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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大堂足有一个场坪大小,灯火辉煌,温暖如春,到处挂满了过年的红灯笼;四个旋转型木梯盘曲而上,甚为别致。大堂正中一个舞台,一堆儿美人在上面轻歌曼舞,台下却只有寥寥数人在观看;边上一侧用屏风隔了,摆着一些精致的桌椅,几个滞留的客商三三两两地饮茶聊天,另一侧是账房的柜台。所有家具、楼梯全是一色的檀香木,浸润得乌中泛红,十分古朴典雅。

沫儿尚为刚才的半两银子懊恼,眼里看到这些富丽堂皇,马上恨恨地联想:这不知宰了多少客才赚来这么多钱呢。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小二殷勤地迎了过来,顿时竖起眉毛,戒备地跳到一边。

小二施了一礼,道:“新年好!请问客官是住店,还是会客?”

婉娘道:“会客。我找柳中平柳公子。”

小二盯着婉娘看了几眼,踌躇道:“柳公子说……他不见女客。”

婉娘随手丢个小二一个银锞子,道:“烦请带路。”

小二赔着笑脸道:“这位姑娘,您和柳公子可有约定?”

沫儿恼道:“你就告诉我们他住几号房,我们自己找去。”

小二脸上带着笑,口气却丝毫不弱:“真是对不住,这是小店的规矩。客人若没有特别交代,他的住宿信息我们是不便透露的。”

一想起刚才被赚走的半两银子,沫儿就心疼得要死,正憋着一股火儿没地发,见小二这股“店大欺客”的样子,不由得火冒三丈,也不顾大堂里有其他人,拢起手,跳起来放大声叫道:“宝儿!宝儿!柳公子!”

整个大堂相对封闭,沫儿的声音在大堂上方嗡嗡作响,舞台的音乐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演奏,座下的客商纷纷侧目。两个白衣短袍壮汉飞快走上前来,恭恭敬敬道:“对不住,这里不能大声喧哗。”眼睛却恶狠狠盯着沫儿。

婉娘悠闲地欣赏着旁边一架红檀木屏。沫儿龇牙咧嘴道:“干什么?我们找人!”继续大声叫:“宝儿!宝儿!”文清在一旁也跟着叫起来。两个壮汉一言不发,老鹰抓小鸡一般钳住沫儿的手臂,拖着他就往外走,还一边点头和婉娘道:“对不住,对不住。”手上却暗暗用力。婉娘在后面抿着嘴儿笑。

沫儿无奈,大叫道:“放开手!我自己会走!”两人倒也没和他计较,果真放开了手。沫儿又羞又恼,也不顾婉娘和文清,嘟哝着:“这都什么破客栈!我走了!”愤愤地朝门口快步飞跑,一头撞到一个男子怀里。那男子似乎身体十分虚弱,被沫儿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沫儿连忙伸手去扶,口里道:“啊呀,不好意思。”一扬脸,不由得呆了。

这人竟然是柳中平。几月未见,柳中平脸色灰暗,面露疲色,俊秀尚在,风雅全无,宛如突然之间老了十岁。他站起身,一见是沫儿和文清,再看一眼不远处眼波盈盈的婉娘,欣喜道:“婉娘!你们怎么来了?”

婉娘笑道:“我听说你在洛阳,便来看看宝儿。”

柳中平拉起沫儿和文清的手,朝旁边两个壮汉点头道:“这是我的客人。”两个壮汉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地退开。沫儿对着他俩的背影又挥拳头又做鬼脸。

三人跟着柳中平上了楼。婉娘嗔道:“柳公子既然带着宝儿来了神都,怎么都不到我闻香榭坐坐的?好歹我还做过宝儿的娘呢。”

柳中平微微笑道:“婉娘说笑了。这次来得匆忙,大过年的,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哦,还没给文清沫儿压岁钱呢。”说着从腰里的荷包里拿出两个精致的小金锭,嘴里道:“新年好,祝文清沫儿新年万事如意。”

沫儿喜滋滋地接过来,深深鞠了一躬,口齿伶俐道:“柳公子新年好!祝愿宝儿身体健康,柳公子财源滚滚!”文清也慌忙鞠躬,跟着傻笑。

没走几步,只见宝儿尖声笑着从前门跑过来,一把扑到柳中平怀里,乳娘紧张地跟在后面。柳中平道:“宝儿,你看谁来了?”

宝儿比以前更加消瘦,下巴尖俏,眼睛黑亮,苍白的小脸隐隐可以看到下面的细小血管。一见婉娘,高兴地叫道:“姨姨!姨姨抱抱!”伸手要婉娘抱。婉娘接了过来,亲亲她的小脸蛋,道:“宝儿想姨姨了没有?”

宝儿抱着婉娘的脖子,认真道:“想了。可是爹爹说,姨姨很忙,我要做个好孩子,不能闹人。”扭头看看笑嘻嘻围上来的文清和沫儿,甜甜道:“两位哥哥好!”

回到房间,柳中平拿出各色糕点、干果、坚果等一堆东西来,将桌子摆得满满的,正对了文清和沫儿的胃口。宝儿缠着婉娘,给她看自己的白瓷小兔、小猪泥人、小皮球等小玩意儿,并一一解释。柳中平站在旁边,笑着补充。

文清一边大口吃着杏仁酥,一边看着宝儿呵呵地笑,回头见沫儿拿着片芝麻薄饼发愣,道:“怎么了,这个不好吃?”

沫儿闷声道:“不是。”

文清递给沫儿一块月牙形的软糖糕,热心道:“你尝尝这个。”

沫儿咬了一口,敷衍道:“不错。”对着满桌美食,沫儿一改饕餮之态,文清心知有事,便悄声问道:“你怎么了?”

沫儿看看宝儿,欲言又止。

文清挠头道:“宝儿是瘦了些,可是气色比以往还好呢。暂时没事,你别担心。”

柳中平这次来,仍是为了宝儿的事情。上次离开洛阳,宝儿的身体越来越差,心悸频发。亲朋好友皆劝柳中平放弃,柳中平却坚决不肯,仍带着她四处求医,细心呵护。

婉娘叹道:“柳公子当真是个好父亲。”

柳中平淡淡一笑:“这不过是人之常情,无所谓好不好的。便是个大恶人,也不会不管不顾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