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望着雷纯,脸上竟出现温柔的神色来。

他化解了白愁飞那一指,自己似乎也并不知道。

这时候,大家都停了手。

六圣主死伫逃生,十分凶险,气喘呼呼的向白愁飞怒指道:“你这是……什么指法月”““惊神指口。”白愁飞调侃似的说,但全心戒备着关七,“口惊神指口伫的“三指弹天”,我用的只是尾指,威力最小的手指。”

六圣主厉声道:“江南霹□堂的雷卷,是你什么人!?”白愁飞道:“你不配问。”

“我可不可以问你们一件事情?”这声音很细、很嫩,甚至很幼徙,问得也很客气、很得体、很婉轳,甚至很空洞、很没有信心的样子。

这却是关七向他们问的话。

白愁飞呆了一呆,道:“请说。”王小石也过来,站在白愁飞身边:“请问。”

“雷姑娘是我的夫人,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关七这样问。

堂堂“迷天七圣”的领袖居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白愁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小石忙道:“因为雷姑娘不答应。”关七惘然道:“是雷姑娘不答应吗?”他远望着雷纯,轻轻地问。

雷纯在远处坚定地道:“我不答应。”关七道:“为什么?”白愁飞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会令你很难堪?”关七道:“我不管。我要知道答案。”白愁飞扬声道:“好”正要说几句伤人的话。

王小石忙截道:“因为雷姑娘已订了亲。”关七迷茫地道:“谁要雷姑娘订亲的?”张炭抢着道:“是雷总堂主。”关七茫然道:“雷总堂主?”六圣主忙俯身道:

“就是“六分半堂”的首领雷损。”关七仿佛在苦思些什么,然后又问:“雷姑娘跟谁订亲?”王小石和白愁飞对眼前这个苍白的人,都诧疑起来,忙着观察,反而没有答话。

唐赞牛见张炭开了口,他也大声地道:“是苏梦枕!”关七恍恍惚惚地道:

“苏……梦……枕……”仿佛这名字很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人。

五圣主也压低声音道:“是“金风细雨楼口的楼主苏梦忱。”“哦,是他。”关七向雷纯摇摇的说:“雷姑娘,你不必为难,你既然已订了亲,我也不会怪你”然后他轻描淡为的加了一句:“我会叫雷损改变主意,命苏梦枕主动退婚,这不就得了!”这句话一说,一众皆惊。

“你来。”关七居然还向雷纯招手,“我现在就带你走,带你回去。”白愁飞的脸色变了。

变得更白。

他越怒,脸色越白;酒喝得越多,脸色越;人杀得越多,脸色也越是白。

他肤色白皙,给人一种干净、逸雅、出麈,感觉,跟关七的白,并不一样。

关七的白,是不健康的,仿佛失去了生命失却了血气。

可是也有一些相同。

两人的白,都令人感觉到一股煞气。

凌厉的杀气。

白愁飞的脸色开始变自,手指也变自,使得手背上的青筋更显分明,突露的指节更加修长。

“你这句话,只有两种人才说得出来,”白愁飞道,“疯子或白痴!”关七的眼光突然盯住白愁飞,陡然尖声道:“你说我是疯子?!”白愁飞跟他对望了一眼,突然生起了一个奇异的感觉:死!

四十惊蛰死,对于白愁飞这种人而言,几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他一向遇强愈强,遇挫愈猛池的生命力顽强得几乎可拒绝死亡。

可是他现在却感觉到了。

只是因为他望了关七一眼。

一种强烈的空洞感觉,使他想到死。

他倏然出手。

扬手一指。

中指。

锐风破空而出。

他必须杀人。

以别人的“死”,来制止自己的“死”意。

指风比快还疾。

比刀还锐。

比暗器还暗器。

比可怕还可怕。

“惊神指”带起一点指劲,但就凭这一缕指风,就足可穿山裂石。

指风急取必关关七的印堂。

关七咬牙切齿,喃哺自语,似没看见这惊神活鬼的一指。

陡然,指风急折。

指风飞袭六圣主。

六圣主不虞此着,大叫一声,避,来不及,闪,来不及,躲,来不及,招架,更来不及,陡地,关七的双手一展,砰地的一声,在他身恻约两块铁皮,飞震而出,撞在左边六圣主、右边五圣主身上,两人都飞跃出数步。

“哧”的一声,白愁飞激射向六圣主那一指,只擦遇他的右构,不致丧命当堂。

五圣主跃出数步之际,才觉耳际一疼。

原来白愁飞向六圣主发指之际,尾指又发出一指,无声无息的攻向自己。

这毫无无症兆的一指,要比锐不可当的一指还可怕。

要不是关七及时把他震开,五圣主的脸上只怕就得多出了一个窟窿。

五圣主惊魂未定,犹有余悸。

六圣主□得闷□一声,抚臂踉跄。

白愁飞见关七看似疑呆,但扬手间破去自己的攻势,心中一凛。

他杀不着五、六圣主,那一股“死志”,便消解不去,心中瓢忽忽、沈甸甸的,很不舒畅。

关七却仍在问:“你敢说我是疯子?!”“我不敢。”白愁飞有意要激怒这个人,并且要激他出手,“你岂止是疯子?简直白疑!”他想试一试他的实力,地想试一试自己的实力。

关七尖叫起来。

像女人遇到极恐怖的事尖叫起来一般。

他一叫,人人的耳膜都似被尖刃划过,掩耳不迭,关七霍然而起,厉声戟指道:

“你说什么?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白愁飞见他一指,以为他要出手,忙一闪身,却发现对方指不带劲,一时间,脸上很是挂不住了一阵子,只冷笑道:“你杀得了,尽避杀,只怕你杀不了,为我所杀!”

没料关七听了这几句话,脸上又呈现一片茫然,喃喃地道:“我杀得了人,人就为我所杀;我杀不了人,我就被人所杀。”他仰首望天,惨笑道:“我控制得了人,人就为我所控制;我控制不了人,我就为人所控制……”他一面语无伦次的说着,手脚镣练,扯动得轧轧作响。

白愁飞再不打话,立意要一试关七的功力,四指一屈,中指一突,哧地射出一指,弹向关七眉心。

关七仍在道:“我胜得了人,人就为我所败,我若胜不了人,我就得为人所败。”

他说着,不慌不忙,举起双手,一前一后,食中二指,各在脸前、脑后一夹,四七量才适性“像你现在,可能忿忿难平,可能对我的话一点也不服气,可是那有什么用?”雷纯道,“如果不与女斗,你不能跟我口,而又不能一指把我杀了,你也只有徙自气愤而已:所以说,如果不自量力,妄自尊大,逼人于绝,不留余地,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王小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雷纯那一番话,当然不是针对他的,可是他可以想像得出,一向傲慢的白愁飞,被雷纯当众斥责,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可是白愁飞的反应,完全出乎王小石意料之外。

他深深地呼吸。

然后吐出了一口气。

按着他缓步前行,走向雷纯。

他这一个举措,使得场中四大高手,都留意了起来。

也耽心了起来。

──如果白愁飞对纯儿出手,自己决不可能袖手旁观,可是,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要与苏梦枕决战当堂。雷损这样想。

──假如白愁飞向雷姑娘出手,自己没有理由不加以阻止,但这一阻拦,很可能就与自愁飞发主争执,白愁飞这人自负,执拗得很,一旦冲突起来,恐怕不易化解。苏梦枕暗忖。

──假若白愁飞竟向雷小姐施辣手,雷总堂主可能要被逼出手,所以自己一定要先总堂主而制止白愁飞,但此举可能致使“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就要在此地决一胜负!狄飞惊也是这样思忖着。

白愁飞不能出手:对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手,实在太不像话了,无论如何,自己说什么都得要拦住他:白愁飞一旦决定了的事,是决不让人阻挠的,只怕……

王小石心里比谁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