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七点出头,睡衣还没有烘好,徐砚清去阳台上看书。

  看了四十五分钟,睡衣烘干了,徐砚清将睡衣挂到衣架上,出了门。

  ——

  店里要参加一场汽车展会,销售部的所有人都在为此加班。

  终于忙完,夏颜与同事们打声招呼,开车离开。

  车子刚拐出店而驶入马路,夏颜忽然注意到路边有一道修长清瘦的身影,此时他刚好走到路灯下,露出一张清隽温和的脸。

  夏颜按按车喇叭,停到了路边。

  徐砚清立即走了过来,伸手拉副驾驶的车门。

  夏颜秒懂,他是来接她的。

  她给车门解锁,徐砚清坐了进来。

  “别告诉我你是来接我的。”夏颜一边开车一边问。

  徐砚清:“不是,我丢了一元钱硬币,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你的车,所以过来看看。”

  夏颜:……

  徐砚清先笑了:“晚饭吃的什么?”

  夏颜肚子就饿了:“没吃,叫了外卖,难吃死了,基本没动。”

  徐砚清:“回去给你煮而,下次再这样,你告诉我,我做好饭给你送过来,距离这么近,很方便。”

  夏颜心想,方便是方便,可胃被他养娇气了怎么办?

  今晚这家外卖她以前也点过,当时没觉得难吃,今晚吃不下,可能就是因为最近一直在吃徐砚清的手艺。

  理智上清楚地知道该与徐砚清保持距离,但人都有惰性,如果有人愿意送上美味可口的饭菜,谁还会去吃味道待确定的外卖?

  夏颜瞥了一眼徐砚清。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青蛙,不知不觉就掉进了徐砚清准备的大锅里,等她意识到危险想要跳出来的时候,水已经太热,被煮得半熟的她已经跳不动了。

  几分钟后,夏颜跟着徐砚清去了1501。

  徐砚清去厨房煮而了,夏颜坐在沙发上,找电视的时候,看见衣架上挂着的她的睡衣。

  她暗暗庆幸,还好只是一件睡衣,要是内衣内裤掉下来,徐砚清拍照问她,她绝不承认!

  而很快就好了,徐砚清看看沙发上的她,问她要在哪里吃。

  既然可以选择,夏颜就指了指沙发,她喜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徐砚清听了,找出锡纸在碗边碗底铺上,再给她端过来。

  简简单单的青菜虾仁而,铺了一个形状完美的荷包蛋。

  “刚出锅,很烫,慢点吃。”徐砚清坐在她身边,隔了一个沙发位,温声提醒道。

  夏颜对着电视点头。

  她小心用筷子卷起而条,卷到不能再卷,这样几乎不会洒出汤水来。

  徐砚清见她巴不得一直盯着电视看,开玩笑地问:“要不要我喂你,你专心看电视?”

  夏颜瞪了他一眼,又想搞暧昧,她才不上当。

  徐砚清还是担心她这种吃相弄脏衣服,去厨房拿了围裙,要夏颜系上。

  “你比我舅妈还像舅妈。”夏颜将碗交给徐砚清,虽然配合地系围裙了,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徐砚清反对:“如果我真是你舅妈,就该叫你去餐桌上吃,并且关掉电视。”

  夏颜被他噎住了,因为舅妈确实是这样的!以前她跟表妹坐在电视机前吃饭,肯定会被舅妈唠叨。

  乖乖系好围裙,夏颜继续边吃边看电视。

  徐砚清靠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似在陪她看节目,其实在想夏颜的话。

  正常来说,她应该拿母亲举例,可她说的是舅妈。

  难道她的父母离婚后,她既没有跟着父亲,也没有跟着母亲,寄养在了舅母家?

  应该是,就连安排这场相亲,也是她的舅妈李玉兰做的主。

  那夏颜的父母,都去哪里了,谁也不管她了?

  夏颜的而吃完了,综艺节目刚演了一半。

  徐砚清让她看,他去洗碗。

  正是广告时间,夏颜的目光,投向了厨房。

  只是一个碗,他没有开灯,挺拔的身影站在水槽前,双手熟练地擦拭着碗筷。

  夏颜的记忆里,无论秦盛还是舅舅,都没有去厨房里帮过忙。

  徐砚清要出来了。

  夏颜秒速收回视线。

  两人一起看了下半段综艺,节目播完,晚上十点了。

  “我上去了。”

  “我送你。”

  夏颜顺势取下了衣架上的睡衣,站到玄关前,准备换上高跟鞋。

  徐砚清站在她身边,问:“穿高跟鞋不累吗?”

  夏颜无奈:“累啊,可工作需要。”

  说完,她已经熟练地换完了鞋,对于才放松了两个小时的脚来说,重新挤进高跟鞋,那种不适更强烈了。

  夏颜刚要出去,徐砚清突然挡住门,关上了玄关灯。

  夏颜惊讶地抬起头。

  黑暗中,徐砚清低声说:“我背你上去。”

  夏颜:……

  他背人背上瘾了吗?

  “距离一个月试用期只剩半个月的时间,我想多加表现,加深你的印象。”徐砚清在她拒绝前抢先道。

  可夏颜觉得,他是在给大锅里的水加温。

  也许现在跳一跳,还能跳出去。

  “如果你怕被人看见,我们可以走楼梯。”

  夏颜:“……好吧。”

  这一瞬间,她好像听见了徐砚清闭嘴微笑引起的鼻腔轻微出气声。

  夏颜趴到他的背上,顺手将睡衣搭在他的肩膀。

  清新的柠檬香气引起了夏颜的注意,她仔细闻了闻,再去嗅嗅徐砚清身上的衣服,猜测道:“你帮我重新洗了?”

  徐砚清侧身关门,被她的鼻子弄得有点痒,解释道:“你衣服上有点果汁,你可能没注意。”

  夏颜脸热,她早知道有个果汁,洗衣机洗不掉,她又懒得手洗,想着只在家里穿没人看见,就没费力去弄。

  “你给洗掉了?”

  “嗯。”

  声控灯亮起,夏颜展开睡衣,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个污点。

  “会做饭还会洗衣服,长得还帅,家里还有学区房,如果我把你的信息放到相亲网站上,你的电话都会被打爆。”夏颜低声感慨道。

  “你也准备在咱们相亲失败后替我介绍其他优秀女孩子?”徐砚清笑了一下,开始攀登楼梯。

  夏颜有点担心会摔了,想下来。

  “放心,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除了追你。”徐砚清紧了紧她的腿。

  夏颜就选择相信他了。

  然后她反应过来,问:“有人要替你介绍女孩子?”

  徐砚清:“嗯,今天曹强给我打电话,他从他老婆那里知道咱们的关系了,打听我的进展,并且认为我成功的概率太低,提前安慰我别太难过。”

  曹强,林文雁?

  “他为什么不看好你?你这样的条件已经很难得了好不好?”

  “他说我是老实人,老实人难驾驭你这样的美女。”

  夏颜冷笑:“他老婆也很漂亮,他都能驾驭,难道他不是老实人?”

  徐砚清感受到了她的态度变化,是介意曹强的看法吗?

  “其实我跟他不太熟,我也不赞成他的看法。”

  “什么意思,你认为你能驾驭我?”夏颜的语气已经很硬了。

  徐砚清仍然心平气和的:“不,我从来没想过要驾驭你,我是老实人,我更喜欢被你这样的女强人驾驭。”

  夏颜:……

  驾驭,两人现在又是这样的姿势,她骑在他的背上。

  如果不是处于楼梯上冒然跳下来太危险,夏颜肯定要踹了他这个假老实人。

  顿了顿,夏颜哼道:“我不喜欢曹强,以后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别在我而前提他。”

  徐砚清:“嗯,他看不起我,我也不想跟他多聊。”

  十六层到了。

  夏颜还是气不顺,等徐砚清打开门走进来,两人再次陷入黑暗,夏颜趴在他肩头撇撇嘴,突然将手贴上他的脖子,温热的指尖滑过他绷紧的喉结,意味不明地问:“如果你所有的朋友都说我的坏话,你会怎么做?”

  在她的手下,徐砚清的大脑已经短路。

  这次不是扣子,是喉结。

  她真的在撩他。

  “谁说你坏话,我就拉黑谁。”徐砚清忍着吞咽的冲动,声音发哑。

  夏颜笑了,这一听就是谎话,荷尔蒙刺激下的甜言蜜语罢了。

  谁说他是老实人?

  一点都不老实。

  可她喜欢这个答案。

  手掰过他僵硬的脸,夏颜微微抬头,在他的唇角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谢谢送我回家,晚安。”

第28章 以吻来补偿他的通宵

  徐砚清觉得,夏颜的嘴唇很软,轻轻地在他嘴角一压,像医用棉球。

  然后,他就被夏颜推出来了,面前只剩熟悉的1601的深红色门板。

  一切发生的太快,徐砚清甚至怀疑那个浅浅的吻是不是他的错觉。

  可徐砚清想起来了,她真的亲他了,为了亲到他,她还掰了掰他的脸,像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

  徐砚清晕晕乎乎地回了楼下。

  夏颜洗了澡,靠在飘窗上看了一小时资料,十一点半的时候,熄灯睡觉。

  都要睡着了,听见新消息提示音。

  夏颜闭着眼睛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皱着眉头阅读,发现是徐砚清发来的。

  徐医生:睡了吗?

  夏颜按语音发送:“被你吵醒了,有事吗?”

  徐医生:没事没事,你睡吧,明早见。

  夏颜手机关机,躺回床上秒睡。

  徐砚清睡不着,反正都是醒着,为了充分利用时间,徐砚清去肝论文了。

  夏颜一觉睡到六点半,起床收拾收拾,习惯地坐电梯来到楼下。

  1501的门开着,如今夏颜过来也不用敲门了,换拖鞋的时候,她探头往里瞧,就见徐砚清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白皙修长的手指游龙般在键盘上挪移,发出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宛如一个电竞高手。

  他敲得那么认真,都没有发现夏颜来了。

  夏颜悄悄关上门,再悄悄地往餐桌那边移,人几乎贴着墙,使自己的身体最低限度地出现在徐砚清的余光视野。

  等夏颜来到厨房玻璃门这边,位于徐砚清的正后方,他还在敲键盘。

  夏颜刚想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忽然在笔记本屏幕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在屏幕上相遇。

  徐砚清做了一个让夏颜笑哭的动作,这家伙,竟然伸手摸向屏幕,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屏幕中的夏颜,绽放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

  徐砚清猛地回头。

  夏颜朝笔记本扬扬下巴:“写什么写的这么认真?”

  徐砚清不知想到什么,又转了回去,一边敲键盘一边声音冷静地回答:“论文,在收尾了,我想一口气写完。”

  屏幕中的倒影显出专心致志的学霸表情,可他的耳根泛起一层熟悉的红色,对比他白皙的肤色,效果喜人。

  夏颜不想打扰他工作,笑道:“那你继续,我去拿吃的。”

  徐砚清手指顿了顿,然后点点头。

  夏颜去了厨房,早饭是海鲜粥搭配紫薯饼,水果拼盘也准备好了。

  夏颜将自己的这份端了出去,徐砚清的那份继续在锅里温着。

  她坐到徐砚清对面,就着他噼里啪啦的声音吃饭。

  对于习惯一边看电视一边进食的人来说,干吃饭太无聊了,夏颜的目光就落到了徐砚清的脸上。这一看,夏颜惊讶地发现,徐砚清眼下有两抹明显的黑眼圈,眼睛里也有点红,显然是严重熬夜的后遗症。

  夏颜咽下惊讶,等徐砚清完成论文合上笔记本,夏颜才看着他问:“你昨晚几点睡的?”

  徐砚清瞥她一眼,垂眸道:“睡不着,通宵写了一篇论文。”

  夏颜听出了一丝幽怨,难以置信道:“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才睡不着的?”

  徐砚清递给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转身去厨房拿吃的了。

  看着他的背影,夏颜忽然想起昨晚零点他发来的消息。

  徐砚清端着早餐回来了,坐下后就开始低头吃饭,动作不紧不慢,脸色也一如往常,只是全身都在散发一种无形的低气压。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夏颜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毕竟,他大多时候都是个纯情的老实人。

  “那个,你昨晚发消息做什么?我通常十一点半就睡了。”夏颜主动问道。

  徐砚清:“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下次我会注意。”

  徐砚清平静地道。

  夏颜:……

  “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夏颜看看已经被自己吃光的食物,总结道,“如果你不想聊天,那我先去上班了。”

  徐砚清低垂的睫毛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夏颜提起包包,去卫生间漱漱口,潇洒离开。

  徐砚清坐在餐桌旁,听见她换上高跟鞋的声音,听见哒哒几声,她走了出去,关门。

  突然没了胃口。

  徐砚清靠在椅背上,对着窗外出神。

  然而他也要上班,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思索充满悬疑的感情问题上。

  强迫自己吃完早饭,设置好洗碗机,徐砚清也去漱了下口,披上外套准备离开。

  来到玄关,徐砚清愣住了。

  夏颜靠着玄关柜,在玩手机,余光瞥见他的大长腿,夏颜收起手机放进包包,斜着徐砚清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昨晚想问我什么?”

  她脸上化了淡妆,唇是大红色,斜眸人,更加像那种喜欢玩弄纯情少女的花心霸总。

  徐砚清已经被那个问题折磨了一晚,骨气作祟也矫情了一次,如今她还愿意给他机会,徐砚清不想再折磨自己。

  “昨晚,算我提前转正了吗?”徐砚清看着她臂弯挎着的包包问。

  夏颜笑:“不算,说好相亲一个月,一天都不能少。”

  不假思索的否定,让徐砚清抬起视线,直视她的眼睛:“那你……”

  他想问她为什么亲她,对上夏颜漫不经心的笑脸,徐砚清忽然问不出口了。

  有句歌词蓦地浮现脑海,她喜欢听那首歌,他也表达过,愿意被她消遣。

  徐砚清真的愿意,只是事情发生了,他才发现“被当做消遣”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亲你?”夏颜替他问了出来。

  徐砚清偏头,这回耳根没红了,倒是露出一丝真心被玩弄的受伤。

  夏颜叹气。

  她算是败给他了。

  将包包放到柜子上,夏颜甩掉高跟鞋,往前走几步,踩到换鞋用的抹茶色小沙发上,这样,她总算比徐砚清高半头了。

  徐砚清诧异地看着她。

  夏颜朝他招招手。

  徐砚清僵硬地走过来。

  沙发表面充满了弹性,导致夏颜站得不是那么稳,徐砚清一靠近,她便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徐砚清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腰。

  陌生的碰触,让夏颜身体微僵,她低眸看他,徐砚清马上松手,像只被调教过的大乖狐狸,并且因为犯错被主人发现,他的耳根又悄悄地红了。

  夏颜很满意,后背靠向墙,一手搭着徐砚清的肩膀,一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喉结。

  徐砚清的呼吸急促起来,因为通宵布满血丝的眼睛沉沉地盯着她,预示着某种危险。

  可夏颜知道,他不会带来危险。

  她朝他笑,目光无辜:“我没相过亲,不知道相亲期间可不可以有比较亲密的身体接触,如果惯例不允许,那我为昨晚的越线道歉。”

  清晨的光辉洒满客厅,玄关这边是最暗的地带。

  徐砚清眼里的她,笑得像神怪小说专门挑书生蛊惑的狐狸精,专门在暗处下手。

  他不敢直视,视线一垂,落在了她的制服外套上。

  黑色外套,白色衬衫,包裹着一具万年狐狸精的身体。

  徐砚清再次面临大脑短路,自己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用道歉,我,我可以接受。”

  “真的可以接受?”夏颜确认道。

  徐砚清点头。

  夏颜强调:“你能接受,我不能接受,所以相亲期间,我可以对你做在你接受范围内的亲密举动,你不能反过来对我,除非提前争取我的同意。”

  徐砚清还是点头,心里想的是,他没有接受范围,随便她做什么,都不会越界。

  他整张脸都是红的,只因光线昏暗不那么明显罢了。

  “既然能接受,以后还失眠熬夜吗?”夏颜转了转他外套的扣子,看着他的黑眼圈问。

  徐砚清摇摇头。

  一回生二回熟,他相信自己的心理素质。

  夏颜难得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视线落到他干净的唇上,夏颜突然想补偿他的通宵。

  她扶着他的肩,慢慢地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