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回到闻香榭,黄三仍在忙着做各种胭脂水粉,婉娘却不在。两人收拾了衣服,拿了黑色披风,沫儿顺便把白玉膏带上,重新回到静域寺。
吃过晚斋,两人便回到了房间。闭门鼓敲过,两人穿戴整齐,裹上披风,搬了凳子坐着门边,紧盯着对面的动静。
这间房是东一号,正对着杨沙的西一号,旁边是敞开式的柴房和水房,挂着一个昏黄的灯笼,将对面的一切一览无余。
夜已经深了,周围一片安静,甚至能听见隔壁房客的呼噜声,对面仍不见有何动静。杨沙自从晚上进房间后,除去了一次茅房、打了一次热水外,再没出来过。
沫儿困得眼皮打架,文清推他道:“你去床上睡吧,小心在这里着了凉。我来看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沫儿突然觉得脸上一凉,睁开眼睛,见文清用冰冷的手指捏他的鼻子,指指窗外,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对面的柴房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文清附耳道:“那些柴后面有人。”声音响一会儿,又停一会儿,听起来像是有老鼠在啃什么东西,若不是细心留意,决不会想到人身上去。过了良久,一个身影才小心地出现在微弱的灯光下,黑色连帽长袍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看个头不是很高,胖瘦却看不出来。黑袍人绕过柴垛,走到西一号门前,门突然打开,黑袍人闪身进去了。
文清和沫儿对视了一眼,裹紧披风,正准备推开房门出去探听,却见自己窗外一个黑色影子一闪。两人连忙一动不动,保持安静。
半炷香工夫过去,沫儿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对面西一号门开了,黑袍人蹑手蹑脚地出来,绕到柴房后面不见了。
两人很是丧气,白白守了一个晚上,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得到。
※※※
第二天一大早,文清和沫儿便起了床。先看了窗下,静域寺地上都以碎石铺就,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两人又来到对面柴房。
小和尚戒色吊着两条清涕,打着哈欠坐在锅头前烧水。戒空站在院子口指手画脚,吩咐其他和尚干活,还时不时回头瞪戒色两眼。戒色见两人过来,高兴道:“两位施主早!”
文清笑道:“你还是叫我哥哥好了,我听‘施主施主’叫得怪别扭的。”戒色认真道:“不行,方丈说要叫施主。”
趁文清和戒色聊天之际,沫儿飞起一脚将地上的一颗小石子踢向柴堆,柴堆哗啦啦一阵响,沫儿叫道:“好大只老鼠!”快步向柴房后面追去。
柴房是敞开型的,大堆的柴火靠墙码着。沫儿扒拉了几下,便发现柴堆的后墙上出现一个圆圆的洞口,仅可供一人钻过,连忙将洞口重新掩盖好,拍了拍手回到戒色旁边。
戒色笑嘻嘻道:“抓到老鼠了没?”
沫儿道:“没有,给它跑了!”
戒色呵呵笑道:“当然抓不到,我们这里根本就没老鼠!”
沫儿本想问,是不是这里有佛祖保佑所以没老鼠,就听婉娘大声和戒空和尚打招呼,声称昨晚喝醉了酒宿在了朋友家里,连忙走了过去。
婉娘道:“两个小鬼,我们今天有事,走吧。”
黄三赶着马车候在门前,三人装作不认识黄三,谈了价钱,绕向城东。等静域寺已经看不见了,沫儿方才将昨晚所见之事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婉娘笑道:“不错,这就是收获了。”
沫儿道:“我看那个洞口通向的是信诚公主府。你说这个杨沙会不会是公主的亲戚,所以才敢对方丈不恭?”
婉娘反问道:“你们俩觉得杨公子长得怎么样?”
沫儿奇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婉娘连声催促,嘻嘻笑道:“快说快说!”
文清老实道:“他长得很漂亮。”
沫儿不耐烦道:“男的要那么漂亮做什么?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江湖上混的。”
婉娘莞尔道:“你觉得没用,可是好多人就喜欢外表长得美的,哪管他痞气不痞气!”
沫儿突然想起乞讨时几个年龄大的乞丐经常说的男女爱慕、喜欢之类的话,吃了一惊,道:“这……不会是公主看上他了吧?”
文清虽然比沫儿大一些,但对这种事情更加不懂,道:“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