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算不庄严,也很无奈,因为你除了死,就是活,没有别的选择。”白愁飞道:“所以我要活得好,活得光采,活在胜利中,那才活得过瘾,活得痛快:”“因为这是梦想,所以我们都活在梦里,偶尔也算是会有好玩的事儿。”苏梦枕居然笑了,他一笑,又咳嗽,眉一撮,像是什么地方刺痛了一下似的,可是他若无其事的接道,“这是红楼,我们仿佛都是活在一场红楼的梦境里。”

王小石喃喃地道:“不过,我们能在一起,共商大计,倒真似一场梦。”

“不道,到了后天,这场梦就得醒了;”苏梦枕道,“不是六分半堂惊梦,便是金风细雨楼的梦醒。”

王小石问:“所以你才故意表现得非常骄傲?”

苏梦枕道:“我要让他们都以为我骄傲。”

王小石道:“骄傲的人容易大意。”

苏梦枕道:“我就是希望他们以为我正在大意。”

王小石道:“但雷损也要你以为他懦怯。”

“所以我跟他真是天造地设,天生一对:“苏梦枕居然笑了出声,“他尽量胆小怕事,我全面趾高气昂,真正的实力谁也不知,双方都在试探虚实,我们都是在演戏!”

白愁飞笑道:“人生本就像一场戏。”

王小石咕噜道:“我宁愿像梦。”

苏梦枕对白愁飞道:“你我那一场戏,也演得很逼真。”他顿了一顿,又道:的一样。”

王小石恍然道:“你们……原来……

苏梦枕微笑道:“我要老二当众与我冲突,让他们以为,我们军心未固、人心末稳。”

王小石茁笑道:“果真是敌人让你看得儿的破绽,可能是个陷阱。”心中忽掠过一个念头:他原以为白愁飞和苏梦枕真的容不下对方,只耽心一山不能藏二虎,而今得悉反而是双方当众“演一场戏”,受欺瞒的是自己,心中也真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他很快的便开解自己:

──大哥和二哥配合无间,为的是对敌,他俩没有真的龃龉,那是好事,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却听白愁飞道:“不过,对关七放虎归山,对六分半堂身闯虎穴,我还是非常反对。”

苏梦枕道:“你不明白的。”

白愁飞道:“那你就让我明白明白。”

杨无邪插口道:“楼主行事,莫测高深,不一定要事先道分明。”

白愁飞道:“事先明白,总好过事后反悔。”

师无愧忽道:“你是什么东西,公子做事,要先跟你说原由?”

白愁飞道:“我是副楼主,你这样对我说话,算是什么态度!

苏梦枕低叱一声:“无愧!

师无愧低首退后不语。

白愁飞兀自道:“关七已去,来者可追,但我们没有必要让敌人以逸待劳。”

苏梦枕脸色一变,道,我自有分数!

白愁飞仍寸步不让:“我们是在同一战线上,理当明白个中内情。”

王小石慌忙道:“我们才加入不久,很多事情还末拿捏到分寸,机密大事,确乎不宜大多人知晓。”

白愁飞仍道:“连我也不可以知道?”

“如果你是六分堂派来的人,”苏梦枕冷笑道,“我把什么都告诉你,岂不是正好入彀?”

“好,好:“白愁飞怒笑道:“我来帮你,你竟以为我是奸细!

“这是我楼子里的事,关系到上上下下千百人的性命安危,我自然要审缜从事,”苏梦枕冷着睑色道,“再说,你来帮我,我也一样帮了你:没有金风细雨楼起用你,你又如何能逞野心、立大叶?”

白愁飞忿然道:“你以为我非金风细雨楼便不能创道立业?”

“非也。”苏梦枕依然沉着地道:“我就是着得出你们两人非池中物,日后必有大成,才诚意邀你们进楼子里来。”

王小石见白愁飞和苏梦枕又过不去起来,忙圆场道:“全仗大哥的慧眼和栽培,不然,我还在路口医铁打,二哥仍在街边卖画。”他这几句话,是由衷之言,说的十分诚挚。

白愁飞静了一阵子,忽问:“你怀疑我们?”

苏梦枕一笑道:“要是怀疑,你们现在还会在这里?”

白愁飞是一个非常坚决的人,他坚持问下去:“你着是不怀疑我们,为何在这生死关头,仍有所隐瞒?”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苏梦枕平静地道,二就算是无邪、无愧,他们跟在我身边多年,有些事,他们仍然是不知晓的。”

杨无邪即道:“但我们并没有追问。”

师无愧也道:“因为我们信任公子。”

“你既不任我。我又为何要信任你?”白愁飞固执地道,“你既防范我们,又为何要重用我们”“你错了。”

苏梦枕吐出了这三个字。

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他因为太过重才,才一直没有发作。“我就算怀疑你,也会试用你,不试用你,又如何才能信任你?在暴风雨前,我们还不能问舟共济,你还不能对联手放心,那只有徒增覆舟之危了:“苏梦枕道,“任何人都不会在一开始就信任人,何况,你们出现的时机,恰好就在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决一死战之际,未免太过凑巧了。”

这次到王小石忧心忡忡的问:“你认为我们是故意潜入金风细雨楼卧底的?”

苏梦忱道:“不是。”

王小石问:“为什么?”

苏梦忱道:“因为谁也料不到我会这样的重用你们。就算你们很有本领,我也可以弃置不用,甚至着人杀了你们。但是谁也无法料定我的反应,所以不甚可能局来卧底。”

他了顿,又道:“更何况,在雨中废墟里,我吃了一记“绿豆”暗器的时候,你们就有机会在那时候杀了我,恨本不需要作卧底。”

王小石目光垂注在苏梦枕的腿肚子上:““绿豆”很?”

苏梦枕道:“毒得超乎想像。”

杨无邪道:“花无错存心背叛,要取鲍子的命,不够毒的暗器,他也不自使出来。”

王小石耽心地道:“不知……有没有妨碍?”

苏梦枕还末答话,白愁飞已道:“他不会回答的。就算答你,也未必说真话。”

苏梦枕眼里已无了笑意:“你很聪明。”

“我喜欢交聪明的朋友,最好是人又聪明,良心又好的人,”苏梦枕忽把话题移转:“止如找老婆,我喜欢人又长得漂亮,心地又好,又能干聪明的女孩予。聪明的要,因要对着一生一世,要是不够聪明,那漂亮只是虚,徒增烦恼。故此,宁愿不甚美,也不可不够聪明。美会逝去,聪明永存。可惜,人世间又美又好又聪明的女子,不可多得,纵是男子,也少之又少。”

王小石笑道:“雷姑娘美极了,人又聪明,良心又好。”

“良心我不知道,她武功却是不成;”苏梦枕也笑道:“不过她确是又美又聪敏,所以我要托你一件事。”

王小石乐得把白愁飞与苏梦枕的争执化解,忙问:“什么事?”

“在私下与你说这件事之前,我们正要面对的是后午六分半堂之会?”苏梦枕长声道:“我们现在有一些事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要有充分的歇息,然后”“我们再聚于此地。共同擘划攻破六分半堂的大计:”11。”

z五一、道旋风“我的大计就是发财:“唐宝牛喝到第三的时候,眼睛已经有点发了直,舌头也大了起来,“待发了大财,我就可以做我要做的事“你到底想做什么事情?”张炭已喝了十六碗,脸不红、气不喘,他饮酒要比喝茶还顺畅,但算来还是要比吃饭慢上一些。

“我需要一个如花似玉,有闭月羞花之貌的老婆,”唐宝牛眼里充满了幻想,“我要出名,成大名,让人人一听我唐宝牛,都怕了我,都吓退三步……”

“你要做到这点,不必要等到发财。”

“哦?”

“你只要去买一把刀就够了。”

“买刀干啥?”

“你只要在心里不高兴的时候,有人敢笑,你就别管认不认识,一刀割下他的瓢子,如果在你心中高兴的时候,有人胆敢哭丧着脸,你就一刀劈下他的脑袋,有闲之余,还可以挺。刀去抢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兄回来,这样一来,只要半年功夫,只要你还能活着,包管教你名震天下。”

“呸?我要行侠仗义,这种恶霸行迳,怎适合我的作为!”

“那你还想要干什么?”

“我刚才说过了,我要成名,我要娶个漂漂亮亮的老婆,我要住得舒舒服服,过得快快乐乐,我还要一身武艺,比沈老大、苏楼主、王老石、白阿飞的武功都高,我还要人人都佩服我,侠名震天下,方恨少见着我便后悔当年为何不早些巴结我……”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唐宝牛诧问。

“你的愿望,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但跟发财都全无关系;如果你有能力去做,现在就可以做到。”张炭道:“发财只可以让人活得舒服一些,或许还可以要到几佴外表美貌里面草包的老婆,还有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奉承讨好你,但要打败苏梦忱那额枭,要沈虎禅这等人杰佩服你,可全起不了作用。其实,一个人只要心里舒服:量才道性,不管住哪里,怎么过也都一样舒服。”

唐宝牛想了想,顿时豪笑道:“好,既然银子买不到这些,我还要那么多钱夹干什縻!”其实知足常乐,只要明白这个道理,人人都可以富甲天下。”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想要做的事,不一定要等到发达才能做,而且还要先干了了有可扛发达,可惜这道理到现在道是有很多人想不明白。”

说罢又去叫了一坛子高粱,边向张炭敬酒。张炭仰脖子一口乾完,唐宝牛却只呷上一小口。

张炭初不为意,后来还是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