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而言,突然杀出来的魏鹤远,简直比大白天看到上帝还要不可思议。
这是神啊!
神怎么会来火锅店?
还会干涉他们凡人恋爱?
方薇更是惊掉筷子。
范以彤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贴心地伸手托了托顾秋白的下巴,把她大张的嘴给合上。
梁雪然也不曾想这尊大佛会出现。
还是在这个时候。
孟谦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毫不示弱,怼魏鹤远:“我的核心竞争力就是更年轻,身体更好!我更加更体会到雪然的想法,我懂她,能尊重她,理解她,爱护她——”
方薇感动的眼泪汪汪。
这才是男人啊,能够在魏鹤远这样恐怖的眼神下继续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和结婚宣言一样的话。
魏鹤远凉薄一笑:“那你知不知道雪然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什么气味?她其他的生活小习惯,你能说出来几个?”
孟谦竟一个也回答不上来,涨红脸:“你问的这些问题太私密了。”
魏鹤远不再看她,众目睽睽之下,朝梁雪然伸出手,浓如墨的眼睛注视着她,语气缓和下来:“赵七七出事了,现在需要你过去。”
梁雪然一听到七七的名字,立刻站起来,问:“怎么了?”
“出了点意外,”魏鹤远看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言简意赅,“现在不方便说,我带你去。”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梁雪然立刻向舍友致歉;方薇知道她表妹赵七七寄住在梁雪然家中,摆摆手表示没事,让她赶紧去看。
孟谦满面颓然,失魂落魄地看着梁雪然快步跟着魏鹤远离开。
狠狠地把玫瑰花丢进垃圾桶中。
而梁雪然不得不加快步伐,才能勉强跟上,追问魏鹤远:“七七怎么了?”
魏鹤远放缓步子:“秦弘光近期一直在刻意接近她。”
听到秦弘光的名字后,梁雪然的怒气骤然上升,恨不得现在拿板砖冲过去给秦弘光头上开个光。
魏鹤远这些朋友中,就数秦弘光为人最为下作,真是把纨绔浪荡贯彻到底;梁雪然和他一直不合,如今听说七七和他有关,很容易想通其中关节:“七七说她最近遇到心目中的男神——”
“就是秦弘光,”魏鹤远凝神说,“抱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赵七七是你表妹。十分钟前,有人看到她同秦弘光去了明水芙蓉台。”
梁雪然跟随魏鹤远这么久,还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有些茫然:“那是什么?”
“一个面向情侣开设的休闲娱乐会所,”魏鹤远解释,“会员制。”
梁雪然认为但凡和“会所”两个字沾边的,都决计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再加上秦弘光,更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她几乎能想得通秦弘光打算做什么。
赵七七还在读高中啊,这个畜生!
梁雪然沉着脸,咬牙切齿,声音愤怒,理智也被冲昏:“还真的会玩,一个个的,专挑18左右的小姑娘下手。”
她想到自己当初被陈固坑害的经历,心焦如焚。
这样的男人就该剁碎去喂狗,免得再祸害小姑娘。
魏鹤远寂静片刻,打开车。
梁雪然上了副驾驶。
他能够深刻感受到梁雪然此时的愤怒,她什么都没说,而魏鹤远自觉自己也在她辱骂的范围之内。
虽然当初是魏鹤远救的她,但他也的的确确对她下了手。
魏鹤远并没有未自己辩解,他并不喜欢这种徒劳无用的废话,轻声开口,安抚她的情绪:“你放心,我已经让人跟在后面了,保证七七毫发无损。要是秦弘光敢动她,我拎着他任你处置。”
车子驰离。
离明水芙蓉台还有段距离,魏鹤远的话稍稍使梁雪然冷静下来;毕竟魏鹤远承诺过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办不到的。
她闭着眼睛,伸手搭在额头上,苦笑:“果然,男人惯爱拿钱来玩弄涉世未深的女孩,真是肮脏龌龊。”
魏鹤远平静纠正:“别这么绝对,我对你是真心的。”
梁雪然搭在眼皮上的手指移开,睁开眼,安静地侧脸看他。
魏鹤远没有一点笑容。
侧脸依旧是曾让她忍不住迷醉的俊朗。
“才怪,”梁雪然不信,问,“你那真心值多少?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气味?口口声声质问孟谦,你自己又知道些什么?”
“你喜欢吃白灼虾,剥去壳子蘸料吃,蘸料中不可缺少的就是蒜末和香油;口味偏重,喜欢香料足的东西,尤其嗜辣;喜欢豆浆胜过热牛奶,因为你有轻微的乳糖不耐受,牛奶喝多会腹泻;豆浆中最爱的是不加糖、五分之一的燕麦和红枣,红枣打碎,燕麦成粒;你早餐中不能吃油炸类的食品,肠胃虚弱,会反胃呕吐;”魏鹤远注视着前方的路况,恰好红灯,他缓缓停下,“喜欢的气味是柠檬、薄荷、奶糖、茉莉花和刚刚晒过太阳的被子,最喜欢的天气是下雪天,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吃糖果,喜欢真丝质地的睡衣,最喜欢的姿势是后——”
“够了,”梁雪然涨红脸,制止住他,“不要再说了。”
还有68秒倒计时。
她硬邦邦地说:“那你连我生日也记错了。”
瞬间安静。
一直到绿灯,车子启动,驰出路口,魏鹤远才若无其事地说:“我开始戒烟了,仍旧在健身,体检报告没有丝毫问题。”
他在极其隐晦地暗示着。
家世清白,在她之前无情史,无不良嗜好,这些条件他都具备。
而且身体素质和条件也不差,孟谦那小子暗暗讽刺他年纪大其实根本站不住脚。
魏鹤远深信自己身体条件能够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十条街。
梁雪然风轻云淡:“我听说过一句话,不要和连烟都能戒的男人恋爱,因为他们狠下心来什么都能做得出。”
魏鹤远:“我改主意,不戒了。”
微微侧脸看向梁雪然,她的手指支撑着脸颊,没看他。
他记得梁雪然有些受不了烟味,稍微有一点就会咳的难受。
魏鹤远补充:“以后我一年只抽一根。”
梁雪然终于转身,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很快就到了魏鹤远口中所说的明水芙蓉台,因着是会员制,两人必须先去登记办理会员卡。
魏鹤远同梁雪然科普:“这家会所的会员由老板亲自审核,入会条件很严苛,必须只有处于热恋期的情侣才能够获得会员资格;而非会员即使出再多的钱,也无法进入会所。”
这样中二且智障的规矩让梁雪然皱眉:“这么严苛?老板是歧视单身狗吗?”
“对,”魏鹤远没告诉她这么严苛且歧视单身狗的老板是他一忘年交,朝梁雪然微微地倾一倾胳膊,示意她挽上自己臂弯,“为了能够通过会籍审核,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表现的和我亲密一点。”
梁雪然颇有些不适应,挽住他,皱眉:“好麻烦。”
魏鹤远看上去波澜不惊:“如果可以的话,再亲密一些。”
梁雪然不解,又贴近他,蹭过他胳膊:“这样呢?”
魏鹤远轻轻地嗯一声。
他掩饰着自己的真实企图,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心跳剧烈,却仍旧冷着脸:“你做的很好。”
第43章 二十九颗钻石
魏鹤远对这方面并不热衷,因此也极少带梁雪然前往这样的娱乐场所。
他认为带雪然来声马犬色之地,是对她的侮辱。
梁雪然紧紧挽着魏鹤远的胳膊,跟随侍者的指引穿过长廊,走到尽头的房间中。
哪怕是当初在一起时,梁雪然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魏鹤远做出什么亲热的动作。
此时也有些不太自然。
落了座,老板亲自接待两人,先为两人倒完茶,才意味深长地说:“两位是刚刚交往?”
魏鹤远严谨:“交往两年四个月二十七天。”
老板看看梁雪然,微微皱眉,刚刚拿出来的卡,又放回去:“但——”
梁雪然从老板的目光中看到怀疑。
她记挂着赵七七,真担心制定出这样奇葩规则的老板不肯放行,立刻挽住魏鹤远胳膊,往他身上靠靠,小鸟依人的模样,柔柔微笑:“我先生就是这性格,他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表现亲热。”
魏鹤远克制着想要去摸她头发的手:“嗯。”
老板挑眉:“是么?”
卡放回去,他合拢双手,好整以暇。
“是的是的,”梁雪然一咬牙,搂住魏鹤远的脖子,主动倾身仰脸,轻啄了一口他的脸颊,急迫地想让老板放行,“这下您该相信……了吧。”
梁雪然瞠目结舌,看着魏鹤远冷白的肌肤上一点点泛起红,蔓延到耳根,偏偏他表情冷峻,严肃的像是在听人宣布法案。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僵硬地抬起手,颤抖地落在梁雪然头发上,揉了揉。
老板终于笑了,他看着这两个人,亲自在系统上输入两人姓名,把身份信息储存到金色会员卡中,末了,把两张薄薄的卡片推给二人,眼睛弯弯:“祝二位玩的愉快。”
尾音上扬,别有一番意味。
做戏要做全套,先前魏鹤远那样严肃地科普着规矩实在太深入她心,梁雪然不敢大意,担心被察觉到端倪的老板轰出去;仍旧挽着魏鹤远的手出去,离开这个房间,才低声问魏鹤远:“七七在哪里?”
魏鹤远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自然:“我带你去。”
梁雪然狐疑看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回答,“近期天气太干燥了,有些不适。”
他不动声色地拿刚脱下的外套遮挡好。
梁雪然应一声,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魏鹤远会因为她那一个吻,热血上流下行,产生了特别诚实的反应。
在这个只允许热恋期情侣进入的会所中,梁雪然头一次产生了当间谍的感觉。
随时都可能被赶出去的紧张感愈来愈强烈,让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挽着魏鹤远胳膊;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冷香,没有一丝烟草味,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冷静而清爽的气息,奇妙地安抚了她的不安。
在幽暗的角落中,梁雪然终于发现了赵七七的身影。
赵七七仍旧素描朝天,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干净俏丽的模样,与周遭格格不入;而旁边坐着懒洋洋的秦弘光,双腿大份,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根未抽完的烟。
烟雾袅袅,他看向赵七七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梁雪然热血瞬间上头,红着眼就要冲进去,被魏鹤远及时拉住胳膊:“别冲动。”
梁雪然感受到手腕的疼痛,只是稍稍皱眉,魏鹤远便减轻了力道,仍旧没有松开。
魏鹤远问她:“你也要照顾七七的感受,孩子大部分都有逆反心理,现在冲过去不要紧,你大可解释秦弘光的恶劣行径。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七七以为你是因为阻止她早恋才抹黑秦弘光,该怎么办?”
梁雪然一愣,下意识反驳:“她不会这么想。”
“谁也不能够保证,”魏鹤远说,“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吗?当外在力量开始干扰恋爱双方爱情关系时,恋人的情感越会增强。”
梁雪然成功被他说的动摇了:“那你说怎么办?”
魏鹤远冷静建议:“我有一个好主意,要不要试试看?”
“什么?”
“信我,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看戏就好。”
梁雪然盯着他。
魏鹤远比她年长许多岁,又是商业界中磨练出来的人,自然比她想的要更加深远全面。
梁雪然不怀疑他的能力,只是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的做法是否真的能够成功地劝回赵七七。
魏鹤远取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才拉着她坐下,这位置选的精妙,恰好能看到赵七七和秦弘光的动作。
一览无余。
不多时,一对情侣亲亲密密地从秦弘光身边经过,梁雪然看着那女人先停下,震惊地看着秦弘光,她与秦弘光似乎爆发了什么冲突,秦弘光站起来,神情颇不耐烦地往那个女人身上丢了一把钞票;继而,那个男的松开女孩子的手,上前揪住秦弘光的领子,双手用力,把他拽起来——
梁雪然瞬间懂了。
魏鹤远多半是找到了曾经被秦弘光始乱终弃的姑娘来,安排她在大庭广众之中揭穿秦弘光的丑陋嘴脸,好让七七明白他是个随意玩弄女孩感情的渣滓。
很常见的套路嘛——吗???
就在梁雪然以为这个男人按照国际规则要对秦弘光痛扁一顿的时候,男子按住秦弘光的脑袋,众目睽睽之下,用力地亲了上去。
送酒过去的侍应生,吓掉手中托盘,噼里啪啦碎掉一片;而周遭的人听到动静,一个个皆是被蟑螂排队踩过的表情。
梁雪然:“……妈耶。”
魏鹤远这一招,可是比她狠多了。
梁雪然全程紧张观察着七七的表情,看着七七的脸从震惊到难过再到一脸“what**”。
男人亲完秦弘光,松开他,调头就跑;被亲傻眼的秦弘光瘫坐在地上,震惊到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而赵七七面无表情坐着,突然伸手从旁边桌子上拎起一瓶酒,从头到尾给瘫软的秦弘光淋了个透心凉。
赵七七抽出纸巾擦擦手,像是碰到什么垃圾一样,把擦拭过的纸巾狠狠丢到秦弘光脸上。
和秦弘光刚刚丢女孩子钱的姿态一模一样。
她站着,说了两个字。
梁雪然努力辨认,从口型中认出来。
七七说的是——垃圾。
见赵七七离开,梁雪然站起来,跟上去,而魏鹤远握住她的手,低声问:“这就走?”
“不然呢?”梁雪然着急妹妹此时的状态,问,“先松开,我得去看看七七。”
魏鹤远眼眸幽深,梁雪然竟然从他的神情中看出几分落寞。
魏鹤远问:“今天我难道连句谢谢都得不到吗?”
“谢谢。”
梁雪然不敢再看他,飞快说完。
眼看着赵七七昂首挺胸离开走廊,她挣脱魏鹤远的手,追出去。
一直藏匿在暗处的老板终于慢慢悠悠地出来,看魏鹤远,笑:“哟,被人抛弃了?你那个小姑娘还真够拔吊无情啊。”
魏鹤远给自己倒杯茶,手指修长,骨节泛着莹润的光,淡然:“我又不图她什么。”
“真不图?”老板撑着下巴,笑眯眯看他,打趣,“那小姑娘亲你的时候,某人可是脸红了啊。拿我店里可有可无的规则来骗人投怀送抱,你这招可真够高。”
魏鹤远没反驳。
他向来记忆力强大,梁雪然那个短促而慌忙的吻似乎仍停留在脸颊。
轻轻柔柔,拨乱心弦。
触感犹在。
“你家老太太还在张罗着为你介绍呢,”老板问,“你怎么想?”
“没怎么想,”魏鹤远神情倨傲,“如果我结婚的话,新娘只能是梁雪然。”
说到这里,他转脸,睨着老板,声音转冷:“你也约束好自己人,谁敢动梁雪然一根头发丝,就别想全须全尾地活着。”
老板明白。
魏鹤远说到做到。
他那个不成器的侄子陈固,当初就是被魏鹤远亲手送进监狱。
饶是四处打点的人求到老板这里,老板过去说情,魏鹤远亦不曾心软半分。
陈固被捕的前一天晚上,老板亲眼目睹魏鹤远对陈固的处置。
那是老板第一次看到魏鹤远的阴暗面。
那日天色昏暗,陈固前一秒还在酒吧中撩妹,后一秒就被人狠狠拽出去,硬扯着,跪在魏鹤远脚下。
魏鹤远居高临下看着他,拿出一只高脚酒杯,在桌上轻轻一磕,磕破出新鲜的断茬来。
在灯光下,断茬尖尖冒着幽冷的光。
魏鹤远微微俯身,捏住杯子的手是冷冽的白,他平静地问陈固:“你用哪只手碰的她?”
老板彼时并不解其意,圈内人都知道魏鹤远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怎么也想不懂他为什么会对陈固咄咄相逼。
陈固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被魏鹤远吓的瑟瑟发抖;说来也奇怪,那晚上魏鹤远没有丝毫怒容,声音也并不高,偏偏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老板甚至怀疑陈固的跪下不是因为压迫,而是被魏鹤远的气势吓的腿软。
陈固颤巍巍动了动右手,也不敢举出来,就那样虚虚动了一下,满脸冷汗地求饶:“我知道错了鹤远哥,您别这样——”
魏鹤远说:“伸出来。”
陈固没敢伸,魏鹤远看了眼旁侧的人;两人会意,一人强制性把陈固按倒,另一个人按着陈固的手,用力压在地上。
陈固哭嚎:“求您了,我给她去磕头,去当狗——啊!”
魏鹤远拿着那断茬,面无表情,狠狠刺入皮肉,深深扎透陈固的右手。
陈固嚎的声音都变了形,疼到手指颤抖蜷缩;但这还没够;魏鹤远让人掰起他的头,微笑问他:“是你这张嘴四处散播流言侮辱她?”
陈固疼的出了一身虚汗,慌乱摇头,劈着嗓子说知道错了,而魏鹤远置若罔闻,摔断一瓶红酒,浓郁的红酒香随着酒液而迅速弥漫。
旁侧的人捏着陈固下巴,硬生生地迫他嘴巴张开,魏鹤远冷静缓慢地把酒瓶断茬塞到他口中。
陈固疼的连呼吸都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