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道:“每三十八年才闰一次七月,在每次闰七月的最后一天,称为七月节。”
沫儿下意识接口道:“子时无月,天降极光,众民寂寂,万物茫茫,伊阙龙门,化龙呈祥……”说完自己也吃了一惊,道:“我怎么会背这些东西?”
婉娘一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不错,方怡师太对你的教导确确实下了苦心。”
沫儿默默地咂摸着刚才几句口诀的意思。怪不得刚才出门,明明无月亮的子夜,却可视物,原来今日是水族跃龙门之日。沫儿道:“凡是跃过,便可化龙?”
婉娘道:“不过是得道而已,并不代表真的化龙。”
沫儿还想再问,却见婉娘脸色有异,慌忙朝外看去。
河面上,不知何时旋起一股磨盘大的水柱。
水柱快速旋转,一些小鱼小虾四散逃走。接着缓缓升至二三丈高,哗啦一声,一个乌黑的大家伙从水柱中冲出,直直朝彩虹跃去,力道大且准,眼看就要跃过那条彩虹龙门,却见头顶一闪,似乎一道微弱的闪电击中了他,那个大家伙一个跟头摔了下来,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龙门为之一颤,将水面砸出一个硕大的圆洞,波浪瞬间没过沫儿脚下的大石。
过了片刻,水面慢慢平复,摔下来的大家伙四脚朝天地漂浮了上来。沫儿使劲揉揉眼睛,仔细分辨。
原来是一个癞头大鼋。沫儿有些幸灾乐祸,拉拉婉娘的衣袖,小声道:“是元镇真人吧?”
婉娘却如没有看到一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山头。
饶是彩虹龙门的光线穿透力极强,隔着瓢泼大雨,沫儿只能看到对面山头之上隐隐有身影晃动,却看不清何人。
癞头大鼋这一摔似乎伤到了元气,一直就那么姿态不雅地平躺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婉娘突然叫道:“真人!”癞头大鼋抖了一下,四脚抽动良久,费劲全力才翻过身来,缓缓朝大石游过来。
大鼋停在距大石不远的水面上,高昂着头,一对眼珠冷冷地盯着婉娘和沫儿,头上的疤瘌颗颗可见。
婉娘轻笑道:“真人也来啦。”
大鼋猛地吐出一口浓黑的水来,或者根本就是血。沫儿吓了一跳,慌忙躲到婉娘身后。大鼋扭动着丑陋的脑袋,张口说道:“你!你总是找我的麻烦!”一对眼睛里满是恨意。
婉娘叹道:“不是我。”
大鼋烦躁地转了一圈,喘着粗气恶狠狠道:“除了你,还有谁?”
婉娘悠然地望着外面绚丽的彩虹,道:“还有谁?这要问你才对。”
大鼋愣了一下,将信将疑地扭动着脑袋,傲然道:“我走了。”遁入水底不见,水面上升起一个小漩涡。
婉娘对着旋转的水流道:“师兄来早就等这一天了,这么快就要放弃了?”
哗啦一声,一个脸盆大的癞头探出水面,狠狠地盯了两人一眼,转眼又看不见了踪影。
婉娘道:“师兄还是信不过我。要不同我一起去龙门山头看场好戏?”这次却不见癞头出来。
沫儿松了一口气,道:“元镇真人摔着一下可摔得结实。他不是已经得道了吗,怎么还来跃龙门?”
婉娘道:“跃过第一次,只是可以修成人形,要具备灵力,成仙成佛,除了平时的清修,便可再次进行跳跃龙门。每跃过一次,功力便精进一倍,比日常清修要快多了。”
正说着,洞外突然暗了下来。沫儿探头一看,横跨两岸的彩虹门阙中部出现缺口,光彩渐渐暗淡,看样子要消失了。婉娘抓住他的手叫道:“快走!”一头扎进了水里。
沫儿手忙脚乱,呛了好几口混合着浓重鱼虾腥味的河水。婉娘拖着他游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对岸,蓝衣已经在河边迎候,一把抱起沫儿。
沫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跌坐在一块石头上,定睛一看,不知怎么已经到了东山山崖之上,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洛水。彩虹已经彻底消失,在天色的极光下隐隐约约尚可看到下面的鱼虾犹如没头等苍蝇一般盲目冲撞,水声哗啦啦响成一片。
婉娘没在身边,连刚才抱他的蓝衣也不知哪里去了。沫儿有些不安,站起来地转了几圈,却不敢离开。
这是龙门的最狭窄处,人称“龙门口”。沫儿如今所处的位置便是从东山延伸过来的一条石壁。
沫儿压住心头的惊慌,寻思婉娘将他放在这里来,显然有她的深意,便决定仍旧坐在这里等她来。
刚才的彩虹门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出现了缺口?文清的爹爹是一条银白锦鲤,为什么文清同常人一般毫无异能?十二年前的约定,一方是文清爹爹,另一方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