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有人邀请切磋,一般都要应邀,否则就会被骂缩头乌龟。
他找人切磋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拒绝。
他很困惑。
“为何不愿与我切磋?习武之人难道不应在战斗中成长?”
陆见微负手而立。
“你还不值得我出手。”
众人:“……”
“我从不与女人切磋,”燕非藏皱眉道,“我要切磋的人不是你。”
陆见微无语。
还搞歧视女人这一套呢。
她言辞愈发不饶人:“本店只经营,不斗殴,更何况,你的刀法根本上不得台面,我不屑与你切磋。”
她这是明晃晃地表示:你不配!
吕蝴蝶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捂嘴笑道:“哎呦呦,这般硬气的姑娘我还从没见过。”
魏柳不免担心:“她说这话,要是得罪了燕大侠怎么办?”
刚在院外,她听到燕非藏的名号还很惊喜,眼下见他如此逼迫一个弱柳扶风的姑娘,心里有些微妙的不悦。
不过仗着自己是江湖前辈,别人不敢得罪。
“上不得台面?”燕非藏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怒道,“不过一个毫无武学根基的黄毛丫头,竟敢大放厥词!”
他这一生,最骄傲的便是他的刀法,由不得他人诋毁。
陆见微丝毫不惧:“你太傲慢了,你的傲慢注定你的刀法走不远,你有多少年没进步过了?你就算找再多的人切磋,也无济于事。”
她吐出极为残忍的话。
“你到头了。”
燕非藏陡然举刀。
“休要胡说!”
“想打破瓶颈吗?”
陆见微一句话制止了他。
“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陆见微面露笑意,语调重归温柔。
“你在我面前施展所有刀技,就赌——我一个毫无武学根基的黄毛丫头,能不能找出你的破绽。”
燕非藏默然不语。
“掌柜的不喜欢打打杀杀,”薛关河极有眼色,“她不能为你坏了店里的规矩,这样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是不是不敢?”
“谁不敢?我燕某人从没怕过谁!”燕非藏浓眉拧起,傲然提刀。
陆见微笑了。
“燕武师,请吧。”
第13章
求取庇护
燕非藏在院中摆出起手式。
其余人相继躲远,唯恐被接下来的刀势波及。
陆见微吩咐薛关河搬来摇椅,坐在廊下悠闲喝茶。
“你的刀风若毁坏店内任何物件,我就将你的破绽公告江湖。”
燕非藏:“……”
店中还有外人,就算她不公告,其他人也会传出去,更何况,他不认为自己的刀法存在破绽,即便有,她也不可能看出。
“你在想,在场之人无人能看出你的破绽,就算毁坏了财物也无所谓,反正没人能打得过你,要是能打得过更好,正好圆了你想切磋的白日梦,是不是?”
燕非藏:“……”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她狠狠踩在地上,顺带碾了碾。
“那又如何?”
陆见微轻笑:“原来燕大侠与人切磋,从来不管他人死活,果真滥杀无辜。”
“我从不滥杀无辜!”燕非藏深吸一口气,“放心,我不会毁损贵店财物。”
他压低了修为。
“此乃‘惊涛’第一式,风云乍起。”一道凛冽的刀光刺向众人眼睛,宛若骤然而来的狂风骇浪,威势令人心惊。
陆见微眯起眼,这个“惊涛刀法”确实不错,但——
“若有暗器刺你天宗穴,此式必败!”
话音刚落,一抹极细的银光刺破空气,抵达燕非藏背后。
他耳朵微动,侧身避开,挥刀击落银针,转身怒瞪一旁。
“你干什么?!”
曹耗子:“……抱歉,曹某擅使暗器,听了这位姑娘的话,不小心手抖了。”
燕非藏不再理他,转而看向陆见微。
“我能挡住。”
“若你身前有人与你缠斗,你还能避身格开暗器?”
燕非藏沉默。
见他神情,陆见微便已了然。
这人长这么大没被围攻偷袭还真是幸运,又或者说,他有背景有靠山,没人敢招惹他。
果然是欠教训。
“还要继续吗?”
燕非藏不服气,展开第二式。
“藏得深不代表看不见,哪位朋友试试他的悬枢穴?”陆见微悠然调侃。
吕蝴蝶咯咯一笑,手中帕子竟成一条细线,击向燕非藏。
危机浮上心头,燕非藏手忙脚乱,错开手帕的攻击。
“姑娘可真是个妙人儿。”吕蝴蝶收回手帕,朝陆见微眨了眨眼。
陆见微被他油到,挑眉道:“你也想试试破绽被人看出?”
吕蝴蝶:“……”
看戏的魏柳捂嘴偷乐,陶杨无奈,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她。
不管吕蝴蝶想不想,燕非藏是不想继续下去了。能轻易指出他两道破绽,继续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思忖几息,利落收刀入鞘,郑重抱拳:“多谢前辈指点,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倒是能屈能伸。
陆见露出营业微笑。
“我姓陆,是这儿的掌柜,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几位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燕非藏本来只是为了切磋,眼下倒是想不起来切磋,只想着求指点,便道:“我住店!”
吕蝴蝶和曹耗子对视一眼,“我们也住店。”
至于陶杨和魏柳,两人本打算解了渴就去望月城,但——
魏柳不敢多说,只扯扯陶杨的衣袖。
陶杨会意,朗声道:“我们也住店,陆掌柜,可否提供茶水?”
“关河,你招待客人。”陆见微转向张伯和朱月,“你二人随我来。”
薛关河应声领命,转身去柜台。
“价目表在此,押一付一,几位客人需要哪种房间?”
几人看到价格,不由呆住。
“这也太贵了!”陶杨说出几人的心声。
薛关河微笑:“不住也可以,不强求。”
几人面露难色,燕非藏尤甚。
他出门不爱带太多钱,反正每到一个城镇,都在钱庄取银。
眼下兜里唯余五钱银子,只够住一晚次房。
不对,住店要押一付一,他根本住不起!
“可否赊账?”他问。
薛关河:“不可。”
燕非藏无奈,只好掏出二百文,说:“我住通铺。”
“好嘞。”
吕蝴蝶与曹耗子也有点心疼银子,合住一间次房,付五百文,押五百文,一两银子就这么离开了钱袋。
陶杨和魏柳男女有别,各要一间,二两奉上。
二楼共八间,吕曹二人挑了最东侧的屋子,陶魏二人住在最西侧两间屋子,相隔甚远。
入住后,两方都悄声商议。
“师兄,方才陆掌柜身旁站着的,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之前线索指向望月城,我觉得很有可能,不过他装扮成姑娘,我方才一时没认出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
“陆掌柜显然不简单,我们想强行带走他们不可能,更何况你我都是四级,张管家是四级巅峰。”
“那就将消息传回去?庄主一直很担心他们。”
“也好。”
东侧房间。
“你确定没错?”曹耗子问。
吕蝴蝶白他一眼:“你要相信我的小可爱,方才在院中,它可高兴了。”
“这个客栈不简单,直接掳人恐怕不妥。”曹耗子说,“在弄清楚客栈底细前,不可轻举妄动。”
吕蝴蝶哼笑:“闲云山庄那两个愣头青也发现了,恐怕他们会传消息回去。”
“这有何难?”曹耗子不屑道,“他们无非要用鸽子传信,送一个我杀一个。”
吕蝴蝶忽道:“本姑娘竟然看不透陆掌柜的修为。”
他已经是五级武师,能清晰察觉到燕非藏的六级修为,却摸不准陆见微。
曹耗子皱眉:“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世上真有如此年轻的顶尖高手吗?
三楼。
陆见微带着两人进了隔壁房间。
房间久无人住,但朱月每天都打扫,倒是干干净净。
她挑了一把合眼缘的椅子坐下。
“刚才在院中,他们看你们的神色有异。”
张伯踟蹰片刻,才开口。
“那对师兄妹是闲云山庄的弟子,应该能认出我和阿月;穿着花衣裳的人绰号‘吕蝴蝶’,喜欢玩虫子,他养的一只蝴蝶能够寻踪追迹,另一个人称‘曹耗子’,擅使暗器,喜欢躲在暗处偷袭,可能也是冲着我们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陆见微缓声问,“他们又为何追到这儿来?”
朱月惭愧低头:“对不起,掌柜姐姐,我以为已经没人能找到我们了。”
“道歉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愿不愿意坦诚相待。”陆见微神色淡淡,“这将决定你二人的去留。”
朱月眼眶微红,扯扯张伯的衣摆。后者从他眼中瞧出期待和坚定,暗自叹息一声。
他下定决心,问:“陆掌柜可听过白鹤山庄?”
“没听过。”陆见微实话实说。
张伯:“……”
不知为何,伤感的情绪突然一扫而空。
“有人屠杀白鹤山庄满门,我和少庄主侥幸躲过一劫,其余人都惨死剑下,我只能带着少庄主乔装改扮,东躲西藏,从江州来到丰州。”
他边说边观察陆见微神情。
相处一段时日,他确信陆掌柜实力不俗,为人虽有些爱财,但行事颇有底线,不会谋财害命,但吐露实情终归有些不放心。
所幸,陆掌柜一如既往地淡定。
“凶手是谁?”陆见微眯起眼,“今日来的那四人,是要灭你们口?”
张伯面露惭色。
“凶手至今未能查明。那四人目的为何,我不知晓。”
“闲云山庄与你们什么关系?”
“闲云山庄的庄主与老庄主是至交好友,兴许是为了找到少庄主提供庇护。”
陆见微笑了笑,她只信半分。
白鹤山庄被灭,肯定是因为藏着秘密,按照江湖文的套路,要么是宝藏,要么是武功秘籍。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轻易泄露。
那么,最有可能得知这个秘密的,会不会是那位至交好友呢?
陆见微问:“你们不想去闲云山庄?”
“不想。”朱月果断摇头。
“为什么?”
“就是不想。”
陆见微没有刨根问底,转而问:“不打算找出凶手?”
这么多天,也没见两人付诸实施。
张伯恭敬道:“逃亡路上,我已经打听到,山庄被灭案,玄镜司已经接管受理,我和少庄主如今这般,根本无从插手。”
“玄镜司?”陆见微好奇。
张伯诧异:陆掌柜似乎对江湖事知之甚少。
“此乃朝廷特设机构,专门处理江湖纷争。曾经有个采花贼,专采高官千金,此人轻功卓著,官府一直未能抓到。此事在朝堂引发轩然大波,朝廷不得不特设玄镜司。”
“然后呢?”
“玄镜司指挥使领命上任,亲自出手,将采花贼捉拿归案。”张伯随后感慨,“据说他当时才十三岁,武功已然不俗。”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
“大约十五年前。”
“如今也才二十八岁。”陆见微暗叹一句年少有为,又道,“既然有玄镜司,为何江湖依旧不太平?”
若是太平,她就不会被绑到这里。
张伯道:“玄镜司建立不过十五年,人手不足,且修为达到六级的也寥寥可数,偌大的江湖,每天都会产生无数纷争,想管也管不过来,只能处理一些大案要案。”
陆见微了然。
白鹤山庄被灭门,属于重大案件的范畴。
“可玄镜司不是神,”她眸色转深,“案件中少了最关键的一环,他们很难查出凶手。”
张伯一怔,在陆见微洞彻的眼神下,他之前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愧疚将他淹没。
他陡然双膝跪地。
“陆掌柜,我之前的确是存了利用客栈的想法,请您原谅我的鲁莽,但阿月是无心的,您能否看在他心思纯真的份上,庇护于他?日后小老儿定当为客栈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他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可他已经没有其他信得过且靠得住的人。
至少目前看来,八方客栈绝对不容小觑。
陆见微不由轻笑。
“我是做生意的,我更喜欢明码标价。”
第14章
饥饿营销懂不懂
张伯心中打鼓,他隐约明白陆见微的意思,却不知道她到底要怎么个明码标价。
“陆掌柜,您的意思是?”
陆见微垂眸看他,神情不咸不淡。
“你没说真话。山庄被屠,要么是仇家所为,要么是为了钱财宝藏。”
“……”
“你在山庄待了大半辈子,却不知凶手是谁,甚至连个猜测的对象都没有,说明仇家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只剩下后者。”
张伯目光带上钦佩,旋即浮出苦笑。
“一老一少不值得对方大动干戈,如果已经找到想要的,他们没必要对你二人‘死缠烂打’,所以,你们身上带着大麻烦。”
朱月懵了,忙道:“掌柜姐姐,你误会了,我长这么大,从没听爹爹说过什么宝藏,张管家也不知道。”
陆见微没说话,也没看他,脸上再无之前温和的笑意。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颤。
从江州逃往丰州,这一路他尝尽了辛酸苦楚,见识到铺天盖地的恶意,直到进入八方客栈。
客栈要价虽贵,可掌柜姐姐人美心善,不仅收留他们,还慷慨指点他们武技,他恨不得在客栈干一辈子的活。
他感激不尽。
可眼前温柔清丽的女子,忽然撕下和善的外衣,露出内里的冷峻,让他茫然失措。
“张伯……”他轻轻喊了一声,似要从对方那里汲取温暖。
张伯理解他的彷徨不安,长叹一声,道:“陆掌柜,少庄主确实不清楚其中缘由,就连我,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就说说其一。”
“我只隐约听到领头的人要找什么机关图,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庄主从来没提过。”
陆见微抬眸,“他们追查你们,是因为没找到,还是为了斩草除根?”
“不清楚。”张伯摇头。
“为何不直接找玄镜司寻求庇护?”
张伯却道:“江湖恩怨,若是直接找上玄镜司,便落了下乘。”
“……”
陆见微很不能理解,既然玄镜司专管这种大案,为什么是落了下乘?
“陆掌柜有所不知,”张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江湖和朝廷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不管什么事,江湖客都会自己解决。玄镜司成立初始,大家伙儿只当是为了揪出采花贼,没放在心上,但之后,朝廷通过玄镜司,不断插手江湖事,引起诸多不满。”
“是以,江湖上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一旦寻求玄镜司的庇护,以后就不能再在江湖上行走,武林盟届时会将白鹤山庄除名,即便查出真凶,江湖也不会施以援手。”
陆见微皱眉:“查出凶手,由玄镜司逮捕归案,不好吗?”
“庄主已是六级武师,却轻易被杀害,凶手的修为必定不低,玄镜司恐怕没那个能力。”
“不是说那什么指挥使十三岁的时候就很厉害了?”
“他已经很久不亲自出手了,听说他走火入魔,命不久矣。余下的哪能敌得过江湖上的势力?”
陆见微沉默片刻,问:“你是想寻求客栈的庇护?”
“若陆掌柜不嫌弃,小老儿的命以后就是客栈的!”
陆见微调侃:“我还不知道少庄主的真名呢。”
朱月脸色微红,小声道:“我已经不是少庄主了,我真名岳殊,取泰岳、特殊各一字,朱是我母亲的姓。”
“张伯已经打算卖命给客栈了,岳少庄主有什么打算?”陆见微面带笑意。
岳殊毫不迟疑:“我跟着您!我以后给您卖命!”
他有自知之明。
凭他现在的实力,连自保都不能,更别提重建山庄,为山庄上下无辜惨死的人报仇。
陆见微提醒他:“如果你选择留在客栈,以后就再也没有岳少庄主,只有岳伙计,你无法再享受山珍海味、锦衣华服,相反,你只能作为伙计招待客人。”
“我愿意的!”岳殊想也不想,跪下道,“陆掌柜,请您收下我和张伯,我会听话的,也会招待好客人,还会好好习武,您要是有需要的器具,我也给您打造。”
陆见微:“你们既已立下誓言,就不能反悔了。如若背叛……”
“如若背叛,我必成废人!”张伯立誓。
岳殊一脸郑重:“如果我背叛掌柜姐姐,以后不仅变成废人,还永远做不了木工!”
陆见微忍俊不禁。
“就这么喜欢木工?”
“嗯!”岳殊满眼期待,“掌柜姐姐,我以后在闲暇的时候,可不可以做啊?”
这种惠及客栈的小爱好,陆见微自然不会不同意。
“还有一个问题,你二人之前前往望月城却又返回,为什么?”
“少庄主的舅舅原本任望月城守将,我们本打算去投奔,未料他前不久被调去了边关,不知音讯。”
陆见微便没多问,换了话题:“你先前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指的是燕非藏五人来之前。
张伯赧然道:“薛公子向我请教掌法,我见了您传授给他的掌法实在过于玄妙,遂厚颜来问问您,能否……”
经过方才的事情,冲动之下的勇气尽数熄灭,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陆见微明白他的意思。
她本就有这想法,一是为了用更高级的武技吸引张伯为客栈卖命,二是为了提高客栈的对战水平。
目前张伯是客栈的最高战力,若是能学会更精妙的掌法,以后碰上五级以下的武者,客栈不会再陷入被动。
之前遇金刀商行的商队,陆见微没让张伯与持刀武者对战,是因为她无法确定张伯能轻松赢战,毕竟近战中刀剑更占便宜。
但她不能白给,不能主动给。
张伯这般主动求取,恰好合了她的心思。
陆见微没有为难他,只问:“你认为薛关河有没有学习掌法的天赋?”
“您是否要听真话?”张伯斟酌问。
“自然。”
“小人以为,薛公子与掌法无缘。”
“那好,”陆见微毫不犹豫,“既然你喜爱横波掌,此掌法就送予你,望你日后为客栈尽心尽力。”
张伯惊喜至极,双目亮如黑夜中的星子,激动道:“多谢掌柜栽培,属下必为客栈鞠躬尽瘁!”
岳殊也为他高兴,连忙表态:“掌柜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练武,一辈子为客栈做事!”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只是总有不长眼的人扰人清静。”陆见微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张伯瞬间会意。
“掌柜的,若是能招个武功高强的伙计,应该能避免宵小闹事。”
“掌柜姐姐,客栈不是有前辈高人坐镇吗?”岳殊忍不住开口。
“店内只有我们三人,哪有什么高手前辈?”陆见微挑眉,“你从哪听说的?”
岳殊脑子有点乱:“可……”
“掌柜的,燕非藏乃江湖第一刀客,武力自不用说。”张伯截断他的话,“他今日败在您手中,凭他的性情,定不会轻易放弃。”
陆见微笑而不语。
不愧是当过管家的人,确实会察言观色。
“燕非藏此人爱好无非两点,一是切磋,二是刀法。”张伯以己度人,“倘若您能指点他的刀技,或者拿出更精妙的刀法,兴许能够招揽他。”
陆见微慵懒支颐。
“不难。”
张伯肃然起敬。
“您放心,此事我定会办妥。”
相信没有武者能抵御这种诱惑,尤其是燕非藏。只消不动声色地透露留在客栈的妙处,他定会主动投效。
二人离开房间。
下楼时,岳殊小声问:“我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高手前辈行事低调,恐不喜旁人议论,更何况,那种级别的高人,追求的是更高的境界,闭关修炼乃常事。”张伯语重心长。
岳殊恍然:“也对。”
两人行至二楼,正碰上薛关河端着托盘,要去给师兄妹送茶水。
“张伯,阿月,”薛关河面露喜色,“我以前不知道自己该学什么,今天终于确定了!”
“什么?”岳殊好奇。
“我方才看燕大侠使刀,心里像是有一团火突然烧起来。”薛关河双目炯炯,“我想学刀!”
岳殊煞有介事:“我也觉得你学刀挺合适的。”
“真的?”薛关河兴冲冲问,“怎么看出来的?”
“你做菜时刀工是真的不错,可见在用刀一途上的确很有天赋。”
薛关河:“……”
他呵呵一笑:“我去送茶水了。”
屋内,师兄妹二人正商量送信一事,听到脚步声便闭口不言。
等薛关河端来茶水,陶杨才问:“贵店的驴车可否借我们用用?”
薛关河一愣,问:“做什么?”
“我们想去一趟望月城,驴车快些。”
“我看二位不像是缺钱的人,为何没有买马代步?”
今天来的客人都奇怪得很,看上去都不差钱,竟没一个骑马而来。
魏柳闻言叹气:“马在半途跑死了,这边偏僻荒凉,又人生地不熟,没找到马市,只好走着来了。”
“驴车没有外借的先例,我得问问掌柜的,客人稍候。”薛关河客气道。
二人自然理解。
魏柳又问:“伙计,跟你打听个事儿。”
“客人请问。”
“你家陆掌柜穿的衣裳,戴的首饰,都是在望月城买的?”她目露欣羡,“那些衣裳和首饰都新颖得很,我在其它地方没见过,不知道卖价几何?”
薛关河:“……”
他哪懂什么衣裳首饰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
魏柳道:“那你再去问问陆掌柜。”
薛关河应声出门,先是上了三楼,敲了敲陆见微房间的门,见无人回应,遂回到一楼厅堂。
陆见微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账本。
客栈营收还是太慢了,短时间内客栈没法再升级攻击道具和防御道具,必须要想办法搞钱。
“掌柜的,”薛关河靠近柜台,“陶公子和魏姑娘方才问,客栈的驴车能否借给他们。”
陆见微如今耳力非凡,又有系统掌控客栈,二楼的对话尽然落入她耳中。
“驴车可以借,一次十两银,押金一两。”
她刚才问过系统了,借用客栈工具,租用费也算客栈的营收。
薛关河:“……好的,魏姑娘还问,您的衣裳和首饰是不是在望月城买的,价钱又是怎么算的。”
“这些都是由家里的绣娘和簪娘专门定制的,一般不对外出售。”陆见微随口回道,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
薛关河一惊,师父的家境竟如此不俗,能养得起专门的绣娘和簪娘。
之前送的赔罪礼和拜师礼,会不会太小家子气了些?
他越发敬畏。
“我知道了,这就去回复魏姑娘。”
他走之后,系统诧异道:“你刚才在商城翻找衣裳和首饰,不是为了高价卖给她?”
陆见微扬眉:“小客,你在想什么呢?有钱不赚是傻子。”
“那你……”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饥饿营销懂不懂?”
二楼的魏柳适时问道:“专门定制?我可以给钱的,能不能也替我定制?!”
陆见微悠然一笑。
“这不就来了吗。”
“……你只是客栈掌柜,不是二道贩子。”
“格局小了,现代的酒店里也有隐形消费,比如矿泉水、泡面、计生用品等。咱们古代武侠世界的客栈要符合当地特色,不光提供客人住宿吃食,也要满足客人其他消费需求,这样才能可持续发展。”
小客:“……”
歪理!都是歪理!
第15章
正好缺个劈柴的
薛关河做不了主,又下楼问陆见微。
“家远,不便接受定制。”陆见微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快晌午了。”
薛关河立刻道:“我先回了魏姑娘,就去做饭。”
说完转身上楼。
陆见微掏出小铜镜,在柜台的遮挡下,欣赏自己精致的妆容。
不愧是她,带货能力一流。
“你直接拒绝,不怕她真的不买了?”小客不解。
陆见微笃定:“不会的。”
“为什么?”
“她眼里并没有购物欲,不会轻易放弃。”
“你说的话是不是前后矛盾?我怎么听不懂?”
“你不是碳基生物,听不懂很正常。”陆见微收起铜镜,斜靠椅背,“她没有动心,却又表现出痴迷,很违和。”
小客有些宕机,它真的看不出来。
陆见微不再理它,唤来岳殊。
“去问问店里的客人,需不需要午膳。”
岳殊应声领命,先跑去通铺,敲了敲门。
“何事?”
燕非藏正在屋中琢磨刀法,越琢磨越纠结郁闷,他引以为傲的刀法竟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客栈掌柜看出那么多破绽。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真有这么差吗?
“燕大侠,可要用午膳?”岳殊在门外问。
燕非藏揉揉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他身上带了干粮,但既已在客栈落脚,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没有必要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