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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蛇叼着血衣慢慢退下,钻入墙缝之中不见了,其他的小蛇也四散离去。

公蛎和毕岸一言不发,守着胖头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凌晨,那条小白蛇出现在公蛎的窗棂上。

公蛎伸出手去,小白蛇迟疑了一下,慢慢游过来,盘在他的手臂上,像是给公蛎带上了一个白玉镯子。

公蛎活动着手脚,钢甲一般的利爪若隐若现。沉默了一夜的毕岸终于开口,道:“你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量吗?”

公蛎猛地扭回头去,表情狰狞:“你想试试吗?”

毕岸直视着他:“外面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凡人。”公蛎冷笑道:“胖头呢?昨晚他被杀时,有人怜惜他是手无寸铁的凡人吗?”

毕岸将手放在公蛎的肩上,眼神黯淡下去:“你和胖头,都是我的兄弟,我和你一样难过。只是以我一人之力,难免顾此失彼,珠儿、胖头事件,皆是如此。我需要你的帮助。”

公蛎欲要挣脱,心底又骤然泛起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与毕岸也曾如胖头那般亲密。

公蛎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道:“古书我已经看完了,只剩下些难懂的,以后慢慢琢磨。这些日子,我跟你去查案。”

毕岸眼底的担忧终于淡了些,道:“好。走吧。”

天色未白,街上行人甚少。公蛎在小白蛇的指引下,很快来到了马夫家,见阿隼已经在门口守着,有些意外。

原来昨晚公蛎指使小白蛇寻找之时,阿隼也在连夜查找此人。

阿隼并不多言,上前施了一礼,简短道:“在屋内。”

毕岸道:“有无可疑人等?”

阿隼摇头道:“没有。已守了大半夜,只怕不会来了。”原来阿隼昨晚一回来便找到了这个车夫,这让公蛎觉得自己利用小白蛇寻人有些画蛇添足。

小白蛇害怕阿隼,钻入公蛎的衣袖之中。公蛎血往头上涌,一脚踹开了院门,凭着直觉闯入其中一个房间,抓起熟睡的人吼道:“说,昨天谁指使你将马车赶入桃林旧宅?”

正是昨天那个老实巴交的马车夫。他双眼通红,也是熬了一夜未睡的。看到公蛎,一口气叫道:“公子饶命!他给了我一块香料,让我放在马车里,事情办好便给我一锭金子,昨晚的金子还没给呢,我差点死在涧河里……”

公蛎冷笑了一声,手上稍一用力。马车夫双眼爆出,呃呃怪叫,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毕岸喝道:“公蛎!”

公蛎将马车夫重重丢在地上,阴森森道:“他是谁?”

马车夫翻着白眼,捣头如蒜:“我不认识他……没有特征……很普通……”

公蛎嗅到胖头残余的气味,仰天一声狂叫,一脚踩在那人的肚皮上,尖利的长指甲刺穿温热的躯体,如同踩在一块豆腐上。

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满身鲜血的胖头,不人不鬼的珠儿,只剩下骨架的阿意,还有额头一个大血洞的冉老爷,远远地看着公蛎如同魔鬼一般。

公蛎软绵绵地瘫倒在了血泊之中。

忘尘阁内,公蛎依旧昏迷。毕岸退出,回到自己房间,静静坐着。

阿隼悄无声息地进来,满目担忧地看着毕岸。

毕岸脸色苍白,用力平复气息:“我没事。”

阿隼道:“龙掌柜他……”

毕岸道:“他越来越强了,只是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不过或许这两天便能有所突破,三属分化。”

阿隼眼睛一亮:“三属?”

毕岸点点头,眉间忧色更重:“人属,蛇属,螭属。三属分化,各成一体。”

阿隼愣了半晌,哑然道:“……还真是他。不过,”他有些急躁道:“我说的是……他何时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是谁!”他急得跺脚:“不懂他是故意装傻,还是真这么傻,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他竟然还是蠢得像个孩子!要不告诉他关于江源的事情?”

毕岸道:“不用,这时候说了,他不会相信的。”

阿隼急道:“那阿意呢?阿意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人物,他却念念不忘……”

毕岸摇摇头,艰难道:“如今说为时尚早,还是等他自己发现。”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额头的血管爆起,但他只是轻微皱了下眉。

阿隼脸色大变,道:“您身上的鬼面藓?”

毕岸平静了一阵,这才道:“没事。”除去上衣,正心口位置,一个拳头大的鬼面藓黑中泛红,如同文上去的一般。

毕岸拿出银针,找准位置一针下去,稍稍一挤压,一股黑血流了出来,阿隼连忙用一个水盅接着。

足足挤出三满盅黑血,鬼面藓的颜色稍微淡了一些。毕岸穿上衣服,表情轻松许多。

阿隼依然忧心忡忡,道:“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他扭头朝公蛎的房间看了一眼,道:“奇怪,为何他的反而没事呢?”

毕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蛇婆牙压制了鬼面藓,血珍珠又制约了蛇婆牙,所以表面看来无事,却不知会朝哪个方向发展。”

两人陷入沉思。

阿隼忽然抬起头来,道:“关于二龙治水的传言……您怎么看?”他的手心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灶王画像,已被汗水浸湿。

毕岸若无其事道:“我会尽力一试,希望能够‘一龙治水’,便不用劳烦公蛎。”

阿隼踌躇良久,欲言又止。

毕岸道:“怎么?”

阿隼忽然有些沮丧,低声道:“公子,冒这么大的险值得吗?管他一龙治水还是二龙治水,大不了我们离开洛阳……”

毕岸严厉地看了一眼,道:“别人说这种话可以,你怎么也说出这种话?”

阿隼面皮红胀,羞愧不已。

毕岸道:“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阿隼道:“今日袭击胖头的,您看会是谁?”胖头遇害,对于阿隼来说,除了伤心,还有深深的屈辱感。

毕岸低声道:“不是巫教,而是那股不知名的势力。”

阿隼心有余悸道:“若是巫教,只怕苏姑娘今天也……那会不会是狐族呢?”

毕岸道:“江源若是想要那个人骨哨,正面问公蛎讨要即可,没必要杀了胖头。”

阿隼焦虑道:“还是有诸多疑点解释不清。”

毕岸道:“乌血症的疗法,木赤霄的秘密,巫教的目的,还有那股不知名的势力,全都指向了洛阳底下的金蟾阵。”

阿隼道:“可惜凭我们几个,力量微薄,公蛎又懵懂,只怕情况会越来越糟。怎么办?”

毕岸沉吟道:“如今杜门、开门已经启动,必须进入金蟾阵内部才可能阻止金蟾完全苏醒。”他踌躇良久,来回踱了好几步,道:“要进入地下,只怕得将整个洛阳有名的术士召集在一起才行。你先暗中联络一下这几个人。第一个,城西郊饮马庄的郭袋。”

阿隼质疑道:“就那个胖得像个矮冬瓜的混混?我见过几次,大嗓门,满口脏话。”

毕岸摆手道:“人不可貌相,他为人还是很仗义的。”

毕岸道:“第二个,白马寺圆因法师。”

阿隼道:“这个我知道,人称胖头陀,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

毕岸道:“第三个,香山道观的云道长。”

阿隼脸皱了起来,有些孩子气地道:“最怕同这个老道打交道,摆着一张臭脸,一说话不是翻白眼就是用鼻子哼,说话时净看他鼻孔了!”

毕岸忍不住笑了下,道:“有本事的,都有些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