击倒对手。

  可面对笼罩整个擂台的音攻,他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出什么破绽,甚至稍有不慎就会被扰乱心神。

  最终结果,赫连雪胜。

  参与六级武者比试的共十八人,燕非藏、赵瑞、卞行舟皆赫然在列。

  论名气,燕非藏年少成名,在武林盟大比上就少有失手,经过陆见微的指点之后,刀技大涨,修为也从六级初期升至六级后期。

  六级之内,再无敌手。

  他的几轮比试都结束得异常之快,对手皆心服口服。

  比试结果也在意料之中,燕非藏取得六级武者组的头名。

  还剩最后七级武者的比试。

  参加者只有两个七级江湖散客。

  一人使刀,一人持剑,最终胜利者是刀客杨屹。

  各组头名皆已出炉,接下来便是故白头之争。

  四级武者组的头名放弃挑战,赫连雪不知为何也放弃了挑战。

  燕非藏毫不犹豫,要跟杨屹拼刀。

  前者六级后期,后者七级初期。

  从修为上看,燕非藏不敌杨屹,但从气势上看,第一刀客竟隐隐压过对方。

  杨屹没有小瞧燕非藏,整场比试中,他心中唯一的对手就是燕非藏。

  他观察过燕非藏的刀法,精妙绝伦,很难寻到破绽。

  传言第一刀客初入客栈时,就被陆掌柜点出不少刀法中的破绽,从而决定留在客栈当个劈柴的伙计,一当就是一年多。

  有陆掌柜这样的“名师”指点,燕非藏的刀法比之前更加刚猛,然刚猛之余不乏细致。

  总而言之,他更强了,破绽也更少了。

  与他对战,就如同面临一堵巨浪铸成的墙,毫无可趁之机。

  唯一能压制他的,只剩下七级初期的内力。

  杨屹一个散客,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修炼到七级,绝非庸才。

  他记下了每一场燕非藏的比试,仔细研究过他的刀法,试图从中找出可以反击的机会。

  擂台上,杨屹的刀舞得软绵绵的,时而正面迎战,时而消极躲避,这对习惯强攻的燕非藏而言相当煎熬。

  若是在之前,燕非藏肯定没有耐心跟他耗,拼着输也要逼他应战。

  可他经历过岳殊的奇门之术,阵法经常把他困得没脾气了,在对敌时,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

  他学会了忍耐,学会了静候时机。

  杨屹想跟他玩消耗战,想让他在着急的情况下露出破绽。

  燕非藏心知肚明。

  他假装在对方一紧一松的节奏中变得焦躁,手中的刀也不再冷静,露出一闪而逝的漏洞。

  杨屹立刻捕捉到这个破绽,刀刃裹挟着七级内力,直直劈向燕非藏的背脊。

  成了!

  他目露欣喜,仿佛看到故白头在朝他招手——

  铮!

  宝刀如狂浪般奔涌而来,巨力之下竟直直斩断他的长刀,半截刀身掉落在地,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杨屹:???

  故意卖他?

  燕非藏的攻势不曾有丝毫停滞,雪亮的长刀仿佛要划破长空,狂烈霸道,哪还有半点破绽?!

  “我认输!”杨屹大喊一声。

  话音刚落,燕非藏便收住刀势,极为干净利落。

  杨屹忍不住赞了一句:“漂亮!”

  这一手收刀是真的叫人赞叹,力道控制得近乎完美,难怪是江湖第一刀客。

  他爽朗一笑:“燕兄,我心服口服。”

  燕非藏抱拳:“杨兄,承让。”

  “燕兄,以后我能不能找你切磋?”

  燕非藏:“客栈练武场,欢迎。”

  杨屹:“……”

  进一次场就要一百两,他实在承担不起。

  孟提安激动宣布:“此次比试的最终获胜者,八方客栈燕非藏!”

  擂场掌声轰鸣。

  “恭喜了,燕兄。”杨屹将剩下的半截刀收入刀鞘,颇有点心疼,“幸亏我得了一个定制武器的名额。”

  燕非藏:“定制武器不便宜。”

  “我知道,”杨屹嘿嘿笑道,“我之前在武林盟大比赢了不少钱,应该能付得起。”

  燕非藏看他的眼神带了点亲切,同一条赚钱的路子啊。

  可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杨屹看懂他眼神的意思,小声解释:“我一个散客,哪敢在武林盟大比赢太多?赚够了就撤。我没什么名气,每次比试押我输的人都很多,我就买自己赢,还是能赚点小钱的。”

  “杨兄谦虚了。”燕非藏还挺欣赏他的性情。

  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散客,若在武林盟大比上大放异彩,压过了那些名门弟子,定会遭人嫉恨。

  懂得藏锋,才能活得更久。

  这也是江湖散客的生存之道。

  大比终于结束,接下来就是颁发奖励。

  每组的头名都会获得向客栈定制武器的名额,燕非藏额外收获一瓣故白头。

  众人都想见识一下故白头,神医谷的医师尤甚。

  陆见微大大方方揭开匣盖,里面盛放一瓣雪白,与寻常的花瓣似乎没什么区别,但知道其药效的人,都不会小觑这片花瓣。

  不过——

  “陆掌柜,你这瓣故白头瞧着极为新鲜。”

  众所周知,故白头摘下后即便及时保存,也不会像刚摘下时那般新鲜,随着时间流逝,花瓣只会越来越干枯。

  最好的保存办法,就是将花瓣入药,药的保质时间会更长。

  陆掌柜手里的不会是假花吧?

  他们被缪族骗过一次,就下意识觉得陆见微也被骗了。

  陆见微笑了笑,说:“我有特殊的保存方法,诸位若是不信,可以鉴定真伪。”

  “掌柜的,”燕非藏直接道,“故白头您能不能替我收着?我不会保存。”

  众人:“……”

  不愧是第一刀客,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

  陆见微知道他是信任自己,也不跟他客气,直接盖上匣子。

  “好,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

  比试到此结束。

  夕阳的余晖笼罩擂场,一行白鹭优雅飞过天际,消失在远处的树林。

  陆见微带着伙计们返回主院。

  “温兄。”一人忽地叫住裴知,神情略显别扭。

  裴知转身,笑回:“金兄。”

  “你还认我这个兄弟啊。”金破霄打趣了一句,旋即咧开嘴,“你的毒终于解了,太好了。”

  裴知躬身一揖:“先前对金兄有所隐瞒,抱歉。”

  “行了,你这么郑重其事,搞得我都不自在。”金破霄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既然觉得抱歉,毒解了怎么不来找我说个明白?”

  “江湖客与玄镜司走得近,于你无益。”

  金刀商行跑江湖做生意,自然要与各地宗派势力打好关系,在别人的地盘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江湖上不乏厌恶玄镜司的势力,金破霄与他关系亲近,对他的生意有害无利。

  金破霄也明白这个理。

  裴知如今与八方客栈关系不错,旁人明面上或许会给几分面子,但背地里稍稍玩点手段阻碍生意,他们都没法讲理。

  “你把我当什么了?”金破霄扬眉,“生意不是非做不可,兄弟可不能不要。”

  裴知笑道:“等此间事了,定邀金兄共饮。”

  金破霄哈哈大笑:“就这么说定了!”

  回到主院,用了晚膳,伙计们各自忙活,陆见微留下裴知。

  “如今身份暴露,南州的生意应该不好做了吧?”

  裴知:“除个别使了些绊子,其余尚可。”

  “也对,你经营这么多年,摊子铺得大,所有人都被绑在同一条利益链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没人愿意损害自身利益。”陆见微相信他的能力,遂不再担心,甚至笑着揶揄,“温公子一直以来出手阔绰,不知家产几何?”

  裴知诚实答道:“具体多少,我也算不清楚,眼下能拿得出手的存银,约莫六百多万两。”

  “之前玄镜司送来的开业贺礼,也是从你的私财里出的吧?”

  “嗯。”

  加起来一千五百万两,离一亿确实有些远。但这些是现银,不包括他名下的诸多田庄和商铺。

  只不过,这些固定资产短时间内想转化成现银也不现实。

  “微微,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你说。”

  裴知:“我想卸任指挥使一职。”

  “为什么?”

  “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生意上。”裴知握住她的手,“司里有不少后起之秀,可以胜任指挥使一职。”

  陆见微:“你觉得谁最合适?”

  “齐晏。”

  “我记得玄镜司还有另一位副指挥使。”

  “他私心重,不妥。”

  陆见微了然,又道:“齐晏才七级,恐怕难以服众,若遇到棘手的大案,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查。”

  “若真遇大案,我再出手不迟。”裴知眉目染笑,愈发生动,“更何况,自从客栈扬名,江湖上的案子便少了许多。”

  陆见微颔首:“提前让她熟悉指挥使一职也不是不可,不过,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你说。”

  “突然卸任,提拔齐晏,玄镜司恐怕会人心浮动,你不妨假借办理要案、无暇顾及司内事务之由,让齐晏暂代指挥使一职,先让她熟悉司内事务,站稳脚跟后,再行卸任一事。”

  她说完,裴知半晌没有回应,只专注凝望她,眼里情绪翻涌。

  “怎么?”

  裴知叹息低首,将脸埋入她的掌心,伏在她的膝盖上。

  “微微,你太好了。”

  “好?”陆见微突然反应过来,扣住他的脸抬起,似笑非笑,“我就说,堂堂指挥使考虑事情不可能不周全,演我?”

  裴知下巴搭在她手心,迎着她的目光,眉梢眼尾皆是笑意。

  “不是演你,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种事情还需要听我意见?”陆见微才不信。

  裴知弯起唇角,亲昵地吻了吻她的掌心,瞳仁里倒映着堂中跃动的烛火。

  “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狡辩。”

  裴知揽住她的腰身,侧脸贴近她的腰封,轻而坚定道:“我一定赚到足够的钱。”

  等到玄镜司不再需要他,他就跟着陆掌柜,她去哪,他便去哪。

  天南地北,九垓八埏,逍遥自在,白首不离。

  大比结束,事关逍遥宗的消息也已传出,江湖风波再起。

  武林盟居所。

  应沉召来应无眠,说:“明日启程回洛州,将此事禀明盟主,等盟主定夺后再做打算。你就算有什么想法,等事了再说。”

  这些天应无眠的异样,他这个当父亲的都看在眼里。

  “我留在客栈。”应无眠回道。

  应沉:“原因。”

  “故白头。”

  “你要故白头到底想做什么?”

  “私事。”

  应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无奈道:“你从小就有主意,我管不了你。可你别忘了自己是紫微堂的大师兄,你以前还藏着野心,如今怎么连野心都没了?”

  “什么野心?”应无眠意兴阑珊,“盟主的座椅?”

  应沉:“我从未苛求你去争那个位子,你的事一直都由你自己做主。可你变化太大了,我不能当没看见。”

  “以前想要那个位子,现在觉得没什么意思。”应无眠不想多言,“明日还有事要做,我先回房。”

  应沉:“……”

  翌日,除神医谷医师外,江湖客们至主院向陆见微辞行,一个消息突然传来,拖住他们的脚步。

  应无眠向燕非藏下战书了!

  一个七级初期向一个六级后期下战书,这是什么情况?

  燕非藏会不会接?

  武林盟首席弟子和江湖第一刀客,不管哪一个都是青年一辈中的佼佼者,他们之间的决斗一定非常精彩。

  不容错过!

  主院外,应无眠下了战书,等待燕非藏的回应。

  燕非藏是个喜欢战斗的,想也不想就开了门。

  “你要怎么比?”

  “燕兄果然爽快。”应无眠拱了拱手,“你我擂台比试,直到一方认输结束。我以我全部身家,包括我的剑作为赌注,换你手中的故白头。”

  燕非藏:“你想要故白头?”

  “是。”

  “那你为何不参加比试?”

  “……未来得及。”

  “好。”燕非藏毫不迟疑,“我也正想领教一下应兄的剑法。”

  应无眠绷紧的嘴角不由溢出几许笑意,他躬身一拜,郑重道:“多谢燕兄。”

  两人一同前往擂场,身后跟着不少看热闹的武者。

  “你们说谁会赢?”

  “应大侠内力深厚,剑法不俗,赢面比较大。”

  “可昨日燕大侠赢了杨大侠。”

  “要不咱们设个赌局。”

  “十两银子,押应大侠赢。”

  “五两银子,押燕大侠赢。”

  岳殊几个伙计也跟着去了擂场。

  “薛哥,你说燕大哥能赢不?”

  薛关河摸摸下巴,说:“走之前,我偷偷观察了下掌柜的脸色。”

  “怎么样?”

  “气定神闲。”

  岳殊立刻懂了:“掌柜的说过,肥水不流外人田,燕大哥赢得故白头她不心疼,现在应大侠要打故白头的主意,她一点也不担心,说明很看好燕大哥。”

  “也不一定。”梁上君在旁捧着嗑着瓜子,“掌柜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区区一瓣故白头,有什么可心疼的?”

  “这可是故白头!”

  梁上君:“她若真心疼,就不会用这个当大比奖励。”

  “也是。”薛关河被说服了,“掌柜的之前就赚了不少,千里楼查抄的财物也都运回客栈了,一瓣故白头而已,确实算不得什么。”

  旁边其余武者:“……”

  不愧是八方客栈的伙计,竟能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主院,陆见微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小客,是不是有人在说我坏话?”

  小客正扫描库房里的财宝,没有及时回应。

  “看什么呢?”陆见微问,“绑定道具是让你监控的,不用天天眼馋,别急,里面有四成都是你的,早晚会收入公账。”

  “不是眼馋,”小客兴奋道,“微微,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什么?”

  “拓宽经脉的方子。”

  陆见微不由惊喜:“还真有!”

第120章

  生息地莲方,燕突破,盟主令

  千里楼傀儡杀手的经脉都比常人宽, 这是之前就公之于众的事实。

  查抄千里楼,会不会发现庄文卿拓宽经脉的方子,这一点陆见微想过。

  此事干系甚大,齐晏在清点财物时也特意关注过, 可是库房里连寻常的药方都没有, 更别提拓宽经脉的方子。

  谁料峰回路转, 被小客发现了。

  “你从哪找到的?”

  “我收取财物是要评估价值的, 就在刚刚,我在一堆名画里发现一幅假画,然后就察觉假画有个夹层。”

  陆见微笑眯眯道:“咱们小客真聪明。”

  “那当然。”小客骄傲道, “我扫描了夹层, 就发现了拓宽经脉的方子。”

  陆见微:“直接将假画收入系统。”

  库房少一幅画不会引起伙计注意。

  小客将假画收进陆见微的个人背包, 又吐出来给她。

  “对了, 你刚才是不是喊我了?有什么事?”

  “不重要。”

  “哦。”

  陆见微展开画卷,卷上青山险峻,绿水东流,画工的确不凡。

  即便是假画,也有相当不错的艺术价值。

  可惜比起拓宽经脉的方子,这点价值就算不得什么了。

  想必庄文卿也是这么想的。

  他弄出一幅假画, 再粘上另一张尺寸相同的空白画纸,将方子封存在中间。

  一幅被卷起来、陈放在字画筒里的画,没人会在意其真假,更不会注意它里面藏着东西。

  陆见微用指尖慢慢摸索画卷,在画卷中心触及一张薄薄的纸。

  她小心切开两层画纸,取出保存完好的方子。

  ——生息地莲方!

  看到药方名字, 她心头倏地一跳, 但旋即冷静下来。

  方子是不是真的, 还得仔细研究。

  她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药方上,看到每一种药材,都揣摩其在方子中发挥的作用。

  凭她现在的药术水平,通读药方后,就能够推演出药方是否有效。

  通篇下来,她发现了一个明显的问题。

  此方应该是源于生息地莲方,的确可以起到养护经脉的效用,如果辅以小叶针法,拓宽经脉不是难事,但会留下后遗症。

  必须再加上几味药材,方子才能变得完美。

  缺的药材不多,她可以根据已有药方的原理进行补足。

  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药就是“地莲”。

  药方名叫“生息地莲方”,可想而知“地莲”的重要性。

  这张方子里竟未提及,太奇怪了。

  《药材大全》记载了“地莲”这味药,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喜阴暗潮湿,偶见于崖谷沼泽,可入药,有温养经脉、固本培元之效。

  采摘不易,谨防受伤。

  描述越少的药材,越不常见。

  地莲固然不易得,可也不能因此漏掉它吧。

  难道是传承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小客,你不是说,系统提供的药书里没有记载具体的药方,说明药方很可能已经失传了吗?为什么千里楼会有这个残方?”

  “你都说了是残方。”小客解释道,“而且,失传只包括纸质层面上的失传,倘若有人记在脑子里,系统也无法判断呀。”

  陆见微:“……”

  所以千里楼是从哪弄来的?

  这样一张近乎完美的药方,仅凭千里楼的实力,真的能得到吗?

  之前擂场查探杀手经脉后,孟提安提及,他在古籍中看到过,经脉可以拓宽,但方子已经失传。这就说明底蕴深厚的宗门,有机会获悉这种方子的存在。

  当日赵献似乎也有些异样,甚至还问她千里楼财物处置一事。

  如今想来,他或许不是想要赔偿,而是为了这个方子。

  “啊,”小客突然叫了一声,“燕伙计好像要输了。”

  陆见微眉梢一扬:“他不会这么容易输的。”

  “可是应无眠剑法确实不俗,还是七级修为,燕伙计输了也很正常吧。”

  “你小看燕非藏了。”

  她刚说完,小客就惊呼一声。

  “反转了!燕伙计开始压着应无眠打了,怎么回事?”

  陆见微:“燕非藏属于愈挫愈勇的性子,他没跟应无眠交过手,之前还不熟悉对方的节奏,等适应之后,就能找出对方的破绽,伺机反杀。”

  在客栈待了这么久,总能学到几分眼力。

  看穿破绽什么的,对于燕非藏这样一个善于学习的武者而言,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擂场的气氛越来越火热。

  原本唱衰燕非藏的人也不把亏钱放在心上了。

  能看到一场如此精彩的战斗,比几两银子价值更高。

  两人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在刀法和剑法上各有建树,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斥着力量与美感。

  燕非藏打得很过瘾,而且是越来越过瘾。

  他的心里只有战斗,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他不在乎输赢,只在乎眼前繁复的剑光。

  比起他,应无眠的思虑要重得多。

  他只想赢,而且必须要赢。

  跟同样意识顶尖的人对战,背负太多只会造成拖累。越是想赢,他的剑就越不听使唤。

  等级压制在燕非藏面前没用。

  应无眠已经有所预感,他要输了。

  可是他不能输。

  他调动所有内力,使出最强横的剑招,试图一举刺破燕非藏的防御。

  燕非藏横刀抵挡,一连倒退几步,差点落下擂台,硬生生扛住了。

  经历过陆掌柜的刀,再面对应无眠最强势的剑招,他并没有感受到无法承受的压力。

  但不得不说,为了挡住应无眠的剑招,他消耗了几乎所有的内力。

  再打下去,他的内力将会耗尽。

  应无眠也好不到哪儿去。

  最凌厉的一招使出,燕非藏没有败,难免给他一记重击。

  心态急转直下。

  他的剑光越发凶狠无情,之前还顾及同道情谊,现在却招招见血。

  “燕非藏,认输吧。”

  燕非藏可不想轻易认输,就算内力用尽,他也能打。

  看谁耗得过谁。

  应无眠没想到他如此固执,眼里的凶意退去些许,剑尖却又直指对方要害。

  只要等燕非藏力竭倒地,他就能赢到故白头。

  可是他的内力也已干涸。

  应无眠凶,燕非藏只会比他更凶。

  两个内力枯竭的人在擂台上打得难舍难分,你一剑我一刀,血滴得满地都是。

  看热闹的武者们渐渐静默下来。

  “燕非藏,你认输吧。”应无眠再次开口。

  他的衣服上已经沾满鲜血,手臂、脖颈和脸颊都被划出血痕,却依旧不愿放弃。

  燕非藏喘着粗气:“该认输的是你。”

  没有内力加持,惊涛刀已经掀不起巨浪,他只能用仅剩的力气,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长刀,抵挡应无眠的剑势。

  对方同样是强弩之末,凭什么要他认输?!

  一股极强的战意遽然涌出,惊涛刀挥斩出更加凛冽的刀风,与应无眠的长剑在半空相遇。

  虎口震裂,手臂僵麻。

  刀依旧牢牢掌控在手中,岿然不动。

  “天,燕大侠的气势怎么更强了?”

  “他是不是要突破了?”

  “快看!应大侠的剑要断了!”

  只听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应无眠的剑裂成两半。

  燕非藏的刀切断长剑,攻势依然不减,怒吼着冲向应无眠的面门。

  应无眠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踢开锋利的刀刃,用重新积攒出来的内力拍向燕非藏胸口。

  “噗——”

  “噗——”

  两道吐血声相继响起。

  燕非藏和应无眠双双轰然倒地。

  三息之后,燕非藏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只站稳一息,就又闭眼倒地。

  擂场陷入沉寂。

  阿耐最先反应过来:“快叫医师!”

  也有医师在擂场看热闹,立刻上前查看,给两人号了脉之后,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力竭,外伤也无大碍。”

  “这次比试,是燕大侠赢了。”阿耐扬声说了一句,见无人反驳,就与薛关河、岳殊抬起燕非藏,前往主院休息。

  应沉带着武林盟弟子,也在台下观战。

  看到应无眠浑身是血,狼狈倒地,他心里叹息一声,吩咐弟子将人抬回小院。

  武林盟的医师在房间替应无眠清理伤口,其余弟子都守在门外。

  “师父,咱们今日还回不回?”卞行舟问。

  应沉:“等医师出来再说。”

  “是。”

  须臾,医师处理完伤口,应无眠气力恢复。

  他静静躺在榻上,双目无神,颓败的气息萦绕周身,与昔日的武林盟首席相去甚远。

  应沉走进来,看了就来气:“败了就败了,谁没有败过?打起精神,跟我回盟内闭关。”

  “没时间了。”应无眠惨淡一笑,“现在做什么都没用。”

  卞行舟:“师兄,你到底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大家伙儿帮你想办法。”

  “你们?”

  “对,我们。”卞行舟用扇子敲击掌心,正色道,“以前师兄护我们,如今我们护师兄。”

  应无眠这才认真看他,笑道:“你倒是比以前清醒了许多。”

  “师兄,你别拿我打趣,快说你的事。”

  “我需要故白头。”

  “你要故白头到底想做什么?”应沉问。

  应无眠:“救人。”

  “什么人?”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你向燕非藏下战帖,是想赢得故白头,可你现在输了,名声和故白头都没有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应无眠失笑:“我不在乎什么名声。”

  “那故白头呢?”

  “……”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不管你。”应沉郑重交待,“但有一点,陆掌柜不好惹,你好自为之。”

  说完拂袖起身,利落离开房间。

  卞行舟忧愁:“师兄,你想要故白头,当初怎么就没跟咱们一起去西南?”

  “你去了,拿到了?”

  “……”卞行舟展开扇面,挡住难堪的脸色,“我说的是你不同寻常的行事逻辑。”

  应无眠望着他没说话。

  “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师兄,依我看,你不如去学燕非藏,他当初可是死皮赖脸留在客栈里劈柴的,时间久了,就打动了陆掌柜。要不是陆掌柜指点他的刀法,还给他定制宝刀,他今日肯定打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