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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鹤远捏住她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梁雪然一把拍掉他乱动的爪子,怼:“可能你上了年纪眼花耳聋吧。”

宋烈在外面嘭嘭嘭地敲门,一边敲一边大声喊着梁雪然的名字;魏鹤远不愿意在小辈面前失态,从容穿好衬衫,等着梁雪然换好衣服之后,才过去打开门。

门外直挺挺站着宋烈,看魏鹤远的目光都像是带了刀子,要一点点把他凌迟。

魏鹤远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怎么了?”

宋烈硬邦邦地说:“快该出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磨叽?”

说完这句话,还不忘探头看看梁雪然,笑:“雪然,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再休息一会哦,咱们不着急,反正出来就是玩的。”

魏鹤远突然发现,自己这小表外甥也挺双标的。

梁雪然不好意思让一群人等着自己,跟着一起下楼。

花菱在活跃气氛上很有一套,几个人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和陆纯熙黄纫聊开了,一个个感慨万分。

梁雪然坐下来,听了几句,才明白了,这些人在聊初恋。

花菱试探着把话题往宋烈身上引,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目张胆,笑着问:“不知道魏总雪然介不介意聊一聊读书时的初恋呢。”

花菱这话题也是故意给这俩人添添堵,梁雪然长的这么漂亮,估计初高中时候没少谈恋爱;而魏鹤远年纪比她差那么多,肯定也有过什么朦胧的恋情——

梁雪然小口喝完加了红豆的豆浆,不假思索:“只是一个性格古板、不解风情、骄矜自大的男人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花菱笑了笑,转而去看魏鹤远。

奇怪的是,魏鹤远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反而有些……高兴?

这不对吧?正常的男人,听到喜欢的女孩谈起初恋,不管说什么都会吃醋生气的吧?

魏鹤远心情愉悦。

他发现花菱这么个蠢货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现在隐晦地让梁雪然承认了他是她的初恋。

是男人都会有独占欲,尤其是魏鹤远。

说完全不在意雪然先前的感情生活完全不可能,但如今确定自己是她唯一之后,魏鹤远自然心情大好。

他认为自己需要在此时给予雪然回应。

魏鹤远此时的笑容蛊惑了花菱,她忍不住问:“魏总呢?”

她还真的想知道,魏鹤远的初恋是什么样的。

话一出,花菱就察觉到失言。

不该说这些,魏鹤远应该不喜欢把自己的**这样大喇喇地讲出来。

魏鹤远放下杯子,双手交握,淡声说:“我上大学的时候,初恋还在学十以内的加减法。”

说到这里,他轻微地笑笑,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梁雪然:“也可能还在玩泥巴。”

嗯?

花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魏鹤远在说什么,旁边的梁雪然握着筷子,俨然被魏鹤远激怒:“我那时候明明已经开始学四则混合运——”

话还没说完,梁雪然看到众人神态各异,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吞回腹中。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餐桌下,她能感受到魏鹤远的脚轻轻地踢了她一下。

他是故意的!故意贬低她!故意激怒她!

梁雪然深呼吸好几口,提醒自己。

莫生气,莫生气。

气出病来没人替。

猝不及防被喂一口狗粮的花菱,呆呆怔怔地看着若无其事的两个人,忽而庆幸自己及时止损。

这俩人真是撬不动啊!

黄纫再次庆幸自己站对了cp,而陆纯熙因为这两人的话勾起些许回忆,极轻极浅地笑了笑。

而宋烈兴高采烈地自爆:“我读书时候的初恋相处的还挺愉快,拿过全国散打冠军的妹子,如果不是因为她打断我一根肋骨,说不定也不至于走到分手那一步;但如今分手也没什么好惦记的,只能祝她前程大好,尽量少打男朋友。”

花菱因为他说了妹子两个字而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恭维:“宋总真是好气量,也真宠自己女朋友啊。”

“男人嘛,”宋烈一笑,重新看向梁雪然,说:“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负责。”

——所以小雪然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哇!

后面这句话没敢说。

毕竟魏鹤远还在。

花菱因为这个乌龙重重松口气,心想,看来计划还能照常进行。

巨大的狂喜让她忽略掉“宋烈吃醋”这件事。

魏鹤远是没希望了,退而求其次,换个宋烈倒还可以。

启程前往塞纳河。

登船之后,几个人都在有着整块玻璃墙的船内喝茶。

手机响了,梁雪然拿起来看,魏鹤远给她发短信:[刚刚吃醋了?]

梁雪然抬头看,坐在她对面的魏鹤远神色冷淡,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谁也没想到他私下里会偷偷地给她发这种短信。

梁雪然回复:[我才不会为了炮友吃醋。]

魏鹤远:[我们难道只是炮友?]

魏鹤远:[炮友不会想吻你,想独占你。]

魏鹤远:[但我会。]

艹。

这个男人……难道要在这个时候向她表白吗?

梁雪然手心出汗了。

她有点热。

梁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在她心慌意乱中,下一条短信过来了。

魏鹤远:[严谨一点来说,我是你前任男友兼现任炮友。]

“……”

狗男人对自己定位还挺准确的嘛。

梁雪然只回了两个字。

[呵呵]

魏鹤远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梁雪然面无表情放下手机,推开椅子,走出去,到外面的甲板上透气。

魏鹤远费解地滑动,重新审视自己发过去的短信。

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让她这么开心?

都笑呵呵了。

宋烈凑过去,想看魏鹤远到底在研究什么。魏鹤远把手机拿走,宋烈终于看到了魏鹤远正在看的书——

《如何教育好青春期的女儿》

往旁边一看,魏鹤远带来的另外几本。

《如何和叛逆期的女孩和平共处》

《正确引导孩子健康成长》

真是个狼人。

“……”

宋烈对魏鹤远钦佩地竖起大拇指:“拿育儿书泡妞的,您还是头一人,真叫我长见识了。”

余光瞥见梁雪然站在甲板上,他压低声音:“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怕了你,追女孩还是得靠行动啊。”

趁着魏鹤远说话之前,他跳起来,往外面走。

原本正在和陆纯熙笑盈盈聊天的花菱也立刻放下杯子,跟在后面。

梁雪然浑然不知身后的争论,她有一点点晕船,到了外面,风吹了吹,还算得上清醒。

只是旁边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大老叔,身上体味和浓重的香味交织,熏得梁雪然头疼难受;这边栏杆也不高,她微微躬着身体,伸手抚着胸口,想要把那阵恶心感压下去。

有几个摇滚少年打打闹闹地过来,其中一个人作势要推另一个人下水,恰好船体在此时一颠簸,那人被绊了一下,推偏,直直地把栏杆旁弯腰的梁雪然推了下去——

梁雪然叫都没叫一声,噗通一下掉进水中。

旁边还在盘算着用什么样姿势入水比较好看的花菱:“……”

靠,这招还是她想的!

来不及多想,救人心切。

旁边的宋烈立刻翻了栏杆跳下去。

在花菱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他又噗噗腾腾地浮出水面,拍打着水面,声嘶力竭地喊:“救命啊啊啊啊!我不会游泳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

花菱:“……”

而先掉进去的梁雪然,什么话都没说,她似乎也不会水,但仍旧在努力地保持着平衡。

还未反应过来,花菱忽而被人大力拨开。

她毫不设防,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她嗷了一声。

毫无形象。

一身戾气的魏鹤远大步走过来,沉着脸,脱去外套掷在地上。

那样一个爱洁的人,毫不犹豫纵身跳入污浊的河水中。

花菱坐在地上,尚未醒过神来,无意识地说:“如果刚刚是我掉下去——”

陆纯熙伸手,把她拉起来,十分温柔地说:“如果刚刚是你,他们一个都不会跳下去。”

第60章 四十六颗钻石

这不是梁雪然第一次掉进水里。

她小时候和小伙伴偷偷跑去水库里钓鱼,被看管的大叔吓了一跳,噗通掉进去;大叔好不容易把她捞上来,送她回家。

看她哭的可怜,也没再追究。

那时候掉进水中的恐慌感,梁雪然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极力挣扎也浮不上来,害怕自己可能就那样淹死掉。

现在她不怕。

因为魏鹤远在奋力地朝她游过来。

梁雪然憋着一口气,这水并不干净,甚至有点脏;失足或者故意掉入塞纳河中的人太多,单单是想想那个场景,她就觉着一阵窒息。

她起初以为魏鹤远不会过来。

毕竟他用的游泳池一定要再三消毒清洁。

魏鹤远从来不会去海泳,极少去泡温泉。

但这么脏的河水……他直接跳入,没有丝毫犹豫。

哗哗啦啦。

梁雪然被他单手抱住,河水还泛着寒意,她因为寒冷而发抖,魏鹤远更用力地搂着她,让她贴近自己,低声说了句“别怕”。

后面水里的宋烈嚎的声音更大了:“你们别忘了我啊咕噜咕噜——”

黄纫捡起魏鹤远放在地上的外套,等梁雪然一上船就及时给她披上;她还在生理期,魏鹤远不着痕迹地站在她背后,调整拿外套角度,保证正好能够盖住她的臀部。

“先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跟上,”魏鹤远说,“我先送雪然回去换衣服,今天行程照旧,你们几个先去,不用管我和雪然了。”

旱鸭子宋烈被救生员拉上来,不停地呕着污水,现在哆哆嗦嗦,不停打喷嚏:“那我呢?血浓于水啊!好好的表外甥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哇?”

花菱站在一旁,同魏鹤远目光相对,慌忙后退一步,摇头摆手:“真不是我。”

她还没和梁雪然说上话呢,眼睁睁看着她落了水。

魏鹤远没看她,让船靠岸,打横抱起梁雪然,全然不顾怀里的小姑娘恼怒地试图踢打着他——

“你疯了吗?”梁雪然说,“你和我这么亲密,他们会多想的!”

“还能怎么多想?”魏鹤远反问,“反正你已经承认我是你初恋了。”

一提早上的事情,梁雪然反驳:“谁承认了?我说我初恋又古板又自大,又没有指名道姓,你怎么这么能对号入座呢?”

“除了我还能有谁?”

“我说的都是贬义词哎。”

“贬义词也无所谓,全当是你给我取的爱称。”

“你怎么软硬不吃呀。”

魏鹤远倒是被她气笑了:“这半年你对我来过软的?”

梁雪然讷讷。不再说话。

魏鹤远按了按她的脸颊,梁雪然不堪被调戏,挣扎着要下来:“放开我。”

“你确定你现在还能走得动路?肚子不疼了?”

“……”

梁雪然没有话反驳了。

肚子当然疼,生理期本来就不能受凉,偏偏又掉进水里。现在才刚到了六月,水还是冷的,又脏又不舒服。

她本身没有洁癖,但是和魏鹤远相处久了,也多多少少受了影响,觉着刚刚掉进的水里脏的可怕。

“……我又不是没有手脚。”

胳膊腿冰凉,脸也是凉的,魏鹤远心疼极了,声音略微提高:“有手脚还能被人撞进河里?你的手长出来是摆设?不知道抓住栏杆?”

梁雪然肚子疼,又被他骂的很气。

她那个时候胃里难受的厉害,又是突然被推下去,哪里有时间反应过来再去抓?

真是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

看到梁雪然眼睛中蓄满委屈,魏鹤远蓦然想起来,育儿书上讲,对待叛逆期的孩子不能一味的打骂责罚,要温柔地哄。

想到这点,男人声音放缓和:“还好你知道自救,比宋烈强多了。”

被点到名的宋烈还在不停吐,他又是挣扎又是嚎,喝下去好几口脏的河水,恶心的胃汁都要吐了个空。

车门已经打开,魏鹤远小心翼翼地把梁雪然抱着放进去。

他手指骨节泛白,此时两个人都有些狼狈,但魏鹤远天生就有那种干净冷冽的气质,哪怕此时衬衫湿透,也丝毫不显慌乱。

魏鹤远说:“我不让你逞强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依靠我。”

安静回到住处。

梁雪然带着很多备用的衣服,但回去之后,一打开卧室的衣柜,发现里面已经塞满了各大品牌的新款;拿出来看,都是她的尺码。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让人放进来的。

梁雪然一件未动,仍旧换成自己的衣服;吹干头发,今天没什么行程,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睡。

睡到一半,心脏悸动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敲打着她的胸口;梁雪然冷汗涔涔醒来,看了眼时钟,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直接睡过中午饭。

已经一点整了。

被冷水泡这么一次,小肚子依旧不舒服;枕边的小床柜上是魏鹤远留下的纸条,提醒她记得按时吃药。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甄曼语打来的。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梁雪然回拨过去。

甄曼语的尖叫声几乎要穿透梁雪然的耳朵:“啊啊啊啊!!!男神又约我去吃饭了!他说这次有心理准备,上次是胃不舒服,这次我想吃多少螺蛳粉都没关系!”

梁雪然说:“恭喜你啊。”

甄曼语已经乐疯了,极其开心地和梁雪然分享着自己的胜利果实。

但梁雪然兴致并不太高。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古怪的情绪是怎么了,晚上仍旧在做噩梦,梦到昏暗的那个小房间中,熏香气味令人作呕。

那杯药水又苦又甜,味道奇异,本来已经认命,却又突然生起几分反抗的勇气来。

自睡梦中惊醒。

枕边空无一人。

梁雪然侧身抱住柔软的枕头,微微侧脸,脸颊贴到绒绒上,轻轻叹口气。

短暂的巴黎之行很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