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担忧的叹息一声,今天一大早王妃便出门巡逻,回来后就开始批这些报告,刚弄完这些又要忙着去监斩,当真是忙得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听闻海贼们要提前一日斩首示众,海城的百姓皆拍手称快,姬昭一路行来,已经有不少人在路边对着她磕头作揖了。

就当她快要到监斩台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灰衣男子,掏出匕首就向她刺来。

“啊!”眼见王妃即将被人刺杀,人群顿时响起了尖叫声。

在匕首朝自己刺来的那一刻,姬昭的身体就做出了最快的反应,双手撑着马背躲开这一击,反手抽出剑鞘中的宝剑,飞身下马便一剑□□刺客的胸口中。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得连她身边的护卫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刺客,姬昭遮住身后一个小孩子的双眼,对四周众人道:“大家不必惊慌,平日里看好身边的孩子,如果发现形迹可疑或面容陌生者,要及时告诉巡逻队的人,以免海贼余孽再度害人。”

众人见姬昭没有受伤,心里都松了口气。尤其是见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遮住小孩子的眼睛免得他害怕,更是感动到极点,无比尊贵的王妃娘娘差点被人刺杀时,还不忘护着孩子,这是何等的关爱百姓?

姬昭可没有想到自己随手护着小孩的一个,就能让周围的人想这么多。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因为午时三刻快要到了,她略跟卫兵吩咐几句后,就继续上马向监斩台赶去。

断头台上跪了近三十个海贼,他们的身上沾满了污泥,烂菜叶子,皆是在押解途中被愤怒的海城百姓扔的,就连现在还有人朝断头台方向扔东西,只是距离有些远,扔不到这些人身上。

坐在台子上的官员见下面群情激愤,有人为了能砸到海贼,甚至把身上的玉石之物都扔了出来,可见在百姓的心中,这些海贼有多可恨。

在座官员有些担心百姓情绪太过激烈闹出事情,可是这种情况下,他们又很理解这些百姓的心请,所以你看我,我看你,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盼着王妃早些过来。

果然,在王妃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还很激动的百姓顿时安静不少,纷纷朝着王妃的方向行礼,态度十分尊崇。

“这些百姓对王妃可真是没得说,恐怕连王爷回来,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一个官员捋着下巴上的胡子,摇头晃脑的开口。

他身边的官员眉头皱了皱,想起落跑的王爷,又回忆起王妃奋勇杀敌的恶样子,忍不住道:“王妃受得起他们的大礼。”

之前开口的官员反驳道:“可是再受得起,礼数也不能越过王爷,不然的话成了什么样子。”他承认王妃这几日确实不容易,可是王爷才知正统的封地之主,王妃再能干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待王爷回来后,难道还要她当家作主不成?

不过这句话说出来后,周围竟连一个搭理他的人都没有了。在座诸人大多在当天跟王妃一起上阵杀过敌的,有王爷的仓皇落跑做对比,在他们眼里,王妃那是胜过王爷十倍都有余。所以这个当头,谁想搭理他这句话?

见姬昭走了过来,众人谁也不敢再轻易开口,待她落座后,刑官出列道:“禀王妃,此次斩首示众的海匪共三十一人,趁着海匪劫杀百姓时杀人夺财者两人,午时三刻已到,请您下令。”

姬昭抬头看了眼天际的太阳,起身从签筒中抽出斩首签,扬手就要扔下去,就见一个白胖的太监满脸是汗的朝这边跑来,边跑还边摆手:“王妃,不可,不可呀!”

姬昭眼神顿时变冷,但是扔签的动作却未停,厉声道:“还等什么,给我斩!”

“是!”

见王妃竟然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个官员也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赵宝有些急了,边往姬昭身边跑,边不停的叫着让王妃停手。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近王妃的身,便被两个持刀卫兵拦了下来。作为王爷身边最得用的太监,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当下便道:“反了你们!快让开!”

两个卫兵却是纹丝未动,任他再怎么闹,也没皱半分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三十几个人头齐齐而落,断头台下响起震天般的欢呼声,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赵宝瞪大双眼看着姬昭,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不顾王爷的命令,一口气斩杀这么多人,他回头看向那些欢呼的百姓,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王妃,您闯了大祸了!”

几日后便是王爷生辰,王爷不愿在这个时候沾染杀戮晦气。可王妃不顾王爷的命令大开杀戒,这若是让王爷知晓,也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王爷向来不喜杀戮,所以十分嫌弃王妃乃是姬家出身。前几日两人成婚后,也不曾宿在一起,现在王妃还做出这等事,王爷只怕要厌恶她到极点了。

“赵公公,这些贼人杀我大庆百姓无数,若是不斩首示众,如何对得起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姬昭扬声道,“今日之事,即便是王爷直接休弃了我,我也不会收回命令的。我大庆百姓的血不能白流,我大庆之国威也不容人侵犯。”

姬昭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引起在场无数人动容。王妃一介女子,尚且知道爱民如子,宁可冒着被王爷休弃的风险,也要给海城百姓一个交待,可是王爷又做了什么?

海贼来了他逃跑,海贼打走了他担心有余孽,躲在外面不敢回来。现在王妃把海城百姓安抚得差不多了,他却让人来说,这些海贼不能杀?!

他难道不怕那些枉死的百姓从地底下钻出来找他?!

断头台下也有不少百姓发现赵宝好像是在找王妃的麻烦,有些听力出众的人已经听清了前因后果,便把姬昭与赵宝的对话告诉了身边人,顿时不少人对广平王恨得咬牙切齿。

明明之前他们接到的消息是海贼突袭不成功,海城也没出现什么大乱子。按理说,他们留在海城的卫兵不多,这么点卫兵都能把海贼拦下来,说明这次的海贼并没有多少,对海城的危害也不大,可是为什么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的渗人?赵宝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他没有亲眼看到海贼突袭时的惨状,所以也不知道海城人对海贼的恨意,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力,所以海城的情况肯定与他了解到的有异。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阵骚动,隐隐能够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朝这边行来。

“那好像是王爷的马车?”

官员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当下便无人再开口,整个监斩台顿时一片死寂。

☆、名起(四)

见到王爷马车出现后,在场不少官员心中暗道不好,有沉不住气的甚至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姬昭,只是姬昭神情过于平静,让人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

姬昭知道周围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过她没有理会,而是看着那个正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凭心而论,元文淮虽然一无是处,但是那身皮囊还是挺养眼。

剑眉桃花眼,唇红齿白,再配上锦缎华服,若只是站着不说话,还是能迷倒几个无知小姑娘的。

可他也仅仅只有养眼这点用处了,如果她不是对权利有兴趣,像元文淮这样的男人,不出一年她就能让他自然而然的去见元家的祖宗,免得他总出来干蠢事。

元文淮下马车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见四周都站着王府的护卫后,才把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官步朝监斩台上走去,结果刚走踩上台阶没几步,就看到旁边的断头台上满是鲜血,还有几具还没来得拖走的无头尸体横在地上,看起来格外骇人。

他腿一软,就往地上跪去。

“王爷,小心地滑。”一只纤纤玉手稳稳的托住他的手臂,扶着他站稳身体,总算没让他当着众多官民的面摔在地上。

元文淮抬头,便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美目,他心头一跳,任由自己被对方抓着手臂:“王妃。”

被元文淮这声百转千回的“王妃”刺得手一抖,姬昭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朝元文淮行了一个作揖礼:“王爷,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你这几日来往奔波,不如先回王府歇息一番?”

见姬昭给自己作揖,而不是行万福礼,元文淮才发现姬昭身上穿的不是时下女子最喜欢的染花宫裙,而是一套利索的骑装。他的视线扫过姬昭扣着玉腰带的腰间,心头又是莫名一跳,

“王妃你真是大胆,公然违抗王爷的命令,还想蒙骗王爷,你是何居心?!”有了元文淮在场,赵宝这个太监总算有了底气,当即便尖着嗓子告状,“王爷,王妃无视您的命令,当着奴婢的面大开杀戒,可见王妃全然没把你放在眼里。”

结果他这话说完,就被姬昭当着元文淮的面,一脚踹出好几个跟头:“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当着我与王爷的面大呼小叫?!”

姬昭收回踹人的脚,拍了一下骑装下摆,然后对元文淮道:“王爷,若日后连一个太监便能对我大呼小叫,不如我今日便自请下堂,也好过被一个太监侮辱。”

自请下堂?

元文淮看了眼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赵宝,还没来得及升起来的怒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开口道:“王妃别动怒,不过是个下人,交由你处置便是。只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食指朝断头台的方向指了指,不过眼睛却盯在姬昭腰间的玉佩上,瞟也不敢瞟那些尸体一眼。

“王爷,此次海贼来袭,杀害了不少百姓,有百姓知道你先行离开,十分的愤怒,”姬昭看了眼四周,一脸我全是为了你的表情,“城内乱作一团,我只好带着留下来的人艰难的把海贼赶走,可是失去亲友的百姓悲愤之情又岂是容易打消的?”

元文淮皱眉:“不过是些贱民罢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顾虑他们”

没这些贱民,你吃什么穿什么?要是这些贱民造反,你还高贵个屁,个败家熊玩意儿!

姬昭手指动了动,面上却是无奈的表情:“王爷你有所不知,此次前来救援的队伍中,有周家子弟,周家人在读书人中十分有地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周家人因为这些百姓的想法对你产生偏见,会有什么氧后果?”

元文淮顿时恍然:“所以王妃斩杀这些海贼,是为了维护我的名声?”如果被那些书生口诛笔伐,好像确实很麻烦。

姬昭高深莫测的点头。

捂着胸口吐血的赵宝心中暗恨,这个姬氏在王爷面前竟敢自称“我”,还故意装腔作势哄骗王爷,实在是可恶。

元文淮顿时高兴起来:“幸好王妃你想得周到,甚好甚好。”他想到此事后还有很多琐事要处理,顿时觉得有些头大,于是又道,“后面的事也有你一并处理吧,我近来身子不适,实在无暇管这些。”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分忧,不过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不然我会担心的。”姬昭有笑眯眯的朝一个小太监招手,“快送王爷回府好生歇息。”

看着元文淮登上马车的背影,姬昭有些惋惜,这么好一张皮囊,怎么就浪费在这么一个人身上了呢?

送走了元文淮,姬昭回头看向还趴在地上的赵宝,沉着脸道:“这个太监扰乱法场,以下犯上,拖过去斩了。”

赵宝闻言顿时目眦尽裂,吼叫道:“姬氏,你敢!”

“大胆,竟敢直称我姓氏,是想造反吗?!”姬昭高声厉喝道,“仅仅你扰乱法场替这些海贼求情这一条,便足以你死千万次!我有什么不敢的?”她凤目如同寒风般扫向站在旁边的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拖过去斩了。”

她要让整个广平王府的人知道,敢对她不敬的人,就是赵宝这样的下场。

她不仅要他的命,还要当着全海城百姓的面,光明正大的要他的命。她刚才说的话音量不小,足以让下面的百姓听清话里的内容。

试想整个海城的百姓,谁能容忍竟然有人不愿意斩杀海贼?

“姬氏,你野心……”赵宝的嘴被堵住,直到被砍头,也没机会说出最后的话。

在场的诸位官员敬畏的看着姬昭,再无一人敢因她是女子而看轻她半分。

姬昭看着赵宝人头落地,微微垂下眼睑,转身朝台下走去。

她就是野心勃勃,就是喜欢权利又如何?在这样一个世界,唯有权利才是女人唯一的护身符,她爱权利有什么不对?

更何况……谁规定了女人便不能野心勃勃?

她姬昭便不信这个邪,她连穿越这种事都遇到了,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看着四周朝她跪拜的百姓,姬昭翻身上马,微微抿着嘴角,至少她是真心想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而不像大庆朝的皇子龙孙,整日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而天下苍生在他们眼里连蝼蚁也不如。

见王妃把王爷身边得脸的太监说斩便斩了,在场诸位官员心中暗暗吃惊,但是无人敢说出半点不是。

下面的百姓却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在他们眼里,王妃砍了替海贼说话的赵宝,那就是解气,对王妃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台阶,至于那个遇事就逃跑的王爷,谁管他怎么想?

周家兄弟站在法场外,看完这一幕后,周进言深吸一口气:“这个姬王妃,好狠的手段。广平王身边的太监说斩就斩,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进言却注意那些官员又敬又怕的脸色,神情有些复杂。这个姬王妃手段确实十分狠戾,但这也是十分有用的一招。经此一事,只怕日后整个广平王府的下人,都会对姬王妃十分敬畏。

姬王妃与广平王成婚不到三日,在海贼袭城时,便能说动余下的护卫与她一起抵抗外贼,还能趁此机会夺得整个海城百姓的拥戴之心。现在又用简单粗暴的一招杀鸡禁猴,让整个广平王妃无人敢对她不敬,可见此女的手段不凡。

姬王妃这一招,倒是比在后宅勾心斗角来得有用。

敬畏这种东西,只要印进了骨子里,比什么嘴皮子仗都有用。

元文淮回到王府,见自己喜欢的物件都摆在原位,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仍旧漂亮茂盛,心里十分畅快,叫来平时最喜欢的小妾逗乐了没一会儿,便觉得这个小妾有些寡淡无味,让他完全提不起兴致。

“下去,下去,”他不耐烦的把小妾撵走,皱眉道,“赵宝去哪了,怎么还不过来伺候?”

“王爷,您忘了,赵公公被王妃留下了。”小太监小心回答道,“想必也快要回来了。”

他这才想起赵宝方才惹得刚进门的王妃不快了,想起姬昭扶住自己的那只玉手,看他时的那双美目,还有踹人时的风姿,他的心又乱了几下。

奇怪,他最喜欢的是温柔小意又识趣的娇美人,怎么会突然觉得王妃也很不错了?难道是因为最近一直处于忧虑中,所以看到擅武的王妃,心里有了安全感?

算了算了,虽然赵宝很会伺候他,不过既然王妃不喜欢,那他以后就不用赵宝伺候了。虽然他十分不喜欢军功起家的姬家,但是姬家在大庆还是有些地位的,他也不好为了个太监拂了堂堂王妃的面子。

不过……王妃踹人的时候,还真是说不出的勾人。

作为最受王爷宠爱的小妾,柳如丝还是第一次被王爷从屋里赶出来,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她就在琢磨是不是在王爷外出的这几日有狐狸精勾引了王爷。

姬昭是柳如丝第一个排除在外的怀疑对象,因为整个王府都知道,王爷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人。而且据说两人成婚当天,根本就没有圆房。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然后第二天晚上,王爷便带着亲卫队逃出海城。留下她们几个妾侍还有王妃在王府里。

海贼进城时,她听到外面的哭喊声,差点没有吓得晕过去。

到了最后关头,竟然是王妃带着护卫亲自出府御敌,后来听下人说王妃当时杀人杀得连衣服都染红了。

想到这些,柳如丝拉了拉身上的披帛,反正王妃这样的女人,王爷是配不上的。

不对,是王爷看不上。

☆、名起(五)

当天夜里,王爷身边最得脸的赵宝被王妃斩首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海城,无数个观摩过现场的百姓纷纷站出来叙述详细经过,先是对赵宝狠狠唾弃一番,然后再对姬昭表示高度的赞扬。

“那个太监十分的嚣张,一点都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这个阉货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还拦着王妃,不让王妃斩杀那些海贼?!”

“哎呦,我亲眼看见的,当时那个阉货对王妃指手画脚,还在王爷面前说王妃的坏话,如果不是王妃以自请下堂相逼,没准那些海贼就杀不了了。”

“唉,这次得罪了王爷,也不知王妃在王府里会过什么样的苦日子。”

海城老百姓脑补了一系列王妃各种受冷待,受排挤的画面,便越发觉得王妃的形象高大起来。

甚至有书生开始给姬昭著书立传,在文章中对姬昭大夸特夸,什么剑术卓绝、百步穿杨、容貌倾城、体桖百姓、爱护幼童之类的称赞犹如不要钱般堆在了姬昭的头上。

而正在被百姓担心的姬昭此时却顶着王府无数下人又敬又怕的眼神,来去自如的在王府书房中办公。因为元文淮明言不管这档子事,所以负责后续工作的官员在需要盖印或者批字时,就只能找姬昭来处理。

大到需要支付多少的银两,哪几个官员办事不上心,小到怎么安置伤者或者失去劳动能力的人,都需要姬昭点头后,才能往下施行。

“因为这次贼袭终身残疾的竟有几百人吗?”姬昭翻看着名单,里面统计出来的信息很详细,里面有老人,青壮年,甚至还有几岁的小孩子。她眉头紧皱,尽管海城已经算是比较富裕的郡县,但实际上大多百姓也不过是在温饱线上而已,但凡家里失去了重要的劳壮力,那一家子老老小小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就算她前世生活的地方还有各种福利津贴,只要谁家出了一个病汉,那日子过得也只能是紧紧巴巴,更别提当下这种大环境。

“你们下去想一个妥帖的安置方法,写成报告交给我,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任由他们失去劳动力还要挨饿受冻。”姬昭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想出完美的办法,环境不同,处理得方法也应该不同,前世一些经验放到这里并不合适,所以她打算综合一下这些官员的想法,再制定详细的方案。

“王妃,依下官所想,不如给这些人补贴一些银子,”一个穿朱色官袍的官员出声道,“近几年我们广平州风调雨顺,库中尚丰,对这些人进行贴补一二,也是可行的。”

“王大人此言不妥,”另一个官员站出来道,“银子只能让他们度过一时的难关,可是日后又怎么办?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认为还是应该想一个长远之计才好。”

“陈大人所言甚是,下官附议。”

“陈大人所言虽是有理,可是这授人以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依下官看,这区区几百人并不值得我们付出这么大的精力,要知道在其他州县,若是遇到灾害,那些王爷最多不过是发一些赈灾粮,或者免他们几成赋税而已。”一个身材偏瘦的官员站出来道,“王妃,下官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向京城禀报之事,以求朝廷能看在我海城遭罪的份上,能对我海城有所怜悯。”

姬昭闻言眉梢微动,仔细看了眼这个官员:“有关此事的信件我已经让亲卫兵送往朝廷,但求朝廷能救济一二。但是这些落下残疾的灾民是必须要想办法安置的,诸位都是我广平州的能人异士,我相信凭借诸位大人的能力,处理这种小事定不在话下。”

她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放过向朝廷哭穷的机会,能要到好处自然好,就算不能要到好处,也要让朝廷知道他们广平州的艰难。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也许面子是有了,但苦的却是百姓。

对于她来说,面子值多少钱?能把好处实实在在拿到手里,那才是最踏实的。

话说关于广平州遇贼袭的信件报告一路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最后成功的呈到了当朝皇帝,也是元文淮的老子手里。

当朝皇帝儿子不少,除了在京城里住着的太子以及两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幼子外,还有四个在封地上待着的王爷。

在七个儿子中,元文淮排行老三,从出生顺序上他已经不占优势,加上文不成武不就,不招皇帝喜欢,所以还不到十八岁,就被皇帝提前加冠,封了一个广平王,扔到广平州自生自灭了。

这些年元文淮在广平州也无甚建树,平日送到京城的奏折大多也都是一些狗屁不通的废话,老皇帝看了就觉得心烦。这回突然送了八百里加急信件进来,不免让老皇帝有些意外。

信件一打开,老皇帝当下便肯定这信不是老三写的,因为这封信的字十分漂亮,工整又不缺风骨,遣词造句十分流畅,并且让人觉得写信之人真情流露,极易让人产生共鸣。

一封信看完,老皇帝忍不住又看了一遍,长叹一声后道:“海城百姓竟遭如此不幸,海贼实在可恨!”合上手里的信,他对身边伺候的太监罗至孝道,“不知写这封信的是哪个能臣,老三能得此人才,朕也对广平州放心多了。”

罗至孝哪敢接话,不过是笑了笑,给皇帝换了一盏茶而已。

“能得贤能投靠,说明老三近几年也长进了不少。”老皇帝再不待见元文淮这个熊儿子,但是见他终于出息了一些,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当下便让罗至孝伺候笔墨,洋洋洒洒的给元文淮回了一封信,其中还重点提了几句拟这封信的人,勉励他要善于听从能臣的意见。

随后又给广平州拨了一笔银粮,以表示自己对广平州百姓的体恤。然后还给元文淮赏赐了一些东西下去,庆祝他即将要长大一岁。

罗至孝看着皇上要赏给广平王的东西,里面还有一些女子的物件,才恍然想起广平王前些日子与姬家的独女成婚了。想到这,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广平王是他看着长大的,品性也了解几分,这姬家的姑娘可惜了。

此时的元文淮还不知道自家老爹难得的对他满意了一回,在他发现府里几个小妾都不太对他胃口以后,就觉得府里有些无聊了。如果不是身边的人劝着,他早就去邻县找新鲜寻刺激了。

要他说,这些海贼当真可恶,若不是他们,他又何必顾虑其他人眼光待在府里过这种没滋没味的日子?

“来人,去问问王妃有没有空闲?”想到好几日都没有见到过的王妃,元文淮心里有些痒痒,“如果王妃没什么事的话,让她过来跟本王一道用膳。”

去问话的下人很快回来了,他低着头道:“王爷,王妃身边的侍女说,王妃还在书房处理事务,可能没法陪您一道用膳了。”

“这些事让下属官去做就行了,不过是些小事,何必她如此费神费力,”元文淮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起身道,“本王去书房看看。”

书房中,姬昭捧着茶,笑眯眯的看着下面两个官员唇枪舌剑斗得天昏地暗,等两人都说得口干舌燥后,才慢悠悠开口道:“两位大人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