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容进门的时候,忍不住去看照片墙上的那片空白,不知道温少卿是没发现还是怎么了,那个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温少卿也跟着看过去,语气里都是奇怪,“咦,怎么少了一个?”
丛容很是心虚地不敢接话。
温少卿盯着那块空白看了会儿,又不可思议地转头问让一让,“你怎么看的家?怎么不见了?”
本来让一让看到温少卿回来,便很欢快地迎出来,此刻却呜咽了一声,趴到地上满眼无辜地看着他。
丛容又是一脸心虚地不敢看让一让。
“那天晚上明明还在啊,被谁拿走了……”温少卿嘀咕着进了厨房。
丛容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怀疑到她身上。
温少卿在厨房里扬着声音问了一句:“时间晚了,吃肉不好消化,做素的可以吗?”
丛容很快跑进去回答:“可以。”
温少卿听到声音很快笑着抬头看她。似乎每次谈及食物的问题,她就格外好说话,连声音都乖巧了几分。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每次她站在一旁看他做饭的时候,眼神都特别专注虔诚,和眼巴巴地等着他喂食的让一让特别像,看得他心都要化了。
她进去的时候,温少卿在给麻食过凉水,她看着猫耳朵一样的面食有些好奇,“这个就叫麻食?”
他一边继续手下的动作一边回答:“嗯。”
丛容看着他往锅里放油,油热了放葱姜蒜爆炒,然后放西红柿加调料翻炒,又放了水熬出西红柿汁,再放豆芽、土豆、胡萝卜、木耳、香菇翻炒,最后放青菜翻炒后,便把麻食倒入,煮了几分钟后,淋上香油准备出锅。
出锅前温少卿转头问:“吃不吃辣?”
丛容摇头,“不吃,我不吃辣。”
温少卿忽然想起上次那盘被她啃得干净的椒麻排骨,挑眉看她。
丛容也想了起来,轻咳一声更正,“一般情况下不吃,有时还是可以吃一点的。”
温少卿先盛了一碗出来给丛容,然后又撒了些辣椒入锅,又等了半分钟才关火。
温少卿端着两碗出了厨房,丛容拿着筷子和勺子跟在后面,她边走边看筷子上的花纹,忍不住赞了一声“变态”后又去看温少卿的手。
第三十六章
温少卿倒了杯水递给她,“快吃吧。”
丛容尝了一口便好吃得眯起了眼睛,又低头吃了几口才好奇地问:“这个是买的吗?”
温少卿没动筷子,拿着水杯喝了口水,“不是,我自己做的,上次做多了就放在冰箱里了,其实现做比较好吃,但是今天晚了,改天再给你做。”
“这不是本地的吃食吧?”
“不是。以前留学的时候,有个室友是陕西人,跟他学的。”
丛容对他的经历知道得很少,有的时候谈及,她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去了解,“你做菜也是留学的时候学的吗?”
“差不多吧。”温少卿回忆了一下,“之前也会做一点,但在国外的时候做得多了也就练出来了。你没听过那个笑话吗?没出国前别人都以为你在新东方学的英语,出了国别人都以为你在新东方学的厨师。”
丛容想起自己几次可以称之为“灾难”的做饭经历,叹着气嘀咕:“那别人大概以为我是在蓝翔学的挖掘机吧。”
她抽了抽鼻子,辣椒油的香气便不断地往鼻尖钻,她忽然停下了筷子。
温少卿看着她问:“怎么了?不好吃?”
丛容踌躇半天才开口:“你那个看上去好像好吃一些。”
温少卿忍不住笑,“你不是不吃辣吗?”
丛容依旧端得住,“所以我说,看上去……”
温少卿笑着把碗推过去,“我没动。”
丛容摇头,“吃着碗里地看着锅里的,这个习惯不好,我吃我自己的吧。”
温少卿听着这话觉得颇有深意,“那请问,我是在碗里,还是在锅里?”
“……”丛容不再说话,低头猛吃。
吃完了才发现温少卿似乎一直都在看她,连筷子都没动,她有些尴尬地问:“你不吃吗?”
温少卿换了个坐姿,抬手支着下巴继续看着她,“我本来就不饿。”
丛容半天没有反应,温少卿再一看,才发现她正眼巴巴地盯着另一碗麻食,眼睛一眨都不眨,似乎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温少卿觉得好笑,把碗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尝尝吧。”
丛容似乎被惊醒,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微微红了脸小声开口:“那我就尝两口吧。”
辛辣刺激着味蕾,丛容由尝两口慢慢演变成尝了整整一碗。
谁知洗碗的时候,丛容闷头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问在一旁洗水果的温少卿:“还炒酸奶吗?”
这下温少卿是真的有些吃惊了,转头打量了她半天,“还吃?”
丛容想反正刚才脸都丢完了,索性就随性来吧,极轻地嗯了一声。
温少卿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半天,丛容低头装作认真洗碗,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温少卿盯得冒烟了,才听到他走了几步打开冰箱,似乎拿了什么出来。
温少卿先是炒了一份给她吃着,后来又炒了一份拿出去给让一让,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吃完了,眼巴巴地看着他问:“还有吗?”
温少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实在不明白这么一个淡漠冷静的御姐外表下,为什么隐藏着吃货的属性?上帝在造她的时候到底把什么打翻了?她这种吃法怎么也不见胖?
最后丛容在温少卿家吃得心满意足了才道别离开,只不过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那副冷淡客气的模样,被温少卿评价为“擦干净嘴角就不认人”。
即然如此,两人的关系也算是勉强恢复了,温少卿约她明天一早共进早餐,丛容欣然接受。
也就是那天的早餐让丛容发现温少卿简直就是个生活小能手。
丛容早上打着哈欠进门的时候,温少卿已经准备好了,“你昨晚吃得太多了,早饭吃简单点吧。”
她睡眼蒙眬地低头去看,真的很简单,白粥配酱菜,一碟酸豆角,一碟酸萝卜,一碟酸黄瓜,有些纳闷,“怎么都是酸的啊?你怀孕了?”
温少卿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爱吃醋。”
不知她是没睡醒还是太迟钝,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模糊不清地回答:“这样啊,我家里有朋友送的山西老陈醋,回头拎来给你吧。”
温少卿慢条斯理地搅着手边的白粥,有些索然无味地开口:“吃饭吧。”
粥的温度刚刚好,丛容才吃了两口便精神了,“你这个咸菜是在哪里买的?还挺好吃的。”
温少卿指指厨房角落的泡菜坛子,“自己做的,喜欢吃的话送你一些。”
丛容听了一愣,很快扔了手里的勺子,去厨房围着泡菜坛子转了几圈,新奇得不得了。她除了小时候在外婆家见过这么古老的器皿,之后再也没见过。现在超市里什么都有,哪里还有人自己腌咸菜啊。
她参观完了才回到餐桌看着喝粥的温少卿啧啧称奇:“我以为医生都是养生派,不会吃这种亚硝酸盐过剩的东西呢。”
温少卿笑起来,“有个同事,边啃泡椒凤爪边给我们分析其中用了什么化学试剂。汪曾祺说过,‘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医生也是人,吃得广一点,大概对生活的态度也会宽和一些。”
汪曾祺的《老味道》她也看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年纪小,看的时候除了口水直流之外,别的感悟一概没有。真的是白白浪费了那个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的老爷子的心血,丛容心里暗暗决定等有时间了还是把那本书翻出来再看一遍。
丛容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便急急忙忙地走了,温少卿收拾好碗筷出门上班的时候,站在门口换鞋看着照片墙上的空白又想起那个丢了的相框,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晚聚餐结束他送大家下楼的时候照片还在,后来就只有钟祯来过,是他干的?
他带着疑惑出了门,今天钟祯要上课,不会来医院。他打算明天下了夜班找钟祯问问,谁知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出了事。
第三十七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第二天一早钟祯刚换好衣服走出来,就听到吵闹声,还有女孩子好声好气劝说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时间还早,病人都还没起床,交班时间没到,走廊里安安静静的,所以那动静听起来格外吓人。钟祯顺着声音找过去,几个皮肤黝黑、身形健壮的男人和中年妇女正围着两个小护士说着什么,一脸凶神恶煞,还时不时烦躁地把桌上的东西推到地上。
钟祯看着两个女孩子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想也没想便快步走上前去,抬手挡住其中一个男人往小护士身上招呼的手臂,另一只手拉着小护士护到身后退了几步,一脸恼怒,“怎么能打女孩子?”
几个男人听到声音一齐看向钟祯,看他长了一张娃娃脸,又一身学生气,便没了顾忌,随手拿起听诊器扔过去,正好砸在钟祯的额头上。钟祯的额角立刻开始冒血,顺着眼睛留下来,看上去有些吓人。
温少卿正在检查交班记录,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刚想出去看看,就见护士慌张地跑进来,“温老师,您快去看看,那边有病人家属闹事!还有几个眼熟的医闹,钟祯和他们吵起来了,好像还受了伤!”
温少卿马上扔了笔往外走,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赵医生收的病人,病人年纪也大了,昨天白天做了6个小时的手术,夜里忽然并发症了,抢救到后半夜没抢救过来,宣布病人死亡的时候家属就接受不了,在手术室门口闹了很久,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没想到这会儿找了医闹来闹事。”小护士边说还边抱怨,“病人住院的时候也不见那些子女多孝顺……”
温少卿昨晚被ICU叫过去帮忙,也做了一夜的手术,高强度、高紧张度的长时间工作让他深深皱起眉,“赵医生呢?”
“赵医生做完手术身体就扛不住了,找了别人来替班,回家休息去了,要叫他回来吗?”
温少卿想了一下,“先不用,免得病人家属看到他更激动。通知保安了没有?”
“通知了,也报了警。”
还没到上班时间,科里没什么人,只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还有温少卿带的几个学生。因为他今天白天不在医院,所以昨天交代他们今天早点到,把作业交过来,谁知正好赶上医闹来闹事。温少卿到了的时候,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病人家属正和医护人员推推搡搡,人数悬殊,体形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几个医护人员明显处在挨打的状态。周围能砸的东西已经砸得差不多了,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几个中年妇女则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要讨个公道。钟祯大概也急了,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表情包,现在却一脸烦躁地站在中间不时跟对面的人有肢体冲突。
温少卿转头低声问身边的护士:“昨晚哪个病人家属签的字?”
护士指了指站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他是患者的儿子,地上那几个是患者的女儿和儿媳。其他的人……”
小护士说得隐晦,温少卿便明白了是医闹。
他踩着满地狼藉走过去,陆续有人看到他纷纷开口叫温老师,温少卿点了点头,然后他勾着嘴角态度良好地看着对面的病人家属开口:“这位家属,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一群人看他气度不凡,神色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欺软怕硬地停下手上的推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站起来一个男人问:“你谁啊?”
温少卿侧身抬手摁在钟祯肿起的额角上,钟祯立刻疼得龇牙咧嘴,看着温少卿阴沉的脸色也不敢叫唤,生生咬牙忍着。
温少卿也不回答,细细看了一下钟祯的脸,除了额头,脸上还有被抓伤的血迹,旁边几个同事脸上也有抓伤,白大褂上还有几个脚印,一个年轻护士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被衣服遮挡住的地方不知道又是什么状况。
温少卿有些恼怒,此刻也是疲倦至极,半晌才耐着性子解释:“我是你打的这个人的老师,这里是医院,他做错了事医院自然会处理他,不需要你动手。”
那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温少卿的胸牌,“哦,教授啊?年轻有为啊,不过教授又怎么样,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我就打人了怎么了?他刚才也还手了!赔钱,不然我找记者写死你们!”
边说又开始动手砸,随手拿起东西往在场的医护人员身上扔,大有不闹不罢休的气势。
钟祯一向敬重温少卿,看不得别人这么说他,脸色有些难看,“温老师,算了,也怪我不好,刚才我确实动手推他们了,我给他们道歉。”
温少卿看他一眼,“你叫我一声老师,我就要对得起你。”
又是一团混乱,温少卿一眼扫过去沉着声音开口:“你最好别动那个。”
他的声音不大,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却带着惊人的气势,那群人又被惊得停住了。
温少卿冷冷看着一群医闹和家属,眼底晦暗不明,“医生手术前和病人家属谈过话告知过病情,你们也在手术通知单上签了字,如果你们对手术过程存在质疑,可以送到医学会鉴定,如果鉴定结果院方无失职行为,设备就要你们来赔,那设备太贵,你们怕是赔不起。”
领头的一个黑壮男人率先反应过来,“设备赔不起我们就打人!随便打!打医生护士不用赔钱!”
说完便开始往周围的医生和护士身上招呼拳头。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在场的医护人员,温少卿脸上的神色却是淡淡的,忽然脱了白大褂往旁边一扔,“交班!”
众人对他的反应不解,忽然停下来看向他。
温少卿看着他们停了手,便开始慢条斯理地挽衣袖,嘴里对着身后几个学生说:“你们的父母把你们养那么大,你们辛苦读了那么多年医,不是为了站在这里让人侮辱的。他有句话说得对,医生又怎么了,吃五谷杂粮,该有的脾气一样会有。做人就是那么回事,别人欺负你,你觉得无所谓就忍了,忍不了就一巴掌抽回去,去他妈的风度形象、教养气度。当然了,医生不能打人,记得先把白大褂脱了。其实这一课本来不想教你们的,你们学了那么多年医,打哪里让人最痛苦又只会造成轻伤都知道吧?一会儿看清人,只打医闹,不要动病人家属,速战速决,否则一会儿院里领导来了会先压你。我就不信了,主场作战,还能吃亏了不成?这一行干久了,谁手上还没几条人命啊?还有,女孩子不要学,看看就好,以后男朋友不听话了可以打男朋友。还有……”
温少卿退了几步,“我站的这个位置,是摄像头的死角。”
一句话说得隐晦,一群年轻医生却听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直接脱了白大褂扔到地上冲了上去。
随忆早上到了医院听了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狼藉,还有一地的白大褂,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没来得及清理,看上去有些惨烈,她拉住一旁的护士问了几句之后马上给萧子渊打了电话。
萧子渊刚送了她还没走远,以为她忘了东西,靠边停下车接起电话,“落了什么吗?”
“不是!”随忆的声音里透着几丝紧张,“早上医院有人闹事,温师兄和医闹打起来了!”
“你没事吧?”
“不是我们科室,是温师兄那边。”
“你没事就好,他还有两下子的,应该不至于吃亏。”
“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吃亏,现在他们被警察带走了!你快去看看!”
萧子渊依旧是优哉游哉的态度,“他是军籍,警察管不着。”
随忆还是不放心,“可他已经被带走了,还有几个学生,应该是我们医院附近的那个派出所。”
“这样啊?”萧子渊想了想,“那我打个电话。”
随忆看着满地狼藉还在出神,就看到陈簇和三宝急匆匆地往这边跑。
走近了三宝一脸兴奋地拉着随忆问:“听说亲师兄以一当十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随忆一脸无奈,“你说的那种战况我没看到,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都被带走了。”
好在还有个正经人陈簇,“查房时间到了,随师妹,你去上班吧。”说完又看看三宝,“你也快去上班吧,我一会儿到科里打听一下具体什么情况。”
三宝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我不去!我要和你一起去听战况转播!”
“你快点去上班!一会儿你们主任又要吼你了!”
陈簇边说边推着三宝往外走,走了很远随忆还能听到三宝手舞足蹈地跟陈簇说话。
“亲师兄就是我偶像啊!他不惧暴力勇于斗争的精神值得我院全体医护人员学习啊!简直是当代白衣天使的楷模啊!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暴力的医闹,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陈簇边走边教育她:“医生打人影响不好。闹大了会影响你亲师兄的前途……”
两人说着便走远了,随忆有些担忧地回了科室。
第三十八章
萧子渊打来电话的时候,丛容正在出庭,恰好是周程程做书记员。周程程大概是还没走出失恋的阴霾,整个庭审过程都见她没精打采的。
结束以后,法官摘下老花镜笑呵呵地问:“冯程程啊,怎么不开心啊?”
周程程皱眉,“周!”
法官马上修正,“冯周周啊,眼睛怎么都哭肿了?”
周程程嘴角抽搐,憋出一个字,“程!”
法官又改了一下,“程周周啊,小姑娘,别不开心啊。”
周程程马上就要哭了,“是周程程!李老师,我不叫冯程程,我叫周程程!和上海滩那个大小姐没关系!”
法官一拍脑袋,“哦,对对对,你看你看,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丛容在一旁看得腰都笑弯了,周程程挽着她的手走出来抱怨着:“我都来了快两年了!李老师还是记不住我叫什么名字!”
丛容还在努力忍着笑,刚想调侃她两句手机便响起来,“我先接电话。”
她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半晌才带着疑问:“你刚才说……谁?谁打架被警察带走了?”
丛容觉得最近真的是邪了门了,前天她才接到交警队的电话说温少卿酒驾,今天他竟然又被警察带走了?
“温少卿。”电话那端的声音清正端和,字正腔圆。
说实话丛容不信。说酒驾她还勉强觉得有可能,可打架……温少卿的那双手是拿手术刀的,不是用来打人的。
她顿了一下,“那您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