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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耻辱!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他气得几欲发癫, 但被喂了哑药,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干瞪着眼,模样颇为凄惨。

  赵瑞倚着门扉大笑:“姓卞的,你看那俋族莽汉,像不像曾经的‘马厩六子’?听闻你那俞师弟也是被毒哑了几日,赎回之后话都变多了。”

  “……”

  卞行舟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点, 只能沉默。

  天魁堂那些没脑子的人就该被逐出武林盟,“马厩六子”的耻辱还不知道要被念叨多少年。

  冷静,克制,不要跟小人斤斤计较。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揭过,谁料林望忽地凑过来,好奇问:“什么‘马厩六子’?我怎么没听过?”

  “你不是看过《青天女侠》?”赵瑞兴致勃勃道, “里面写到武林盟某堂弟子污蔑陆掌柜, 陆掌柜凭借自身实力, 为自己沉冤昭雪。”

  林望顿了一下,点头笑道:“这我知道,可话本没写那么具体,赵兄若是听了更多传闻,能否说得再详细点?”

  “自然可以。”笑话武林盟的机会可不多,赵瑞当然不会放过。

  他这两日也没闲着,特意出门找中原商队打听到不少消息,正缺人分享,便滔滔不绝讲述起“马厩六子”的光荣事迹,经过口口相传,版本已变得极为夸张奇诡,听得林望一愣一愣的。

  “他们当真整日泡在马粪里?”

  “千真万确!”

  “他们饿极了竟与马抢食?”

  “没错,真是武者之耻!”

  “他们……”

  “够了!”卞行舟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两人,“赵瑞,你今日嘲笑别人,岂知他日不会成为笑柄?”

  “笑柄?”赵瑞哼笑,“我跟你们武林盟的莽夫可不一样。”

  卞行舟扬眉:“那可不一定。”

  擎天殿里的蠢货可不少。

  “我有必要提醒你们,”梁上君提着铲子,幽幽说了一句,“若非那日赫连姑娘出手,你俩现在正在跟阿扎密作伴。”

  二人:“……”

  “赫连?”林望神色突地一滞,旋即绽开艳色唇瓣,语调极为轻柔,“据我所知,逍遥宗的宗主也姓‘赫连’。”

  “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赵瑞瞥了他一眼,“雪儿就是赫连宗主的女儿,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林望面带歉意道:“我知道,只是见面不识而已,林某没想到能在滇州这片荒僻之地,有幸见到闻名江湖的第一美人。”

  赵瑞与有荣焉:“你知道就好。”

  “几位都是各大宗派的天才弟子,不知来滇州所为何事?”林望笑问,“莫非也是为了‘故白头’?”

  赵瑞倨傲道:“自然。你那日与陆掌柜说的我们都听到了,本以为这个消息只有我们知道,谁料你一个无门无派的散客也能走这个运。”

  “赵兄说笑了,我就是来凑个热闹,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神药’到底长什么模样。有诸位在,还有林某什么事?”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赵瑞用施舍的语气说,“看在你这般识时务的份上,我允许你同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

  林望:“……那就多谢赵兄了。”

  “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梁上君清理完马厩,拎着桶走近,“赵公子,你知不知道林公子同样是六级武师?”

  “所以呢?”赵瑞不明所以。

  梁上君:“那你为何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呢?”

  “我是擎天殿弟子,他一个无门无派的,不应该听我的吗?”赵瑞理直气壮,“梁伙计,你到底是不是江湖客,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梁上君皮笑肉不笑:“可这里是滇州,不是青州,这里只有蛊神教,没有擎天殿。”

  赵瑞:“……”

  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梁上君,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卞行舟见他吃瘪,畅快笑道:“梁兄,别理他,他就是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到哪里都得罪人,若非出身擎天殿,早就被人挫骨扬灰了。”

  “哼!”赵瑞找回思路,瞪向梁上君,“你出去若跟别人说自己姓梁,别人定然不屑一顾,可若是跟别人说自己是八方客栈的梁伙计,保准七级武王都得高看你几眼。”

  梁上君笑道:“道理我都明白,但我不会仗势欺人啊。”

  “我哪里仗势欺人了?我这是好心提供庇护!”赵瑞气道,“他一个无门无派的,就算只是去看热闹,谁又会真的在意他的死活?”

  梁上君:“……”

  林望:“……”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就是很让人不爽。

  如此过了两日,阿木安伤势养得差不多,推着一车药材过来。

  “陆掌柜,我先送些过来,您请收下。”

  竹筐里皆是她写下的药材,除了难以采摘的,都已炮制干净,分门别类,整齐摆放在竹筐里。

  “这么快?”

  “都是从族里收购的,怕你等得急,就先弄一批送来。”阿木安解释后,又高兴道,“听阿木沙说,你答应去参加蛊神节了,太好了,你这样的大善人肯定能受到蛊神的祝福。”

  陆见微被他真挚朴实的话逗笑。

  “辛苦了,若是采摘乌睛果艰难,到时候不妨带我一起去。”

  阿木安连忙摆手:“怎能麻烦你?乌睛果我也是摘过的,肯定没问题。”

  陆见微便没再坚持。

  “还有一件事,”阿木安惭愧道,“之前你救了我,惹恼了俋族,他们想来找你的麻烦,族里的勇士拦住了,可临近蛊神节,大家都忙着准备过节,怕是要拦不住了。”

  陆见微笑道:“无妨,让他们来。”

  来一个收一个,来两个收一双,马厩放不下,还可以放在一楼家畜圈。

  多来几个“勇士”,还能锻炼一下店里伙计的战斗力。

  阿木安见她从容,思及阿木朗说的那些话,便信了她是位厉害的武者,心里大石稍稍放下。

  马厩里的阿扎密听罢,心头愈发绝望。

  族里那群废物怎么回事?连布瓦族的人都打不过?还是根本不想救他回去?

  陆见微收了药材,让阿迢妥善保管,便回到房间,继续学习蛊术。

  通铺竹楼,阿耐出了房间,抬头看一眼三楼紧闭的房门,又行至主楼旁的厨房,找到薛关河,给他递了一张纸条。

  薛关河随意瞥了一眼,瞬间瞪大眼睛。

  “真的?!”

  阿耐食指竖起,“你小点声。”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薛关河不由发愁,“我现在哪有时间去准备?”

  “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结果看你们到现在都没动静。”阿耐将纸条扔进灶膛里,轻哼,“我可是特意过来提醒你的,你还怪我说迟了。”

  薛关河自知理亏,连忙道歉:“我刚才太急了,说话不过脑,对不起。谢谢你及时告诉我,要不然我都没脸见掌柜的了。”

  “这还差不多。”阿耐抱胸道,“你打算怎么办?”

  薛关河脑子一片混乱,茫然摇头:“我不知道。不行,我得知会他们一身。”

  “去吧,别太明显,要的就是一个惊喜,明白吗?”

  薛关河狠狠点头:“明白。”

  他走了几步,又转身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公子说的。”阿耐压低声音回道。

  “温公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阿耐凑近他的耳朵,用气声说:“官府登记的名册上有。”

  对哦。

  薛关河竖起大拇指,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八方客栈在官府做了登记,客栈东家的身份信息具体到出生日期,稍微使点手段就能查到。

  是他太愚钝了,竟没有想过师父生辰一事。

  “阿耐,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多大?”

  “很大。”

  “行,我等着你还。”

  薛关河表面装作无事,也学阿耐写了纸条,找到其余四个伙计,给他们看了。

  四人一脸懵然。

  明天是掌柜的生辰?要送礼吗?该送什么?

  可是掌柜的好像什么都不缺。

  五个伙计面面相觑。

  为了不惊动陆见微,他们围在桌子前写字交流。

  燕非藏:“送刀?”

  薛关河:“没听说掌柜的喜欢刀。”

  岳殊:“薛哥可以做一碗长寿面,我好像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阿迢:“我也没有。”

  只剩一个梁上君。

  他想了想,抓着笔杆,写下一个字——钱。

  陆掌柜最爱钱,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另四人:“……”

  “不行,送钱太俗了,这是过生辰,又不是做生意。”薛关河在纸上写,“再说了,明天就是生辰,我们去哪赚那么多钱?”

  “刀不行,钱不行,我实在想不出来。”燕非藏很是苦恼。

  阿迢:“我有一个想法。”

  四双眼睛灼灼看向她。

  陆见微一夜都在沉迷蛊术,天亮之前小憩了片刻,辰时初起身,洗漱完打开房门。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生日快乐呀,微微。”

  小客在光屏上播放烟花,还唱起了生日歌,最后出现一个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陆见微,二十六周岁生日快乐。

  “谢谢你,小客。”陆见微弯起唇角,抚着廊道外的栏杆。

  清风徐来,鸟语花香。

  等等,花香?

  今日客栈怎么有点不对劲?

  厨房没有炊烟,马厩没有动静,院子也没人打扫,后院也不见燕伙计劈柴的身影,阿迢都不研究药材了。

  什么情况?

  她放开感知,挑了一下眉。

  只听“砰”一声巨响,主楼两旁竹制的管道陡然喷出无数花瓣,五颜六色的花瓣在机关力道的作用下,瞬间冲向高空,于高阔的苍穹下相会。

  绚烂馥郁的鲜花从空中洒落,细碎的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映照在陆见微眼中。

  她怔愣原地。

  “快点加花。”角落里传来阿迢的指挥,“你去端面。”

  一道身影跐溜钻进厨房,捧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面上还卧着一只荷包蛋,并几根碧绿的菜叶。

  薛关河站在院子正中央,看向花瓣雨下的陆见微,高声道:“掌柜的,今日是您生辰,祝您青春永驻,寿比南山!”

  “掌柜的,祝您福星高照,心想事成!”岳殊紧接着喊了一句。

  燕非藏走出来,持刀而立,英姿勃勃。

  “掌柜的,我不会别的,便给您舞刀助兴。”

  言罢,刀尖挑起,凌厉的刀风在纷扬的花瓣中穿梭,落至地面的花瓣重新被卷起,刀风将花瓣切割得更加细碎,又是一场纷繁烂漫的花瓣雨。

  阿迢取出竹叶,吹起了悠扬的小调。

  曲调欢快雀跃,饱含祝福之意,伴着燕非藏激扬的刀式,完全称得上视听盛宴。

  至于梁上君,依旧在摇着机关,将花瓣一遍又一遍送到天上。

  陆见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

  滇州鲜花繁多,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微微,不是没人知道你的生辰。”小客也为她感到高兴,“他们都在为你庆祝。”

  陆见微眼眶酸涩,仿佛进了沙子。

  她眨去泪花,飞身跃下三楼,踩着一地花瓣,笑问:“桌子呢?”

  岳殊立刻搬来桌椅,薛关河将面碗放上去。

  “掌柜的,这是长寿面,一口吃掉,不能断的。”

  “好。”

  陆见微拾起筷子,一点一点吃掉长寿面。

  面吃完,阿迢和燕非藏的歌舞合演也恰好结束。

  院子里铺满了零落的花瓣,如同一整张绣着繁复花纹的绚烂地毯,极尽鲜妍夺目。

  陆见微笑着击掌:“很精彩,很好看,谢谢。”

  “掌柜的,我们也没有拿得出手的送您,就去采摘了些野花,阿殊连夜做了机关,燕大哥编了刀舞,阿迢以前学过祝寿的小调,法子是阿迢想出来的。”

  薛关河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颠三倒四的。

  “怎么不提我?”梁上君窜出来,“我采的花最多。”

  陆见微笑意真切:“我第一次过这样特别而精彩的生辰,辛苦大家了。”

  她昨晚专心学习,没有关注伙计们,未料他们搞出这么大阵仗。

  有点惊喜,也有点感动。

  阿耐推着轮椅走近。

  “陆掌柜,恭贺生辰。”温著之捧起放在腿上的匣子,“礼物请收下。”

  匣子由金属制成,巴掌大小,图纹简单,外形古拙,极具厚重之感。

  “多谢。”

  陆见微笑着接过,打开匣盖,露出里面的一方玉印。

  莹润的白玉约小指长短,食指粗细,玉身雕工精美,似有群山环绕,底部刻着一个图案。

  虎生双翼,威风凛凛。

  “这是什么?”她好奇问。

  温著之含笑回道:“此物用途藏于匣内,需陆掌柜自己破解。”

  陆见微挑眉,跟她玩这一套?

  不得不说,她还是挺吃的。

  “好,等我回房慢慢研究。”她合上匣盖,“诸位精心为我庆生,我心中感激。今日客栈歇业,做一桌子好菜,大家畅饮一番。”

  薛关河开玩笑道:“那今日我得拿出看家本领,大展身手了!”

  “薛哥,我给你烧火。”岳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你手脚慢,一桌子菜也不知道弄到什么时候。”阿耐傲娇开口,“我也帮帮你吧。”

  薛关河无奈白他一眼,“你想帮忙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陆见微捧着匣子回到房间。

  匣子里除了玉印,还有一张纸,纸折得四四方方,铺在匣子底部。

  她摊开纸张,上面竟是类似于数独的填空题,但不是填数字,而是根据横行、竖行、斜行的句子填补空缺。

  这些句子都摘录自医书,陆见微一眼看过去便知答案。

  她按照顺序填了空白,答案连在一起组成一句话。

  天启钱庄,见印如人。

  什么意思?

  这是南州温氏的私印?

  陆见微合上匣盖,仰靠在椅子上,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小客问,“给你送钱还不好?”

  “不是不好。”她无奈失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小客不解,“要就收着,不要就还回去。”

  “哪有这么简单?”

  “也没有那么难吧。”

  陆见微双目微阖,“聪明,听话,长得不错,能力也不差。”

  若是在现代,说不定还能发展一段。

  “你是说温首富?”

  “嗯。”

  小客还是不明白,“所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你知道,我终归是要回去的。”陆见微睁开眼,神色渐渐坚定,“如果注定没有结果,还不如从未开始。”

  小客:“……”

  听不懂。

  陆见微重新叠好纸张,同玉印一起放回匣中,正要下楼去找温著之,房门被敲响。

  是绿萝。

  “陆掌柜,我家小姐听闻今日是你的生辰,令我送来贺礼。”

  陆见微打开房门,绿萝手上捧着一只托盘,托盘用红绸盖着,还挺讲究。

  “如此重礼,受之有愧。”

  不管礼物重不重,先往重了说。

  绿萝弯了弯眸,笑道:“陆掌柜,小姐很喜欢你的客栈,在这住着也很安心,虽然咱们萍水相逢,可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是你的生辰,小姐聊表心意,只愿有缘人福寿安康。”

  再推辞就太不给面子了。

  陆见微双手接过托盘,温柔笑道:“今日小店摆宴,陆某诚邀赫连姑娘一同用餐。”

  绿萝送出礼物,松了一口气,回道:“我会转告小姐的。”

  等她离开,陆见微关上门,揭开红绸。

  揭开之前,她猜测过第一美人会送什么礼物,书籍、首饰、玉佩等都想了一遍,就是没想到——

  竟是一个金算盘!

  字面意思,纯粹用金子做的算盘!

  “微微,看来她是真的通读话本了。”小客由衷评价,“知道你喜欢银钱,特意送来金算盘。”

  陆见微捧着金算盘,一脸茫然。

  “不对啊,她可是江湖第一美人,为什么会随身带着金算盘?”

  刚刚才知晓她过生日,金算盘不可能是提前准备的。

  等等,她好像还忽略了一个问题。

  薛关河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生日的?

  陆见微思虑无果,带上玉印去找温著之,将匣子放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温著之坦然道:“凭借此印,可以在钱庄取出我名下八成财产。”

  “太贵重,受不起。”陆见微果断归还。

  “陆掌柜前后救我数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温某别的没有,只一些钱财拿得出手,若能以这些钱财助陆掌柜尽快回归师门,也算是物尽其用。”

  陆见微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若真的回归师门,就再也不会出来了。”

  温著之蓦地愣住。

  片刻后,他缓缓问:“是你师门的规矩?”

  “是。”

  “也好。”温著之笑了笑,“江湖多纷扰。”

  陆见微:“说再多,印章我都不能要。”

  这个人情她还不起。

  “除了这些,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生辰礼了。”温著之眉眼隐现几许无奈,“陆掌柜的心思很难猜。”

  “你记得我的生辰,并告诉薛关河他们,让我得以收获一个如此别开生面的祝贺,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你知道了?”

  陆见微笑道:“之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猜出来也不难。

  依薛关河他们的性子,若早就知道她的生辰,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准备。

  由此可以推测,他们是临时才知道的。

  这座客栈里,能提醒薛关河他们的,只有温氏主仆。她在官府备过案,温著之想要查阅她的信息轻而易举。

  方才只是身在庐山,现在跳出局限,便捋清了逻辑。

  温著之失笑:“陆掌柜,生辰礼没有送回来的道理。”

  陆见微想了想,“那就换一个。”

  她环视通铺房间,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几坛酒上,眼睛一亮,说:“今日摆宴,恰好少了美酒,不如就以酒相赠吧。”

  “这酒本就是为了庆贺你的生辰。”温著之笑道。

  “你何时买的?”陆见微瞅了眼酒坛上的字样,“滇州也能买到江州的酒?”

  “从江州带过来的。”

  陆见微:“……”

  不愧是首富,来之前就考虑周详。

  多亏了布瓦族的朋友送来的河鱼果蔬,薛关河才有足够的食材做一大桌子的菜。

  今日摆宴庆生,他已经跟住客提前说过不接受膳食预订。

  可以自己解决,也可以一同参加宴席。

  人多热闹嘛。

  住客们都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再者说,能免费蹭一顿饭也挺好的。

  天朗气清,阳光普照。

  宴席设在院子里,用两张方桌拼成长桌,足以供店内五个伙计、七个住客入席。

  陆见微依旧居于上首。

  “多谢诸位拨冗参加我的生辰宴,这是从江州带来的美酒,感兴趣的都可以尝一尝,不喜欢酒也没关系,以茶代酒同样欢迎。”

  薛关河起身替众人斟酒,斟到帷帽遮掩容貌的赫连雪时,有些迟疑。

  “请替我斟酒。”帷帽后传出清冷的声音,“有劳。”

  薛关河依言斟满一盏。

  “雪儿,”赵瑞面露忧色,“你从未饮过酒,不知饮酒伤身。”

  卞行舟破天荒没有反驳他,也劝道:“雪儿,要不你还是饮茶吧,酒喝多了不好。”

  众人:“……”

  “美酒可以愉悦人心,”林望执杯轻笑,“赵兄与卞兄又何必阻止赫连姑娘呢?”

  陆见微支颐看戏。

  送她金算盘的第一美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帷帽轻轻晃动,赫连雪抬起头,伸手捏住精致的酒盏,当着众人的面,送入纱巾内,仰首一饮而尽。

  “好酒。”她说,“再来一杯。”

第89章

  飞花摘叶,蛊皇,俋族赎金

  院中一片静默。

  尤其是赵瑞和卞行舟, 已然目瞪口呆。

  陆见微率先反应过来,眉目含笑,吩咐薛关河:“愣着干什么,给赫连姑娘倒酒。”

  “哦!”薛关河再续一杯。

  赫连雪:“多谢。”

  隔着帷帽, 再次一饮而尽。

  赵瑞:“……”

  卞行舟:“……”

  陆见微笑道:“不必客气, 赫连姑娘的礼物我很喜欢, 不过几杯酒而已, 算不得什么。”

  能送金算盘的第一美人,果然不同凡响。

  绿萝小声劝道:“小姐,酒虽好, 也不能贪杯。”

  “无碍。”赫连雪显然并不打算听劝。

  林望说出众人的心声:“赫连姑娘与传言中似乎不太一样。”

  “不过也没说美人不能饮酒。”梁上君开玩笑道, “赫连姑娘, 今日难得掌柜的请客, 你大可多喝些。”

  帷帽上下轻晃,赫连雪举杯:“陆掌柜,今日是你生辰,我敬你。”

  陆见微回敬。

  “掌柜的,我也敬您!”

  伙计们纷纷举杯,宴席很快热闹起来。

  陆见微几盏酒下肚, 又斟了一杯。

  “温公子,酒是你送的,敬你。”

  “好。”温著之抬杯,杯沿稍稍低于陆见微,“此酒温和,后劲却大。”

  陆见微:“无碍。”

  她在穿越前酒量就不错, 如今又有内力, 区区几杯酒算什么。

  赵瑞、卞行舟、林望三人, 自然也加入敬酒队伍,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一缕清风拂过小院,竹之淡雅、花之馥郁、酒之醇香,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一起。

  本该是安宁和乐的场景,偏偏有不速之客扰人雅兴。

  “该死的中原人,竟敢如此对待我俋族勇士!”

  一声咆哮响彻天际,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众高大魁梧的汉子,或从地面包抄,或从半空围拢,同时攻向八方客栈。

  他们已越过院墙。

  燕非藏即刻提刀,其余伙计皆神情肃穆。

  “不用管。”

  陆见微放下酒盏,强横的力量以她为中心往外扩散,瞬间击中十几个俋族武者。

  砰然倒地声不绝于耳。

  陆见微神色丝毫未变,继续喝酒吃菜,只当他们不存在。

  伙计们见怪不怪,住客们目瞪口呆。

  赵瑞和卞行舟是见过燕非藏击败阿扎密的,但没有亲眼看到阿石丘等人的遭遇,否则不会如此惊讶。

  “厉害。”绿萝忍不住感叹一声。

  赫连雪的帷帽轻轻掀动,似在张望倒地不起的入侵者们。

  林望鲜红的唇勾起,“八方客栈,果然名不虚传。”

  “正好有些无聊,这些俋族人是特意过来助兴的吧。”梁上君故意用俚语扬声道,“还有没有了?怎么躲在外头不进来?”

  话音刚落,又有十几个俋族人腾空而起,站在客栈不远处的树巅之上,横笛吹奏。

  十几支竹笛的声音同时响起,密密麻麻的虫蛇从山林里汹涌而出。

  就连见惯了打斗的达达城居民,也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取出驱虫驱蛇的药粉,洒满整间屋子。

  陆见微挑眉:“好大的杀气。”

  她厌恶虫蛇,若是生辰宴被虫蛇包围,那就真的不美了。

  八级内力从掌心腾出,卷起地上鲜妍的花瓣,柔嫩的花瓣霎时化为坚硬的武器,裹挟强横至极的内力,流星般飞散而出,精准刺破吹笛人的防御,切断了竹笛之声。

  树巅之上的吹笛人同时坠落于地,场面一度极为寂静。

  隐藏在背后指挥的俋族人也傻了。

  阿扎密不败,天理不容啊。

  赵瑞和卞行舟不由对视,第一次从对方眼里看到嫌恶之外的情绪。

  话本上的描述还是克制了。

  飞花摘叶便可杀人,这般令人惊悚的招数,他们只在门派中最顶尖的前辈身上看到过。

  可是——

  她才二十六岁!

  如此年轻的八级武王,竟真的存在于世。

  太打击人了。

  没有笛声驱使,潮水般的虫蛇循着本能返回山林,路过倒在地上的吹笛人时,还不忘啃两口。

  惨叫声此起彼伏。

  岳殊不由出声问:“他们不是能驭使虫蛇吗?身上没带药?”

  “再多的药,也抵不过漫山虫蛇。”林望笑着说,“陆掌柜谈笑间灭杀敌人,佩服。”

  陆见微:“生辰日不见血,我可没杀人。”

  至于被虫蛇啃过的吹笛人是死是活,与她无关。她只是击碎他们的笛子,顺便把他们从树上撵到地面罢了。

  尚未出手的俋族人一边忙着救人,一边聚在一起商议。

  “还打不打?”

  “……怎么打?”

  “我再也不骂阿扎密日脓包了。”

  “这个中原人太强了,咱们得尽快告诉族里。”

  “就这么走了?阿扎密他们怎么办?”

  “先回族里,等长老们商议再说。”

  俋族人也不全是莽撞冲动之人,看清局势后,他们没有继续发起进攻。

  阿扎密没救成,反而又添了十几个人头。

  损失惨重。

  “吹笛子,我也会啊。”赫连雪忽然开口,“绿萝,笛子取来。”

  绿萝:“……小姐,你喝醉了。”

  帷帽摇了摇,声音含糊不清,却又不容置疑。

  “取来。”

  绿萝无奈,只好去房间取来一支青碧色的玉笛。

  帷帽下伸出手,接过玉笛,横于唇下。

  悠扬清灵的笛声缓缓奏起。

  如凤鸟鸣啼,绚丽的尾羽划过碧色长空,又如山花烂漫,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花海。

  俋族人还没走远,听到如此美妙的笛音,纷纷如痴如醉,甚至在原地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