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就准备走, 可是走了没两步, 忽然想起小时候, 他还不知道这种七彩石头是用玻璃做的, 以为这是五彩神石, 就让妈妈给他买了好几颗。

后来搬去乡下跟奶奶住的时候走得急,那些石头没来得及收,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玩过这些东西。

想到这个, 他又转身回来捡起这颗孤零零地石头, 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还别说, 比鸟蛋大不了多少的一团,还挺沉的。

到了张大爷家里,沈长安把烧烤分给张谷跟宅男鬼,见张大爷跟严印法师正在讨论一些玄之又玄的人生哲理, 虽然他不太能听懂, 感觉还挺厉害的样子。

手机响起,是沈长安找的手工店定制老板来的电话。

“这么快就做好了, 不是说明天中午取?”

“现在可以过来拿吗?”沈长安见现在还早, 想早点把自己特意为道年定制的礼物拿到手。

“我半个小时内赶过来, 麻烦您了。”沈长安挂了电话,起身准备往门外走。

“长安,你去哪儿?”张谷正在跟宅男鬼抢烤鸡翅, 见沈长安刚进门没多久又准备走, “都这么晚了。”

“我给一位朋友订了礼物, 本来明天才能拿到, 不过店主人今天就做好了,我想早点给他送过去。”沈长安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等这句话说完,人已经走出去了几级台阶,想到道年有可能会喜欢这份礼物,他的两条腿迈得更快了。

“哎……”张谷追到门口,看着沈长安匆匆离去的背影:“这大晚上的,取了礼物给人送去,是不是太晚了?”

“晚什么晚,给在意的人送礼物,拿到手的那一刻,就算是半夜都想给他送过去。”宅男鬼咯嘣咯嘣地啃着烤脆骨,“你们这些修行人士不懂我们普通人的感情。”

“你一个死宅男难道就懂?”张谷回到沙发上,继续跟宅男鬼抢烧烤,“你如果真的懂,又不会母胎单身到死。如果想要脱离单身,你大概要等到下辈子了。”

“我记得刚才某个人好像让我带他打游戏?”宅男鬼阴测测想到,“对不起哦,母胎单身到死的人,最小气了……”

张谷:“……”

想起他在某个游戏里被骂盒子精,他决定认怂。

沈长安一路赶到店门口,附近几家商店已经关门了,只有这家店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老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沈长安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店主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不到十平米的店看起来有些拥挤,店主人坐在手工灯下,正在用布轻轻擦拭刚雕刻好的物件。

见沈长安进来,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在柜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这是您订下的。”

本来像这种树雕,想要拿到一个成品,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沈长安运气好,来挑选礼物的时候,刚好看重一件即将完成又没有人买下的小根雕,所以当即掏了一个月工资买下了。

“现在喜欢这种东西的人不多了,小伙子是送给家里的长辈?”店主抖着手把盒子放到沈长安掌心,十一月的夜晚很冷,店里又没有空调,沈长安不小心碰到店主的手,冰凉凉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冷的天,自己还让店主大爷等了这么久,他想起附近还有一家快餐店没有关门,把盒子又放回大爷手里:“您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回来。”

跑去快餐店买了一杯热牛奶回来,沈长安喘着气把牛奶放到店主手里:“您拿着这个暖暖手,我把尾款付给您吧。”

店主捧着牛奶笑:“你今晚来得刚刚好,明天我这家店就要关门啦。”

掏出手机,准备对着墙上二维码扫描付账的沈长安听到这话愣了愣,他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这位大爷还说不想手艺断在手里,要去找个徒弟,怎么又忽然决定关门了?

“我做了一辈子的根雕,近几年回到梧明市,就是想找个合心意的徒弟。”店主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各色根雕,眼神里是浓浓的不舍,“只是人生总要有些不圆满的事,只能罢了。”

沈长安觉得这个气氛有些悲伤,他把尾款付了,拿起放着根雕的盒子:“这个不是送给长辈的,我想把它送给一位朋友,因为……它很漂亮,我也很喜欢。”

“现在喜欢这些传统工艺的年轻人已经不多啦。”店主笑了笑,可能因为常年坐在屋内做树雕,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我本来已经睡下了,可是想到还有一份订单没有交给你这位顾客,心里总是不安,幸好你今晚过来了,不然明天就不能交给你了。”

沈长安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就算明天要关店,也不急这一晚?

“那……谢谢,您老注意保重身体。”沈长安把礼盒揣进宽大的外套口袋里,转身出门后,见店主还捧着那杯热牛奶笑看着自己,忍不住又心软多说了一句:“牛奶趁热喝,晚上会睡得好些。”

“知道了,小伙子。”店主笑得更加慈祥,“小伙子,你心这么好,是个有福气的人。”

沈长安想,他没爹没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算什么有福气。可是想到最近遇到道年后,过的开心日子,他又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福气的。

他走过清冷的路口,再回头时,那间看起来既狭窄又破旧的根雕店灯光已经熄灭了。一阵风吹来,冷得他忍不住哆嗦了几下,赶紧把自己塞进车里,发动汽车开往道年的家。

开进小区停好车,沈长安刚停稳车,就看到几个人垂头丧气地从道年家走出来,这是业务不够好被道年批评了,不然怎么难过成这样。

他往旁边让了让,准备让他们先走。哪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清瘦男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对他客气地颔首:“沈先生好。”

“您好。”沈长安心里有些疑惑,这些人怎么认识他?不过这些人的状态看起来实在太差了,他也不好多问,只好目送他们离开。

“沈先生?”神荼看到长安站在台阶上,露出了一个笑:“您怎么过来了?”

“道年睡了没有?”沈长安不好意思跟他们说,自己特意给道年准备一份定制礼物,心虚地把手揣进外套口袋里,“我有点事找他。”

“先生还没睡呢。”听到沈长安特意过来找道年,神荼笑容更加明朗了,打开大门,“你快进来,外面冷。”

沈长安进屋以后,发现鸟架上的鹦鹉有些不对劲,整只鸟都恹恹的,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这只鹦鹉怎么了?”沈长安取了点食物放到鹦鹉面前,它也没动弹。

“可能是因为今天没有看到你,所以不高兴了。”刘茅走到沈长安面前,看着没有精神的绯莹,“是吗,小鹦鹉。”

绯莹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挥着翅膀:“是的,是的……”

沈长安轻轻点了一下它额头上的羽毛,对刘茅道:“我先上去找道年,这只鸟你先哄着。”

“好的。”刘茅微笑着道,“今天你没有过来吃晚饭,先生连饭都少用了半碗。”

“那怎么行。”沈长安一听,赶紧跑上楼去。

沈长安一走,绯莹又趴了回去。身为鸟族妖修,凤凰遗脉失踪,连族内长老都算不出它的踪迹,这对鸟族甚至是整个妖族都是巨大的打击。

她这会儿哪还开心得起来。

也不知道凤凰蛋被谁偷走,本来那颗蛋的生命迹象已经非常虚弱,每天靠着长老们的灵力才勉强维持下去,现在流落在外,岂不是彻底……

绯莹不敢去想,却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道年。”沈长安走进道年的屋里,见他还在看书,把门关上后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看书?”

“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道年淡淡看了他一眼。

“嘿嘿。”沈长安得意一笑,走到道年身边,像做贼般小声道:“我给你订制了一份小礼物,因为这个有点贵,所以我只给你一个人订了。”这种区别对待的事情,可不能让其他人听见。

他在外套口袋里掏啊掏,把礼盒拿了出来,不小心把刚才放进兜里的五彩石也掉了出来,不过两个当事人都没有管那颗五彩石。

“这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道年盯着沈长安手里的盒子看了几秒钟,伸手把它拿了过来。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根雕。这个根雕并不复杂,弯弯的月亮上有两只捣药的小兔子,月亮尖儿上,有一朵半开的凌霄花。

“你看这两只小兔子,一个坐着不动,一个笑眯眯地捣药,像不像我们俩?”沈长安道,“昨天我看到这座根雕的时候,就想买下来,可是店主还有一点才能完工。本来明天才能拿到手,结果店主刚才给我电话说已经做好了,我就迫不及待去取了回来。”

道年看着那两只小小的兔子,雕刻得这么小的兔子,他实在看不出来,究竟哪里像他们俩。

不过既然长安说像,那便是像吧。

“对吧,是不是很像?” 沈长安见道年盯着那两只小兔子看,喜滋滋道,“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可以送什么给你。就觉得这个好,既讲究,又好看。”

而且他还能买得起。

“嗯,像。”道年把根雕摆在了床头上,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然后打开朋友圈。

年:礼物【图】

沈长安这才想起掉在地毯上的五彩石,顺手捡起来放到柜子上的花瓶旁:“人家是天上掉馅儿饼,我是天上掉五彩石。”

他后退了两步,仔细端详:“不过这个像鸟蛋的五彩石,放在花瓶旁边还挺合适。”

道年这才注意到花瓶边的石头,他眼睑微微颤动一下,目光在沈长安身上停留了许久:“这是,你捡到的?”

“嗯。”沈长安点头,“今天刚到小区门口,就被这个东西砸了一下脑袋,幸好我运气不错,没有被开瓢。”

他见道年似乎对这种几块钱的小石头不感兴趣,于是把石头又揣进外套口袋:“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鸟蛋呢。”

“比如说,从天而降一个五彩神石,遇到天命之子后,从里面破壳出来一只凤凰或是神龙,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正说着,沈长安忽然顿住,颤抖着把揣进口袋里的石头拿出来。

“这……这个……裂了。”

所以不是这个石头把他脑袋开瓢,是他脑袋把石头撞碎了?

沈长安忍不住再次摸了摸自己被砸的地方,那里还有个不太明显的小包,摸起来有些疼,并且并不硬。

所以还是这种手工五彩石的质量有问题吧?

“吱……”一只粉色的,身上几乎没有多少绒毛,跟大拇指差不多大的小鸟,艰难地从石头里爬了出来。

沈长安捧着石头跟鸟的手抖啊抖,他茫然地看着张嘴想吃东西的小鸟,又抬头看面无表情的道年:“道、道年,石头里蹦出了一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