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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眉心那一处有一道红痕,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闻歌垂着脑袋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训话,可刚才看他的脸色时,分明是隐忍着要发脾气的样子……

她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

温少远正侧目看着街道对面,路灯以及对街那五彩的霓虹灯灯光就倒映在他的眼底,不停变换着,深深浅浅的光,让他的眼神显得越发深不可测。

“小叔你不骂我吗?”良久,还是她先开口。

声音小小的,刚说出口,就被在路边的用扩音器大声吆喝叫卖的声音冲散。

温少远微皱了一下眉头,反问:“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闻歌点点头,终于仰头去看他:“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才一会的功夫,小姑娘的鼻尖已经被冻得发红,一双眼睛被旁边商店的滚动屏灯光衬得亮晶晶的,漆黑得像是黑曜石,透着微光,似每天的第一缕晨曦。

温少远看了她半晌,正准备带上她一起回去,手刚伸出去扶住车头,就听她轻而有力的声音穿透而来:“小叔,我刚才看见安然了,所以我才……”

她仰头看着他,相互凝视时,她低低地又嘀咕了一句:“我已经一个学期没有收到她的信了。”

随安然。

温少远知道她。

闻歌住在他那里的时候,经常提起她。她从来不提父母,也很少提及外婆,这是她心底的伤痕,好不容易结痂,温少远并不打算去撕裂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

最多提起的就是这个幼时就一起的玩伴,她所有过去的回忆里,总是有这么一个叫随安然的女孩子。安安静静的,随和淡然,陪伴着她一路成长。

闻歌并没有和他强调过她的重要性,但眼底总是有一种怀念的光芒。也是那个时候起,温少远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对她如此重要。

温少远想了想。

别墅大门上有一个信箱,不过鲜少还有人会用寄信这种方式联络。也就是闻歌来了之后,每隔一星期她就会打开看一看。除了她,没人在意那个信箱。

后来十月后,温敬和蒋君瑜的事,也没有有心思去查看信箱……

再后来,闻歌搬出来住在他这里,那信箱更是无人问津了。

不过,看小姑娘这么失望沮丧的样子,他打算先不说。

“走吧。”他推着她的车,率先往前走:“往家里打个电话,今晚跟我一起吃饭。”

闻歌原本还黯淡无光的眼睛倏然一亮,几步追上去,兴高采烈地缠着他问:“真的吗?小叔你这次会待多久啊?我都好久没跟小叔一起吃饭了。”

“暂时不出差了。”话落,目光微凉,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好好走路。”

闻歌这才不蹦蹦跳跳地在他面前晃悠,乖乖地背着书包走在温少远的身旁:“小叔,我想吃酸菜鱼……我好久没吃这个了。还有啊,小叔,我一点也不喜欢数学补习班的老师,能不能你给补作业啊?我数学已经进步很多了。”

温少远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那说明你讨厌的那个补习老师还是有点本事的。”

闻歌“啊”了一声后悔得简直想咬舌自尽:“进步是我自己下功夫啊,小叔……”

那语气,略带了几分委屈,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温软如珠玉。

温少远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询问她的学习情况。

闻歌一一汇报了,恍然想起什么,“咦”了一声,眨着黑漆漆还蕴着一汪清泉的眼睛问道:“小叔你没跟我老师联系了吗?”

温少远没回答。

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何兴临时停车的地方。何兴在他们出现在后视镜里时就已经下车等待了,这会扛了自行车塞进后备箱里,等温少远和闻歌坐进去,这才上车,掉头去温少远指定的一家中餐厅。

在路上,闻歌先给徐丽青打了个电话,说明是和小叔出去吃饭了,会晚点回来。

徐丽青今晚正好也有饭局,往家里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有人接,正着急着要脱身去看看情况。这会接到电话,心下一定,叮嘱了几句,就由她去了。

闻歌这么久没看见他,有一堆的话想跟他说。在车上见他闭目养神,又不敢去打搅,憋了一路。等到了餐厅,就叽叽喳喳个没完。

“小叔,我现在是纪检队的了……”

“小叔,我还去学画画了,徐阿姨说还是学点东西比较好,原本想让我学钢琴,但是我对音乐实在不感冒……我感觉我说要画画的时候她好像有些不高兴……”

“还有啊小叔,你知道吗!我在画画的地方居然碰到我同桌白君奕了!就开学报名的时候,你送我到班级门口,在那里笑的那个男孩子!”

“小叔,白君奕可讨厌了。老是喜欢拿笔戳我,性格也恶劣,老爱跟我开玩笑……”

温少远原本一直安静听着,可听到最后她三句话里三句的白君奕,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对那天见到的男孩子有点印象……

穿着灰色的短袖,牛仔裤,看着挺俊俏?

他忍不住蹙了一下眉,打断她:“白君奕?”

闻歌点点头,捧着茶杯喝了好几口茶,这才觉得有些干涸的嗓子好了一些。

“不喜欢就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他冷淡地说完这句,睨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又补充上一句:“你现在关键的是学习,不要想别的东西,会占用你很多不必要浪费的时间和精力。”

闻歌愣了一下,总觉得温少远的这句话有些……怪怪的。但是要说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敏锐的察觉到,温少远是不喜欢她提及白君奕的,当下,就算有很多的状想找人告,也默默地给吞了回去。

白君奕这么讨厌,她自己知道就好了,不用让小叔也心烦!

一顿饭吃得安静又缓慢,闻歌是有意吃得慢一点,温少远是没有食欲,只是将就着陪她吃一些。

等结束,已经是晚上的7点了。

何兴早就下班回去了,回去温少远开车。

闻歌坐在副驾,看着前面渐渐变得熟悉的道路,有些不安地问道:“小叔,你什么时候搬到我隔壁住?”

温少远偏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闻歌过度的依赖让他有些不安。

他不回答,闻歌就不再开口问他。原本还活泼的小姑娘,眉眼拢上了几分低落,安安静静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在瞬间拢进了灰色的薄纱里,看不真切。

这是不高兴了?

温少远忍不住弯唇一笑,对这么久不见,她的转变有些惊喜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性格似乎是活泼了一些,以前可不会在他面前,像只小麻雀一样,一说话就停不下来。总是安静,克制,冷静压抑得不像是十四岁的女孩。

想了想,他并未直接回答她刚才那个问题,只是问道:“我那里你去看过了没有?”

闻歌有些赌气地摇摇头,才不要让他知道她经常过去。

已经到了小区,温少远在公寓前停了车,这才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既然没看过,就跟我上去看看吧。”

闻歌现在也不想着回家,便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

但等她和温少远一起乘着电梯,走到门口时,闻歌脑子里顿时一片灵光闪过,她突然想起了——被她故意搬到门口给温少远添堵的盆栽!

嗷!!!

就在她想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温少远开锁,推门而入。长腿往前一迈,刚进屋……脚尖就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原本还没有多想,转头开灯时,看见还站在门口面色难看又尴尬的闻歌时,顿时了然,低头瞥了眼脚边的东西。

温少远轻扶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进来?”

闻歌脚步僵硬……

他的语气越发轻柔温和:“进来看看这个盆栽,我记得上次我跟你一起过来的时候,它是放在客厅里的?”

闻歌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见她鼓着嘴,闷闷不乐地继续装死,温少远笑容柔和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又清润:“小歌儿,现在都会捉弄小叔了?”

语气里满满的笑意。

闻歌:“……”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温少远抽空回了一趟温家。

老爷子正在花园里,皱着眉心看着眼前那盆已经有垂死之态的兰花。辛姨来叫时,他连沾着泥土的手套都忘记取下,直接去了客厅。

温少远正在收拾从信箱里拿出来的信件,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邀请函,宣传单,也有闻歌的几封信。看来他的猜测没错,随安然时把信寄到了温家。

听叫脚步声,他转头看去。

老爷子两鬓白发在阳光下耀眼得有些刺目,正着急忙慌地摘下手套递给了辛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自打上次因为要送走闻歌的事情闹了不愉快后,这是温少远第一次回来。

温少远起身扶着老爷子坐下,把辛姨给他倒的,他还没喝过的茶水移到他的面前,语气淡淡的,并为多余的情绪:“有些东西要拿。”

老爷子这才注意到他手边放着的一叠书本和信封,恍然大悟:“是帮闻歌那孩子拿东西吧?”

辛姨在一旁看了一会,想了想,说道:“少远啊,你要是不急着走的话,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也好让辛姨做点闻歌爱吃的饼干西点带过去……”

温少远颔首,笑了笑:“那麻烦辛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辛姨说着,就赶紧去了厨房。

老爷子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脸色微微凝了凝,终是叹了一口气:“还跟爷爷置气呢?”

温少远已经整理好了东西,把用不着的那些信件一揽,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这才回答:“爷爷你多想了。”

这么不咸不淡的语气,还说自己没恼。

老爷子也不纠正,喝了口茶,这才问起:“我听辛姨说,你给她找了一户领养的家庭,她现在怎么样?可否还适应?”

“适应。”温少远拿过茶杯,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抿了一口,这才笑了起来:“性格也开朗了不少。”

那语气里的愉悦和得意,老爷子根本不用费力去探究就听得一清二楚。

他哼了一声,想着那个眼神狡黠灵动的女孩,不免有些可惜:“那挺好的,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温少远没搭话,只低头抿着略带苦味的茶水。

大概是泡下一段时间了,茶温已经凉了。那苦涩的味道浓烈,从舌尖一路滑至心口。

短暂的沉默。

“等会回去的时候挑盆好的兰花给她带过去吧,她以前在后院给我照料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兰花。这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盆盆都半死不活的,精神的就只剩下几株了。别都毁在我手里了……”老爷子念叨着,站起身来。

温少远看着他有些佝偻苍老的背影,心底似乎是被触动了一下,也站起身来:“要送她的兰花,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老爷子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朝他伸出手来。

温少远骨子里还是个冷情的人,他很少有动容心动的感觉。几个兄弟之间,心肠最柔软的温敬意外地选择了进部队,最后还把生命也奉献给了他热忱的工作。温景梵倒是随了几分老爷子,从小便最得老爷子的喜欢。以前老爷子腿脚好的时候,每年都要去一次l市的梵音寺,总会带着他,也只带着他。至于温景然,年纪比他小很多。还有个温时迁,跟着她的母亲在国外,很少回来一次。

他的性格,导致了他和这几个弟弟妹妹的关系都不是很亲近。唯有温敬年长一些,总是照顾着他,所以关系更亲厚一些。再论下来,便是温景梵。

但遇到闻歌之后,好像心底隐藏着的柔软都被激发了出来,莫名地就对她有着几分牵挂。

“她走了之后,你辛姨一直挂念着她。生怕她受凉了,吃不好。你以后有空啊,就带着她回来住两天。也算是体贴体贴你辛姨……”老爷子左看右看,挑了花架上面枝叶繁茂的那盆兰花递给他。

温少远回过神,接过来,颔首应了。

……

吃过午饭后,温少远驱车直接回了公寓。原本下午还要去一趟酒店,这么久高强度的工作下来,他有些疲倦。索性给自己放了几天的假休整,打算这段时间都留在公寓里。

掏了钥匙开门,温少远把提在手里的那盆兰花防灾鞋柜上方,刚要换鞋,一低头就看见一双蓝色的运动鞋横在地毯上。

他换了鞋走进去。

闻歌盘膝坐在羊绒地毯上,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微侧着脸,长发披落下来,只露出小半张脸来。

他走近,看见她的手下还压着几张试卷和书本。

这都能睡着?

他放轻脚步,把从辛姨那拿来的几盒糕点放在桌几一旁,又进卧室拿了条毛毯,出来给她盖上。

闻歌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但奈何,倦意太重,脑子的清醒只保存了几秒钟,就被一声“睡吧,睡吧……”这种心底传来的声音给呼唤回去了。

等睡醒,外面的阳光正甚。一缕缕地从落地窗投射进来,再地板上铺上一层润泽的光芒。

闻歌浑身暖洋洋的,只有被枕着的手臂有些酸痛发麻。她睁开眼,眯着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这才有些迷茫地看着窗外。

她睡了多久了?

学校都要午睡,已经养成了习惯。早上数学课费神又费脑,中午做着作业,一个不留神,眼底就有些发花,再有意识时已经闭上了眼……

她揉揉头发,坐起来。

目光落在桌上那透明的一次性的食盒里熟悉的饼干西点时,暗自奇怪了一下。刚一动,披在肩头的毛毯就掉了下去。

她这才反应过来……小叔回来了!

闻歌没急着去找温少远,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这才去卧室找他。

卧室的房门敞开着,并没有温少远的身影。闻歌“咦”了一声,又绕去书房。

书房的门半开着,透出的缝隙正好能看见大大的书桌后面,正在打电话的温少远。他微低着头,眼睫微垂,在眼睑下方落下淡淡的阴影。嘴唇轻抿,未说话,保持着认真倾听的姿态。

闻歌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去敲门。

正在门口踌躇,那原本并未注意这里的人突然抬起头来,准确无误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自己进来。”

这话,是对闻歌说的。

电话那端还在汇报情况的何兴一愣,“啊”了一声。

“不是跟你说的。”他语气冷淡:“你继续。”

何兴“哦”了一声,心思却飞到了——谁正跟Boss共处一屋呢?

所幸的,何兴一心两用的技能修炼地还算炉火纯青,脑子里还转悠着八卦,嘴上也利索。

闻歌见他这电话一时半会挂不了的节奏,又小跑着出去,在厨房烧了壶水,从柜橱里拿出两支速溶咖啡,一人一杯泡好端进去,又勤快地跑了一趟客厅,把辛姨做的西点拿进来。

温暖的阳光下,咖啡香气扑鼻,热气袅袅,闻歌闻着鼻尖那混杂的食物香气,很是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

刚吃了几口,温少远就挂断了电话。他把书本下压着的几封信封抽出来,走到她的对面坐下,递过去:“我回去了一趟,帮你看了看信箱,都在这里。”

闻歌一口饼干呛住,咳了半天才缓过来,忙接过来,不敢置信地左右翻了翻:“我有给她留我学校里的地址啊……”怎么还是寄回温家了!

温少远端起她泡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太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