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扛着麻袋小跑儿,颇有几分舍命不舍财的架势。
这一路往回跑,其实还是可以经过刚才那个服装厂的,远远的,她就看到另外一拨儿人进去了,看来这老头儿不止莲大妈一个下线了。
她生怕被人看见,躲躲闪闪的,贴在了墙上,没办法,这些人不关门,她跑过去会被看见的啊。
赵桂花就觉得很苦,这沾点便宜不容易啊,一波三折的。
她这头儿还怕那些黑吃黑去而复返呢。
如果黑吃黑反应过来,晓得他们不会是一拨人来拿货,再回来堵别人可咋整。
赵桂花:心好苦。
这一波人比他们那波人多多了,莲大妈真是小打小闹,他们才六个人,加上莲大妈才七个。这一茬儿,进去的能有十五六个。领头儿的那个跟看仓库的老头儿凑在一起蹲在门口抽烟。
赵桂花:淦!
不过这还真是让她听到点什么了。
老头儿说:“这是第三波了,等你们走了还有两拨。我这一宿不用睡了。”
“你看你,人多挣得多,这有什么不好的。”
老头儿:“妈的,要不是陈副厂长上位非要把人换成自己信得过的,我还干的好好的,哪至于这样冒险。我以前一晚上就一拨人,安稳的很,现在我这心里都不踏实。”
“这赚钱有什么不踏实的?他都要给你撵走了,就算你不赚,也是回家;赚了也是撵回家,王厂长虽然下台了,但是他要是对你赶尽杀绝,恐怕也会被人诟病的吧?”
老头儿呵呵冷笑,说:“我这赚点小钱没什么,但是你可别给我装,你当我不知道呢。你串通厂里的人,故意把好料子混在里面藏在底下?”
他吐槽:“第一波来的时候在上面翻找还不明显,刚才第二波人来,我就看到他们找到好多好料子。如果不是我临时加钱,真是要亏了。这也亏啊!早知道这么多好的,我就要五块!”
他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那个领头儿的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笑了出来,说:“多担待多担待。”
不过眼神闪了闪,也说:“刚才被人带走了很多?”
“那倒是也没,他们人少。”
领头儿一想也是,时间就那么些,他们总是要找的,要知道他们里应外合藏的也算深……
他说:“您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哼,我看你给的也不多。”这大叔有点不开心:“我进去看看,别拿了我的好料子哦。”
“这哪儿能……”
老头儿可不管,直接转身往里走,那领头儿的赶紧追进去。
赵桂花正要麻溜儿的走人,一只脚还没挪开,冷不丁的就看到对面墙缝儿里躲着两个人,当然,这不是追她的那伙人。这人反而是一直盯着门口的。
仿佛是在盯着厂里的人。
两个人站的笔挺,其中一个人在本子上不知道写着什么,似乎在做记录!
赵桂花:“……”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这一层又一层的,简直是可怕。
堪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索性不走这条路了,绕个远路,宁愿从厂子后头走了。
惹不起惹不起。
赵桂花向后绕着走,越走越快,紧跟着就跑了起来。她扛着麻袋一路狂奔。只觉得嗓子都要冒烟儿了。可是就算是冒烟儿,也都跑啊。
今天晚上,真是太他娘的惊险了。
她一路东躲西藏的总算是跑到了杏花里这头儿的胡同儿,整个人都气喘吁吁。靠在厕所的墙壁上大喘气儿。
这可不是她对厕所情有独钟,而是……等人。
他们院子现在会锁门,她不可能翻墙的,所以跟自家老头儿约定好了,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他假装的拉肚子,半个小时出来一次。只要他出来,就必然要开门的……
赵桂花就躲在这边等。
她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生怕被人看到。
当然,她赵桂花英明神武,才不会掉粪坑。她蹲在一个角落里,又想了想,直接把麻袋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上。安静的等他家老头儿出来。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没有手表的难处了,连个时间都不知道。
赵桂花抬头默默看天,觉得今天真是惊险一夜,如果不是她这人做事儿比较有分寸,不管啥都提前做了点准备,怕是今晚就要栽了。不过她又想着今天的事儿,默默的摇头,觉得自己这条路子可能要断了。
莲大妈这买卖啊,不长远。
不过她记得上辈子听说莲大妈干了好多年,直到恢复市场经济的时候啊……
果然这谣言总是和实际不太一样。
又或者,就算是换了人,莲大妈也搭上线儿了?
不过不管咋的,赵桂花近期是不敢找莲大妈了。
这一层一层又一层的人,虽说看起来收获也更大,但是危险也更大啊,还有黑吃黑的。
最缺德的就是黑吃黑的。
真是连一个老太太都不放过,有本事你去欺负那些壮汉啊!欺负老太太是什么能耐,啊呸!
赵桂花很是忿忿,她坐在墙边,远远的就听到脚步声了。
有人出来了!
赵桂花他们大院儿其实距离公厕还是有点距离的,中间隔了两个院儿呢,所以赵桂花也不敢确定出来的就是他家老头儿,毕竟黑灯瞎好的。她安静的等在这里,等人走近了再说。
赵桂花安静的坐在原地,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暗中观察,抿了抿嘴,还真不是。
来的人竟然是白奋斗,白奋斗提着裤子,趿拉着鞋,走到厕所门口,直接点燃了一根烟,也靠在了墙上。
赵桂花:“???”
哎不是,你闹那样儿?
这不是堵我吗?
我今天的运气就这么差?
赵桂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她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么就这么寸,一路上没一个顺顺当当的事儿,事情多如牛毛。这都走到家门口了,还进不去家了。
这就很气。
虽然内心哼哼哈嘿,但是赵桂花却不敢冒头儿,一看这白奋斗就不是睡得迷迷糊糊出来的,到时候肯定会怀疑。赵桂花:“……”
她这老太太也太惨了!
赵桂花觉得相当忧伤,而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出来了。
赵桂花一激灵,不会是他家老头儿吧?
她屏住呼吸,安静的等待。
但愿不是他家老头儿。
如果是,就怕老头儿演技不行!
这白奋斗看起来分明就是等人,难道是等……王香秀?
他们两个在外面幽会?
这么一想,赵桂花自己就给否了,这人要是有这个能耐,早就跟王香秀好上了,好用等到现在?不可能不可能!
那是谁呢?
这人也没让赵桂花等太久,很快的就有人出来跟白奋斗“接头”,赵桂花小眼睛目光如炬,盯着一看:哦豁,杨立新。
怎么就是杨立新呢?
杨立新小跑儿过来,格外的期待,急促的问:“奋斗,怎么样?”
白奋斗拿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势,说:“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喏,给!”
他将一张自行车票,啪的拍在了杨立新的手上。
杨立新激动:“啊,车票,什么的?永久!!!”
他更高兴了,激动:“永久,真是永久。”
每个男人,都渴望有一辆永久自行车,这是豪迈。
飞鸽凤凰?不行,那是娘们骑的。
只有永久,才是猛男的首选。
他激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奋斗你是有能力的。”
白奋斗被吹捧的飘飘然,说:“哥们是谁?四九城第一人。别人办不到的事儿,可不代表我办不到。咱们院儿啊,除了我,都是没用的!”
“对对对,你就是厉害!哥们,那个罐子,就换这一个票?”别看杨立新吹捧着白奋斗,但是还是问了出来,细细打量白奋斗。
白奋斗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睛:“你说什么呢?不相信我?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可是好心给你帮忙。不行我给东西要回来!你票还我!”
他,怒了!
赵桂花微妙:呦,白奋斗还做古董二道贩子?
第60章 古玩咱也有
深更半夜。
赵桂花被堵在外面,有家不能回。
她心里这个苦啊,你说说这些人,深更半夜的厕所门口相会,还是两个男同志,有什么意思呢。赶紧说完赶紧走,别在这里耽误老娘回家啊!
赵桂花深深忧愁,不过耳朵倒是竖起来的高高的,虽说着急回家,但是他们这八卦,赵桂花不能不听。毕竟以她对白奋斗的了解,这货对古玩什么的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也不晓得,他怎么还搭上这个线儿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白奋斗的自行车是怎么来的。
其实他们大院儿一直都有讨论白奋斗是怎么攒来的这辆自行车,毕竟这货日常去王香秀那里献殷勤,压根不像有多少钱的样子。再说,一张自行车票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到的。
现在看来还是倒腾东西了。
赵桂花专心致志听墙角,不过这个时候吧,白奋斗和杨立新语气倒是高了一点。
主要是白奋斗大嗓门儿,他面色不虞,瞪着眼睛说:“杨立新,你什么意思啊?是你来找我帮忙,我才帮你搞定这个自行车票的。你给我好好想想,一般人想要他弄得到吗?现在你倒是给我撂脸子,怎么的?以为哥们是好拿捏的?我跟你讲,就没有这么办事儿的!你他妈是不是觉得我贪了你的钱!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要脸,我什么好处也没要你的,还要被你冤枉,说破天都没有这个道理。你信不信我锤死你!”
杨立新声音倒是很低,他带着几分小心说:“奋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就问一问吗?我想着既然是好东西,那肯定不能只换这么一点。我是怕你被人骗了,可不是说不相信你。你看咱们一个大院儿这么久,我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你啊。我要是不相信你,还能找你么?”
别看杨立新在他们院儿存在感低,但是这能做上门女婿,那肯定是有点情商的,这不,这话说的白奋斗肯定是熨帖的。他这才缓和了几分,说:“那话让你说的,我白奋斗是能让人忽悠了的人吗?人家说了,你这东西也没多好。再说了,现在一般人可不敢存着这种东西,要是让人逮住,那可是大事儿。咱们这也是去掉隐患不是?”
他得意一笑,说:“我觉得咱们才是赚大了,少了麻烦,还多了钱呢。干啥不换?”
杨立新神色敛了敛,觉得白奋斗就是个实打实的蠢货。
可是如果让他自己去冒那个险,他又是怎么都不干的。如果说黑市儿都是混子,那么鬼市儿可就是带刀的,不好惹了。他是希望白奋斗能够冲在前面,给他拿一个最高价。
最起码,也得跟表奋斗自己得到的差不多吧?
但是现在明显是少很多了。
很显然,他真是高估白奋斗这个棒槌了,他说想要一张自行车票,这人竟然就只换来一张自行车票。一点也没多换,亏得他还说:如果换的多了,保证不让他白忙活。
现在看来,呸!
他抹了一把脸,说:“白奋斗啊,你说他们鬼市儿那边,弄这个就不怕有人查吗?你都是卖给什么样的人啊?”
他还是不死心,想多问问。
白奋斗蹙眉:“哎不是,你怎么回事儿?你这就是没完了是吧?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
他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了白奋斗,说:“咱们的碗都是一样的,咋你就能换一个自行车票还有买车的钱,我就只能换个车票?我这不得多问问?”
他眼看着白奋斗是不吃软的,索性直接开了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可攒不下什么钱。”
白奋斗眼睛瞪的比牛大:“你什么意思?我一个月也三十来块了?我怎么就攒不下去钱?我这衣服穿的是单位的,也没结婚,花钱的地儿可不多!你看不起谁?好啊,杨志新,我就说你这种能给人做上门女婿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你还真跟我来这一套了……”
“你甭跟我大声,你得说说,到底为什么有差距!”
“啊呸,我凭什么跟你说为什么?人家就是给这么多,你以为我贪了你的钱?没想到你是这种小人!好好好,我看透你了,我算是看透你了,要不是想着让你丈母娘给我介绍个对象,我至于这么帮你吗?现在好了,我帮了忙,你倒是给我来这一出儿。我真是帮错了人,好心当做驴肝肺!咱四九城爷们一个唾沫一个钉,我说没贪你的钱就是没贪你的钱,不相信?呵呵,你自己去鬼市儿找人打听吧!垃圾!给我滚!”
俩人就这么吵起来了。
赵桂花:“……”
你们这是干啥啊!
我老太太还在这儿躲着呢?你们这么吵,给人都招来我可咋整啊!
说实在的,赵桂花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催的,这一宿儿啊,真是太难太难了。
这该说不说,往后干大事儿,一定得看黄历,这真是不能不信邪啊,你瞅她今晚,就跟那演戏似的,一场又一场……这也太搞老太太的心态了!
赵桂花觉得他们再吵一吵,自个儿就要露馅儿了。
“你没贪钱,怎么可能钱数不一样?别说什么你攒了钱,这不是笑话一样吗?谁不知道你舔着寡妇呢?”这要是十块二十块,杨立新也心疼,但是保不齐就不说话了。
毕竟闹大了也不好,但是这小子八成贪了自己一辆自行车的钱,杨立新可真是不干了。
他情商不低,但是这年头儿,钱是大事儿啊。
白奋斗:“你个王八犊子,我就知道你是个阴险小人,果然就是如此。我就多余的帮你,现在是看出来了,你这人真是一点也不值得……”
“你别说的那么好听,装什么呢?还帮我?如果无利可图,你会帮忙?你谈贪钱不要紧,但是吃相不要这么难看。吃独食是要遭报应的。”
杨立新说话真是有两下子,把人怼在墙上都拔不下来了。
“你!”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白奋斗气的直接揪住他:“你小子,看我不收拾你这个没种的,自己不敢去,还要在这里冤枉我……”
“我冤枉你,你别是讲道理说不过我,你就动手!有本事咱们讲道理!”杨立新也怕挨揍。
“你……好,好好好,这个贪钱的名声我是绝对不能背的,那咱们就说清楚,是我们是同一批的盘子,但是我可得跟你说清楚了。我那个盘子,跟你的可实实在在又不一样,我那个可是好好的,水光溜滑儿的。你那个呢?你那个可有裂纹的。这能是一个价钱吗?啊?你给我说,是一个价钱吗?要是好的坏的都是一个价,那苏家那个碎了的也能换,你觉得可能吗?啊!!!”白奋斗这人做事儿确实不怎么有脑子,这不,大晚上的就敢吼出来,一点也不怕被人听到。
他是这样,但是杨立新可不放心,杨立新一把反抓住的白奋斗,说:“你他妈就不能小点声。”
“老子行得正坐得直,老子不怕那些个!”
白奋斗还挺硬气。
杨立新心里真是很气,但是这时又觉得白奋斗说的多少有几分道理,他也不想事情闹大,说:“算了算了,我不跟你纠缠。”
“嘿,还你不跟我纠缠,现在不是你跟不跟我纠缠的事儿,我他妈就得跟你纠缠。你冤枉我,以为这么算了就成?走,咱们去王大妈和李厨子那里,咱们好好说道说道,有没有你们家这么办事儿的,我好心好意,我落得个什么?全他妈是坏名声!”
白奋斗揪着人就要谈一谈。
杨立新都要被他吼得魂飞魄散,他叫:“你给我小声点,小声一点啊,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事儿是吧?闹大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那我也容不得你冤枉我!”
赵桂花:“……”
你们到底要不要闹大的,能不能明天睡醒了再决定?
我老太太太难了。
赵桂花惆怅的望天,她觉得今晚,比她过去一个月过的都惊心动魄。
人生啊,真是……
就在赵桂花愁的脑子嗡嗡,觉得人生无奈的时候,就听又有开大门的动静儿,这下子别说是赵桂花了,就连白奋斗和杨立新都吃了一惊,果断的松开了手。
哦豁,这是典型叫唤的很欢,但实际上一样是不想被人知道的。
赵桂花默默祈祷,祈祷两个家伙别躲,如果一躲猫到她这里,那可不是完蛋了。
赵·杯具·桂花。
赵桂花屏住了呼吸,同样的,白奋斗和杨立新也一样。几个人都看向了大门口的方向,就见出来的人是庄志希,庄志希边走边打哈切,赵桂花一下子就放心了不少。
白奋斗和杨立新也放心了不少。
白奋斗主动开口:“小庄……”
庄志希似乎吓了一跳,呦吼了一声,随即说:“卧槽,你们的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
白奋斗:“我这是……”
杨立新截断了他的话,说:“我出来上厕所,正好碰见白奋斗,我们就唠了两句,你家这是怎么了?刚才你爸一会儿一趟,这又轮到你了。”
庄志希揉着肚子,说:“可能晚上有啥没吃好,有点肚子疼。”
他说:“正好了,你们也在,我自己蹲坑儿还怪闷的,你们陪我唠唠。”
白奋斗:“……”
神他妈的陪你唠一唠,我们在这儿闻臭味儿?
他跟杨立新对视一眼,好巧啊,他们都不想留下。难得的,他们的观点竟然统一了,难得,真是相当的难得。白奋斗:“滚边儿去,我可困了,没工夫在这里陪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就是!”
杨立新也果断的很,他说:“走了走了。奋斗哥一起走?”
“一起。”
两个人一起走,庄志希:“你们也太不仗义了。”
他叫了一声,两人走的更快了几分。
庄志希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吹着口哨往厕所走,不过进去之后,反而就是站在墙边,眼瞅着人进了院子,他轻声:“妈?”
赵桂花压低声音,宛如接头:“在。”
赵桂花低声:“怎么是你出来了?”
庄志希:“爸怕自己露馅儿让人看出来,叫了我。”
他说:“您可真行。”
赵桂花不理会儿子的调侃之意,说:“走吧,赶紧回去。”
庄志希:“您就这么回去?”
他摇头:“等一会儿,别是让人看见你带着麻袋。”
赵桂花:“那么我们也不能藏在外面啊,一旦让环卫的看见,就保不住了,我这一宿累成这个狗样儿,惊心动魄的,可不是白玩儿。”
庄志希:“我知道,现在回去,保不齐白奋斗还没躺下呢,别是让他看见,我们等一下子。稳妥一点。”
赵桂花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她其实很懂,就是因为今天晚上事情太多,她迫切的想回家罢了。
母子两个小声的说话,庄志希也不问他妈出去到底是干什么,只说:“我先过去探一探,你看我手势。”
赵桂花:“……行。”
庄志希往回走,他蹑手蹑脚的靠近院子,往院子里一瞅,果然家家户户都熄灯了,就连白奋斗他们家也没动静儿,庄志希摆了摆手,赵桂花一个激灵,赶紧扛着麻袋,嗖嗖嗖的窜到了门口,她的动作,格外的矫捷,堪称勇猛。
赵桂花飞快的窜进院子,尽量不出声,小跑儿到自家门口,他家门是虚掩的,赵桂花一个健步窜进门。庄志希见没事儿了,也总算是放心几分,他慢条斯理的拴上了门,溜达着回了屋。
虽说他“解救”了老娘,但是却没有回主屋,反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屋子。
明美唔哝着问:“怎么了?”
庄志希:“没事儿,继续睡。”
他脱掉外套,赶紧钻进了被窝儿。一进去,明美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八爪鱼一样,一下子缠住了他,靠在他的胸膛,睡得更实在。庄志希轻轻的拍了拍媳妇儿,明美软软糯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庄志希轻声笑了一下。
小夫妻很快的再次进入梦乡,赵桂花也不开灯,喘息着坐在椅子上,感叹:“你可不知道,我今晚儿真是惊险的不行。”
庄老蔫儿其实也担心极了,他本来就胆小,对这种事儿十分的不放心,要是按照他的心意,最好是不去。就算是一定要去,也该是他去,但是他家老婆子不听他的啊,他没有什么发言权。
所以最后还是老婆子自己去,可是这次明显比之前那次晚了很多,他都上了好几趟厕所了,也没见到人影儿,这心里可真是颤巍巍的不行。
他总是觉得这事儿不稳妥,更吓人的是,他还发现白奋斗还有杨立新都出去了,半天不回来。这可真是更怕了。他跟赵桂花说:“我这生怕你被白奋斗和杨立新看见,我这心啊,忐忑的不行。没办法只好叫了老三出去看看,老三这个人心眼儿多,我都想了,如果你真是被白奋斗他们遇见了,他出去帮着斡旋一下,也是比我这嘴笨的说话强。没想到你还真是被堵到外面了。”
赵桂花:“给我倒杯水。”
她咕咚咕咚的干了,这一晚上跑的嗓子都冒烟儿了。
庄老蔫儿见状立刻又倒了一杯水,赵桂花再次一饮而尽。
老两口也不开灯,他问:“那你今天这么久没回来,是咋回事儿啊?”
赵桂花:“我今天,差点栽了。”
“啊?”庄老蔫儿吓了一跳。
赵桂花也不瞒着自家老头儿,把今晚的这样那样绘声绘色的一讲,庄老蔫儿:“我的天,这也太吓人了。桂花啊,咱们穿的差一点没啥,你千万别在冒险了,你一听这事儿,就不对啊。这要是被抓了可咋办。”
他不在乎白奋斗和杨立新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但是可真是担心自家老伴儿遇到事儿。
赵桂花点头:“我晓得,最近我是不打算再去了。别说最近,今年我都不打算再去了,谁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莲大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连进去踩缝纫机都无所谓。我不行的。”
不过很快的,赵桂花也高兴了,她说:“虽说今晚惊险个不行,但是我今天的收获真是真真儿的不错。那边里外串通,倒是便宜了我们。就是那几个兔崽子……妈~的别让我再次看见,不然我非想法子收拾他们。竟然还敢玩黑吃黑,缺了大德了。”
庄老蔫儿拍了拍赵桂花的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这样的人就算是你不找他们,他们也是会有报应的。”
赵桂花:“那可不一定,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庄老蔫儿说不过老伴儿,无奈的笑,说:“你啊。”
赵桂花也不纠缠这个话题,说:“走,赶紧休息吧,你明天也是要上班的。”
她也不着急整理麻袋里的东西,俩人躺了下来,赵桂花连洗漱都不洗了,实在是太累了。她躺在炕上,庄老蔫儿也是不困的,他说:“你说白奋斗和杨立新说的盘子,是不是咱家那个碗啊?”
这个时候,庄老蔫儿倒是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这件事儿,赵桂花抿着嘴,说:“应该是,他们还提到了苏家,那就十有八-九差不离了。”
他们说的是什么呢。
这就要从十来年前说起了,不止十年,也就是白奋斗他们十四五岁的时候,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
那个时候他们这边批一个王地主,好多人都起看热闹,那个时候的批人和现在可不一样。现在是打砸一切的腐朽的思想不正的东西,那个时候还真是不是,那个时候大家都是能沾点便宜就不放过。
像是锅碗瓢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都会争抢着拿走。
这玩意儿可是钱买的,自家少不得能用得上,可没有打砸那回事儿。
当然了,金银珠宝什么的他们可别指望,这些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是要充公的。但是那些看起来不值钱的,还是可以拿的。像是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就一人分了一个看起来相当不错的白瓷碗,碗口特别的大,你说是盘子,那也成。你要说是碗,倒是也对。当时一共五个小孩儿,分了那套“福禄寿喜财”的碗,那是一套,每只碗上都有一个字儿。
他家这只上面写的是“寿”。
当时的几个孩子是白奋斗,住在李厨子家跟着李厨子学艺的杨立新,还有苏小子,周群,以及他们家庄志远。这些半大的小子一起去玩儿,一人拿走了一个。
后来,最早碎了的是周群他们家的,有一年过年周李氏跟人吵架动了手,不小心砸碎了。当时那家子还被迫赔了钱。再后来就是苏家,苏家那只倒是用了好些年,不过前几年,金来淘气也给摔碎了。
剩下的就是他们三家,赵桂花他们家这个上面的写的是“寿”字,他家也用了十来年。按理说没什么,但是前几年比较紧张,赵桂花也怕这上面有个“寿”被人打成什么封建迷信。
所以她对外也是宣称自己的碗摔碎了,直接包了一下放在了厨房藏肉的小柜子里,当然了,虽然是被她收起来了,但是她还真就没觉得这个东西是值钱的玩意儿才收起来。
完全是因为好好的东西丢了太浪费,顶顶不错的一个碗呢,比他们买的那种可光滑多了,一看就很不错。再说了,这碗上面还有一个寿字儿呢。
老人家多少都有点迷信,这要是把碗砸了或者是扔了,不是相当于丢了“寿”?这想一想就不吉利,所以赵桂花给收起来了。现在想一想,他们说的应该就是这个碗了。
说到这里,赵桂花不禁又想到了上辈子的事儿。
上辈子的时候,她这只碗丢了。
这么些年,她一直扔在那个柜子里,放的好好的,但是早就忘得没影儿了。差不多是七八年还是七九年那会儿,她找东西才偶然看到这个,那个时候政策松动了,赵桂花索性就把这只碗拿出来用了。
毕竟她也不知道这东西值点钱,就是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碗。
只不过吧,也就用了差不多两三个月,这个碗竟然不翼而飞了。
当时赵桂花还叉腰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了好久,那个时候,她可是笃定是金来三兄弟干的,毕竟这院子的小偷儿,可就这家的小崽子了。
这小子打小儿就偷东西,那个时候十七八岁,正是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赵桂花生气的不是丢碗,毕竟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碗可能值点钱,她生气的是偷东西只偷一个碗。
这不是故意恶心她?
所以她就料准了是金来干的。
最后到底是不是金来干的,她也不晓得,毕竟她也不能为了一个不值钱的碗去报警找公安的。至于他家的其他东西,那是完全没丢的。
其实当时也有人怀疑是不是她记错了。
毕竟,偷东西怎么可能就偷一个不值钱的碗呢。
可现在,这个碗是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