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镇咯咯地笑起来,道:“我是婉娘的老朋友。不过我比她年长得多啦。”
不知是皮囊勒得过紧,还是淋了雨要生病,沫儿的心腾腾地跳,很不舒服。
元镇自管自道:“说实话,我真是不喜欢婉娘的性格,赚钱就赚钱,还多管什么闲事!她以为找个替代品给我,我就放过文因的儿子,其实,”他朝后面一看,道:“行了,就放在这里吧。两个小子都不错,嘿嘿。”
沫儿眼睛的余光扫过去,只看到两个巨大的钳子扶着一个黑色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大钳子消失了,一个同样被皮囊裹着的人倒在沫儿身边。沫儿小声叫道:“文清?”却不见文清回答,只好像虫子一般蠕动着过去。
文清神态安静,犹如熟睡了一般。沫儿不敢动,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叫醒文清为好,转头道:“你抓了我们两个,要做什么?”
化身元镇的老者狞笑道:“嘿嘿,以前元镇抓你做什么,我就抓你做什么。”
※※※
几乎一眨眼之间,天空中的微光不见了,周围陷入无尽的黑暗中。眼睛失去了效用,耳朵就变得更加敏感,哗啦啦的大雨震耳欲聋,若不是双手被缚,沫儿恨不得捂住耳朵。
老者沉声道:“时辰到了!”沫儿觉得被两只坚硬的手臂托了起来,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不由得大惊,吐了一口雨水,大声叫道:“文清!文清!”
不见文清回答,却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嗔道:“师兄,您怎么能如此不守信用?”
头上的雨似乎停了,一股幽香传来,拖着沫儿的手臂倏然缩回,沫儿背部着地,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老者似乎有些惊慌,声音在元镇和老者之间变幻着,道:“小师妹……你?”
婉娘笑道:“鳌公这一声小师妹,婉娘可卿受不起。元镇师兄刚才跃龙门时受了重伤,所以您还是别以元镇真人的面目示人了。”沫儿听到“鳌公”二字,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鳌公道:“婉娘,我告诫过你,少管闲事。”声音苍老,语音沉厚,甚是威严。
婉娘娇声道:“我哪里敢管您的事儿呢。这些年,我在洛阳安分守己做我的生意,从来没敢招惹您。可是我的两个小伙计都被您掳了来,以后我的生意可怎么做呢?”
鳌公冷冰冰道:“不会让你吃亏的。小伙计么,你要多少个都成。”
婉娘惋惜道:“哎呀,这可怎么办,我就想要这两个。”柔软的手在沫儿脸上摸了一把,沫儿觉得身上的皮囊随之变松,呼吸顺畅了一些。
鳌公似乎大怒,冷笑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黑暗中,沫儿看不到鳌公的表情,但显然他对婉娘也颇为忌惮。
婉娘轻笑道:“没忘啊。不过这个约定是你们的,跟我可没关系。”沫儿身上轻松了许多,便支着耳朵听二人谈话。
鳌公森然道:“没关系?你将文因的儿子私藏在闻香榭里,将他身上的异能全部抹去,当作凡人儿童一样养大,嘿嘿,你打量我不知此事?”
婉娘叹道:“我哪里敢小瞧鳌公的本事。十二年前,您费劲功力,巴巴地制造了龙门幻象,吸引了无数水族奋身一跃,我至今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以您的造诣,似乎没必要这么做。”
鳌公厉声喝道:“什么为什么?老夫还不是为了给这些辛苦修炼的水族多一次机会?”
婉娘却不言语,沉默了片刻,道:“鳌公,你看。”
〔七〕
浓厚的雨雾中,突然腾起一个个淡淡的光斑,随之慢慢汇合,形成一条彩色光束,像是哪家调皮的孩子在夜半放的烟花。
趁着微光,沫儿看到了身材高大的鳌公。一袭黑色长袍,长须飘飘,相貌堂堂,站在石壁上迎风而立,颇有王者之风,若不是这石壁上再无他人,沫儿如何都不会相信,他就是刚才扮成元镇的老者。
片刻之间,一条彩虹已经横跨龙门两岸,比刚才的似乎更亮,水面重新开始翻腾,隐约可见体型巨大的水族快速游动在水面上划出的白色波纹。
鳌公满脸惊愕,后退了一步,厉声喝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婉娘无辜道:“鳌公,这个要问你才对,应该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怎么刚才时辰未到,龙门就突然消失了?”
鳌公恼怒地摔了手中的伞,大袖朝空中一挥。霎时间,几人头顶上雨水皆无,宛如站在一片透明的伞下。
又有鱼虾在下面奋力跳跃。鳌公冷眼看了片刻,道:“老夫还是小瞧婉娘了。你的灵虚露做好了?”
婉娘盈盈笑道:“托鳌公的福,做好了。刚巧赶上七月节,就拿来一试。”
鳌公的脸色甚是难看,嘴角挑动了一下,道:“这么说,文因可出锁龙潭啦。把他儿子交给我,这个约定便算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