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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小桃:“她在家中排行十二,让我们叫她十二。”

  “排行十二,看来是个大家族。”梅思贤笑问,“那她可有说过家中还有多少兄弟姐妹?”

  小桃摇摇头:“没有。”

  上官瑶担心小桃失言,忽地捂住胸口:“小桃,我有些不舒服。”

  “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小院?”小桃立刻放下零食袋,转身扶着上官瑶。

  上官瑶:“还好,方才他们气势太强了,现在好多了。”

  “上官姑娘身体不适,来看比试上官院长也能放心?”梅思贤用镇纸压伏纸张,慢条斯理道,“若觉得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上官瑶:“你认得我?”

  “我是玄镜司随行书吏,专门来做记录,在场的所有人我都得认识。”

  上官瑶颔首:“您安心记录,小桃,不要打扰前辈。”

  “好的,小姐。”

  客栈道具笼罩全场。

  所有的举动都逃不过小客的监控,梅思贤跟小桃两人的对话全都落入陆见微的耳朵。

  “微微,他好像在打听你。”

  陆见微弯起唇:“小桃歪打正着。”

  梅书吏现在大概觉得她还有很多族人,不管他想做什么,总归会有所顾虑。

  “微微,你之前和温首富猜测,幕后之人不会放弃动手,会不会就在今天?”小客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在场这么多八级,他们要都是坏人,可怎么办?”

  陆见微:“不会的。再说了,咱们还有伪装道具。”

  “嗯嗯。”

  “对了,”陆见微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伪装道具的功效是比当前等级提升三级,我现在八级,三级之后是什么?”

  小客:“最多伪装到宗师。”

  “懂了。”陆见微吩咐,“绑定防御道具,升到八级。”

  先前为了省钱,她只在五处功能性建筑上绑定了八级攻击道具。

  这次擂台比试非同小可,只能再花一百万两绑定八级防御道具。

  小客叹息:“我都快没钱了。”

  “说不定这次能钓出大鱼,赚到大钱。”陆见微安抚它,“我哪次没带你赚到钱?”

  “我就是稍稍心疼一下。”

  八级防御道具立刻绑定,整片擂场固若金汤,除非九级武王或宗师亲临。

  一记高亢的锣声敲响,比试正式开始。

  先上场的是四级武者组,抽签决定对手,只要是四级,不管初期、中期还是后期,都混在一起比试。

  率先上场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武者。

  一个是江湖散客,一个穿着青云峰的弟子服,前者四级中期,持刀,后者四级初期,握剑。

  这种等级的对战,无法提起高手丝毫兴致。

  陆见微看了几眼就找出无数破绽,想必在座的长老前辈们皆是如此。

  值得关注的是,青云峰弟子的手臂上,绑着两条细绳。

  一条红色,代表的是医师预约标志;一条青色,代表的是擂台保票。

  青云峰对弟子还挺重视。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闪过,擂台上情势剧变,散客武者刀势没能收住,在青云峰弟子大喊“认输”时继续砍向他的脖颈。

  庄文卿端坐裁判席,离得最近,却似没反应过来。

  台下罗万淳惊得起身,不及出手,一道浩然的力量轻轻拂开散客的刀,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青云峰弟子的性命。

第110章

  伙计历练,隐世宗门,试探

  是谁出的手?

  所有人心头都泛起疑惑。

  持刀的年轻武者猛然惊醒, 看向面露惊骇的青云峰弟子,急忙道歉:“我没收住刀势,对不住。”

  比试跟切磋不一样,擂台对战时, 允许武者受伤, 但若是对手“认输”, 或者倒地三息之后不再反抗, 就必须要收敛攻势。

  可不是所有武者都能精准控制武技,在对手说出“认输”就能即刻收招。

  擂台受伤之事屡见不鲜。

  不仅武者自己刹不住,裁判也无法做到瞬间插手, 即便插了手, 对方也已经受了一些伤。

  方才庄文卿没有出手, 那出手的是哪位前辈?怎么不见踪迹?

  陆见微悠悠问道:“庄楼主是在打盹?若非这位少侠买了我客栈的保票, 恐怕已经丢了性命。”

  “抱歉,老眼昏花,没来得及。”庄文卿拱了拱手,“多谢客栈前辈暗中保护。”

  在场武者心中顿时一热。

  客栈的保票真的有用!

  倘若他们在擂台上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与人过招,是不是可以更容易领悟到武技的精髓?

  或许有人会想要生死存亡之际的顿悟,但绝大多数的武者, 在身处绝境时都不会激发出什么潜能,只会痛苦地等待死亡降临。

  与其等什么玄乎的顿悟,不如留着一条命继续钻研武技。

  说不定在八方客栈的擂台上,真能拼尽全力提升对武技的感悟呢。

  一些等待比试的年轻武者开始蠢蠢欲动,频频向客栈伙计询问保票的价格,听闻一根绳子五百两, 有的稍显犹豫, 有的直接购买。

  客栈伙计趁势推荐医疗预约, 惜命的年轻武者非常想买,奈何兜里已经没几个钱,买不起。

  有人说:“已经买了保票,何必还买这个?”

  “对啊,保票已经保证不会有事,肯定就不需要医师了。”

  伙计笑了笑,解释道:“保票只能最大限度保证参与比试的武者不会丢掉性命,不保证不会受伤。方才庄楼主不就没反应过来?他可是八级武王。”

  众人:“……”

  在场的各宗高手,都听到了伙计的“嘲讽”,纷纷看向裁判席的庄文卿。

  庄文卿面色不改,儒雅随和地宣布:“第一场比试,杨词胜。”

  众人便又被他拉回到比试之中。

  四级武师的比试少有激烈精彩的,他们大多临场能力弱,反应慢,武技也没参透,打斗如小儿舞剑,每一场都结束得很快,极为无趣。

  庄文卿:“第十九场比试开始,武林盟许承对八方客栈薛关河。”

  台下看客瞬间来劲了。

  他们不认识许承,对薛关河可熟悉得很。

  八方客栈陆掌柜的嫡传大弟子,武技与陆掌柜一脉相承,十六岁初入武道,至今不过一年半,已经踏入四级武师境界。

  说一句少年英才也不为过。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拜了一个好师父。

  但凡经过陆掌柜指点的,武技进步那是神速,如燕非藏,在客栈待了一年多,从六级初期跃至六级后期,似乎很快就要踏入七级武王的境界。

  思及这些,再加上“练武场武技指点”、“孔鑫一夜突破”事件,众人对客栈更加好奇。

  陆掌柜到底出自何门何派?

  薛关河提着刀飞身踏上擂台,“雁过无痕”算不上绝顶精妙,却也是难得一见的轻功。

  他的身法内力低下的武者或许瞧不出,却瞒不过诸位高手的眼睛。

  轻功已然如此不俗,再看刀法如何。

  “八方客栈薛关河,请指教。”薛关河朝许承抱了抱拳。

  他的胳臂上没有系绳子,倒是对面的许承,袖子上缠了一根青色细绳。

  许承使的是双剑,双剑交叉在胸前,拱手道:“武林盟天魁堂许承,请指教。”

  话音刚落,剑光在擂台上空划过,直直刺向薛关河,剑法轻盈利落,去势却极猛极烈。

  他是四级后期武者,比薛关河高了两个小境界,从第一招开始就未留余地。

  他想,一个刚接触武道的毛头小子,一直躲在八方客栈的羽翼下,能有多少及时反应的能力?

  出招就唬住对方,才能更早奠定胜利的结果。

  可他忘了,薛关河每日练刀的对象是江湖第一刀客燕非藏,还时不时接受陆掌柜的指点,再弱也弱不到哪儿去。

  卷霜刀法第一式——覆苍生。

  顶尖刀技的强横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无尽寒霜悄无声息降落,覆盖万物苍生,大地、花木、屋宇,一切的一切都被遮掩在白霜之下。

  寂冷而沉凝。

  许承蓦地瞪大眼睛。

  他的剑再也无法寸进,仿佛挡在前方的是一堵无形的墙,可不管怎么看,那也只不过是四级初期武师挥舞出来的刀光。

  雪亮,寒冽,一望无际。

  刀光如一张巨大的天网,密密麻麻地挡住他的去路,极具恢弘之力,如山厚重,如渊深远。

  在这张巨网面前,他不过是一只极为渺小的虫豸,毫无还手之力。

  裁判席上,庄文卿神色不变,眼中却流露几分深思。

  卷霜刀法,竟是如此强横。

  很少有人看到陆掌柜亲自出手,只听闻她擅长卷霜刀法,至于刀法是什么模样,除了客栈的伙计,未有人知。

  如今有幸从她徒弟手中窥到分毫,众人无不在心中感叹:果然如此。

  凭八方客栈的实力,刀法怎么可能会差?

  “好刀法!”燕不游脱口而出,“卷霜刀法果然名不虚传!”

  其余人也回过神,附和夸赞了几句。

  陆见微笑了笑,没当回事。

  除个别心思坦荡的,在座的这些人,无非是面上说着夸赞的话,心里却冒着酸泡泡。

  顶尖武技谁不想要?

  即便如逍遥宗、擎天殿这样的大宗门,对珍贵的武技也是极为渴求爱惜的。

  这个姓薛的小子真是走了大运。

  许承拼命挡住巨网的覆盖,四级后期的内力终于占了上风。

  锐利的剑尖刺破巨网一角,交织的剑芒旋风般袭向薛关河。

  卷霜刀法第二式——林花谢。

  霜降之后,万物凋零。

  生机自霜晶凝结时便开始剥离,狂烈的剑芒去如雷霆,却在触及刀光之后渐渐失去力量,就像雷闪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天地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茫。

  许承:???

  他可是四级后期武师!

  若是在擂台上被一个四级初期的小子打败,今后的脸面往哪搁?

  剑芒在刀光下一寸一寸瓦解,彻底黯淡。

  擂台周围一片静寂。

  卷霜刀法太强了。

  一个四级初期的少年都能发挥出如此强势的力量,那身为八级武王的陆掌柜呢?

  据说陆掌柜已经是八级中期修为,若是再加上如此凌厉的刀法,八级之内焉有能与她匹敌之人?

  一众宗门长老心中念头翻涌。

  这到底是哪个隐世宗门出来的妖孽?!

  台上的许承已经心生退意。

  对手刀法太强,继续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正要停手认输,心中却忽然升腾起一股极为强烈的戾气。

  他不能退!他要厮杀!他要把眼前这个胆敢打败他让他出丑的人撕碎!

  双剑再次毫不留情地刺向薛关河。

  薛关河本来见他收剑,也感受到对方要退出擂台的意思,心神稍稍放松了些,未料对方突生战意,出手就是杀招。

  冰冷的剑尖已至面门!

  他下意识提刀格挡,剑尖与刀身相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刮滑声,火星四溅,直叫众人心惊肉跳。

  薛关河的刀乃系统所出,铸造精良,非寻常刀剑可以比拟。

  四级内力加持,许承的剑承受不住,竟硬生生从中断裂。

  他却毫不在意,提起另一把剑抹向薛关河的脖颈。

  薛关河不由皱起眉。

  对方发红的双眼和蓬勃而来的杀意,让他心生不安。

  卷霜刀法第三式——西风起。

  前两式以防守为主,第三式侧重攻击。

  呼啸的西风从遥远的冰原吹来,刺骨的寒意如刀子般割在人的脸上。

  狂乱的风裹挟着天地间的冷肃,洪流般奔向持剑而来的许承。

  刀风划破对方的衣衫,割破对方的面容,丝丝鲜血从颊面滑落,将擂台染红。

  薛关河已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许承却像是疯了般不依不饶,依旧用他残缺的双剑与之死战。

  武林盟坐席处,一众弟子皱眉议论。

  “许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认输?”

  “许师弟自尊心也太强了,他不知道继续下去只会更丢脸吗?”

  “再继续下去他会死的!”

  “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平时不这样的。”

  擂台规矩,只要武者不说出认输或做出认输的手势,谁也不能干涉比试。

  许承不怕死,薛关河却不想杀死对方。

  他能用顶尖的武技压住他的攻击,内力却不及对方,继续下去,不仅对许承不利,对他同样没有好处。

  而且,他与许承离得最近,最清楚他的状况。

  突如其来的疯狂肯定不对劲。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台下。

  掌柜的神色不变,淡定如常,似乎眼前的局势依旧在她掌控之中。

  他是大师兄,不能给掌柜的丢脸,也要给后头的阿迢师妹开个好头。

  薛关河调动所剩不多的内力,再次使出“西风起”,将许承牢牢困在凛冽的刀光中。

  他趁势从怀中掏出一枚寻常客,立刻塞入许承口中。

  没人规定擂台不能用药。

  多的是人在比试的时候身携暗器,还在暗器上抹毒。

  他喂的是寻常客,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救人。

  当然,用药只是下策。

  上擂台就是为了锻炼武技,不到最后关头没必要用药。

  而且一般武者身上多少带着解药,还有防备心理,用药很难真的压制对方。

  寻常客入喉,很快发挥作用。

  许承内力被压制,方才拼命激战又透支了力气,连剑都提不起来,直接跪趴倒地,眼睛却还死死瞪着薛关河,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

  三息之后,许承挣扎未起。

  庄文卿宣布:“八方客栈薛关河胜。”

  薛关河收刀抱拳:“承让。”

  立刻有武林盟弟子扶下许承,将擂台留给下一场比试。

  许承回到坐席,终于恢复了清醒。

  “许师弟,你方才是怎么回事?”俞渐声问。

  许承捶了捶脑袋,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看着薛关河,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邪火,不想管其它,只想把他……杀了。”

  最后两个字吞了音,但从口型可以看出。

  这里是八方客栈,他不可能直接说出口,叫别人听见了,说不定会捅出什么篓子。

  俞渐声低声问:“你不会是因为以前的事,故意痛下杀手吧?”

  “怎么可能?”许承连忙摇头,“陆掌柜看着擂台呢,我不要命了吗?”

  “那你方才为何那般冲动?”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他很不爽,想打他。”

  “许师弟,你想报复没问题,但别做得这么明显啊,大家都看着呢。”

  “我真没有!”

  俞渐声:“算了,不说了,你现在内力被压制,还是赶紧找客栈买一颗解药吧。”

  “哦。”

  紫微堂坐席处,卞行舟摇着扇子说:“天魁堂那群人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没脑子的莽夫。”

  其余同门附和:“就是,许承胆子够大的,居然敢当着陆掌柜的面对她徒弟下杀手。”

  “应师兄,”卞行舟凑近身旁之人,“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因为之前的事,对八方客栈的人怀恨在心,故意做出这种莽撞的事情?”

  应无眠笑道:“卞师弟,我倒是觉得,方才许师弟的举动,与你有几分相像。”

  “怎么可能?”卞行舟感觉受到了侮辱,“我哪有他那么蠢?”

  应无眠:“听说你在滇州时,也莽撞地招惹了陆掌柜。”

  “那是因为雪儿,”卞行舟为自己辩驳,“我可没许承这么没脑子。”

  “卞师弟,莫要五十步笑百步。”应无眠依旧笑着回了一句。

  卞行舟:“……”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应师兄,你是如何知道滇州之事的?”

  滇州客栈内,他的确被陆掌柜压趴过,但这件事仅限于客栈内的人知晓,难道是赵瑞传出去的?

  不对,赵瑞比他在地上趴得还要久,不可能说出去自取其辱。

  陆掌柜和客栈伙计也不像多嘴的人,雪儿更不可能。

  难道是当初被关在马厩里的俋族人?

  可就算是俋族传出去的,应师兄当时不在滇州,又是从何处听到的?

  他满脑子困惑,一瞬不瞬地盯着应无眠。

  后者神色不变,只看向擂台,无视他的目光,也未回答他的问题。

  卞行舟突然灵光一闪,心头一跳。

  “应师兄,你不会也去了滇州吧?你之前听到‘故白头’就改变主意想参加比试,肯定是想得到故白头。”

  应无眠转头望着他,眼里带着几分笑意,看上去依旧是温和清雅的首席师兄,却让他无端感到几分寒意。

  “卞师弟,你当初去滇州抢夺故白头,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因为师门任务。”

  “师门派发这个任务,是因为盟中需要故白头,此前你拿回假的故白头,让盟内面上无光,这次八方客栈拿出故白头作为奖励,你认为,凭你和诸位同门的武功,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

  卞行舟:“……”

  他自知不能,也习惯听从首席师兄的话,便没有反驳,只小声嘀咕:“可是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你以前从来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应无眠收回目光,没再理会他。

  擂台的比试还在继续。

  又是十几场比试后,庄文卿再次宣布:“散客姜辕,对八方客栈云水迢。”

  阿迢穿着一袭黑色劲装,手持一条长鞭,利落飞上擂台。

  擂台上已站着一位青年,二十岁左右,四级中期修为。

  姜辕是个散客,没什么师门依仗,面对八方客栈的伙计,并不敢托大。

  况且先前的许承已经给他上了一课,内力比对方高又怎么样,八方客栈的伙计依旧能压着他打。

  “云姑娘,请指教。”他很有礼貌地抱拳行礼,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匕首对长鞭,差别尤为明显。

  阿迢没有因为薛关河的胜利就骄傲自满,她知道掌柜的拿出的心法、武技和长鞭,在江湖上都是顶尖的存在。

  她有幸学到这些,不能给掌柜的丢人。

  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漂亮亮。

  “姜公子,请指教。”

  长鞭随着话音,一同袭向另一端的姜辕,后者敏捷避开,在鞭影交织中不断游走,终于窥见一丝破绽,匕首刺出一处空隙,踏着奇诡的步法接近阿迢身后。

  匕首瞬间刺向阿迢后心。

  阿迢耳朵微动,使出雁过无痕,不过半息,已出现在擂台边缘,转身看向对手。

  两人过了一招,都试探出对方的底细。

  阿迢学的是一寸鞭法,称不上是绝顶的武技,但绝对是鞭法中的上乘,也是与她最为契合的。

  鞭法一共九式,她才领悟到第三式。

  对方擅长近战,她的长鞭不适合近攻,在对战中,她必须时刻与对方保持适当的距离,防止对方靠近自己。

  长鞭凌厉而不失灵活,挥出时矫若游龙,收回时利落干净,只是姜辕的步法实在精妙,是躲避防守的高手,长鞭一时无法将之捆缚。

  两人都是谨慎的性子,比试难免有些无聊。

  可台下武者看得并不无聊。

  从薛关河开始,他们就格外关注八方客栈的武者。

  两人的轻功一脉相承,都以轻盈见长,精妙之处自不必说,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关键在于两人的武技和武器。

  一般而言,武者拜入师门,由师门教授心法、指点武技,武器可以自己买,也可以从师门武器库中挑选,当然,供人挑选的只是一些寻常的武器,很难挑到真正契合武技、符合心意的。

  只有等级高了,能为师门做出更大的贡献,才有可能拿到定制武器的名额。

  八方客栈的伙计不一样。

  他们不仅能学到高深的武技,还能拥有如此契合武技的武器。

  刀是至宝,长鞭同样如此。

  可他们分明不过四级武师,如此稚嫩的武者,当真有资格拿到这般贵重的武器?

  八方客栈背后的宗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有些拮据度日的武者,心里面隐隐发烫。

  若是他们也能加入八方客栈,是不是就有机会拜入陆掌柜的师门?

  众所周知,薛关河和云水迢,之前不过是客栈的伙计,前不久才刚正式拜师。

  难道是相处久了,打动了陆掌柜,陆掌柜才收他们为徒?

  当初客栈招收伙计时,他们就应该应聘。

  可惜啊,如今拜入师门的机会,全都拱手让给那些进了客栈的伙计。

  各宗门长老想得更多。

  修为、医术、武技、武器,这些都是立宗之本。

  修为和医术,他们都从陆掌柜这里领教过了,绝妙的铸造之术,他们之前也有耳闻。

  如今亲眼见到两个伙计的武技,又开了眼界。

  陆掌柜在自己的地盘上开设擂台,让店中的伙计参与比试,就是在向全江湖彰显自己的实力。

  或许这点实力不过是宗门的冰山一角。

  练武场承诺的高人指点,叫他们心惊的同时,又有些诡异的敬畏。

  没有谁能看出所有武技的破绽,包括泸州书院在内。

  陆掌柜放出这样的承诺,不是因为莽撞无知,而是因为成竹在胸。

  她在引诱全江湖的武者,并不惧各大宗门可能产生的觊觎之心。

  擂台上,阿迢拼尽最后一丝内力,用长鞭牢牢圈住姜辕的脖颈,逐渐收紧。

  姜辕:“我认输!”

  裁判席上的庄文卿陡然回神,开口宣布:“八方客栈云水迢胜。”

  他意味深长地评价一句:“陆掌柜教导有方,两位徒弟武功都出类拔萃。”

  “庄楼主过誉了。”陆见微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淡淡道,“下一场。”

  参加四级比试的武者,一共148人。

  两两对战,分为74组,赢的一方继续抽签参加比试。

  实力悬殊的比得快,实力都烂的同样快,剩下的就是实力不错且相当的武者,他们占据了绝大多数时间。

  第一天,四级武者堪堪比完。

  最后胜利者,是来自逍遥宗的一位四级巅峰武者,薛关河就是败在他的剑下。

  没拿第一,薛关河和阿迢并不气馁,两人都有自知之明,只要能在比试中有所收获就行。

  他们也确实受益匪浅,擂台比试结束后,就回到主院闭关。

  闭关之前,薛关河还做了一桌子菜,向陆见微表达歉意。

  “掌柜的,我闭关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这些时日您吃什么呀?”

  陆见微想说客栈还有其他厨子,温著之在她之前开口:“阿耐做菜也不错的。”

  “阿耐?”薛关河有些迟疑。

  阿耐斜睨:“怎么,看不上我的厨艺?”

  “没有,就是担心你做的不合掌柜的口味。”

  “我跟你一起研究做菜,对陆掌柜的口味了如指掌,你就别担心了。”阿耐扬起下巴,“更何况,我以前就说过,我会照顾好公子和夫……”

  “阿耐。”温著之打断他,“吃饭。”

  “哦。”

  吃完晚饭,陆见微靠在廊下休息。

  四月的风已有了春意,但依旧带着冬日残留的凉寒。

  “今日一切如常,他们并未动手。”她拾起身旁之人的手,放在掌心把玩,“不过那个许承有点意思。”

  因身体缘故,温著之的手一直泛着凉意,他的手骨生得长,指节的比例极佳,掌心指腹有些薄茧,却无损其质感与美观。

  “嗯,许承是试探。”温著之垂眸,目光久久停留在交缠的手上,唇边噙着笑意。

  不一会儿,他的手变得温热。

  陆见微又换了一只。

  她双目浅笑,遥望高阔天穹。

  “今日是试探,明日呢?”

  她已经在期待,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会使出怎样的手段。

  会是一位八级武王吗?

  她的小雾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111章

  图穷匕见,我很期待

  翌日, 五级武者进行比试。

  梁上君代表八方客栈,抽到第六组,他的对手是一个身形壮硕的青年,手里拿着大锤, 师从黑风堡。

  作为江湖第一神偷, 梁上君逃跑躲闪的工夫远超其余武技。

  他若想逃命, 一般人绝对马尘不及, 即便是在擂台上。

  一炷香工夫后,抡锤青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着,气得面色发紫, 大锤连连狠击台面。

  建造台面的不过是寻常的石头, 根本受不住重锤反复击打。

  为免台面受损, 陆见微动用客栈道具, 抵消了大锤的抡击。

  青年捶了几下后才发现不对劲。

  这个擂台是什么做的,这么硬的吗?

  高手都能看出来,有人暗中化解了大锤砸下的力道,悄无声息,轻描淡写,却又不见丝毫踪影。

  观众席的角落, 梅思贤停笔闭目,眉心微紧,几息后睁开眼,眸中隐现几分困惑。

  小客实时关注他的情况,在光屏上播放。

  “干得不错。”陆见微在心里笑赞,“你的道具还是很能唬人的嘛。”

  小客骄傲道:“那是自然。”

  裁判庄文卿开口:“比试中消极对战将会判定为输方。”

  梁上君:“……”

  不管了, 为了易容术下篇, 干!

  他从怀中掏出一支食指长短、拇指粗细的圆柱武器, 按下底部机关,那物遽然变幻,从前端伸出手臂长短的杆子,层层叠叠,越往前越细。

  长杆由许多精密的机关铸造而成,一截套着一截,在机关的牵引下,极为诡变灵活。

  精钢打造,坚实无比,但因机关存在,杆梢柔软如蛇信子,能肆意改变方向。

  “好奇特的武器。”陆见微跟小客说,“我以前猜他出身不凡,果然没看走眼。”

  这种武器一看就是特制的,没有大把的金钱和人脉,谁会耗费精力造出一件如此别致的武器?

  小客轻哼:“也就那样,机关坏了一个,武器就废了。”

  “原来如此,”陆见微安抚它的小情绪,“还是咱们小客最厉害。”

  梁上君的武器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上官兄,你博闻强识,可见过这等武器?”燕不游问。

  上官淮摇首失笑:“未曾见过。”

  “陆掌柜见多识广,可知道这是什么?”擎天殿赵献捋着胡须笑问。

  陆见微:“我年纪轻,哪敢在赵长老面前自诩‘见多识广’,赵长老可愿为我等解惑?”

  “陆掌柜谦虚了。”赵献应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擂台上,梁上君手持奇特武器,在对手身边轻盈游走,精钢打造的鞭杆时不时击在大锤青年的肩背和胸口,如同挠痒痒,大锤青年甚至察觉不出一点痛意。

  一个高硕如山,一个灵活如狐,双方都是五级后期,打得那叫一个胶着。

  但不论从武技还是战斗意识来看,梁上君都远胜于对手。

  他在客栈向来吊儿郎当,从不出手,大伙儿根本就不清楚他的真实水平。

  如今稍稍展露,倒是叫人大开眼界。

  以陆见微的眼光看,他的武技没有太大的破绽,只略微有一些瑕疵,一般的武者很难察觉,这也是对手被他耍得晕头转向也无法反击的原因。

  不仅如此,他的意识也相当不俗,基本能预判对手下一步的招式,并提前部署,直接堵死对手前进的步伐,迫使其只能在原地打转。

  抡锤青年憋得面容红紫,气急败坏地挥舞锤子,毫不留情砸向飘忽不定的梁上君。

  “有种你别躲!咱们正面打一场!”

  “我没躲啊,我在找机会打你呀。”梁上君嬉皮笑脸,寻到一丝空隙,晃荡着鞭杆,“最后一招,接好了!”

  杆尾点上抡锤青年的肩膀,只轻轻一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重若千钧。

  之前那些击打并非挠痒痒,而是为这最后一下做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