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地想拿到钥匙,但是她的腿和胳膊被报纸紧紧地压着不能动,她没法把屁股扭过来,把手伸进兜里。
没错,幽闭恐怖感退去了,但是疼痛迅速地取而代之。弯曲的双腿在抽筋,报纸的尖角戳到她的背上。
她指望来访者是来拯救她的希望破灭了。凶手藏身处的门又打开了。她听到了戈登的脚步声。一会儿,她从被困的地板上抬起头,看见他正在凝视着她。他围着堆积如山的报纸绕了一圈,走到侧面,眯起了眼。手铐依然是完好无损。
他如释重负地微笑着说:“这么说我就是522。”
她点点头,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他们给他取的代号的。可能是通过拷打马洛伊警监得来的,这让她怒上加怒。
“我更喜欢和某件事有联系的号码。大部分数字都是任意的。生活中的随机性太多了。522是你们发现我的日子,对吗?有意义。我喜欢。”
“你要是进来的话,我们做一笔交易。”
“一笔交易?”他会意地发出诡异的笑声,“谁会给我做哪门子交易?凶杀都是有预谋的。我会住一辈子监狱的。得了吧。”戈登消失了片刻,回来时拿着一张塑料油布,把它铺在她的面前。
萨克斯盯着那张红褐色的油布,心咚咚直跳。她想起了特里·多宾斯就囤积者所说的一番话,明白他是害怕她流的血会玷污了他的收藏品。
戈登把他的录音机放到旁边的一堆报纸上,那一叠报纸不多,只有3英尺高。顶上的一张是昨天的《纽约时报》,左上角端端正正地写着一个编号:3529。
不管他在尝试什么,他都会伤害她。她会用牙咬,用膝盖顶,用脚踢。他会把她弄得很疼。让他靠近。装出很脆弱、很无助的样子。
让他接近。
“求求你!很疼……我的腿动不了。帮我把腿伸开。”
“不行,你说你的腿动不了,然后我一走过去,你就撕烂我的喉咙。”
完全正确。
“不是……求你了!”
“艾米莉亚7303……你以为我没有查过你的资料吗?你和罗恩4285去SSD的那天,我就进了数据坞,查清了你的底细。你的记录很发人深省。他们很喜欢你,我是指警察局里的人。我想你也让他们觉得害怕。你很独立,像一门容易走火的大炮。你车开得快,枪打得准,是犯罪现场调查的专家,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你在过去的两年内加入了五支作战小组……所以,我要是不加防备就走过去不是很明智,对不?”
她几乎没听进去他漫无边际的自言自语。快点,她想。走近点。快点!
他走到一边,回来时拿着一支泰瑟枪。
哦,不……不。
当然了,他是一名保安,有充足的备用武器。而且离得这么近,他不会打不中的。他把武器咔嗒一声打开保险,正要走上前……这时他停下了,头侧向一边。
萨克斯也听到了一声响动。是滴水声吗?
不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是远处某个地方的窗户被砸碎了。
戈登皱起了眉头。他朝通向密室的入口处迈了一步。这时,门猛地被撞开了,他一下子弹了回来。
一个人影,握着一截短短的铁棍,冲进了屋子。他眨着眼睛以适应室内的黑暗。
戈登重重地摔在地上,肺里的气体被打出来,泰瑟枪跌落了。他疼得脸部扭曲着爬起来,伸手去拿武器,但是入侵者用力挥动铁棍,打在他的前臂上。骨头断裂了,杀手发出一声惨叫。
“不,不!”戈登疼得直流泪,他眯起眼看着攻击他的人。
对方吼道:“现在你不那么像上帝了,对吗?你这个混账东西!”是罗伯特·乔根森,短期住宿旅馆里的那个医生,身份窃取的受害者。他双手握着铁棍狠狠地砸在凶手的脖子和肩膀上。戈登的头砰的一声撞到地上。他翻了翻白眼,瘫倒了,一动不动地躺着。
萨克斯眨巴着眼,惊愕地望着医生。
他是谁?他是上帝,我是约伯……
“你没事儿吧?”他走上前问。
“推开我身上的报纸。然后打开手铐,铐住他。赶快!钥匙在我兜里。”
乔根森跪在地上,开始推报纸。
“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她问。
乔根森的眼睛圆睁,和在上东区那个廉价的旅馆见到他时一模一样。“自从你去找我之后,我一直在跟踪你。我一直流浪街头。我就知道你会带我找到他的。”
乔根森抓住大把的报纸,把它们扔开,累得直喘气。
萨克斯说:“你就是跟踪我的那个人。在墓地和西区的码头。”
“是我,对。今天我跟着你从仓库一直走到你家、警察局,然后是中城的写字楼,灰色的那幢。然后是这里。我看见你走进了小巷。看你没出来,我就想出了什么事。我敲了敲门,他开门了。我对他说我是一个邻居,在找一只包裹。我朝里看了看,没看见你。我假装离开,但是我看到他拿着一把剃刀走进了客厅里的一道门。”
“他没认出你来?”
乔根森扯了扯胡子,发出尖酸的笑声,“他很可能只认得我驾照上的照片。那是在我还有心思去刮胡子、理得起头发的时候照的……天哪,报纸可真沉。”
“赶快。”
乔根森继续说:“你是最有可能找到他的人。我知道你会逮捕他,但是我想先和他过两招。你一定得让我出出气!我要让他把我受的苦一个个都尝一遍。”
她的腿开始恢复知觉了。她看了一眼戈登躺着的地方,“在我的前兜……你能摸到钥匙吗?”
“还差一点。让我再推开一些报纸。”
更多的报纸跌落在地上。一个头条新闻是《停电骚乱造成百万美元损失》。另一个是《人质危机没有进展。德黑兰:未达成协议》。
她终于从报纸下面挪了出来。她笨拙地起身,双腿作痛。因为戴着手铐站不直,她东倒西歪地靠在另外一堆报纸上,回头对他说:“手铐钥匙。快。”
乔根森把手伸进她的兜里,找到钥匙,探到她的背后。随着微弱的咔嗒声,一只手铐打开了。她能站起来了。她转身从他手里拿过钥匙。“快。”她说,“让我们——”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了。当彼得·戈登用她的手枪射出的子弹击中乔根森的背部时,她的手和脸也同时感觉到了子弹的冲击。血和组织溅了她一身。
他大叫了一声,重重地倒在她的身上,把她撞得直往后退,让她躲过了第二发子弹。子弹从她肩膀上方几英寸高的地方嗖的一下掠过去,嵌进了墙里。
49
艾米莉亚·萨克斯别无选择。她必须进攻。立刻。她用乔根森的身体当作挡箭牌,朝缩成一团、流血不止的戈登猛冲过去,抓起地上的泰瑟枪,对着他开枪。
但是探针发射的速度没有子弹快,他适时地往后一撤,没有打中。她抄起乔根森的铁棍,向他冲去。戈登站起一条腿。但是当她离他只有10英尺远的时候,他又拿起了手枪。她正要把铁棍甩向他时,他正对着她开了一枪。子弹射在防弹背心上。虽然疼得发晕,还好这发子弹没有打中腹腔神经丛,而是在离它较远的下方,否则就会把肺里的气体打出来,让她全身瘫痪。
铁棍旋转着砸到他的脸上,砸上去的时候发出了几乎听不到的闷响,他痛得大叫。可他并没有倒下,依然紧握着手枪。萨克斯转向唯一可逃的左边,穿过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工制品的峡谷全速奔跑。
这里只能用“迷宫”来形容。一个狭窄的小道从他的收藏品之间穿过:梳子、玩具(很多洋娃娃——在早期的一个犯罪现场找到的头发可能就是其中一个脱落的)、仔仔细细地卷起来的旧牙膏管、化妆品、马克杯、纸袋、衣服、鞋子、空食品罐、钥匙、钢笔、工具、杂志、书本……她一生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废物。
这里的大部分灯都没开,只有几只微明的灯泡给这个地方笼罩了一层黄色的光晕,还有透过褪色的窗帘和用报纸封上的窗玻璃漏进来的淡淡的路灯光。窗户全都钉着栅栏。萨克斯绊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在整个人都要趴在一个瓷器架或一大箱晒衣夹上时,站稳了身子才没倒下去。
小心,小心……
跌倒一次就完了。
腹部遭到的一击让她恶心得想吐。她转身走进高高的两大堆《国家地理》杂志之间,大口地喘着气。她刚躲起来,戈登就在40英尺远的地方拐了个弯,看到了她。他胳膊断了,脸也被打了一棍,他疼得咧着嘴,用左手开了两枪,但是都没打中。他开始往前走。萨克斯用胳膊肘顶了顶后面的一大摞光面纸印刷的杂志。杂志哗啦啦倾倒在过道上,把路堵死了。她匆匆地跑开了,又听到了两声枪响。
开了七枪——她总是数枪声——不过这是一把格洛克手枪,还有足足八颗子弹。她寻找着出口,哪怕是一扇没有钉上栅栏的窗户能跳出去也行,但是房子的这一面没有一个。墙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小瓷雕和小装饰物。萨克斯能听到他恼怒地把杂志踢到一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他的脸从杂志堆上露出来。他试着爬上去,但是光光的封皮滑溜溜的像冰面,他滑倒了两次。他用断臂支撑着站稳,疼得直叫。最后他爬到了顶上。但是他还没举起枪,就倒抽了一口气,惊呆了。他大喊:“不,求求你,不要!”
萨克斯双手放在一个摆满古花瓶和小瓷雕像的架子上。
“不,别碰它。求你了!”
她回想起特里·多宾斯说过若失去了任何一样藏品,他会怎样。“把枪扔过来。现在就扔,彼得!”
她觉得他不会扔,但是面临着即将失去架子上的藏品的恐惧,戈登真的在思量了。
知识就是力量。
“不,不,求求你……”他可怜巴巴地小声说。
随后,他的眼神变了,双眼立刻成了两个幽暗的黑孔,她知道他要开枪了。
她把架子猛地推到另一个架子上,两百磅重的瓷器摔在地上,成了碎片。彼得·戈登发出了诡异的、原始的号叫,盖过了这片刺耳的令人痛苦的杂音。
又有两个装满丑陋的小雕像、杯子和茶托的架子被毁了。
“把枪放下,不然我就把这里所有该死的东西都打碎!”
可他完全失去了控制,“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他又开了两枪,但是那时萨克斯已经俯下身,藏起来了。她知道他只要一越过那堆《国家地理》杂志,就会跟上来。她估算了一下他们的位置。她已经绕到了后面,走近前边的密室的门,而他依然在房子的后面。
但是要安全地走到门口,就必须从他此刻所在的地方,就是房间的门道跑过去。从发出的声音判断,他正在架子和碎瓷器上拼命地乱爬。他意识到她所处的困境了吗?他是不是持枪瞄准了她要安全地走到门口所必经的射击场?
或者他已经绕开了路障,经由一条不为她所知的路线,偷偷地接近她?
昏暗的屋子里到处都是吱呀吱呀的声响。是他的脚步声,还是木头在下沉?
她惊慌地转了一圈。看不到他。她知道她必须跑,尽快。跑!马上!她不做声地深吸一口气,用意志力忍住膝盖的疼痛,猫着腰往前跑,径直从杂志堆设置的路障边走过。
没有枪声。
他不在这儿。她立刻站定了,背紧贴着墙,强迫自己平静呼吸。
安静,安静……
该死。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在放着鞋盒、罐装番茄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的过道里吗?
吱呀吱呀声又响了。她无法判断声音从哪儿传来的。
声音微弱得像一缕风,一丝呼吸。
最后萨克斯下定了决心——只管跑过去。立刻!全力以赴,奔向前门!
希望他不在你的身后或是经由另一条过道偷偷地走向前门。
跑!
萨克斯走开了,全速奔跑着穿过更多的走廊——由书本、玻璃器皿、油画、电线、电子设备和瓶瓶罐罐构成的峡谷。她走的路线没错吧?
对,没错。她的前方就是戈登的书桌,周围堆满了黄色拍纸簿。罗伯特·乔根森的尸体横在地上。再跑快点。跑!不要去想桌子上的电话,她告诫自己。她脑子里有过一闪念,想要拨打911。
出去。立刻出去。
加速奔向密室的门。
离门越近,恐惧感就越强烈。她时刻等待着枪声响起。
现在只剩20英尺了……
或许戈登以为她在后面躲着。或许他正蹲在地上,沉痛地哀悼被摔碎的珍贵瓷器。
10英尺……
她在拐角处停了一下,抓起了铁棍,上面沾满了他的血,滑溜溜的。
不,冲出门外。
然后,她停下了,倒吸了一口气。
在她的正前方,她看见他映着密室门厅的强光的黑色轮廓。显然他走了另一条路线,她绝望地意识到。她举起了沉重的铁棍。
有一阵子,他没有看到她。但是,当他转到她所在的方向,跌坐在地上,举起手枪对着她时,她希望走出去而不被发现的念头破灭了。父亲和林肯·莱姆的样子先后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她在那儿,艾米莉亚7303,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毁掉了我的成百件宝贝的女人,这个会从我身边夺走一切的女人,毁了我将要进行的所有交易,把我的密室暴露在世人眼前。我没时间再和她逗乐子了。没时间录下她的尖叫声了。她必须死。立刻。
我恨她恨她恨她恨她恨她恨她恨她……
任何人都不会从我身边夺走任何东西了,绝不能再发生。
瞄准,扣动扳机。
当她面前的枪开火时,艾米莉亚·萨克斯趔趄着往后退。
接着又是一枪。还有两枪。
她倒在地上时,用胳膊捂住了头,先是一阵麻木,接着感到疼痛加剧。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只是……只是唯一的痛感是在患有关节炎的膝盖里——当时她重重地双膝跪地,而不是在子弹肯定打中她的地方。她伸手去摸脸和脖子。没有伤,没有血。射程这么近,他不会打不中。
可他确实没打中。
然后他向她跑过来。萨克斯的双眼冰冷,肌肉绷得像铁一样硬,她喘着气,抓紧了铁棍。
但是他继续冲了过去,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萨克斯缓缓地站起来,皱着眉头。那个轮廓变得清晰了。他根本就不是戈登,而是她认识的一名警探,在附近的第20号分管区警察所,名叫约翰·哈维森。警探稳稳地握着他的格洛克手枪,小心翼翼地走向刚刚被他开枪打死的人的尸体前。
现在萨克斯明白了,彼得·戈登一直在她的身后悄悄地挪移,准备一枪打在她的背上。从他偷偷追踪她的地方,他看不到潜伏在密室门厅里的哈维森。
“艾米莉亚,你没事吧?”警探大声喊。
“嗯,没事。”
“有其他持枪的人吗?”
“好像没有。”
萨克斯站起身,走到警探身边。显然,他的手枪中的所有子弹都射中了目标,其中一发正中戈登的额头,留下了很大的伤口。血和脑浆溅到了桌子上方的普雷斯科特所绘的美国家庭油画上。
哈维森40多岁,富有热情,责任感强,曾因不畏枪林弹雨和抓获大毒枭而屡次被授予奖章。他现在是十足的内行了,在封锁犯罪现场时,对这个怪诞的环境丝毫不加理会。他从戈登血淋淋的手里夺过格洛克手枪,打开保险,把手枪和弹夹塞进口袋。尽管死人不可能奇迹般地复活,他还是把泰瑟枪谨慎地挪到一边。
“约翰。”萨克斯盯着凶手血肉模糊的尸体,小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找到我?”
“收到了一条所有人都能接收的信号,说这个地方正在进行一场武力攻击。我在一个街区外的地方处理一件毒品案件,于是我就赶来了。”他看了她一眼,“是你的一位同事呼叫的。”
“谁?”
“莱姆。林肯·莱姆。”
“哦。”这个回答并不让她吃惊。不过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她又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他们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喘息。回头一看,是乔根森发出来的。萨克斯俯下身。
“叫救护车。他还活着。”她按住了被子弹打中的伤口。
哈维森掏出对讲机,要求急救人员赶来。
一会儿,两名来自紧急勤务小组的警官冲进门厅,拔出手枪。
萨克斯吩咐道:“主犯已经被击毙了。可能没有其他人。不过还是清查一遍确认一下。”
“好的,警探。”
其中一名紧急勤务小组的特警和哈维森一起穿过塞得满满的过道往前走。另一位则停下来,对萨克斯说:“这里真是个鬼屋。你以前见过这样的地方吗,警探?”
萨克斯没心情开玩笑,“给我找点绷带或毛巾。该死,他有什么就用什么。我敢说这里有半打急救箱。我需要能止血的东西。马上!”
5月25日,星期三
我国公民的隐私权和尊严正不知不觉地一点点被削弱。就个人而言,每一点或许是微不足道的。但若以整体而论,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社会的新社会开始浮现了——在这个社会里,政府可以擅自闯入每一个私人生活领地。
——最高法院法官威廉·O.道格拉斯
50
“不错,是电脑帮了忙。”林肯·莱姆承认。
他指的是innerCircle、Watchtower数据库管理程序和SSD的其他程序,“但是主要还是证据的功劳。”他用尖厉的嗓门说,“电脑给我们指出了大方向。就这。然后由我们接手。”
午夜早已过去,莱姆正在实验室对身旁的萨克斯和普拉斯基说话。她已经从522家里回来了。医护人员说罗伯特·乔根森还有救;子弹没有打中重要的器官和血管。他被送往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的重病特别护理机构。
莱姆继续解释他是如何查出萨克斯在SSD的一名保安家里的。他给她讲了她的篇幅浩繁的合规档案。梅尔·库珀在电脑上打开让她看。她从头到尾滚动了一遍,看到里面有那么多信息,她大惊失色。即使在他们看的时候,屏幕还在一闪一闪地更新。
“他们什么都知道了。”她低声说,“我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秘密都没有了。”
莱姆继续告诉她,在她离开布鲁克林警察分局之后,系统如何列出了她所在的位置。“但是计算机只能给出一个你行进的大致方向。找目的地的话,就是空白。我一直盯着地图看,后来意识到你大概是往SSD的方向走了,可是,他们自己的破电脑居然判断不出来。我打了电话,大厅的门卫说你刚才在那里逗留了半个小时,询问几名员工的情况。但是没人知道你后来去了哪儿。”
她解释了那条线索是如何把她带到SSD的。闯进她家的入侵者掉下了一张该公司附近咖啡馆的收条。“这表明凶手就是SSD的员工或与之有关系。帕米看到了那个人穿的衣服——蓝夹克、牛仔裤,戴着帽子,我想保安也许知道今天哪个员工是这身打扮。值班的保安都不记得见过这样的人,于是我就要了不值班的保安的姓名和地址,然后一个个仔细调查。”她做了个鬼脸,“没想到522就是其中之一。你怎么会想到他是保安呢,莱姆?”
“呃,我知道你在寻找一名员工。不过,是嫌疑人之一还是其他人呢?破电脑帮不了忙,于是我就去看证据。罪犯是穿着土气的工作鞋,身上有咖啡伴侣痕迹的员工。他很强壮。这些是否意味着他在公司的底层干体力活?收发室的、送货员、楼层管理员?接着我又想起了红辣椒粉。”
“辣椒喷雾剂。”萨克斯叹了口气说,“当然了。那根本就不是吃的。”
“完全正确。那是保安的主要武器。至于变声器?能在卖安保设备的商店里买到。然后我和SSD安全保卫科的负责人汤姆·奥戴谈了话。”
“是的,我们遇到了他。”普拉斯基点了一下头。
“他告诉我,很多保安都不是全天上班的。这就给了522充足的时间,在工作之余从事自己的爱好。我查看了奥戴无法找到的其他证据。我们发现的叶片可能来自保安午餐室内的植物。而且他们那儿有咖啡伴侣,不是真正的牛奶。我给他讲了特里·多宾斯描述的人物特征图,问他要所有单身无子女的保安的名单。接着,他把他们的考勤表和两个月内发生的所有凶杀案的时间前后对照了一下。”
“然后你发现其中一个在案发时没上班——约翰·罗林斯,又称彼得·戈登。”
“不,我发现约翰·罗林斯在每次案发时都在值班。”
“在值班?”
“很显然。他进入了办公室管理系统,篡改了考勤表,得到了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我让罗德尼·萨尔奈克查看了一下数据库。对,他是自己人。我打电话通知他,
“但是,莱姆,我不知道522是怎么弄到那些档案的。他是能进入所有的数据坞,但是每个人在离开的时候都要被搜查,也包括他。而且他不能在线进入innerCircle。”
“对,那是个绊脚石。我们要谢谢帕米,是她帮我弄明白的。”
“帕米?怎么个帮法?”
“记得她曾经对我们说过没有人能从那个社交网站OurWorld上下载东西吗?不过,他们能对着屏幕拍照。”
哦,不要紧,莱姆先生。人们往往会忽略显而易见的答案……
“我意识到522可能就是这样得到信息的。他不必下载几千页的档案,只用把他所需要的关于受害人和替罪羊的信息抄下来就可以了。很可能是在深夜,数据坞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记得我们发现的那些黄色拍纸簿上的小纸片吗?在安全监测站,X光和金属探测器不会检测纸张的。谁都想不到。”
萨克斯说,她在他的密室里的桌子周围看到了上千本黄色拍纸簿。
朗·塞利托从下城回来了。“那个混蛋死了。”他嘟囔着,“可是系统里还是显示我是他妈的吸毒的。我从他们嘴里得到的只是:‘我们正在处理。’”
不过,他也确实带来了好消息。辩护律师将会重新审理显然有522伪造证据的所有案子。亚瑟·莱姆当即就被释放了,其他人的案情将会立刻复审,很有可能在下个月释放。
塞利托补充说:“我调查了一下522住的联排别墅。”
那座联排别墅肯定价值几千万美元。彼得·戈登只是一名保安,怎么能买得起?这是一个谜。
不过,警探知道答案:“他不是业主。房子在菲奥纳·麦克米伦的名下。她是一位89岁的遗孀,没有近亲。她仍然在付税和水电费。从来没欠过费。只是,奇怪的是——五年都没人见过她了。”
“大约在SSD迁到纽约的时候。”
“我想,他得到了冒名顶替所需的所有信息后,就杀了她。他们明天就开始搜寻尸体。先从车库搜起,然后去地下室找。”警督接着补充道,“我正在为乔·马洛伊的追思会做准备。星期六举行,要是你们想去的话。”
“当然要去。”莱姆说。
萨克斯抚着他的手说:“不管是巡警还是高级警官,都是一家人,失去谁都一样让人难受。”
“你父亲?”莱姆问,“听起来像是他说的话。”
门厅里的一个声音插口道:“嘿。来得太晚了。抱歉。刚得到消息说你们结案了。”罗德尼·萨尔奈克走在托马斯前头,慢悠悠地踱进了实验室。他手里拿着一沓打印的资料,说话时还是对着莱姆的电脑、电子控制装置和设备,而不是对着人。
“太晚了?”莱姆问。
“主机完成了对罗恩偷来的空闲空间文件的汇编。呃,他借来的。我本来想拿来给你们看看,可是在路上就听说你们逮住了罪犯。我想你们现在用不着了。”
“我很好奇,你有什么发现?”
他拿着很多张打印资料走上前,展示给莱姆看。单词、数字、符号,中间还有大片的空白。看不懂。
“我看不懂天书。”
“有意思。你是看不懂计算机术语。”
莱姆懒得去纠正他。他说:“结果是什么?”
“那个‘奔跑男孩’,就是我早些时候发现的假名,确实偷偷地从innerCircle上下载了大量的信息,然后清除了下载后留下的痕迹。但是这些档案不是522案件中所牵连的任何受害者或其他人的。”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萨克斯问,“那个‘奔跑男孩’?”
“嗯。叫肖恩·卡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