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低头支吾道:“哦,我说……我也不知道姑娘去了哪里。”她偷偷瞄一眼公蛎,脸红了。?
公蛎断定她撒谎,故意道:“那店里货物怎么办?”?
小花老老实实道:“货物商家会定期送来,我们只管清点、售卖即可。”?
公蛎皱眉道:“她都忙什么呢,天天不沾家。”
小花木讷道:“姑娘交待过,说我们处理不好的事,只管去找毕公子便是。”
公蛎觉得自己有点出力不讨好,悻悻道:“毕岸是我忘尘阁的掌柜,又不是你 流云飞渡的。”
两人不便久留,放下小妖便回去了。公蛎寻思,这小妖的梦魇一天比一天严 重,要赶紧找到苏媚才行。
(六)
第二天吃过早饭,公蛎惦记着小妖,便去了流云飞渡。?
小花正在整理货架,看到公蛎忙施礼道:“龙掌柜早。”?
公蛎探头往后院看去:“小妖呢?”?
小花道:“身体倒没大碍,不过还未起床,睡着也不踏实。”?
公蛎迟疑了下,道:“我去看下她。”?
小花粗笨沉闷,平日里几乎没什么话,一副木木呆呆的样子,自然公蛎说什么便是什么。?
公蛎来到小妖的房间。房间很普通,粉色的帐幔,白色窗帘,床头墙面上挂着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带着一种小女孩特有的温馨。?
小妖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双手抱胸致使被子高高隆起,睡梦中仍然一副紧张的模样。?
公蛎道:“发烧么?”?
小花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不发烧。我看她比较累,就没有叫醒她。”?
堂前忽然有响动,似乎有客人来,小花忙去招呼。?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公蛎虽然不在意,但对小妖的名声可能有影响,特别是隔壁还住着那个长耳朵长舌头的李婆婆。踌躇了下,转身要走,衣角却被拉住了。?
小妖闭着眼睛,梦呓一般道:“不要走。”?
公蛎以为她装睡,叫道:“小妖起床,日头晒到屁股啦!”
小妖长长的眼睫毛快速闪动,无声地哭了起来。公蛎晃动她,道:“小妖! 醒醒!”
小妖折身坐了起来,眼睛睁开,却不看公蛎,而是直勾勾看着房梁,泪水如同 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滴落,嘴巴微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公蛎将耳朵凑近,全力分辨。
小妖叫的是“姐姐”!
小妖哭了一阵,重新躺倒昏睡。公蛎出了房间,小花也已经忙完,送他出去。?
公蛎道:“小妖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小花茫然道:“亲人?好像没有。”想了一想,坚决道:“没有。除了我和姑娘。”?
公蛎道:“她家原籍哪里?如何跟的你家姑娘?”
小花摇头道:“不知道。”?
公蛎见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好道:“你过会儿叫她吃些东西。如若不行,还是叫个郎中吧。”?
小花憨笑道:“已经叫郎中看过了,说并无大碍,开了些安神的药。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既然已经出来,公蛎便四处逛逛。刚走过街口,见外出进货的胖头拐进了另一 条巷子,遂跟了上去。
不用说,胖头又去找虎妞。公蛎正蹑手蹑脚准备上去吓唬他一下,旁边突然窜 出一个人倒退着过来,刚好撞在公蛎怀里。
一股温香软玉的感觉传来,公蛎急忙跳开,定睛一看,却是玲珑。玲珑羞得脸 色通红,忙不迭地道歉。公蛎正了正神色,道:“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玲珑含羞带笑道:“我的一个簪子不小心掉了,我思量就是掉在了此处,却怎 么也找不着。这不刚才找得急了,撞了龙掌柜。”她一双凤眼朝公蛎款款一瞥。
公蛎一阵慌乱,道:“我帮你找找。”玲珑咬着手帕子,蹙眉道:“算了,也不 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个日常戴的。家里还煎着药呢,我回去了。”
公蛎忙道:“姑娘住哪里?我要找到就送过去。”?
玲珑脸儿一红,后退一步,低声道:“柳枝儿巷八号。”说着不待公蛎回话,低头快步走开。?
公蛎正欣赏她窈窕的背影,玲珑忽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目光同公蛎相撞,顿时脸颊绯红,掩面逃开。?
公蛎不由呆了,直至目送玲珑走远才想起寻找簪子。刚走几步,便见一根镶嵌玉珠的银簪躺在脚下石缝中,忙捡了起来。
银簪上还带着她的发香。公蛎放在鼻子下贪婪地嗅了一嗅,欲要追过去,玲珑已经不见了踪影。迟疑了片刻,还是朝着老木匠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木匠家大门敞开,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正在装货。不用说胖头又在充当免费 劳力了,公蛎远远便看到胖头一趟趟扛起已经包好的家具,按照虎妞的指挥依次装 车,大冷的天热得满头大汗。
趁着胖头去院内搬货,旁边一个卖菜的大婶用肩膀扛了一下虎妞,嘻嘻笑道: “虎妞,这就是你的傻女婿?”
虎妞的胖脸上漾出甜蜜,嘴里却不满地道:“谁傻了?人家精明着呢。”又警告 道:“这我兄弟,你可别胡说。”
大婶挤着眼笑道:“哟,你还害羞呢。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虎妞嘻嘻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当他面可不许提起。”?
若是胖头娶了虎妞,这忘尘阁又添一把干活的好手。公蛎一边想着,一边侧着身子从马车后面的缝隙进入店铺之中。
虎妞一看公蛎,忙进来招呼:“龙掌柜来啦!您坐。”说着热情地给公蛎倒了一杯热茶,扯着嗓子道:“胖头,龙掌柜来看我们来啦。”那个表情举止,仿佛她已经 同胖头成亲了一般。
胖头脑袋顶着一个沉重的红木高脚胡凳走进前堂,看到公蛎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大,你怎么来了?”
公蛎心神不宁,他的左手插在怀里捏着那根簪子,目光散漫地打量着前面展示 的小件家具,敷衍道:“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家具。”
虎妞跳过去,抽出个大手帕子,甩在胖头的额头上,满脸堆笑道:“老大您看 中什么了,只管拿。”
胖头竟然也不躲避,理所当然地让她帮着抹汗。公蛎忽然心生羡慕,朝两人笑 了笑,道:“好。”
公蛎的眼神转了一圈,自然而然地落在那个破旧的小木鼓上,走过去从堆满刨 花的木屑中捡起,道:“这个小鼓不错。多少钱?”
虎妞哈哈笑起来,道:“您看上这个?我建议您还是挑些其他的罢。这个是我 小时候的玩具,这两天不知怎么又翻出来了,都破了。”
公蛎翻弄着看,道:“这种小鼓如今不多见了。我就要这个,多少钱?”
虎妞见他坚持,爽朗道:“这么个破玩意儿,哪能收您钱。送给您啦。”
公蛎也不再推辞,笑道:“好,我就不客气了。”话音未落,背后猛地冲过来一 个人,将小鼓一把夺去,粗声粗气道:“不行!”
原来是老木匠。老木匠个子矮,比他家闺女低了大半个头,长得却极为壮 实,一张脸黑得像块煤炭。虎妞脸上挂不住,撒娇道:“爹!你做什么?还给我! 这……这可是胖头的老大!”
公蛎觉得,虎妞也就在她爹爹面前,才表现像个女孩子。?
胖头脑袋一缩,轻轻拉拉公蛎的衣裳,小声道:“老大换个其他的吧。”?
公蛎甩开他,眼睛仍然看着小鼓。?
老木匠抱着小鼓,硬邦邦丢下一句:“其他的随便挑,这个,不行!”?
虎妞撒娇道:“爹,我都多大了,这些玩具我早不玩了!”?
老木匠坚决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