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不要出来!”

杜余轩一怔,这是姬王妃的声音?

他愣了片刻,听到外面兵刃碰击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挡住自己视线的帘子。

一股血喷洒在他的车辕上,散发着刺鼻的腥气,他捏着帘子的手紧了紧,随即神情镇定的看向持剑的女子,她的脚下躺着两个黑衣人。

“出来干什么?!”姬昭一手把他的脑袋推进马车,然后扯下帘子,“不会武术的书生好好待着。”

杜余轩:……

姬昭跳下马车,回身一扫,又弄翻两个黑衣人,她持剑站着,冷声道:“一炷香以内,海城的护卫就要到了,如果你们认为在一炷香内能杀了我,大可以试试。”

余下的十多个黑衣人闻言连停也不停,再次猛烈的朝姬昭攻来,姬昭擦去脸颊尚沾到的一滴血:“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顺忠,青萍!”姬昭从怀中取出几粒铁弹夹在指间,手腕一个用力,击退两个黑衣人,然后快速的往旁边一撤,几个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好几支箭羽朝他们飞来。

有两个黑衣人躲闪不及,应声而倒。

张顺忠、青萍还有剩下几个护卫现在所用的是刚研发出来的连珠弩,它的优点是可以连发十箭,但是弱点是射程比起普通弓箭稍近,在敌人较多的情况下,这种弓弩十分有用。

“不能放走一个。”连珠弩算是她的秘密武器,现在紧急情况下拿出来,那么久不能放知情的人离开。

张顺忠等人也知道王妃的意思,数十人围着这些黑衣人把他们几乎射成了刺猬,然后快速的下马,把射出的箭羽都收了回来,装进马上的牛皮包里。

姬昭回头看了眼两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出来的马车,接过青萍递来的手帕慢慢擦去剑上的血:“顺忠,你进城带人来收走刺客尸首。”

这些刺客身上有箭伤,如果要别人发现他们的伤口,却没有看到箭羽,只怕会起疑,所以这种事情干脆让自己人来做比较好。

杜余轩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停了下来后,犹豫了片刻,才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干净的锦缎鞋踩到污血上,他却仿若没有看到般,朝着姬昭一揖到底:“谢过王妃救命之恩。”

“这些刺客本是要来杀我,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不必道谢,”姬昭把剑插/进剑鞘,看了眼面带浅笑的杜余轩,又看了眼离他脚边不到七寸距离的刺客尸首,眉梢微动,“不知另外一辆马车坐着何人?”

“是在下的大伯父与大伯母。”杜余轩回答。

“原来是这两位,”姬昭面上露出淡笑,“这里乱,不要惊到两位长辈,不如你们随我一道回城,路上也有个照应。”因为这对夫妇主动送杜小玉上五味书院,所以她对两人有些印象。

听到王妃没有怪罪大伯父与大伯母的失礼,杜余轩松了口气:“那就有劳王妃了。”

大伯一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现在躲在马车里不敢出来,虽然失礼,但是杜余轩也不忍心多说什么,现在姬昭开了这个口,他也就放心了。

回马车前,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不小心沾上血的鞋,眉头皱了皱,翻身进了马车。

姬昭看了眼杜家被杀的两个车夫,派了两个护卫过去帮着他们赶车,然后带着杜家人朝城门方向走去。

第32章 心思

进城后,杜家的人就发现护卫带着姬昭匆匆离开,整支队伍虽然步履匆匆,但却没有慌乱之感。

杜余轩掀开帘子看着远去的队伍,眉头微皱。

“杜公子,请问是直接回府吗?”留下来给杜家人驾车的护卫出声问道,“如果您没有什么要事需处理,我们就直接送您回府了。”

“有劳这位兄弟,我们直接回府。”杜余轩收回自己的视线,对护卫礼貌一笑,放下帘子看了眼身边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厮,眉头越皱越紧。

姬昭一进王府大门,脚下便踉跄了几步,若不是青萍眼疾手快扶住她,她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王妃,”青萍脸上大变,担忧的看着姬昭突然变得惨白的脸色,“奴婢给您叫大夫。”

“不可声张,”姬昭捂着胸口,刚才不甚被人拍了一掌,应该是受了些内伤,“广平州最近人员动荡这么大,如果再传出我受伤的消息,以元文淮的能力,他根本压不住当下的局势。”

“奴婢知道了,”青萍眼眶微红,然后语气微颤道,“奴婢去叫林先生来。”

姬昭点了点头,回到主院,躺下正欲沉睡过去时,突然开口道:“安葬好这次逝去的兄弟,抚恤金一定要发到他们家人的手中。”

“您放心吧,张副统领一定会办妥的。”青萍示意碧游去请林孝冲,自己替姬昭掩好被子,见姬昭面色苍白的睡去后,才沉下了脸色。

这次动手的人,明显很像废太子曾经培养出来的人,皇后乃是五大世家周家出身,周家为了培养废太子的势力,花了不少的力气。今天这些刺客,非常像废太子与周家的培养出来的死士。

废太子如今失势,就算心里有恨,也该找几个皇子撒气,怎么会跟王妃过不去,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阴谋?

“那个男人是谁,怎么往王妃的主院走?”杜筱禾站在假山后面,见姬昭院子里的下人匆匆带着一个男人朝主院方向走,细细思索后,转身匆匆离开。

她穿过一个小花园,就找到在荷花池旁垂钓的元文淮,她理了理鬓边的海棠花,巧笑倩兮道:“王爷,妾身方才见王妃姐姐院子里的人神色惊惶,步履匆匆,好像是发生什么事情。”

元文淮拉了拉自己头上冒充渔夫的斗笠,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王妃怎么了?”

“妾身也不清楚,只是见王妃身边的下人各个都不对劲,妾身担心姐姐出什么事,所以特来禀告王爷。”杜筱禾犹豫了一下,“王爷,您……是不是该去瞧瞧王妃?”她看着元文淮的眼神带着柔情与期盼,仿佛全然没有发现元文淮身着绫罗绸缎却戴着斗笠十分怪异般。

捏着斗笠边缘的手微微一僵,元文淮双眼死死盯着杜筱禾,直到杜筱禾全身都不太自在后,才开口道:“谁允许你一个妾侍称呼王妃为姐姐的,如丝没有教你规矩吗?”

杜筱禾面上的笑意一僵,随即眼中噙着泪水,盈盈跪在地上:“是妾身越矩,与如丝姐姐没有干系。”

起身走到这个娇美的女人身边,元文淮有些乏味的把斗笠摘下扔到一边,淡淡道:“本王向来不忍心让美人受委屈,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若是你日后还是如此不知进退,那你就回四弟的點王府。”

“贱妾知错,求王爷您别厌弃了妾,”杜筱禾哭得梨花带雨,“都怪妾只想到我们都是心系王爷的女子,却忘了我们身份不同。是妾脑子犯了浑,求王爷别撵妾走。”

元文淮看着眼前眉眼无一不精致的女人,没有伸手去扶,半晌后才道:“起来吧。”

他朝主院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不该过去,可是脚还是朝那边迈了过去。

从荷花池到主院约莫一炷香的距离,元文淮刚踏进院门,就见院子里跪着好几个人,而姬昭坐在屋檐下的贵妃椅中,正满脸怒火的斥责张顺忠。见到他进来后,姬昭面上的怒意仍旧未退,只是没有再当着他的面说斥责的话。

杜筱禾跟着几个太监丫鬟身后,见姬昭面色红润,而下面的几个护卫的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而刚才被丫鬟带进主院的男人也站在角落里,她心中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姬昭出了什么事,而是姬昭在外面遇到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

“琬琰,发生了什么事?”元文淮察觉到这场面有些不对,“他们犯了什么错?”她今天不是去那个什么书院去参加开学礼了,怎么看起来事情有些不对?

“王爷难道还不知道吗?”姬昭看向元文淮,“妾在回来的路上遇袭,若不是妾反应机敏,只怕王爷今天要给妾收尸了。”

“遇袭?”元文淮面色一变,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刺客呢?”

“大半已经伏诛,只是有少数几人逃走,而且幕后主使尚未查出,所以近日为了王爷您的安全,您最好少出门,”姬昭视线扫过元文淮身后,注意到低眉顺眼站着的杜筱禾,“如果王爷您不介意的话,妾准备全程搜捕刺客。”

元文淮闻言想也不想的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姬昭顺手交握,淡淡问:“既然如此,不知王爷还有什么疑惑吗?”

听出姬昭话里隐晦的赶人之意,元文淮摇了摇头:“没事就好,我回去了。”他走出好几步,有些犹豫的回过头,“那些刺客有没有可能已经潜进王府了?”

姬昭微笑道:“王爷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人彻查王府。”

跟在元文淮身后的白术垂首不言,只是在姬昭开口时,把头埋得更低,以示他对姬昭的尊重。

“我看这样行,”元文淮扭头看向白术,“白术,你现在就带人对王府进行清查,只要有半点可疑的人,就全部处理了。”

“奴婢领命。”白术行了一个礼,躬身退了下去。

杜筱禾眼神微变,回头看了眼姬昭,发现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这边,又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是她想多了?

等元文淮一行人离开后,姬昭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淤血,她面无表情的擦去嘴角的血沫,从贵妃椅上站起身道,“从今天开始搜城,势必让整个大庆的人知道,有人要对广平王府的人动手。”

青萍小心的扶住她,劝道:“王妃,您现在刚把肺腑的淤血逼出来,别太耗费心力了。”

姬昭点了点头:“你们的能力我放心,这几日我要好好休养,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们了。”她还不想与身体过不去,刚才故意演出戏给元文淮看,就是为了让他害怕,从而彻查王府。

她要彻查王妃虽然很容易,但是在这件事上,下命令的人必须是元文淮才合适。

一个王爷被其他人逼得连自己住的地方都不放心了,这放在别人眼里,不知道会是何等的怀疑。

既然别人都以为元文淮是可怜到极点的小白菜,她不如让他在别人眼里变得更加可怜一点。

姬昭从五味书屋回城的路上遇到刺客并不是什么秘密,加之遇刺护卫们的尸体被棺材装着下葬的场景是很多人都看见的,所以此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海城,没过几天就传到了临近几个州都知道了。

随后广平王府派人在城中查可疑人物虽然引起百姓议论纷纷,但是却对此事非常的支持,不少受过姬昭恩惠的百姓更是对刺客还有幕后主使的祖宗八辈进行了亲切友好的慰问。

而元文淮知道姬昭遇刺经过后,更是吓得好几天夜里都不曾好好睡过,因为他担心自己一闭上眼,就有刺客从房梁下跳了下来,最后只能每夜在房门外安排一大队护卫,才能勉强睡一场觉。

姬昭遇刺的急报很快就送到了皇帝的手里,老皇帝看到急报后,又被气得一个仰倒,他前脚刚赏赐老三不少好东西,转头老三媳妇就差点遇刺,这简直是在明晃晃告诉他,某个儿子对他的决定非常不满,非常想跟他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