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木料和工具都买回来了,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掌柜的言明。”
陆见微语带笑意:“辛苦了。你说。”
“城外百姓有意长期售卖食材给客栈,也愿意向客栈提供木料。不知您是否愿意?”
进城要交费,比起进城,村民们宁愿多走十几里路卖给客栈。
“客栈没客人,收购那么多食材吃不完。”
先前张伯提过此事,陆见微以为只是一次交易,没放在心上,遂应允。
张伯提议:“村民有自制的酸菜、腊肉、咸鱼等辅菜,腌制后的食材能保存更久,客栈不妨买些备着。”
陆见微眼睛一亮,有道理啊!
即便村民没菜没肉,也可以让他们帮忙去城里购买和腌制,给他们点辛苦费,想必他们会很乐意。
其他杂事也可以找村民帮忙跑腿,不需要张伯亲自去城里采购。
如今张伯是客栈的最高战力,能不离开还是尽量不要离开。
“也好。”陆见微应下,“你出面与村民签订契约。”
“是。”张伯领命退下。
陆见微叫住他,状似随意问:“你擅长什么武技?”
“小老儿惭愧,只会些粗略的掌法。”
陆见微笑道:“莫要妄自菲薄。”
她果真猜对了。
张伯掌心并无武器留下的厚茧,估计学的是拳法或掌法。
她买下“横波掌”,也算是赌对了。
第8章
又来新客
自金刀商行的商队离开后,客栈一连半月都不见人影。
客栈没客人,三人都无所事事,只能没日没夜地修习武功。
中途有个村民来了一次。
和张伯签订契约的是临月村的一位年轻人,名叫牛强,相貌寻常,为人爽朗大方。
他根本不知道这里多了一家客栈,之前和张伯谈生意的时候还将信将疑,等他站在客栈门前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拳头。
跟八方客栈相比,城里最豪华的酒楼就是个弟弟!
他怀着敬畏的心进来,又怀着捡到宝的喜悦离开。
客栈的收购价竟然不比城内的低!
这对乡亲们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十几里路不过小意思!
他们约定好,每半个月,牛强运载村民提供的食材前来客栈,如果客栈有需要他代为采买的物件,他收取一定的跑腿费帮客栈进城购买。
牛强走后,陆见微问:“半个月送一次,客栈能否消耗得了?”
张伯笑道:“掌柜的可还记得金刀商行?”
“自然记得。”
“赵管事定会将此事告知商行东家,或许以后客栈会热闹起来。”
江湖上突然出现一座神秘莫测的客栈,势必会引人探听虚实。
他相信,金刀商行肯定会派人前来。
不论以何种手段探究,只要客栈依旧保持神秘,便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客人”。
陆见微听明白了。
她目露赞许,说道:“你为客栈尽职尽责,便为我演示一下掌法,如何?”
张伯:?
这二者有何关联吗?
但他半句没问,也不推辞,演示掌法而已,说不定陆掌柜只是想试试他的深浅。
他来到前院,拱手行礼:“小老儿献丑了。”
言罢,双手成掌,内力化为怒叫的洪流,全部灌于掌心,随着掌法变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扭曲。
他一共演示了八式,收功后惭愧道:“最后一式迟迟未能参悟。”
陆见微神色平静:“此掌法叫什么名?”
“烈风掌。”
陆见微颔首,问道:“我不通掌法,你要是不嫌弃,不妨听听我的看法。”
“请指教。”张伯谦虚拱手。
陆见微面容肃穆:“方才第二式,力度虽不俗,但有处致命的破绽。”
张伯:?
他修习了大半辈子,靠着烈风掌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从来不知道什么致命的破绽。
陆掌柜真的不是在胡诌?
他心中惊疑,面上却不显,只道:“愿闻其详。”
陆见微看向朱月,伸出手掌道:“剑鞘给我。”
朱月连忙递上剑鞘。
他不傻,知道陆掌柜是在指点张伯。
陆见微手持剑鞘,说:“你我皆不用内力,你使出第二式试试。”
张伯应下,起手攻来,掌风虽无内力,但威势不俗,速度极快。
却见陆见微不慌不忙,漫不经心间,剑鞘击中他左腿的伏兔穴。
掌风瞬间消散,他冷不丁倒退几步,稳住身形后,惊恐看向陆见微。
竟然是真的!
就在剑鞘碰上他伏兔穴的时候,他的掌法就已被破解。招式虽未用内力,但需牵动全身肌肉。
只是轻轻一点,他就瞬间溃败。
倘若这些年有人看出他的破绽,并用这个破绽攻击他的命门,他早已成了一抔黄土。
张伯心神俱震,一时忘了言语。
“第五式也有破绽,破绽在期门穴。”陆见微收回剑鞘,“你若不信,可以再试试。”
只要是武技,不可能没有破绽。
破绽的多少和深浅,在实战中往往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张伯修习的掌法威力不错,破绽却不少,好在藏得较深,寻常江湖客看不出来,能看出来的高手也不屑于指点。
“多谢掌柜赐教!”张伯回过神,满心感激。
陆见微笑了笑:“你是客栈的伙计,此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就问这个员工福利香不香!
张伯心道:这可不是小事,知晓自己的破绽,以后在对敌中便有所防备,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间接来说,陆掌柜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了。
又是收留,又是指点武技,此等恩情实在无以为报。
朱月也为张伯高兴,他壮着胆子问:“掌柜姐姐,你能不能帮忙指点一下,我的剑法有没有错漏?”
“阿月。”张伯出声提醒。
陆掌柜愿意指点是善心,他们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无妨。”陆见微温和道,“那日你在院中练剑,我已看出有几处不妥。”
朱月惊喜道:“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等摇椅做好,我自然会教你。”陆见微没有立刻答应。
她对伙计的要求是:必须为客栈创造足够的价值。
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福利。
朱月闻言毫不犹豫奔向后院,继续他的手工大业。
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又能受到高人指点,世上竟有这般好事!
陆见微回到三楼继续修习心法。
她的心法进度条还差一点就能突破10000,到达三级。
“雁过无痕”已经学到第四式,每天却只能在房间里飞来飞去,她渐渐失去了兴趣。
“你不打算将‘横波掌’教给张伯?”系统看不懂陆见微想做什么。
陆见微惊讶:“我何时说过要教他这个?”
系统:“你之前不还问他修习什么武技吗?”
“所以呢?”
“掌法不是为他准备的?”
陆见微摇头:“我这个掌柜这么廉价的吗?指点他们的武技已经够给面子了,还要我主动教他新的掌法?这可是我花钱买的!”
“那你买掌法干什么?”
陆见微若有所思:“我不是不能教,但什么时候教,该怎么教,还得好好斟酌。”
她可以做个亲和的掌柜,但不能成为滥好人。
系统很好奇:“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等一个机会罢了。”
闲散的日子消逝飞快,又过几日,陆见微终于修到三级。
她看着等级后头的五个零,忽然觉得心累。等级越往后,修为越难提升。
三级到四级要十万,四级到五级要百万,都不知道要练到猴年马月。
“小客,有没有能提升修炼速度的方法啊?”
“别人修炼都是以年为单位,就你是天,还不满足?”
“难道就没有天才武者?”
“有是有,但人家从小就开始修炼,江湖上最天才的武者,三岁开始修炼,修习十年也才五级,你数数你自己修炼了多少天,现在几级了?”
陆见微:“……好吧。”
是她贪心了。
好在心法越来越熟练,她完全可以全天候修习内力,二十四小时不停息,睡觉的时候内力也能自如运转。
每次的运转,都会对内力进行锤炼和提升。
她俯瞰荒野,轻叹道:“下一个大客户在哪里呢?”
系统:“梦里什么都有。”
望月城。
牛强在山里捉了几只竹鼠,送来城里卖给悦来酒楼。
这是望月城最大的酒楼,掌柜姓周,东家姓薛,是望月城的首富。
周掌柜是个和气人,跟牛强相熟,接过他篓子里的竹鼠,笑眯眯道:“竹鼠肉质鲜嫩,以后可以多送些来。”
牛强为难道:“过几天要秋收,我可能没工夫。”
“没事,等秋收后再送。”周掌柜并不强求,“不过你这段日子进城少了,家里有事?”
牛强农闲时常进城做些杂工,有时候下工早,便来悦来酒楼跟周掌柜打个招呼。
“没什么事,就张罗着帮乡亲们送货。”
周掌柜随口问道:“送什么货?”
“给八方客栈送些食材。”
“什么八方客栈?”周掌柜疑惑道,“城里新开了客栈?”
牛强摇头解释:“不是城里的,开在城外荒地上,建得可高可大了。”
“跟咱家酒楼比呢?”周掌柜被激起了胜负欲。
牛强诚实道:“比悦来酒楼大多了。”
周掌柜:“……”
他顿了顿,问:“开了多久?”
“一个多月了吧。”
“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过?”
牛强挠头:“可能客栈没什么客人,所以没人说吧。”
他是真心为八方客栈感到惋惜,开在那种荒郊野外,有客人才怪。
望月城内也有客栈,客人大多是从西北边来的行商,他们来望月城做生意,便在城内客栈停留休息。
这些人不会出南城门,他们大多知道城外除了荒野,什么都没有。
望月城位置偏远,对繁华地带的商队来说,他们也不愿走这一遭,除了身携特殊任务的商队。
周掌柜自然知晓内情,叹道:“不知那客栈东家是谁,竟也不提前做些调查。”
客栈建得再高再大又有什么用?
此事没在他心里留下多深印象,但他去薛宅向东家汇报酒楼经营情况时,稍稍提了一句,当做笑料讲了。
碰巧少东家在旁听闻,立马来了兴致,问:“南门外真有人开了家客栈,比咱家酒楼还高还大?”
掌柜不敢保证:“只是道听途说,没亲眼见过。”
“正好闲来无事,我去瞧瞧!”薛少东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玩性大的时候。
他在城里待得腻烦了,乍一听到城外的新鲜事,不管亲爹的阻拦,带上小厮,骑着马奔出南门。
“那不是薛少爷吗?他急急忙忙出城干什么?”
“谁知道呢,许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了。”
“南门外有什么好玩的?都是一片荒地,要去也去西城外吧?”
“管他呢。”
薛少爷一路疾驰,二十里地倏然而过。
茫茫荒原中,一座客栈乍然映入眼帘,高大巍峨,庄严规整,屋顶的瓦片泛着琉璃般的光泽。
薛少爷兴奋下马,来不及使唤小厮,便已亲自敲响院门。
第9章
真的是武者!
“微微,有人来了。”
小客出声提醒,陆见微断开深度修习,睁开眼睛。
心神越沉,她的内力提升就越快。
地图上,两个绿点正从望月城方向快速驶来,应该都骑了马。
这年头,能骑得起马的都不缺钱,能骑得起两匹马的更不缺钱。
“终于又有大客户了。”她抻了抻懒腰。
小客泼冷水:“也许只是途径客栈。”
陆见微眉眼弯弯:“我有预感。”
片刻后,两个绿点停在客栈院外。
陆见微听到敲门声,不用问系统,她就已经感知到来人并非武者。
朱月在院子里练剑,第一时间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人牵一匹马。
他依旧做少女打扮,很能唬人。
“客人是要住店吗?”
薛少爷愣了一下,没想到开门的是个小姑娘,旋即见他手中握剑,便再也顾不得姑娘与否,目光灼灼问:“你是武者?”
朱月警惕心起,肃着脸道:“不住店我就关门了。”
“别别别!”薛少爷连忙钻进院子里,“我住店!”
“哦。”
朱月收了剑,上前去牵马,想将马拉入马厩,马却不听话,怎么拉都拉不动。
“阿贵,你去栓马。”薛少爷吩咐。
小厮立刻将马牵去马厩。
朱月松了口气,对薛少爷态度和善了些,说道:“请随我来。”
主楼六扇门齐开,门右侧竖着一块木牌,上书——客栈内禁止斗殴。
薛少爷瞧得新奇,问:“如果斗殴会怎么样?”
“我不清楚,会有掌柜出面。”朱月迈进大堂,见到已经坐在柜台后的陆见微,眉开眼笑道,“掌柜姐姐,有客人来了。”
之前买回木料,除了做摇椅,还做了价目表和菜单,并排放在柜面上。
薛少爷没注意两块木牌子,只好奇瞅向陆见微。
这荒野客栈的掌柜竟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薛少爷家教不错,不敢孟浪,忙垂下眼皮,薄红着脸道:“在下望月城薛关河,冒昧来此,叨扰了。”
“上门即是客,你要住店?”陆见微不动声色打量他。
身着绸缎,衣领绣着金线,腰间坠玉,脚上蹬着皮靴,全身上下没有便宜货。
是个富贵窝里的小少爷。
薛关河羞涩过后,又恢复平日的胆量,盯着朱月手里的剑。
“掌柜的,这是你妹妹?”
“有什么问题?”陆见微没正面回答。
薛关河目露期待:“她是武者?”
陆见微暗自挑眉,对他的心思有几分明了。
这世上,能学到武功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跟薛关河一样,没有机会接触到武学。
寻常百姓自然也有向往江湖的。
朱月目露戒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住店就住店,打听这些做什么?
薛关河干笑两声,嗫嚅道:“我、我……”
“我”了半天,也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
陆见微有耐心,朱月却急着去练武,没工夫跟他墨迹,问:“你到底住不住店?”
“我住!”他大喊一声。
先住下再说。
朱月指了指价目表,“住什么房间?要几间?”
薛关河这才注意价目表,不由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太贵了吧!”
他的确是不缺钱花的富贵少爷,但又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
家里的产业他多少接触过,知晓一般客栈的要价。
这、这莫不是一家黑店?!
她们是武者,他就一个寻常百姓,肯定打不过,说不定还会被扒皮抽筋,做成人肉包子。
江湖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薛关河倒退一步。
小厮阿贵也被吓到,主仆二人脑回路出奇一致。
“少爷,老爷让我们别玩太久,这么长时间没回,老爷肯定会派人来找,护院们都有一身好武艺,咱们每次都会被逮回去。”
薛关河猛地醒神,隐晦地赞了他一眼,道:“那还是赶快回家吧,要不爹又要家法伺候。”
朱月:“……”
陆见微笑意盈盈,静静看着他们演戏。
“叨扰店家了,告辞。”薛关河强迫自己冷静,吩咐小厮,“阿贵,把马牵出来,咱们回家。”
“好嘞!”阿贵转身,试探地踏出一脚。
无人阻拦。
他又迈出一步,还是没人叫住他。
两人心下大定,慌忙跑出大堂,直奔右手边的马厩,牵出两匹马,绝尘而去。
小客:“小肥羊跑了,你的预感不作数哦。”
陆见微笃定:“会回来的。”
薛关河疾驰入城,回到家中后,直奔薛老爷书房。
“爹!”
薛老爷放下书,一脸讶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好我跟阿贵跑得快,要不然就要被黑店做成人肉包子了!”薛关河心有余悸。
薛老爷惊得跳起来,忙问怎么回事。
薛关河仔细诉说,讲得那叫一个惊险刺激,还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智勇双全的少年郎。
“……”
薛老爷捋捋胡子,沉吟道:“倘若真是黑店,黑店里有武者坐镇,你跟阿贵岂会轻易脱离?”
“要价那么贵,怎么可能不是黑店!”
薛老爷说:“咱家酒楼有道招牌菜,一份卖价十两银子,这么说也是黑店?”
“这怎么能一样?那道招牌菜费了多少珍贵食材,成本本来就高,卖十两已经算是厚道了!”薛关河不服。
薛老爷压低声音:“那你说,任用武者当伙计和掌柜,这家客栈是不是咱们这儿的独一份?培养一位武者耗费的钱财可比招牌菜多得多。你再想想,倘若你能享受到武者的服侍,你什么感觉?”
薛关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那感觉,简直爽上天啊!
平日里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武者放低身段伺候他一个寻常百姓,就算要价高些又怎么了?!
薛关河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
“那我再去瞧瞧?”
薛老爷拦住他:“先等等,我让人去县衙问问。”
如果是江湖客开的黑店,一般不会去官府登记信息。
不过片刻,前去打听的仆人来报:“老爷,县衙的登记簿里确实有八方客栈,客栈的主人姓陆,是个女子。”
薛家父子同时松了口气。
那应该不是黑店。
薛关河却又懊恼:“我先说了住店,后又说了不住,陆掌柜不会认为我是故意耍她玩吧?”
武者可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薛老爷凝眉道:“此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妥当,这样,你立刻备上厚礼,我让几个护院送你去客栈赔罪。”
薛关河苦哈哈道:“可是时候不早了,等我回来城门都关了。”
“那就明早再去。”薛老爷想了想,到底舍不得儿子,“算了,明天你别去,我亲自去。”
若有危险,他先扛着。
“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薛关河坚定道,“我自己去,爹,家里的生意离不开您。”
薛老爷叹道:“也罢,我再叫人打听打听客栈的消息,周掌柜不是认识临月村的人吗,那人跟客栈打过交道,请他来问问。”
牛强正要出城回村,在城门口被急忙找来的周掌柜连拖带拽进到薛宅。
他一个小人物,乍然见到薛老爷,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八方客栈的事情。”薛老爷笑得和蔼可亲,“听说你帮助乡亲运货给客栈,是不是?”
牛强见他和善,放心大半,回道:“客栈跟乡亲们买吃食,我负责运送,赚点跑腿钱。”
“这样啊,客栈的收购价是多少?”
牛强:“跟城里一样,还省了乡亲们的进城费。”
“不错。”薛老爷笑着点头。
他已经大致确信,八方客栈并非杀人越货的黑店。
他赏了牛强一些铜板,叫来管家,吩咐他去库房挑一些贵重的礼品,今晚备好,明天直接去客栈赔礼道歉。
夜凉如水。
朱月盘腿坐在床上,忧心问张伯:“店里的房价是不是定得太高了?今天吓跑两个客人,当咱们是黑店。”
张伯丝毫不慌:“掌柜的自然有其用意,说不定明天就有厚礼送上门。”
他活了大半辈子,深知寻常百姓对武者的敬畏,他们压根不敢得罪武者,就怕悄无声息间被武者抹了脖子。
那薛少爷是城中首富家的公子,薛东家要是不蠢,定然不会放弃这次与武者打交道的机会。
赔礼道歉是敲门砖,倘若能借此事与武者交好,对薛家而言也算是一个助益。
“厚礼?”朱月不懂,“谁来送礼?”
张伯笑呵呵道:“我也说不清。”
要么薛少爷自己,要么薛老爷替他来。
翌日晨光熹微,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南城门,一路往荒野行去。
陆见微用完早饭,吩咐朱月将做好的摇椅搬到前院,摇椅右侧放置茶几,她靠在摇椅上,悠然品茗。
左前方张伯练习掌法,右前方朱月研习剑法。
她观察片刻,忽道:“阿月,你的剑招太散。”
朱月会意,忙惊喜转身。
“还请掌柜姐姐赐教!”
陆见微支着颐,含笑的眼中盛着清晨温煦的光,声音柔和,带着江南特有的轻软。
“第一招,剑尖出击时再下压三分;第二招,上臂递出时与肩垂直;第三招,刺向对方时左腿……”
院门外,薛家父子早已踏下马车,仰望八方客栈的匾额,均面带激动之色。
竟真的是武者!
第10章
收到厚礼
薛家父子进了前院。
两人站在陆见微面前,拘谨行礼。
薛老爷亲自捧出一方木匣,诚恳万分。
“在下姓薛,薛平山,是望月城悦来酒楼的东家。昨日犬子冒昧闯进贵店,说了一些胡话,年轻人不懂事,还请陆掌柜原谅他的鲁莽,这是薛某的一点心意,请陆掌柜笑纳。”
言罢,瞪了一眼薛关河。
薛关河鞠了一大躬,声音紧张得有些干涩:“昨日是我冲撞了陆掌柜,陆掌柜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冒犯。”
望月城首富再有钱财,在身怀绝技的武者面前,也不得不伏小做低。
江湖客肆无忌惮,枉顾人命,给寻常百姓带去绝对的震慑,如今却都便宜了陆见微。
她没说话,而是伸出右手。
朱月极有眼色,捧着茶盏恭敬奉上。
父子二人神情微变,却什么都不敢说。
薛老爷尚能藏住情绪,薛关河嘴唇都要咬破了。
“小客,检测匣子里有什么。”陆见微吩咐。
系统:“几张银票,还有几颗珍珠。”
看着少,其实单一颗珍珠就能卖上高价。
“真可惜,别人送的礼不算客栈经营收益,不能入客栈账户,我就不客气了哈。”
系统懒得理她。
陆见微浅尝一口茶,放下茶盏,抬眸看向薛家父子,说:“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年轻人在外行走还要注意分寸,别人可没有我的好脾气。”
“那是那是,陆掌柜虚怀若谷,薛某在此谢过了。”薛平山暗暗松了口气,转而道,“薛某不才,在城中开了一家酒楼,客人们给面子,喜爱小店的招牌菜‘醉仙捧玉’,昨日犬子冲撞了您,薛某亲自设宴赔礼,不知陆掌柜愿不愿意拨冗前往?”
陆见微笑了笑:“我不爱出门。”
她倒是挺想尝尝什么“醉仙捧玉”,但她现在才三级修为,江湖危险得很,她还是继续苟在客栈装逼吧。
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小说,只要主角出门,必定会遇上麻烦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主角,但被系统绑定,注定是要不走寻常路的。
她最怕麻烦了。
薛平山闻言,立即道:“若是您不嫌弃,薛某可不可以借贵宝地一用,亲自下厨赔罪?”
他能在望月城甚至北地其他城池经营悦来酒楼,靠的就是他们薛家的做菜秘方,他自己本身也颇为擅长厨艺。
只是当了东家后,已经很久不亲自出手了。
陆见微很欣赏他的灵活变通,面上浮现一丝笑意:“薛老板都这么说了,我若不尝尝你的手艺,岂不可惜?”
“哈哈,多谢陆掌柜给薛某这个机会。”薛平山拱了拱手,“薛某这就吩咐仆从去城中取来食材,烦请陆掌柜等上一等。”
“无妨。”陆见微道,“今日天气甚好,薛老板和薛公子不如坐下一同品茗。阿月,去搬两把椅子来。”
朱月应了声。
薛平山暗中给薛关河使眼色,薛关河立刻意会,忙道:“我去搬就行!”
朱月:“一起吧。”
椅子搬出来后,薛家父子坐在下首,同陆见微一起观看张伯、朱月练武。
朱月的剑练得着实青涩,张伯的掌风则成熟丝滑,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有种奇特的韵律,瞬间勾住了薛关河的心神。
薛关河之前更喜刀剑,但看过朱月练剑之后,发觉练剑没想象中潇洒飘逸,反而掌法更加强劲玄妙。
他盯着张伯瞧个不停。
薛平山心中暗叹,这小子一直都想拜师学艺,只可惜没人能看上,就算拿出再多的钱,那些武者都不愿传授真正的武学。
为了儿子以后不受欺负,为了薛家能够有人庇护,他今天就是拼了这张老脸,也要求一求陆掌柜。
不多时,仆从快马加鞭送来食材,薛平山亲自去了厨房,薛关河跑去给他打下手。
菜还没端上桌,香味就勾得人食指大动。
陆见微穿来快有两个月,虽然会做点饭,但她嫌麻烦,一日三餐大多吃的是面,早就吃腻了。
乍一闻到菜香,馋虫立刻上涌。
朱月的剑都练不下去了。
怪不得薛家能成为望月城首富呢,光靠这厨艺就能吸引无数饕客,而且他们不止望月城一家,北地其他城镇都有分店,说是日进斗金也不过为。
不多时,薛家父子端菜上桌。
“陆掌柜,薛某献丑了。”薛平山谦虚道,“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他拾起公筷,竟要亲自为陆见微布菜。
陆见微连忙阻止:“不用,我自己来。”
她装逼只是为了唬住对方,不是真的为了让别人给她做牛做马。
“你们都坐。”
她高坐上首,张伯和朱月位于左下,薛家父子直接坐到了末席,脸上没有丝毫不情愿的神情。
陆见微:“……”
她再次深切体会到普通人面对武者时的谨小慎微。
“陆掌柜,这就是小店的招牌。”薛平山指向最中间那道菜,低声为她介绍,“主食材是精心喂养的鸽子,辅以几种温和滋补的药材,鸽腹中藏有白菜,白菜味甘清甜,可以解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