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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雪然捂着唇,疯狂摇头。

不了不了。

足够了。

但魏鹤远不这么认为。

浓郁的鱼肉的香味满到几乎要溢出来,却没有人再去考虑锅中可怜的鱼肉了。

为了不对正常的行动造成干扰,厨房中并没有摆花朵;厨房宽大而空荡,外面有一个小小的休息间,两人弄坏了不少柔软的花朵。

然而魏鹤远对此毫无愧色,反而安慰因为担心锅中鱼肉而眼泪汪汪的梁雪然。

梁雪然已然饥肠辘辘,连餐厅也不肯去,就在卧室中,裹着睡衣,头发刚刚吹干,蓬蓬松松,偶尔几缕发梢还带着水,可怜巴巴地看着魏鹤远,雀跃地等着他把汤端进来。

等魏鹤远把勺子放在她手中的时候,梁雪然却迟疑了,她仰脸:“那个……你不是不喜欢我在卧室里吃东西吗?”

魏鹤远说:“所以你最好赶在我改主意之前把它吃光。”

梁雪然拿勺子搅了搅:“为什么没有肉?”

“刚刚的肉还没吃饱?”

嗯,饱了。

太饱了。

梁雪然默默地怂了。

梁雪然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同一开始的想象不同,这道豆腐鲫鱼汤做的极其好喝,大约是煮的时间久了,肉都要炖化了,香味仿佛一朵柔软的云彩,直直地顺着嘴巴滑入胃中。

梁雪然的眼睛亮了:“好吃哎。”

她怎么都想不通,原本厨艺稀烂的魏鹤远,突然间进步神速——

在魏鹤远身上,有好多事情是她想破脑袋都弄不明白的。

一口气喝光整碗汤,梁雪然还想再吃,但也知道已经到了限度。

魏鹤远让佣人把碗筷收走,坐在她旁边;他还没说话,梁雪然主动问了:“你学这道菜学了很久吗?”

“这是第二次做。”

!!!

梁雪然惊了。

先前魏鹤远那种表现,她以为魏鹤远会是厨房杀手,却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种事情也有天分。

梁雪然酸的很彻底:“我先前只以为你在工作上有天分,没想到现在看来,好像在其他地方也不差。”

魏鹤远稍微谦虚了一下:“还可以。”

——其实岂止是不差呀,无论是运动方面,还是其他,梁雪然感觉魏鹤远无论做什么都十分优秀。

梁雪然说:“都说上帝给人开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我感觉上帝给你开了好多门啊。”

魏鹤远好笑地看着化身柠檬精的小姑娘:“可能他老人家给我开的是后门。”

一语惊醒梦中人。

梁雪然心里面的酸水满到几乎要溢出来了:“上帝太偏心了。”

魏鹤远十分认可:“的确。”

他一句话就解了梁雪然的酸意,微笑拉着她的手:“能给我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友,我何德何能。”

梁雪然红着脸,把手抽出来。

呜呜呜,这个男人也太会说好听的话了叭!

他今天到底是吃了多少糖呀。

梁雪然不清楚魏鹤远到底吃了多少糖,但等到早餐过后,魏鹤远喂给她一粒牛奶糖的时候,不怎么爱甜食的她精神一阵:“好吃哎!”

香醇浓郁的奶味儿在舌尖上慢慢化开,她吃不了太甜的东西,一吃多了就开始疯狂口渴,但这个甜一点儿也不刺激,柔软温暖。

她扒着魏鹤远的手,试图想看清他拿到的是什么宝藏品牌;魏鹤远摊开掌心,空的。

梁雪然问:“是什么牌子的呀?能多做点吗?”

“没有品牌,请人专门给你做的,”魏鹤远笑,“甜吗?”

梁雪然猛烈点头。

“那我是不是可以向你求婚了?”

好哇,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梁雪然拒绝:“不要。”

“特制的还有松饼、蛋挞、舒芙蕾等等,”魏鹤远锲而不舍地诱惑着她,“都是为了你的口味特制的。”

梁雪然眼前一亮:“那我要是不答应你,你还会给我吃吗?”

魏鹤远十分痛快:“不会。”

梁雪然转身想走,却被魏鹤远拉住手:“今天怎么不和我讨价还价了?”

“没用,”梁雪然十分清醒地认识到现实,断然拒绝,“我拒绝和老狐狸做交易。”

昨天明明都砍到零次了!结果他又提到之前还欠了他三次。

她再怎么负隅顽抗,最终还是丧权辱国。

真要是耍起心机来,梁雪然哪里能斗得过这么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呢。

今天的计划是去看方小姐先前定下的秀场场地,地点倒是挺好,梁雪然痛快地付了钱。

这将是梁雪然以自己名义开设的第一场秀,她的瓶颈期在渐渐突破,灵感又源源不断地来了。梁雪然这次想展示的,一部分是自己读书期间的设想,还有一部分……是婚纱。

轻云转型已经困难了,梁雪然想要开设自己的个人品牌。

这次是个人秀,也是她的初步试水。

她昨天消耗体力太多,现在嘴巴里含着魏鹤远递过来的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打量着空旷的场地,一边思考,到底该怎么样来设计布置。

而方小姐同魏鹤远在一旁交谈。

方小姐微笑着祝贺他:“祝你得偿所愿。”

魏鹤远微笑道谢,目光忍不住又落到不远处的梁雪然身上。

方小姐忍不住问:“你们打算好什么时候结婚?”

“昨天求婚失败了。”

方小姐愣住:“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华城那边的风吹草动瞒不住她,方小姐可是早早地听说,魏鹤远在大庭广众之下,宣称梁雪然是他未婚妻。

她还以为这两人已经成了。

魏鹤远说:“然然年纪也小,不着急。”

方小姐失笑:“可你年纪不小了。”

瞧魏鹤远仍旧是一脸淡然,方小姐说:“按照常理,像你一样大的男人,也该成家立业了。”

“我倒觉着这四个字该倒着读,业立家成,”魏鹤远说,“雪然前几年吃了不少苦,我只想着好好的照顾她,再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方小姐感喟:“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梁雪然坐在椅子上看了好久,大概的构想刚刚冒出来,魏鹤远径直走过来,牵住她的手,问:“手怎么这么凉?”

梁雪然诚恳地回答:“大概是肾虚了吧。”

“你可以换个更委婉的理由拒绝我。”

“不行,”梁雪然断然拒绝,“换其他的理由你肯定还能说服我!”

小姑娘言之凿凿:“反正你肯定还会再套路我,我得从根源上把你的念头消灭掉。”

魏鹤远颇有些不理解:“昨天你不喜欢么?”

“喜欢倒是喜欢,呃,就是,有点累,”梁雪然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地讨论这种事情,“就是度上稍微控制一下。”

魏鹤远点头:“明白了。”

停顿两秒钟,梁雪然悄悄抬头,想要看魏鹤远的神色。

男人恰好也在看她,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只是很想你,忍不住,抱歉。”

梁雪然能够理解魏鹤远的心情。

就像以前在公馆、他出差的时候,又像是这次来法国见他。

阔别已久,只想扑到他怀中,想要感受他的气息,想要拥抱他,亲吻他。

“你能说出来很好,这次是我不对,”魏鹤远鼓励她,“不舒服或者不喜欢都告诉我,你的身体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它只是你灵魂在这个世界上的游乐场,然然,我们可以在其中寻找欢愉,但不能伤害它。”

梁雪然十分感动:“魏鹤远——”

“所以,”魏鹤远话锋一转,“以后隔日吧。”

梁雪然:“……”

“当然,这个规定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我们某一人需要出差或者有其他情况,可以酌情增加次数,没有上限。”

梁雪然:“反对。”

“反对无效,先试行三个月。”

梁雪然想要掐着魏鹤远的脖子,让他把刚刚的感动全部还给自己。

归程途中,魏鹤远问她:“Bontin准备退出大陆市场,你怎么看?”

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肯定心里早有答案。

梁雪然说:“我暂时不想接手。”

魏鹤远问:“资金方面有困难?”

“不是,”梁雪然回答,“只是觉着Bontin留下一笔烂账,没必要在这上面花心思。”

她说这话的时候,观察着魏鹤远的神色:“你觉着呢?”

魏鹤远指点她:“我倒是建议你接手。”

见梁雪然仍旧一脸困惑,魏鹤远耐心地指点她,一一地分析给她听。

最后,他才鼓励她:“然然,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只是你可以不仅仅拘束在一方小天地了,倘若吃掉Bontin,未来两三年,轻云能占据至少三分之二的市场。”

一番话说的梁雪然热血沸腾,重重点头。

她当然知道魏鹤远的眼光和能接触到的信息比她高很多,原本梁雪然一直因为两人的不对等而隐隐有些自卑,现在,这种自卑感已经在他的鼓励下消弭的一干二净。

对她而言,魏鹤远不仅仅是男友。

他还是一位沉稳温和的兄长、师傅,处处耐心指点,教导。

梁雪然十分庆幸自己能够遇到他。

晚上,魏鹤远果真遵守约定,没有再碰她,只是问:“明天想去哪里玩?”

按照计划,后天就该回国了。

梁雪然正忙碌地翻看画册,也十分纠结:“我想去试试蹦极哎。”

细嫩的手指搭在书页上,她尝试阅读本篇法语小短文。

魏鹤远不过看一眼:“你不是恐高么?”

“人总是要挑战一下自我嘛,”梁雪然信心满满,“没事的。”

说到这里,她忧愁地捂着肚子:“但是感觉最近好像太放纵了,长了不少肉哎。”

魏鹤远拨开她的手:“哪里?”

梁雪然给他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肚子,还有腿:“你看,真的比以前胖了。”

说到这里,她叹气:“看来从明天开始,我得好好地吃减肥餐了。我要拿玉米杂粮当主食——”

魏鹤远及时制止:“吃玉米会发胖。”

“嗯?”梁雪然费解地看向魏鹤远,“为什么啊?不少减肥博主都推荐拿玉米代替主食耶。”

魏鹤远一脸严肃地说服她:“你知不知道猪一般吃什么长大的?它们吃饲料,饲料里面呢,玉米的成分最多。正是吃了玉米,猪才能够在短时间内长的那么肥。”

梁雪然:“……哎?”

魏鹤远拿走画册,把她的手放回被褥中,亲亲她的额头,关掉大灯,只留枕边一盏小蘑菇灯:“所以你要乖乖睡觉,好好吃饭,合理减肥,别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梁雪然竟然觉着他说的很有道理。

把小姑娘哄睡了之后,魏鹤远才轻手轻脚地去书房。

白天陪着她放纵玩,他一般选择在晚上处理公务。

带娃工作两不误,魏鹤远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满意。

只是今晚,不怎么太平。

魏鹤远沉下脸,看着国内的一些报道——

《新锐设计师靠睡上位?云裳开年黑马竟是公司高管情妇。》

《利益下的情、色交易——内部人士曝光新锐设计师真实背景》

第72章 三颗糖

梁雪然尚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她缩在被窝中睡的无比香甜。

等魏鹤远回到卧室, 摸了摸她的手。

还是凉的。

等回国之后, 一定带着小姑娘去做个完整的体检。

他对孩子没什么想法, 唯独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脱去衬衫, 换好睡衣。

魏鹤远刚刚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躺在她身侧, 小姑娘就自动靠上来, 闭着眼睛, 一只腿搭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按在他胸膛上,梦呓一般:“鹤远哥……”

清醒的时候,其实她极少会这样叫他。

自从分手之后, 梁雪然很少再拿这个来称呼他。

魏鹤远刚刚闭上眼睛, 感到怀里的小姑娘又动了动——她伸出手臂,牢牢地抱住他:“你跑哪里去了啊?”

原来她还没睡。

“处理一部分工作,”魏鹤远说, “吵到你了?”

梁雪然摇头:“没有。”

她显然困的厉害, 抱着他的一个胳膊, 喃喃出声:“鹤远哥,你别再离开了。”

这话问的他心里一颤。

梁雪然来这里这么几天,从来没有提母亲的事情。

魏鹤远虽然不在国内, 但也知道梁雪然近期过的很不好。

梁母的病已然到了回天乏力的时候,或许……过不了今年的冬天。

顶多半年。

魏鹤远俯身, 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小口。

这一下没有丝毫情、欲, 只有怜惜。

“你放心, ”魏鹤远低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一直都缺乏安全感。

刚刚到他身边的时候,她那时候还那样小,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象牙塔中,她连喜欢都不敢。

幼年丧父,如今母亲又要离开。

梁雪然把头拱进他温暖的怀抱中,声音闷闷的:“魏鹤远,你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长命百岁。”

魏鹤远轻声说:“你也要。”

满室寂静,梁雪然摇头:“都说女性更加长寿,我也比你年纪小……我已经送走好多好多亲人啦,你一定要活的好好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的表述并不清楚,但魏鹤远已然听懂。

抱住患得患失的梁雪然,魏鹤远声音低哑:“不用担心。”

这是两人第一次谈起生死这种话题,寂静长夜中,两人皆是沉默。

好久,梁雪然才说:“不过我也不想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没人比她更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不想让魏鹤远也有这样的感受。

她终于下定决心,抱住魏鹤远:“等回国后,我好好的看医生,调理身体。我想要一个小宝宝,像你也好,像我也可以。”

她终于明白了孩子的意义。

当两人白发苍苍,迟早有一人先离开的时候,如果有孩子陪伴,至少不会那样孤单。

不会像她这样,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