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儿犹自紧张不安,不住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周围的动静。婉娘看完了木台,拍了拍手,道:“走吧。”沫儿一看婉娘的脸色有些凝重,不由得担心起来。婉娘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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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木台和木龛的范围,沫儿的恐惧感倏然消失。两人跟着婉娘走到对面。看来猜测得没错,这里才是正门,只是一张厚厚的木板将门和窗全部钉了起来,不漏一点光线。
婉娘打开火折子。门的左侧堆放着十几个抽屉大小的黑色木匣,沫儿恢复了正常,好奇心又上来了,壮胆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道:“这是什么?”
木匣码得十分凌乱,沫儿一拍,下面的木匣受力坍塌,哗啦啦散成一堆。其中一个盖子被摔落,一个圆圆的东西骨碌滚到沫儿脚边。
沫儿背对着火折子,光线较暗,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便用脚尖一踢。圆东西翻了一个个儿,沫儿哇一声大叫,跳到婉娘身后,将脸埋在婉娘的裙裾上,库房地上的灰尘扑簌簌地震落下来。
一个黑色的骷髅,枯朽得几乎只剩下了脑壳子和半边脸,黑洞洞的眼窝幽幽地盯着贸然而入的三个人。
沫儿再也不肯待在这里,拉着婉娘恨不得飞出去。婉娘无法,只好指挥着文清将木匣整理好,锁好门走了出去。
站在阳光下,沫儿一阵眩晕,手脚酸软,几乎瘫倒在地。婉娘用手搭起一个凉棚,眯起眼睛看了看天时,道:“唉,我可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
沫儿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紧紧拉着婉娘的衣袖。婉娘嘲笑道:“吓破胆了?至于么?”沫儿翻了翻白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是饭时,贤德里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香味充斥着整条巷子。路旁一家包子店,大煎锅就摆在门口,两面焦黄、新出锅的水煎包在锅里冒着热气。
婉娘回头笑道:“我们来尝尝这家的水煎包如何?”沫儿听到水煎包,眼睛转动了一下,舔了舔嘴唇。
婉娘哈哈大笑,对文清道:“看到没?治疗沫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吃。”
这种小店,店面甚小,很少摆有桌椅,只在门口一侧放上一张低矮的小桌子和几张小凳子,给匆忙赶路的人行个方便。
文清拉了沫儿站到包子前,问道:“都有什么馅儿的?”
包子店的老板娘穿着一件油腻腻的白大褂,肥胖的脸上堆砌起笑意,飞快道:“猪肉,牛肉,羊肉,都有。猪肉的有白菜馅、萝卜馅、槐花馅,牛肉羊肉都是大葱的。”
文清踌躇道:“来两个白菜馅的,两个……”
沫儿脱口道:“水煎包要羊肉馅的才好吃呢。来六个羊肉的,三个猪肉槐花的,三个牛肉的。”
老板娘熟练地将不同种类的包子用竹编的盘子盛了送过来,给每人冲了一碗茶,点头笑道:“慢用。”
新出的一锅包子很快卖光。老板娘将包好的生包子整齐地放上烤热了的煎锅,舀起一瓢兑了生面粉的水,哗地浇上去,煎锅嗞嗞响着,腾起一片白乎乎的热气。然后盖上盖子,等锅里的水干得差不多了,拿起长嘴油壶,将各包子之间均匀地点上油,再煎上一会儿,将包子翻个个儿,一锅带着金黄薄薄底皮的水煎包便做好了。
沫儿夹着包子,呆呆地看着老板娘煎包子,文清道:“你还想吃什么馅的?我去拿。”
沫儿低头吃包子,道:“不用了。”
方怡师太在的时候,每到槐花盛开,便捋下来晒干,等到冬天没菜时,槐花就派上了用场。沫儿嘴刁,每到冬天,师太便换着花样给沫儿做东西吃。槐花馅的水煎包便是经常做的一种,虽然没有肉,但吃起来自有一股清香。
方怡师太自己吃素,有一日却不知从哪里化到了几个羊肉馅的水煎包子,偷偷地带回来给沫儿。那是沫儿第一次吃肉,对羊肉入口的美味印象极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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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厮来到煎锅前,伶牙俐齿道:“老板娘,来二十个,先赊着。”老板娘本来正准备往油纸袋里装,听到“先赊着”,便停住了手,骂道:“小柱子,你上两次买的几十个还欠着呢。我这小本生意,哪里搁得住你这么个赊法?”
小柱子嬉皮笑脸道:“这个别问我,我只来跑腿。四叔说了,讨账问老木去。”
老板娘无法,只好装了包子,嘟囔着道:“昨天见到老木,老木还说没钱……”
沫儿正在愣神,听到老木的名字突然反应过来。待那个小柱子捧着包子走远,走过去谄媚道:“老板娘,您家包子真好吃。再来六个,打包带走。”
老板娘眉开眼笑,麻利地装好递给沫儿,连声道:“好吃再来,再来哪。”
沫儿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口道:“刚才的小伙计是哪家的啊?也在我们家赊过账。”
老板娘一张胖脸拧在了一起,悻悻道:“还有哪家?还不是薛家的?主子有权有势,家里的奴才都强势些。我这小本生意,一大家的人要养,来吃包子从来没给过现钱,都要拖欠一阵子,还不敢说什么。”
婉娘接口道:“可不是呢,还好我们的已经讨出来了。”扭头朝四周张望了一番,问道:“薛家不是住在修行坊吗?家丁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