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名青年男子与楚杉杉师出同门,是“狂狮”楚张的四名得意弟子,分别是郑东丰、唐西功、宾南伟、乔北绩。四人有个名堂,叫做“东西南北,丰功伟绩”,楚杉杉比四人年龄略小,一向被他们当成心爱之极的小师妹。自楚张在西夏遭到囚禁,楚杉杉离开西夏便失了踪。四人议定先找到小师妹,哪知找到师妹之后,师妹已与江遇舟走到一起。江遇舟乃昆仑派掌门人井一梁之女婿,武林之中几乎无人不知,师妹甘心与有妇之夫并肩携手,除了是因这个无行浪子诱惑纯洁少女,更有何异?四人追踪到此,先是劝楚杉杉跟随他们离去,好商议去西夏营救师父。楚杉杉哪里肯听?四人无计,只好动手强迫。江遇舟怎能袖手旁观?当即六人便打将起来。江遇舟楚杉杉二人联手之力,本来非同小可,奈何丰功伟绩四人与楚杉杉自小练招熟了的,这一来楚杉杉的剑招先折去好几成,加上对方以四人敌两人,占定了上风。四人都暗恋楚杉杉,对江遇舟哪里会客气,人人恨不得立毙他于剑下。斗到几十合,江遇舟一不留神被宾南伟刺中左臂,正危急之时,恰金如铜出现,以三敌四,局面登时大为改观。
江遇舟抽隙四处张望,问道:“金师弟,就你一人来了么?”金如铜当当格开唐西功的两记进招,一边道:“师父也来啦。还有袁师弟,葛师弟。”江遇舟自与楚杉杉携手,最不愿见的人就是岳父、师父兼与一身的井一梁。听金如铜一语,心下着慌,问道:“岳丈翁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金如铜心眼活络,说道:“师父就在那座山坡上。他老人家说不愿落下个以大欺小的名声,等我们打退了敌人,他自然现身。”
郑东丰是“狂狮”楚张的大弟子,武功也最为了得,听二人对话,怒道:“师妹,师父一出了事,我们便处处受人欺负啦!你还不清醒清醒么?三位师弟,先拿下昆仑派这个骗子!”展开剑法,全力抢攻。剑锋所向,自然是江遇舟。在他们心目之中,师妹冰清玉洁善良天真,之所以与江遇舟在一起,全是因为他的欺骗。因此早就以“骗子”名江遇舟了。郑东丰一下令,唐西功、宾南伟、乔北绩三柄长剑均跟上,四剑生风,二上二下,分刺江遇舟上中两路。楚杉杉见状大急,她的青剑短小,格挡非其所长,当即一式“桃园结义”,短剑激出嗤嗤劲风,分刺功伟绩三人。这一招原取围魏救赵之意,迫使三位师兄回剑自保。至于郑东丰一人的剑招,江遇舟自可轻轻松松接下。方才以二敌四之时,她便常常使出这一手来,屡试不爽。哪知郑东丰大喝道:“别管师妹,杀了骗子!”四把长剑丝毫不停,疾刺江遇舟。却听叮叮叮三声,江遇舟挡开郑东丰、宾南伟双剑,金如铜挡开宾南伟一剑,乔北绩一剑却正中江遇舟右腹。危急之中,江遇舟使出昆仑派绝技“气吞山河”,胸腹猛然一缩,身子电撤,免了肚破肠流之祸,却还是被刺开一个口子,鲜血顿时涌将出来。
楚杉杉那一式“桃园结义”本为救援,并非实招,三名师兄一个也没伤着。待她反应过来,江遇舟已受重伤,她大惊之下,叫道:“江公子,你怎么样了?”江遇舟疼得脸孔扭曲,哪里说得出话来?唐西功、宾南伟得势不饶人,一左一右换个身形,两柄长剑都奔江遇舟心口而去。金如铜叫道:“退开!”长剑一招“将军覆雪”,卷起一道光幕。功、伟二人退闪开去。金如铜正待回头扶携江遇舟,右肋一凉,痛不可当,却被郑东丰一剑刺中。幸好剑身是斜的,刺创不深,没伤及心肺,饶是如此,也已经鲜血迸飞。
楚杉杉叫道:“停手!停手!”短剑急挥。丰功伟绩四人见她当真拼了性命,不敢硬攻,只出剑一一挡下。郑东丰道:“小师妹,师父在西夏受苦,你不和我们一起想法子救他老人家出来,却做什么?”宾南伟道:“你不分里外,这个骗子哪一点儿好?”乔北绩恨恨道:“这骗子早已有了妻小,小师妹,你还不醒来,反要护着他么?”楚杉杉无力与他们争辩,只招招硬挡,以免江遇舟、金如铜再受伤。
郑东丰见她如此,又嫉又怒,托的跳出圈子,冷笑道:“哈哈,小师妹,我们四个哪一个不拿你当仙女一样哄着敬着?这个骗子却怎么样对你?你刚才听见他说什么了么:‘岳丈翁在哪里?’小师妹,你辛辛苦苦,却能落个什么?”
这几句喝问一句比一句声高,最后一句,郑东丰已是哭声。楚杉杉自与江遇舟结识,一面芳心可可,一面矛盾重重。刚才江遇舟的一句“岳丈翁”已经让她心神受震,此时不禁一呆,强道:“我怎么样,用不着你们管。你们快走吧!”郑东丰道:“师父怎么办?”楚杉杉叹道:“爹爹聪明过头,世外王囚禁着他,对他老人家倒是一种福份。”她的另外三名师兄方才也都停手跳出圈外,唐西功怪声道:“师妹,你是不是让这个畜生迷住了心窍,你心里没有我们也就罢了,连师父你也不放在心上么?”宾南伟道:“罗嗦什么?今日不杀了这个骗子,日后还等他寻仇么?对不住,昆仑派两位好朋友,此处便是你们的死地了!”他心思较其他师兄弟机敏,早已将周围看过。知道井一梁就在左近是金如铜的谎话,偏金如铜还叫道:“师父,快出来救人哪!”宾南伟冷笑一声,挺剑走上一步。江遇舟委顿在地,金如铜强挺着站在原地,但已经受伤,再要动手,只怕难以抵挡了。宾南伟从未杀过人,但“狂狮”楚张的弟子,胆子岂是小的,又走近一步。楚杉杉叫道:“不要!”横剑挡在二人前面。宾南伟向来对她言听计从,当即站住,想了一想,恶从胆边起,沉声道:“大师兄,挡住小师妹!”郑东丰、唐西功自两侧欺近,双剑齐出,将楚杉杉挡住。楚杉杉大呼小叫,要回身救援,但一时之间,哪里能拆解开两位师兄的招数?宾南伟冷笑道:“姓江的,好好一个昆仑掌门的女婿你不做,自己寻这条死路,休要怪我心狠啦!”举起长剑,便待向江遇舟心口刺去。
江遇舟叫道:“且慢!”宾南伟切齿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江遇舟不理会他,向楚杉杉道:“楚姑娘,你……你跟他们走吧!”
他这一言,打斗之声立即停下。楚杉杉泪水流下,嘴唇抖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江遇舟道:“楚姑娘,我们在一起,终无好局。你还是走吧!”他身受两处剑伤,左臂上的那处倒还罢了,腹间的那处却非同小可,早已疼得脸色发白,说出这番话,费了好大力气,呼呼急喘。楚杉杉心如刀绞,凄然道:“江公子,我真是对不住你。你……你能撑住么?”
江遇舟道:“大概……大概死不了。”他心中实是无比伤痛,自与楚杉杉结识,两人声名扫地,为武林同道所不齿。这些倒也罢了,更难以自欺的却是虽与楚杉杉深情款款,两心相悦,然而内心深处,每每想起妻儿,不免惭愧惆怅。更担心岳父放不过自己,早晚要连累楚杉杉。哪里想到岳父没有追到,郑东丰他们先赶到呢?两方的亲人,都放不过他们。此时伤口处血势未止,仿佛连他当初要与楚杉杉义无反顾走到死的决心也流走了,他只感到恐惧与颓唐,又道:“哪里是你对不住我?是我对不住你。我遇到你时,不应该已有妻子。楚姑娘,我……我真是……”临此情境,哪里还说得下去,堂堂男儿,早已泪水沾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