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宁:“认识。”

小竹略有些激动,不免又好奇追问:“真的啊!居然这么巧?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逢宁瞟了她一眼。

“——帅”差点脱口而出帅哥,小竹及时刹车,“江总,你跟我们宁宁姐认识多久啦?”

“忘记了。”

“忘记了?”小竹表情有点迷惑。

逢宁说:“我们两个是高中同学。”

出乎意料的答案,不过其他人也没再追问。

Maruko的另一个人说:“老板,你怎么来了?”

“看到你们发的朋友圈了。”江问挑了挑眉,“还以为是公司聚餐,刚好在附近,过来蹭顿饭。”

他们说着话,师远戈把刚刚说到一半的事情继续给逢宁讲完。他用手机调出临时的工作表格。

逢宁凑上去看,两人隔得很近。

从关同甫的角度,他们两人的头都快要靠在一起了。他提高声音嚷嚷,“boss你们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

李经理顺势开起玩笑,“秀恩爱,原来双港是夫妻合伙?”

关同甫招来师远戈警告的一瞥,赶紧出声解释:“没没没,目前还没有。”

小竹趁机报复回去:“他平时嘴上没个门把,就喜欢瞎说话。”

他们聊天,江问一直都不怎么讲话。

又点了几个菜,喝过一轮酒。气氛明显松多了,关同甫主动cue江问,“江总我能打听一下宁姐的八卦吗?”

“什么?”

“她经常跟我们吹呢,说自己当年从初中开始就是校花,追她的人能从学校门口排出三条街。”

闻言,江问笑了笑,“我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吧。”

师远戈出来帮逢宁说话,“小宁在大学里更抢手。那时候,我们系里估计有一半的男生都对她有点意思。”

“那这一半的男生里包不包括你?”

师远戈很绅士地回答:“当然。”

“那江总,你有没有什么宁姐糗事说给我们听听?”

逢宁忍不住了:“你们有完没完?”

“没有。”江问不知道在回答她,还是回答小竹。

小竹有点失望,“真的没啊?”

江问简短地说:“她只会让别人出糗。”

“例如?”

“把一个男生踹到喷泉池。”说完,江问又惯性地,补充一句,“大冬天。”

“这也太彪悍了。”

江问不置可否,他喝了一点酒,靠在椅背上,身上有股从容不怕的懒散感。

这时候,小竹看到江问和逢宁隔着桌子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人都淡淡的,但小竹总觉得...他们俩不像是普通高中同学那么简单。

她就是觉得他们有种说不清楚的小暧昧。

吃完饭后,关同甫提议一起去唱歌。李经理说要赶着回家陪老婆孩子,一想到是节日,大家估计都各自有约,便作罢,“行,那我们今天就到这儿,有空下次再聚。”

一群人分别之际,师同戈说,“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逢宁拒绝:“不用了,我打算去逛逛,你忙你的去吧。”

*

冬天黑的很早,街上霓虹灯全部亮起,很有圣诞的气氛。

逢宁绕着附近的广场走了一圈,她停在星巴克门口一颗巨大的圣诞树附近。

仰头看,绿色的枝上挂着闪光的雪花,金色的铃铛,红色的蝴蝶结。

逢宁心情好了点,冷风里,她深深吸进一口凉气。

交大博士给她发了几条消息过来,大概意思是想约到时候出来跨年。

逢宁看了一眼,没回。

她本来想直接拒绝,但是这是双瑶妈妈托人介绍的,也不好太直接。到时候见面了,再把话说清楚也行。

把手机收起来,把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下巴埋进墨绿的围巾里,逢宁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准备找个地铁口进去。

谁知道一转身,就和江问迎面撞上。他们一时间都停住,打量着彼此。

她略有些迟疑:“你还没走?”

江问把手里的袋子提了提,“来买杯咖啡。”

“哦,这样。”逢宁客套地跟他寒暄了几句,然后道别,“那我先去坐地铁了。”

逢宁继续往地铁口走。

玻璃倒影里,江问不远不近地落在她身后三四米。逢宁停下步子,转头:“你干什么?”

“回家。”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也坐地铁。”

逢宁:“你没开车?”

江问不急不缓反问她:“你想让我酒驾?”

两人一道下了楼梯。今天因为过节,人很多,江问被挤的撞在逢宁身上。

她转过头,问他::“一号线和十号线,你坐哪个?”

江问没有立刻回答。

看他的脸,[我怎么知道],五个大字明明白白写在上头。

于是逢宁又问:“那你家住哪?”

江问慢慢地,说了个地名。

逢宁觉得有点耳熟,问清楚是哪几个字后,用高德搜了一下,居然就在她家附近新开的楼盘。

...

...

进站前,逢宁把手机掏出来,打开乘车码。胳膊被人从后面扯住。

逢宁回头,“干什么?”

江问就跟个大爷一样,理所当然地侧了侧头,像使唤助理一样:“去帮我买个票。”

逢宁:“?”

望了一眼黑压压的排队队伍,逢宁说,“你想的倒是挺美啊。”

江问刚刚被灌了酒,眼尾发红,嗯了一声。

逢宁没什么耐心:“你别坐地铁了,上去打个滴滴吧。”

江问:“懒得走了。”

逢宁:“......”

最后,她还是教江问下了个Metro。

两人上了1号线。地铁门关上,启动,江问身形摇晃了一下。

逢宁正在回别人消息,突然感觉帽子被谁揪住。转头一看。

她有点恼火:“你扯我帽子干什么?”

江问松开手:“刚刚没站稳。”

“那你不会抓扶手?”

他略有点嫌弃地皱眉:“脏。”

逢宁:“......”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江问有点“本性暴露”。就算披着英俊优雅的表皮,乍一看挺像个商场精英,实际上还是那个长不大的臭屁孔雀男。

徐家汇过了几站,旁边有个位置空出来。逢宁看了一眼,“你过去坐吧。”

江问没推辞,过去,利落潇洒地坐下。

旁边有个上海阿姨看着他一身西装革履,忍不住吐槽,“小伙子你这样的不好的,怎么让女朋友站着,自己坐下了呢。”

江问两条大长腿大喇喇伸着。

逢宁说:“阿姨,没事,他是残疾人。”

江问:“.......”

阿姨立刻噤声,换上同情的样子。没再说什么,就转过头去。

对面两个男的同时看过来。

江问挑起嘴唇,笑了笑。

路上,接了个江玉柔的电话,那边问:“哥,你在哪?”

江问:“坐地铁。”

江玉柔有点懵,“啊,坐地铁?你怎么在坐地铁?”她在那边被人催促,应了两声,冲着电话说:“对了,哥,你要不要来跟我过圣诞?”

“不了。”

江玉柔老大不高兴,“为什么呀。”

“没时间。”

等江问挂断电话,逢宁说,“你妹妹也来上海上大学了?”

江问很高冷地嗯了一声。

这气场。

旁边的阿姨琢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残疾人啊。

逢宁曾经给江玉柔补过一段时间的课,对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印象不错:“什么学校?”

“上海外国语。”

逢宁点点头,“还可以。”

到了站下车,他们并肩从地铁口出来。

江问不说话,逢宁也不说话。他们安安静静,顺着街道往前走。

突然想到件事,到了某个巷口,逢宁脚步一拐。

进去走了十米远,她蹲下来,熟门熟路的把火腿肠掰成小块,丢在地上。

喊了两声,没一会,从一堆废纸箱里出来一个摇晃的小身影。

是条瘦弱的小黄狗,右后腿有点瘸了。

有脚步声响起,江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逢宁,你有没有点礼貌?”

逢宁转头,“我怎么了?”

江问:“把我一个人撇下,连个招呼都不打?”

流浪狗很怕生,一看到陌生人,掉头就跑了。

逢宁懒得跟他拌嘴,重新转回头,谁知道狗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黄狗前几天不知道去哪打架了,身上还有伤。逢宁有点担心,站起来,打开手机上的的手电筒,照各个小角落,一边往里摸索,一边找狗。

巷子里光线很弱,一片漆黑。夜色浓重,她低着头,忽略了旁边竖起“前方施工,请绕行”的牌子。

逢宁找着找着,忽然一脚踏空。无法收住身形,瞬间失去平衡,随着一声闷响。

——逢宁掉进了一个洞里。

她坐在坑底,等待剧痛过去。终于缓过劲来,逢宁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慢慢摸寻着手机。

今天出门可能没看黄历,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能塞牙缝。终于摸到掉在旁边的手机,逢宁撑着旁边慢慢站起来。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坑不算是特别深,然估计连小命都要交代在这。

她喊了几声江问的名字,“你还在吗?”

江问身形立在边缘,往里面查看:“你怎么掉坑里了”

逢宁解释:“我刚刚在找狗,没看路,你帮我报个警吧,这里有点深,我上不来。”话没说话,她忽然啊地尖叫了起来。

“你怎么了?”江问在上面问。

她还在叫。

逢宁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老鼠。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听到沉闷地一声咚。

江问一边吃痛,一边费力地爬起来,“怎么了?没事吧?”

逢宁震惊:“我让你去喊人,你跳进来做什么?”

江问:“不是你叫的这么吓人,我会跳下来?”

“......”

花了几分钟平复心情,

逢宁按捺住性子,“你没事吧?”

江问:“脚好像扭到了。”

他也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一察觉到周围的环境,洁癖立即发作:“靠,这里怎么这么脏?”

“......”

“给张纸我。”江问嫌恶地甩手,“我手上全沾上泥巴了。”

“.......”

逢宁:“你忍忍吧。”

她想,她真是高估了江问的智商。短暂的混乱之后,逢宁决定自己给110打电话。把手机拿起来。

果然,中国联通的信号从来不让人失望。

信号掉到了几乎只有一格,电话根本打不出去。江问的手机也没信号。

江问说:“现在怎么办?”

逢宁:“还能怎么办,等着有没有人路过啊。”

静了两秒,江问转脸问她:“你怎么对我这么不耐烦?”

逢宁:“......”

他继续指责:“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会在这个鬼地方?”

逢宁说:“你自己跳下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刚刚喊我名字的人不是你?”

“......”

寂静了好一会。江问别扭地开口,“你没事吧?”

逢宁很冷静地说,“胳膊有点疼,没什么事。”

两人就待在这个坑里,一仰头,只能看见月亮。隐隐约约有狗吠声。

江问随口说:“我记得你以前家里也有条大黄狗?”

逢宁嗯了一声。

“我还差点被它咬。”两人突然都笑了。

气氛变得很微妙。在隔绝了所有人声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某一刻,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又是很久没声音,江问说:“我那天喝多了,不管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别误会。”

“我能误会什么。”

“你什么都没误会最好。”

冷不丁地,逢宁开口:“我其实想问问,你拿我买的彩票当密码干什么?”

江问停了下,波澜不惊地回答:“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再做过去那些愚蠢的事情,重蹈覆辙。”

“哦,这样。”逢宁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话。

*

他们运气不错,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有个民工大哥路过。

民工大哥喊了几个路人过来,齐力把他们拉出来,送到医院。

逢宁胳膊疼,到医院之后,有个女医生给她检查手臂,“小姑娘,把外套脱了,袖子拉起来,我先帮你看一下。”

逢宁照做。

仔细摸了一会,女医生说:“应该没骨折。你去下面挂个急科号,把单子拿过来我签字,然后去拍个片。”

这个点,医院的人也不少。等了好一会儿才拿上号。

走路的时候,感觉腿间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逢宁摸了摸包,还好平时备了几片护垫。她急匆匆地去厕所,路上刚好碰到江问。

她说:“你没什么事吧。”

江问:“医生让我拍个片。”

逢宁点点头,把单子递给他,“那你帮我把这个给那个医生去签一下字,上三楼左转第一间,我去上个厕所。”

...

...

女医生坐在位置上,翻了翻病历单,说:“刚刚有个病人,唉,帮她检查的时候,那个手臂一道一道的刀伤,太触目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