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准备好怎么开场的灰衣男人, 所有的话,都被沈长安这句话堵了回去。尤其是当他看到沈长安偷偷藏在身后的手, 按向报警电话的时候, 更是觉得一言难尽。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爸死后,会魂魄不全?”

就在沈长安已经认定这是个骗子以后, 对方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他即将按下拨号键的手顿住, 怀疑地看向此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认为呢?”灰衣男人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

沈长安沉默下来, 他忽然发现,原本他在小区门口发传单, 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可此时此刻,他的四周仿佛有层看不见的东西,把他与周围的世界隔开。

所以,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有可能不是人。

沈长安看了眼他的身下,有影子,不是鬼。

不是鬼, 难道是妖?

一只妖, 来找一个人类挑拨离间, 图什么呢?

越想就越觉得逻辑有点问题, 所以沈长安干脆不说话了。有时候沉默, 会让人在交谈的时候,取得主动权,端看谁能稳得住。

“在这个世间,很少有什么能够逃过我的双眼。”

听到这句话,沈长安深深感慨,原来张大爷平时说话不叫吹牛,只能叫略微夸张,眼前这位才是吹牛界的代言人。

“哦,失敬失敬,原来是老天爷。”

“你说什么?!”灰衣男人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都说人在做,天在看?”沈长安双手环胸,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放,“除了老天爷以外,谁能做到?”

“天算什么东西?!”灰衣男人冷笑,“没听说过天外有天吗?”

“哦。”沈长安一脸冷漠,原来不是老天爷啊,那还吹什么牛逼?

谈话的气氛非常不顺利,非常不友好。

沈长安看了眼手机,觉得自己可以打消报警的想法了,因为一格信号都没有。他看了看四周,对灰衣男人道:“你都这么厉害了,能不能变两张椅子出来,我发了半天的传单,挺累的。”

灰衣男人塑造出来的高深莫测气氛,在此刻彻底崩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长安,纹丝不动。

沈长安想,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是道年的姿态与容貌,要甩这个神经病十几条街。

在彼此沉默十分钟过后,大概灰衣男人想要显示他谈话的诚意,忽然手一挥,两人来到一个虚无的空间,不过多了张桌子,两张椅子。

沈长安也不挑剔,迈开大长腿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桌子椅子都有了,要不再来点茶……”

灰衣男人冷笑:“你以为我是来请你喝茶的?”

长得没他家道年好,做事也没他家道年温柔,而且他们家道年,从来都不爱吹牛逼,走的是低调奢华体贴的路线。

男人嘛,还是他们家道年那样的好。

沈长安学着道年的样子,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等着灰衣男人继续开口。

“我看你嘴上说着对父母有多深厚的感情,实际上也不过如此。”灰衣男人眼中露出嘲讽之意,“不然怎么在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时,半点反应也没有?”

“大概我有脑子吧。”沈长安偏了偏头,“大叔,你哪位啊?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是对自己的口才太有自信,还是觉得我脑子里装了整片大海?”

灰衣男人:“……”

他有种想一把掐死这个人的冲动,可是他刚有了这个念头,身体便不受控制,这是大道的本能。

尽快他的内心无比希望沈长安现在就从世间消失,可是他的身体却做不到。

沈长安在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老子想取你狗头”几个字,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这个灰衣男人看起来这么厉害,却无法向他下手,似乎有所顾忌。

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于是把话说得更难听了一些:“大叔,直说吧,是不是知道我朋友很有钱,想要骗几个钱花?”

“骗亦有道,你如果想要,就直说嘛。大冬天的干这行也不容易,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出来,是想吓唬谁呢?”

见沈长安满脸不屑的模样,灰衣男人脸上寒意更重:“有钱朋友?”

沈长安扬唇轻笑:“是啊,一个比你有钱,比你好看,比你有气质的朋友。”

“你说他是朋友,他也把你当朋友吗?”灰衣男人不怒反笑,“有时候觉得你真是可怜,每一世辗转人世为生活挣扎,受尽人间八苦,可怜不可怜?”

“每一世的你,亲缘尽,生于天地,死于孤寂,此生唯一有了些许意外,也只拥有了短短八年亲缘时间。”灰衣男人问,“这一世又一世,你背负生灵希望而前行,不累,不怨?”

沈长安:“……”

他怨什么?本来是孤儿,却有幸被父母收养,得到了父爱母爱。后来又遇到四合院的爷爷奶奶们,考上了好的大学。来了梧明市后,不仅认识了有趣的同事,还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过着蹭吃蹭喝的神仙日子。

这样的日子还怨恨,他要求得有多高?

沈长安:“……”

“我觉得吧,煽动人心,挑拨离间这种事可能不太适合你,你说的这些东西,我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他有道年送的大金元宝,有龙广送的珠宝,细细算下来,也算得上是小土豪呢。这么一想,他不仅不难过,还有点美滋滋。

灰衣男人想说沈长安这是假装坚强,可是看着沈长安那张美滋滋的脸,他觉得……沈长安似乎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足。

被重要的亲人虐待,他难道就没有恨意?

在大学里,被同学嘲笑孤儿,被室友夺走重要的论文,就没有怨气?

能力出众,本该有风光人生的他,不得不到一个偏远城市,做些杂七杂八的工作,他就不觉得人生虚度?

灰衣男人不明白,明明上一世此人临死前,已经对人生有过怀疑,为什么到了这辈子,反而变得随性起来?

“你以为,你最好的朋友,是什么?”灰衣男人无情的双眼看着沈长安,“你以为他的出现与接近,都是偶然?”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无所求的对你好?”

“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沈长安脸色不变,“道年是什么,对我有什么意图,也不是你说了算。”

“就算他真的别有用心,那也比你这种从未见过的人值得信任。”沈长安站起身,冷着脸道,“你不用对着我说这些,我不想听,你放我出去。”

“你不想听,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他究竟是什么东西。”灰衣男人长袍一挥,竟是把沈长安抓在了手心,划过虚空飞了出去。

兽妖族的猪长老,莫名在神殿中丧生,并且还牵扯到了水族与鸟族,整个妖族都震动了。

龙广王与鸟族的孔雀长老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忙腾云驾雾赶到了兽妖族神殿中。

神殿中,天道大人面无表情站在上首,兽妖族其他的妖修们纷纷跪在大人面前。见到龙广王出现,兽妖族不少小妖都露出愤恨的神情。

龙广王看了眼玉棺中的那头猪,愁得龙角都忍不住多劈了个叉。他这个龙,别的都好,就是有个暴脾气,昨天忍不住跟那个猪精吵了几句,没想到今天这头猪就死了,摊上这种事,也算是他倒霉。

无视这些小妖愤恨的眼神,龙广王进门朝道年行了一个大礼:“老龙见过大人。”

“猪妖的死,跟你有关么?”

“请大人明鉴,此事非老龙所为。”

“嗯。”道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兽妖族的妖修们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天道大人相信龙王的话?态度这么敷衍,连一场戏都不愿意做,天道竟如此偏袒水族吗?

兽妖们敢怒不敢言,又见鸟族的孔雀长老到了。

盯着空中飞舞翅膀的孔雀,兽妖们恨恨的想,有翅膀了不起么?炫耀什么,他们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孔雀妖,整天抖着两根羽毛,就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好看。

孔雀落地化作人形,他朝道年行过礼后,便开门见山道:“昨日我跟龙王爷确实与猪长老发生过争执,但猪长老的死,与我们无关。”

“猪长老元神俱灭,自然是你们说什么算什么。”一个小猪妖流着泪道,“谁不知道你们鸟族为了抱上那个人类的大腿,不仅让绯莹做了他的宠物,还让凤凰养在人家名下,现在自然有底气胡说八道。”

孔雀:“……”

呸,他们鸟族是那种跪舔人类的妖吗?

最多……最多是尊敬那个人类罢了。再说了,尊敬天道大人身边的人,算什么跪舔呢?

再看这个小妖的原形,原来是头猪,难怪说话这么不过脑子。

“小道友有话好好说,何必牵扯无关之人。”龙广王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忍不住开口劝,“有话慢慢说……”

“你以为你天天泡在水里,就很干净吗?”小猪妖气急攻心,胆子也大了不少,“谁不知道,你们水族为了讨好那个人类,把最好的珠宝都送了出去。”

龙广王:“……”

这谁家的熊孩子,还是烤来吃了吧。

“我的人,做什么用不着你来说。”道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说话的小猪妖,“你们三族的恩怨,打死打活我懒得管,牵扯我家人类崽儿作甚?”

兽妖们回过神来,七手八脚摁住小猪妖,不要他乱说话。

“大人,这孩子是头猪,脑子不太好,说话不过脑子,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狐狸长老死死摁住小猪妖,“沈先生的风采,在下是见过的,别说龙广王与鸟族有意与他交好,便是在下也想与沈先生做朋友呢。”

孔雀长老不屑地看了狐狸长老一眼,还以为他们兽妖族多有血性,结果跪舔起来比他们还不要脸。猪长老的尸体摆着这里,还尸骨未寒呢,就开始说猪的脑子不好了,论能屈能伸的功夫,还是狐狸比较强。

龙广王没有说话,他隐隐觉得,狐狸长老与猪长老之间,恐怕早已经有些嫌隙。

有些话他原本不想当着兽妖族的面说,免得引起兽妖族内讧,可是现如今他们已经被当做杀猪凶手,他也只能照实说了。

“既然兽妖族的诸位道友怀疑我与孔雀长老是杀害猪长老的凶兽,那我与孔雀长老,就不得不证明自己的清白了。”龙广王见孔雀长老面上还有一丝不忍,于是叹口气道,“这件事因为没有证据,我们本不想当着你们的面说出来,但是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龙广王掏出一粒琉璃珠,这种法器能够记录下一些影像,但是由于非常耗灵力,所以只有修为高深的大妖能够做到。

他把琉璃珠往空中一抛,琉璃珠在空中变幻成了一段影像。兽妖们都认得出,这段影像的背景就是他们兽妖族神殿,而站在一起说话的三位大妖,正是龙广王、孔雀长老还有猪长老。

影像中,三妖席地而坐,孔雀长老脸色非常难看。

“老猪,我们已经有上千年的交情,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族内的那个小狐狸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

“孔雀长老这话是何意?”猪长老诧异地看着孔雀长老,“胡明乃是我族小辈中的希望,我怎么舍得伤他?你这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竟然来质问我?难道我这个兽妖族长老,还没有你这个外族鸟关心他?”

“老猪,你不用跟我扯这些,你应该知道,我祖上乃是凤凰遗脉。”孔雀长老冷笑,“凤凰能浴火重生,跨越生死,我虽不及先辈能力,却能算到别人气息消失的地方。”

“我家一位小辈,与胡明有几分交情,便取了它的狐狸毛让我测算,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它妖气消失地点,正是你们兽妖族神殿。”孔雀长老冷眼看着猪长老,“你常年守护着神殿,不可能连自家小辈在这里出事都不知道。”

影像放到这里,兽妖族的妖修们都惊呆了,他们愣愣地看着玉棺中的尸首,又转头看神情冷漠的狐狸长老,忽然想到,近一个月来狐狸长老似乎跟猪长老发生过几次争执,难道狐狸长老已经对猪长老有所怀疑了?

影像还在继续,孔雀长老见猪长老怎么都不愿意承认,也有些心灰意冷:“老猪,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但是妖族这些年不易,你不要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妖。”

“你以为我愿意教你?”孔雀长老反唇相讥,“我们鸟族,对待每个开启了灵智的后辈都宝贝不已,你倒好,竟然伤害自己的族人。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给你留个面子,你自己去向同族说清……”

“我们兽妖族的事,用不着你们鸟族来管。”猪长老冷笑,“你说我杀害了胡明,有证据么?就凭你那点推算能力,还能跟曾经风光显赫的凤凰相比?别以为你们族有了个凤凰,便自觉能压我们兽妖族一头?少来这一套,早就该灭绝的种族,能不能养大还不一定呢。”

这句话一出,孔雀长老就跟猪长老对骂起来,脾气爆照的龙广王见劝不住,干脆也一起吵了起来。

一时间,看着这段影像的妖修们都沉默了。

道年不知何时给自己变了一张沙发,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正准备开口,就听到影像中的猪长老吼了一句:“最不要脸的就是你们鸟族,为了讨好沈长安那个奸妃,什么都做得出来?一开始你们不是骂人家心机深沉,以色侍人么?现在抱上了这条大腿,就一句一个沈先生。我看你别自称自己是孔雀了,直接称自己是狗算了,还他妈是条舔狗。”

跪在地上的狗妖们抖了抖耳朵,他们狗又做错了什么?

但是对此刻的他们而言,最大的问题不是猪长老歧视狗,而是被天道大人听到他们嘲讽沈长安,天道大人会不会动怒。

他们齐齐地,默默地扭过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道年,就看到天道大人一脸平静地靠在沙发上,满脸写着“我不生气,我什么都没听见”。

可是下一秒,天空便开始天山雷鸣,风雨交加,噼里啪啦的雨水,打在他们脸上硬生生的疼,就像是被人在不断地抽巴掌。

众妖:“……”

龙广王哆嗦着手想要收回琉璃珠,他怕这段影像继续放下去,雷电就要劈开兽妖族的神殿了。

“继续。”道年挥手制止了龙广王的动作,淡淡道,“我觉得,这段争吵,挺有意思的。”

众兽妖瑟瑟发抖。

不,没意思,这个一点意思都没有。

一切都是他们兽妖族自己的错,跟龙广王、孔雀长老一点关系都没有,您老还是走吧!

然而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觉得,天道大人不看完这段影像,是不会走了。

“沈先生人品高洁,智慧超群,我族的孩子能做他的宠物,是她的荣幸。”影像中的孔雀长老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在这种没有其他人的场合下,竟然仍旧坚持不懈地跪舔沈长安,“你这是嫉妒!一个晚辈做沈先生的宠物算什么,我们全族都愿意受沈先生的差遣。”

看到这段,兽妖们心情微妙,仿佛半年前,坚持不懈说沈长安坏话的鸟族,根本不存在一般。

做舔狗做到这个地步,难怪能抱上沈长安大腿。

谁说鸟族脑仁小不好使的,人家跪舔起人来,还是很标准的。

孔雀长老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沈长安是帮他们找回孔雀蛋,并且还让天道大人收留凤凰的大恩人,他又怎么能够容忍其他妖在他面前说沈长安坏话?

以前那些,都是他们鸟族不懂事,跟沈先生无关。

接下来的一段影像,就是猪长老对沈长安的不堪辱骂,以及孔雀长老忍无可忍抄起桌上的茶盏砸猪长老,最后两人就地肉搏了起来。

最后还是龙广王分开了两人,离开的时候,孔雀长老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如果不自己说清楚,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兽妖族其他长老,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惩罚你,就不关我的事了。”

影像结束,众妖觉得天空中的雷声更响了,砸在他们身上的雨水也更疼了,他们甚至怀疑,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扎人的针。

“很热闹。”道年瞥了眼玉棺中的猪,微微垂下眼睑。

忽然天上一道雷劈得歪了点,不小心把玉棺劈得四分五裂,里面的猪也变得了一团黑灰。

众妖大气不敢出,狐狸长老脸上甚至有几分快意之色。其他兽妖长老神情也有些复杂,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猪长老竟然会做出杀害妖族小辈的事。

龙广王与狐狸长老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有杀了猪长老,又怎么会偷偷潜入他们兽妖族神殿暗杀他?

所以,杀害猪长老的人究竟是谁,而猪长老又为什么杀害胡明,并且还隐隐把兽妖族发生的一些事,推到已经死亡的胡明身上?

狐狸长老站起身朝孔雀长老行礼,颤抖着唇半天说出两个字:“多谢……”

身为狐妖,狐狸长老把胡明当做自己亲身孙子对待,胡明被猪妖杀害以后,还蒙受各种不好的猜测,也难怪狐妖会伤心成这样。

“你……节哀……”孔雀长老叹口气,回了一礼。

“节什么哀?”道年看也没看那坨灰烬,淡淡开口,“那只狐狸,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大人?”狐狸长老喜出望外地跪在道年面前,“求大人为在下指出一条明路。”

“现在还不是你们重逢的好时机。”道年想起长安春节的时候,还要去看那只肥得像猪的狐狸,“春节后再提。”

“谢大人。”狐狸长老激动地给道年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大人。”

原本还觉得道年偏心水族跟鸟族的兽妖们,此刻瞬间觉得道年光芒万丈,齐齐伏地跪拜,心中涌起万千感激。

忽然,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中的道年抬起头,看向空中的某团乌云。

乌云似有所感,从里面传出嘲讽的笑声:“感觉真灵敏,刚到就被你察觉了。”

“出来。”道年冷着脸站起来,“像你这种废物,除了躲着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团乌云有片刻的凝滞,随后发出一声冷哼:“我如果是你,再没有弄清对方手里有什么时,就不要这么高傲。”

被灰衣男人拎在手里的沈长安,看着雷雨中跪成一片的男男女女,还有站在这些人面前,气势惊人的道年,莫名觉得,道年好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世间一切都是他的臣民。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道年英武的模样,拎着他的男人忽然松开手,把他从云朵中扔了下去。

沈长安堕下云层时,看到了灰衣男人无情的冷笑。

灰衣男人张开嘴,似乎在说——

他只是在利用你。

风刮在耳边呼呼作响,刺骨的寒冷不断钻进四肢百骸,沈长安觉得自己落地摔死前,首先要被高空的寒冷给冻死。

原来人在急速坠落,即将迎来死亡的那一刻,是发不出任何尖叫声的。

“长安!”

有人抱住了他,宽大的毛毯兜头把他包裹了起来,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但是风声止住了,寒冷也被阻拦在了毛毯外面。

他脑子里不停地换算,成人在几千米高空坠落时,会产生多大的冲击力?动能是怎么算的?

质量x重力加速度x高度?

“长安,其实……”

“如果我说,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熊猫精,你信吗?”

沈长安:“?”

众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