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瞪了一眼,道:“我们知道分寸!”转向胖子和长须男子道:“听说就是丢了一点首饰,不过孟家女儿倒霉些,连手指头都被人剁去了!但四家坟墓的尸身都好好的在棺材里。”
长须男子惊叹了一声,“这些盗墓贼真是猖狂。”接着不解道:“这就怪了。我还以为盗这种少丧女子的墓,是要配阴亲哩。”
壮汉的小眼睛一闪一闪,得意道:“我告诉你们一点秘密,可别往外说去。这不是配阴亲,是要抓这些女子的魂魄呢。”
胖子也来了兴趣,粗壮的脖子一耸一耸的,伸长了问道:“什么秘密?”
壮汉抓起茶杯一饮而尽,又悠闲地吃了几颗瓜子,故意引得那二人着急了,方才道:“冥思派,听过么?”
胖子将脖子收了回去,失望道:“还以为是什么呢,冥思派,十几年前就有啦。”
长须男子将一颗胡豆丢入嘴里,嘎嘣嘎嘣嚼了,不以为然道:“冥思派早就被官府取缔了。就在十年前,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还围着看过热闹呢。”
壮汉急道:“你们听我说完呀。如今冥思派又有抬头,在城里招了几百号弟子。”
胖子“哦”了一声,低声道:“这倒是真事,我也听说了。好像官府正在查办呢。”
壮汉压低声音道:“这些墓,就是他们指使人去盗的。”
长须男子张大了嘴巴,惊讶道:“他们盗这些墓做什么?就为了那些首饰?”
壮汉叩叩桌面,得意道:“首饰什么的,又不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哪里买不到?我刚才说了,他们是要那些女子的魂魄!”
胖子和长须男子对望了一眼,满目疑惑。
壮汉见两人不信,急声道:“我有个房客入了这个教派……”自觉声音大了,急忙顿住,朝四周看了看。
沫儿装出专心听戏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子。
壮汉压低声音道:“他说,他见过那些首饰飘在空中,邪乎得很。还有人看见,那些首饰就戴在死去的人的身上,跟活着时一样。”
胖子好奇道:“怎么驱使魂魄的?”
壮汉一拍手,哈哈笑道:“我要是知道这个,我就不坐这儿看戏,直接指示他们打开国库,买下谪仙楼,自己也开个小梨园!”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引得前面看戏的人不满意地回头瞪视。
壮汉随意打了个拱手,以示歉意,然后低声继续说道:“我听说,加入这个教,每月都有一笔银钱领的。”
长须男子揶揄道:“那你怎么不赶紧入教?”
壮汉懊丧道:“你以为我不想?这些人神秘得很,对入教者审查很严的,听说要刺穿手臂放血来检验胆量。咱哪里受得了这种罪?还是死心赚咱的辛苦钱罢。”
胖子不在意道:“那些银钱,就是得了也带着邪气,不要也罢。”
三人转开话题聊起了生意经。沫儿听得无趣,也担心小二发现,趁着一群人拥簇而入之时,偷偷溜了出来。
那一小碟糕点,还不够沫儿填牙缝的,但好歹是点东西,加上热水的功效,沫儿觉得好了一点。
其实沫儿明白,自己和婉娘签订了十年的卖身契,如今一年未到,婉娘便是真将自己卖给谁,也无可厚非。真正令沫儿难过的不是这个,而是自己对婉娘、对闻香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依赖轰然倒塌。至于那个堂主,沫儿只是在一瞬间以为是黄三,现在回想他不过是与黄三长得相像而已——沫儿一向自诩聪明,这点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天完全黑了。听着顺着街道呜咽的寒风,沫儿不觉自怜起来,凄凄惨惨地站在街边。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沫儿不知不觉竟然回到了修善坊,且一直走到闻香榭附近才发现。
看着关得紧紧的大门,沫儿啐了口唾液,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大门紧闭,并没有像沫儿期待的那样瞬间打开——婉娘一向有预知来人的本事,如今自己就在门口,却不见文清来开门——沫儿既愤恨又失望,失望自己的不争气,愤恨文清的薄情寡义。
正自纠结,突然有人在自己肩上一拍。沫儿心道,还算文清有良心,却故意慢吞吞地转过身子,板着脸道:“做什么?”
身后的人一愣——不是文清,却是小五。小五一脸愕然,眼神有些慌乱。
沫儿跳了起来,拉起衣袖使劲在脸上抹了几把,高兴道:“小五,我找你一天啦!”
小五一愣神,呵呵笑道:“你怎么搞成了个大花脸?”拿出一条粗布手帕,将沫儿的脸细细地擦拭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