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啊,和下角村差不多,就一条小河,每年不是涝,就是旱,日子不好过呀。”
“正是啊,所以我才要在下角村修建水渠,疏通河道,为的就是让他们来年雨多时田地不再被淹,雨少时能浇灌,再省些力气。”
上角村的村民们羡慕不已,恨不得也变成下角村人。
他们的县君怎么就不是赵女郎呢?
赵含章摸过底,便叫来里长,“村里有多少空置的房子?”
里长一脸懵,“啊?”
赵含章道:“让他们暂时住在空置的房子里,我会让人送些被褥来,从今天开始,他们和下角村的人一起干活儿。”
里长小声道:“县君,虽然水渠不好挖,但我们村的人再挖上一个月也差不多了。”
赵含章瞥了他一眼后道:“他们去疏通河道,你们速度最好快些,若有人偷懒,我可不轻饶。”
赵含章让里长带着人去安排上角村人住下,然后叫来焦大郎,“你们这一里,除了你们里长,还有谁有威望些?”
焦大郎愣了一下后道:“陈大伯,他厚道,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也姓陈?”赵含章问:“他和里长什么关系?”
“他是里长的堂兄。”
赵含章道:“让他来见我。”
焦大郎心中不解,但还是应了一声,跑去找陈方。
陈方是个中年男子,脸上有些愁苦,赵含章看向他的手,见他的手粗大,手指有些爆裂,裂缝里可见的黑色,脸色便和缓下来,含笑问道:“你叫陈方?”
陈方忐忑的低头应道:“是,小的陈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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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第228章 新里正
里正也姓陈,他们是一族的。
赵含章没想换一族选里正,提个小姓里正,那简直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因为村民们一定不会听他的。
所以赵含章决定还是从陈姓里找新里正。
北风呼呼的吹,这会儿完全是谁站得高,谁就更冷。
傅庭涵站在赵含章的侧前方,正好挡去一些风,但这么站着也冷,于是赵含章拉着傅庭涵又蹲回了稍稍挡风的田下,还冲正低头恭敬站着的陈方招手,“过来我们说说话。”
陈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拘谨的蹲在一旁。
赵含章问他,“刚才里正找人回来拦着上角村的人,你们怎么不来?”
陈方道:“这么多人够拦了,都来,地里就没人挖沟渠了。”
“你觉得应该拦着上角村的人吗?”
陈方迟疑了一下后道:“女郎既然已经留下他们,那自然是不该拦的。”
赵含章笑了笑,问道:“所以你心里其实是赞同陈里正拦住上角村人的?”
陈方顿了一下后道:“这世道艰难,县君心善,之前赈济过我们,现在又以工代赈,各家都可以熬过冬天,但谁也不知明年会是怎么样,自然是想多存些钱和粮食,里正此举也是为了村里好。”
赵含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并不言语。
陈方心中忐忑,垂下眼眸道:“但以工代赈是衙门的大事,县君在这里,自然该县君做决定。”
赵含章这才满意些,道:“这一次上角村来了八十多个人,看他们的样子,这段时间应该没吃饱过,饿着肚子走了二十多里地,好不容易才到这里,你们却恶言驱赶。你们有没有想过,双方是极易冲突的,一旦冲突,会伤亡多少人?”
陈方悚然一惊。
赵含章道:“作为衙门官吏,一切以百姓安危为主,里正更甚之,做事要稳,为人也要稳。而且,”
她定定的看着对方道:“别忘了你们是谁的里正。”
坐在一旁的傅庭涵扫了陈方一眼,见他一脸憨厚,觉得他领悟不到赵含章的深意,于是接口道:“是下角村村民的里正,也是县君的里正。”
陈方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傅庭涵:……还真没领悟啊。
他瞥了一眼赵含章。
赵含章:……
算了,矮子里挑高个,他好歹知道要请问她,而不是跟陈里正一样私自带人去拦。
等到傍晚用过晚食,赵含章便召见了下角村和附近两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村庄的各户主,直接宣布换里正。
陈里正一脸懵逼,直到众人散去他都没反应过来,见赵含章领着陈方要到一旁议事,他忙追上去,“县君,不知我做错了什么?”
赵含章见不少人都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她便问道:“今天若不是我留下的人跑去告诉我上角村村民来投靠的事,你是不是不会禀报于我?”
里正瞪大了眼睛,立即道:“自然不是,我是想处理好了再告诉县君……”
赵含章点头道:“想法不错,但此事不小,你们两村差点儿因此斗殴,一旦动手便是人命关天的事,而我就在左近,如此大事,你既没有能力和平解决,也没有要向上禀报的想法,陈里正,你果然把我当县君看待吗?”
陈里正脸色煞白,“我……”
赵含章见他说不出话来,转身便走,还带走了陈方。
“接下来这边的工程由你接手,”赵含章道:“除了水渠,还要疏通河道,挖出来的河泥可以沤肥,不知明年年景如何,所以我们要把可以做的准备做好。”
其实更好的方法是再挖一个与河道相连的水库,这样储水效果会更好。
但现在人力物力都跟不上,赵含章知道做事要慢慢来,一步到位不仅伤人,也伤己。
陈方恭敬的应下。
“上角村的村民不会抢你们的活干,相反,他们是来帮助你们的,今年冬天若能疏通河道,明年河道的储水能力会高很多,也就不惧水渠无水了。”赵含章道:“若要全部交由你们来做,赚的工钱是多了,但势必会耽误明年的农时。”
“我们做的所有事便是为了方便你们更好的种地,以收获更多的粮食,若只盯着眼前这点利益,岂不是因小失大?”她道:“我还嫌弃现在来的人少了呢,越多越好。”
陈方是憨厚,但并不是傻,他立即道:“我知道了,要安顿好上角村的人,也要安抚好我们村的人,不使两村有更大的矛盾。若还有人来投是最好的,不缺活干。”
赵含章颔首,“正是这个道理,你们同饮一河水,村中又有不少人与上角村是姻亲,本就是同根血脉,更应该互相帮助。”
给陈方指点好工作方向,赵含章这才回去找傅庭涵。
他们今晚还是暂住在下角村,明天再往另一个方向巡视,一直走到铁矿为止。
上角村的人也在村中的空房子里安顿了下来,七八个人一间屋,即便夜深了也忍不住说话。
“看来还是女县令好,心比较软,我们一求就答应留下我们了。”
“你们说我们把家里人也接过来干活怎么样?”
“是啊,是啊,我们是吃饱了,但家里人还饿着肚子呢。”
“别急,先干两天,等处出感情来了,我们再提这事儿。”
结果第二天,赵含章只看他们挖了一会儿泥便起身离开了下角村。
她的西平县是很大的,有很多地方需要巡视,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的时间。
而上角村的村民很快也体会到了挖河道的辛苦。
费力气不说,有时候还要踩在水坑里,把河中心的淤泥耙上来,这么费力气又冷的活儿,把家里的妇人和老人叫来简直是送死。
于是他们默默地将事压在了心底,不再想着开口。
新上任的里正陈方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吃饭时就和他们蹲在一起道:“别愁了,这里的工钱十天发一次,等到第十天发了工钱,你们就到集市上去买粮,给你们一天假把粮食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