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理由吗?”
“朗,你要说服他们。我们要占他的上风。这点你可以做到。”
“到底做什么?”
“我想我们需要一名专家。”
“哪方面的专家?”
“计算机专家。”
“我们有罗德尼。”
“他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人选。”

  他是被人用刀杀死的。
很有效,没错,但是也毫无缘由。刀子刺进了胸口,然后又残忍地砍了几刀。萨克斯估摸着是在泄愤。这是522性格中的另一面。她在其他犯罪现场看见过类似的伤口。这一通胡乱猛砍表明凶手失去了控制。
这对调查人员很有利。冲动的罪犯往往会疏忽大意。较之沉着冷静的罪犯,他们更容易泄露秘密,也会留下更多的证据。但是根据艾米莉亚·萨克斯的经验,不利的一面是他们会变得更危险。像522这样发了狂的危险人物会把要谋杀的被害人、无辜的旁观者和警察混为一谈。
任何威胁、任何不便之处都要予以迅速和充分的解决。逻辑推理见鬼去吧!
犯罪现场调查组点亮了卤素灯,给墓地笼罩上了一层虚幻的光辉。在刺眼的强光照射下,萨克斯仔细地检查着死者。他仰面躺着,两脚张开。那是在临死前的痛苦中,双脚一阵抽搐,向外伸着。一大片逗号形的鲜血从尸体上流出来,染红了福里斯特·希尔斯墓园的柏油人行道和草坪的边缘。
没有一位受访者能提供证词。SSD的楼房管理员米格尔·阿布雷拉也不能加以补充。他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一是因为自己是凶手蓄意谋杀的目标,二是因为他的一位朋友死了。由于他经常去老婆和孩子的墓地扫墓,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公墓管理员。当晚,他隐隐地感觉到从地铁站出来时有人在跟踪他,他甚至还停下来望了望一个酒吧窗户上的倒影,想看看是不是有行凶抢劫的路贼跟着他。但那只是幻觉,他什么人也没看到,于是就继续往公墓走。
此时,萨克斯穿着白色工作服。她命令来自皇后区的反恐行动工作组的两名犯罪现场调查员进行拍照和录像。她检查完尸体,就开始走网格。她做得格外细致。这是个重要的现场。谋杀的过程很迅速,也很暴力。显然,墓地管理员让522始料未及。他们扭打在一起。这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找到线索,查出关于杀手和他的住址或工作地点的更多信息。
她开始走网格。先是沿着一个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然后转身朝垂直方向走,把同一个地方再调查一遍。
才走了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有响声。    棒槌学堂·出品
她确定是金属相碰发出的声音。是一发子弹上了膛?还是一把刀拔出了鞘?
她迅速环视了一下四周。暮色笼罩的公墓里什么都没有。艾米莉亚·萨克斯不相信鬼魂。她一向觉得像这样的安息地是宁静的所在,甚至让人感到安慰。但是现在她咬紧了牙关,戴着乳胶手套的双手也开始冒汗了。
她刚转身走向尸体,就倒吸一口冷气。她看到附近有一道光闪过。
是透过灌木丛的街灯灯光?
还是522握着一把刀,步步逼近?
不受控制……
她不由地想到他曾经有一次在迪里昂·威廉斯家附近想利用联邦密探杀了她,但是没有得逞。也许这次他决心一了百了。
她继续做调查。证据快要搜集完毕时,她打了个寒噤。又有动静。这次是在卤素灯的远侧,但是依然在墓地里。墓地已经被巡警封锁了。她在强光下眯起了眼。是树木在微风中摇曳,还是一只动物?
她的父亲当了一辈子的警察,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他曾经对她说:“死者不会伤害你,艾米,不用理会他们。你要当心的是杀死他们的人。”
这让她回想起莱姆的告诫:“仔细调查,但要注意身后。”
艾米莉亚不相信第六感和所谓的超自然能力。在她看来,大千世界如此神奇,人类的官能和思维过程如此复杂,无须超凡的本领就能做出最具有洞察力的推论。
她确信附近有人。
她从犯罪现场的边缘走出来,把她的格洛克手枪挂到胯上。她轻叩了几下枪把以摆好手的位置,说不定她要快速拔出手枪。她回到网格里,搜集完证据,迅速转向之前有动静的方向。
灯光炫目,但是她确信无疑那边有个人站在建筑物的阴影中,从火葬场的后面注视着她。可能是一名工人,但是她不能冒险。她把手放在枪上,大步向前走了20英尺。在薄暮的余晖中她的白色连衣裤成了很好的靶子。不过她还是决定不把它脱掉,太浪费时间。
她拔出格洛克手枪,迅速推开灌木丛,拖着患有关节炎的双腿朝那个人影小跑过去。可是,当萨克斯看到火葬场的骨灰存放室(她就是在那儿看到入侵者的),她停了下来,哭笑不得。她抿紧嘴唇,很生自己的气。在公墓外,映着路灯光的那个身影是一名警察;她能看到那位巡警的帽子的轮廓和一位站岗的警察无精打采、无聊厌烦的姿势。她喊道:“警官?你看到那边有人吗?”
“没有,萨克斯警探。”他答道,“确实没有。”
“谢谢。”
她搜集完证据,然后把犯罪现场交给巡回医疗队的验尸官处理。
她走到车边,打开后备箱,开始脱白色连衣裤。她在和其他几位来自皇后区犯罪现场组总部的警察聊天。他们也换下了身上的工作服。其中一个皱皱眉,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放哪儿了,他开始去找。
“丢了什么吗?”她问。
对方皱着眉,“嗯。就在这儿。我的帽子。”
萨克斯呆住了,“什么?”
“帽子丢了。”
呸。她把连衣裤甩到后备箱里,快步跑到分管区警察所的警长面前。他是这里的顶头上司。“你派人看守骨灰存放室了吗?”她气喘吁吁地问。
“那边?没。没必要。我们把这里全部封锁了,而且——”
该死。
她转身朝骨灰存放室冲去,手里握着格洛克。她对旁边的警察喊道:“他在这儿!在火葬场旁边。快跑!”
萨克斯在那座红砖老建筑物前停下来,注意到敞开的大门通向大街。她在场地上迅速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522的踪迹。她一直搜到街上,快速左右扫视了一下。往来车辆和好奇的旁观者很多,可是嫌疑犯不在了。
萨克斯回到骨灰存放室,发现警帽就在附近的地上,她并不感到吃惊。旁边有一个标牌“请将骨灰盒存放此处”。她捡起帽子,塞进一只证据袋,回到其他警察身边。萨克斯和分管区的一名警长派警察到附近小区去看看是否有人看见过他。然后她回到车里。当然,如今他已经跑得远远的了,可是她依然摆脱不了强烈的不安感——这种感觉主要是因为他看见她向火葬场走去,却没有试图逃跑,而是漫不经心地站着不动。
不过,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他随意的声音——直呼她的名字。

  朗·塞利托向马洛伊警监和罗恩·斯科特副市长汇报了莱姆称之为“专家方案”的情况,从下城回来了。他刚走进门,莱姆就厉声说:“他们准备这么做?”
“他们不乐意。花费太大,他们——”
“狗……屎。找个人接电话。”
“等一下,等一下。他们会做的。正在做安排。我只是说他们对此有怨言。”
“你早该一开始就说他们同意了。我才不在乎他们有多么不满。”
“乔·马洛伊会给我打电话说明详细情况。”
晚上9点30分左右,门开了,艾米莉亚·萨克斯拿着在公墓管理员遇害现场采集的证据走进来。
“他在那儿。”她说。
莱姆不懂她的意思。
“522。在墓地。他在观察我们。”
“当真?”塞利托说。
“我意识到时,他已经跑了。”她举起一顶巡警帽,解释说他伪装起来一直在监视她。
“妈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信息。”莱姆轻声说,“他知道得越多,就越厉害,我们就越脆弱……”
“你们调查了吗?”塞利托问。
“分管区的小组调查了,谁也没看见可疑人。”
“他无所不知。我们一无所知。”
她打开板条箱,让莱姆看清楚她拿出来的每一只证据搜集袋。“他们搏斗过。可能是一些有价值的转移痕迹。”
“希望如此。”
“我和楼房管理员阿布雷拉谈过。他说,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发现了一些怪事。他的考勤表被改动了,活期账户里的存款多了,可是他并没有存。”
库珀提议:“和乔根森一样——身份窃取?”
“不,不。”莱姆说,“我敢说522一直在梳理他,让他当替罪羊。可能是自杀。在他身上放一张条子……是他老婆和孩子的墓地?”
“对。”
“没错。他情绪低落,想自杀。在绝命书里坦白所有的罪行。我们就结案了。可是这个公墓管理员阻挡了他的行动。现在522进退维谷,他不能再这么做了;现在我们已经想到他在伪造自杀。他得尝试别的办法。那又是什么呢?”
库珀已经开始去检查证据,“帽子里没有头发,一根都没有……不过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一点黏合剂。但是没有牌子。无法追查。”
“他丢掉帽子之前,用胶布或滚筒把痕迹粘掉了。”莱姆苦着脸说。522所做的任何事都不会让他感到吃惊了。
这时库珀又说:“从其他现场——在坟墓旁边——我发现了一根纤维。和前几起罪案中使用的绳索相似。”
“很好。上面有什么?”    棒槌学堂·出品
库珀准备好样品,做了检查。过了一会儿,他说:“好的,有两样东西。最常见的一种是惰性晶体介质中的萘。”
“樟脑丸。”莱姆说。这种物质在若干年前的一起投毒案中起了重要作用。“不过它们肯定是以前的。”他解释说,卫生球已经被更安全的材质替代了,几乎不再使用了。“或者,”他补充道,“是国外的。在很多地区对消费品的安全规范要少一些。”
“还有另外一种。”库珀指着电脑屏幕,上面显示该物质是Na,“混合着卵磷脂、巴西棕榈蜡和柑橘酸。”
“那到底是什么?”莱姆脱口而出。
又查阅了一个数据库。“环氨酸钠。”
“哦,人工甜味素,对吗?”
“对。”库珀念道,“30年前被食品药物管理局禁用。该禁令依然受到挑战,但是自70年代起,就没有生产添加糖精的产品。”
这时,莱姆的思维做了几次跳跃,一如他的眼睛从证据板上的这一条移到那一条。“旧纸板、霉菌、干的烟丝。玩具娃娃的头发?旧苏打饮料?成箱的卫生球?这些叠加起来究竟是什么?他住在古玩店附近吗?在古玩店上面?”
他们继续分析:三硫化四磷的细微痕迹、安全火柴里的主要成分;更多来自世贸中心的尘土;花叶万年青的叶片,又名豹斑百合,是一种常见的室内植物。
其他证据包括黄色标准拍纸簿的纸纤维,可能是两本不同的拍纸簿,因为染料的颜色不一样。但是区别不够明显,无法追查来源。还有莱姆在谋杀钱币收藏家的刀子上发现的那种辛辣物。这次他们的数量较多,能够严格地检查其颗粒和颜色。“是番椒。”库珀称。
塞利托嘟囔着说:“在过去用这个能确定某人是在拉丁区。现在哪儿都能买到辣酱和辣味沙司。从‘健康食品’店到‘7—11’连锁便利店都有卖。”
此外唯一的线索是:在谋杀现场附近一个新挖掘的墓穴的泥土中有一个鞋印。萨克斯推断是522的,因为它看上去像是某个人从该地往出口跑时留下的。
把这个静电鞋印与数据库里的鞋印比对之后,发现522穿的是很破旧的11码斯凯奇工作鞋。这种鞋很实用,但是不怎么时髦,工人和徒步旅行者常穿。
萨克斯接电话时,莱姆让托马斯按照他口述的内容详情写上。莱姆凝视着这些信息——比最初的时候多得多。可是依然让他们找不到头绪。

 

不明对象522人物特征

   ·男
·可能抽烟,或与抽烟者一起居住/工作,或接近烟草来源
·有孩子,或与孩子一起居住/工作,或接近玩具来源
·对艺术(钱币?)感兴趣
·可能是白人或浅肤色的有色人种
·中等身材
·强壮有力——能勒死受害人
·有购置变声器的渠道
·可能精通电脑,知道OurWorld或其他社交网站?
·从受害人身上拿走战利品。虐待狂?
·部分住宅/工作场所阴暗潮湿
·住在曼哈顿下城或附近
·吃零食/辣酱

  非捏造的证据
·旧纸板
·洋娃娃的头发,巴斯夫B35尼龙6
·泰瑞登香烟的烟丝
·旧烟丝,非泰瑞登牌,品牌不明
·纸葡萄穗霉菌的痕迹
·尘土,来自世贸中心,或许表明在曼哈顿下城居住或工作
·带辣酱的零食
·绳索纤维含有:
·含糖精的低糖苏打饮料(陈旧的或是国外产的)
·含萘卫生球(陈旧的或是国外产的)
·豹斑百合的叶片(室内植物)
·两种不同的标准拍纸簿的痕迹,黄色
·11码斯凯奇工作鞋的鞋印

 


第三十一章

 

  “谢谢你的接见,马克。”
合规管理部的助理惠特科姆露出了令人愉快的笑容。普拉斯基想,他一定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这么晚了还在加班,都9点30分过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也在工作。
“又发生了谋杀案?是同一个人干的?”
“我们确信是。”
这个年轻人皱皱眉,“我很抱歉,老天。什么时候?”
“大约三个小时前。”
他们在惠特科姆的办公室,这里比斯特林那边凌乱得多,但却显得舒适些。他推开正在写的标准拍纸簿,朝一把椅子指了指。普拉斯基坐下,注意到他的办公桌上放着几张家庭照,墙上挂着几幅漂亮的油画、执照和一些专业证明书。普拉斯基在静悄悄的大厅里前后张望了一下,他很高兴卡塞尔和吉莱斯皮不在这里。
“喂,那是你妻子吗?”
“我姐姐。”惠特科姆微微一笑。不过这样的笑容普拉斯基从前见过,它意味着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他老婆死了?
不,是另一个答案。
“我离婚了。这里一直都很忙。顾不上家。”小伙子挥挥手臂,普拉斯基猜测,他指的是SSD,“可是工作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这我相信。”
普拉斯基在试着联系安德鲁·斯特林之后,他给惠特科姆打了电话。对方同意见他,并把那天的考勤表给他——看看墓地管理员遇害时,哪位嫌疑人不在办公室。
“我这里有咖啡。”
普拉斯基注意到他的办公桌上有一只银托盘,上面放了两只瓷杯。
“我记得你爱喝。”
“谢谢。”
这位身材修长的男子倒了咖啡。
啜饮着咖啡。好喝。普拉斯基期待着有一天,经济好转了,他能买得起卡布奇诺咖啡机。他喜欢喝咖啡。“你每天晚上都工作到很晚?”
“经常如此。在任何一个行业,政府规章都很严格,可是在信息业,问题是没人确切地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比如,州政府可以通过出售驾照信息赚很多钱。有些州的市民们勃然大怒,这种做法被禁止了。但是在其他州完全没问题。
“在有些州,如果你所在公司被黑客攻击了,就必须告知信息被窃取的客户,不管是什么样的数据。在其他州,只有当金融信息被窃取了,才告诉客户。还有一些州,你什么都不必说。很乱。但是我们必须掌握。”
一想到安全缺口,普拉斯基就感到一阵内疚,因为他从SSD窃取了空闲空间里的数据。他在下载文件前后,惠特科姆一直和他在一起。要是被斯特林发现了,这位合规管理部的助理会不会惹麻烦呢?
“这是给你的。”惠特科姆递给他那天的考勤表,有20页左右。
普拉斯基匆匆翻阅着,比对着嫌疑人的名字。他最先看到米格尔·阿布雷拉离开的时间——下午5点刚过。当普拉斯基往下看,偶然发现斯特林的名字时,他心里一惊。他在米格尔走后几秒钟就离开了,好像在跟踪这位楼房管理员……不过,普拉斯基又意识到自己看错了。是安迪·斯特林,他的儿子,在那时离开的。首席执行官走得早些——4点左右——大约一个半小时前才回来,大概是在因公吃饭喝酒后回来的。
他又生自己的气了,没有认真看考勤表。看到两个人离开的时间如此接近,他还差点给林肯·莱姆打电话。要是真打了,那该多尴尬呀!好好看,他生气地告诫自己。
至于其他嫌疑人,法鲁克·马梅达——那个情绪化的夜班技术人员——凶杀案发生时一直在办公室。技术操作主管韦恩·吉莱斯皮的条目显示他走得比阿布雷拉早半个小时,但是6点就回来了,一连呆了几个小时。普拉斯基感到有一点失望,因为这个恶霸好像要从名单上排除了。其他所有人离开的时间都足够尾随米格尔到公墓或是提前赶到,埋伏着等待他。事实上,大部分员工都离开了办公室。他注意到,肖恩·卡塞尔那天下午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但是半个小时前回来了。
“有用吗?”惠特科姆问。
“有点用。你介意我把它留下吗?”
“不,只管拿就是了。”
“谢谢。”普拉斯基折起考勤表,放进衣兜里。
“哦,我和我哥哥通过话。他下个月要来市区。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不过我想你可能会想见见他。也许是你和你哥哥。你们可以分享警察故事。”这时,惠特科姆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像警察最不想谈那些。普拉斯基可以告诉他,不是的;警察喜欢警察故事。
“要是到那时案子解决了的话。你们是怎么说的?”
“结案。”    棒槌学堂·出品
“像那个电视剧一样。《罪案终结》,没错……要是结案的话。大概不能和一名嫌疑人喝啤酒。”
“你算不上嫌疑人,马克。”普拉斯基笑着说,“不过,对,最好还是等等。我要问问我哥哥能不能也过来。”
“马克。”有人轻声在他们身后说。
普拉斯基转过身看见安德鲁·斯特林。他穿着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衫,袖子卷起,带着友善的笑容。“普拉斯基警官,你来得这么勤,我应该给你发工资才对。”
他羞赧地咧开嘴笑了。
“我打过电话,转成语音邮件了。”
“是吗?”首席执行官皱起眉头。然后他的碧眼凝住了神,“对。马丁今天一早就走了。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普拉斯基正要提考勤表的事,惠特科姆却抢先开口道:“罗恩说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不会吧?同一个人干的?”
普拉斯基意识到他犯了错。安德鲁·斯特林是愚蠢的。这倒并不是因为他觉得斯特林有罪或是想隐藏什么;这名警察只是想立刻得到信息——而且说实话,他也想避开卡塞尔或吉莱斯皮。如果他去问高级管理人员要考勤表的话,可能就会遇见。
可是现在他意识到他并不是从安德鲁·斯特林那里得到了关于SSD的信息——若不是无可争议的犯罪,也是个过错。
他不知道这位商人是否觉察到了他的不安。他说:“我们觉得是。好像凶手最初的目标是SSD的一名员工,结果却杀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哪个员工?”
“米格尔·阿布雷拉。”
斯特林立刻认出了这个名字,“做维护的,对。他没事吧?”
“他很好。受了点惊吓。但是没事。”
“他为什么会被瞄上?你觉得他有所了解吗?”
“我不能说。”普拉斯基告诉他。
“什么时候发生的?”
“今晚6点,6点30分左右。”
斯特林眯起眼睛,眼角出现了细小的皱纹,“我有个解决办法。你应该看看嫌疑人的考勤表,警官。那样会缩小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数范围。”
“我——”
“我会处理的,安德鲁。”惠特科姆迅速地说着,在他的电脑前坐下,“我会从人力资源部那里要。”他对普拉斯基说,“等不了多久。”
“很好。”斯特林说,“你发现了什么就告诉我。”
“是,安德鲁。”
首席执行官走上前,抬头凝视着普拉斯基的眼睛。他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晚安,警官。”
他走后,普拉斯基说:“谢谢。我应该先问他要。”
“对,你应该那么做。我以为你问过了。安德鲁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如果他得知了消息,哪怕是坏消息,他也会很高兴。你见过安德鲁·斯特林讲理的一面,不讲理时好像也有太大的不同。但是确实如此,相信我。”
“你不会惹麻烦吧?”
他笑了,“只要他没有发现我在他提议的一个小时前,就把考勤表给了你。”
当普拉斯基和惠特科姆一起走向电梯时,他往后扫了一眼。在走廊尽头,安德鲁·斯特林正在和肖恩·卡塞尔谈话,两人都低着头。那位销售主管在点头。普拉斯基的心跳得厉害。然后斯特林大步离开了。卡塞尔转过身,他用一块黑布擦着眼镜,直直地看着普拉斯基。他微笑了表示问候。警察看得出,卡塞尔的表情表明看到他一点也不吃惊。
电梯到了,发出叮当的声响,惠特科姆示意普拉斯基进去。

  莱姆实验室里的电话响了。罗恩·普拉斯基汇报说,他在SSD得到了嫌疑人的行踪。萨克斯把这些信息写到嫌疑人表上。
凶案发生时,只有两个人在办公室——马梅达和吉莱斯皮。
“那就可能是其他六个人中的任意一个了。”莱姆咕哝。
“公司几乎没人了。”年轻的警员说,“很晚还在的人不多。”
“他们没这个必要。”萨克斯指出,“计算机把什么活儿都做了。”
莱姆让普拉斯基直接回家。他仰靠在头枕上,凝视着证据板。

  安德鲁·斯特林,总裁,首席执行官
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已证实在长岛。由其子证实。
肖恩·卡塞尔,销售及营销部主管
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韦恩·吉莱斯皮,技术操作主管
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公墓管理员遇害时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据考勤表显示,在办公室)
塞缪尔·布拉克顿,合规管理部主管
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宾馆住宿登记证实在华盛顿
彼得·阿隆佐-肯珀,人力资源部主管
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和妻子在一起,并由她证实(有袒护?)
史蒂文·施雷德,技术服务与支持经理,白班
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据考勤表显示,在办公室
法鲁克·马梅达,技术服务与支持经理,夜班
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公墓管理员遇害时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据考勤表显示,在办公室)
SSD的客户(?)
等待纽约警察局计算机犯罪专案组的列表
斯特林聘用的未明对象(?)

  可是522究竟是不是他们之中的一个?莱姆再次陷入沉思。他想起了萨克斯对他说过的数据挖掘中的“噪音”概念。这些人名只是噪音吗?只是分散人的注意力,将真相隐藏吗?
莱姆执行了TDX上的智能转动,重新面对着白板。有什么不对头。是什么呢?
“林肯——”
“嘘。”
是他看到的或听说的某件事。不,是几年前的一个案子。不断地盘旋着,却想不起来。就像耳朵上痒痒,想去挠却够不着一样令人沮丧。
他意识到库珀在盯着他看,这也让人恼火。他闭上眼睛。
快了……
对!
“什么?”
显然他说出了声。
“我觉得我想到了。托马斯,你关注流行文化,对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看杂志,读报纸,也看广告。泰瑞登牌香烟还在生产吗?”
“我不抽烟。我从来没抽过烟。”
“宁愿战斗也不愿改变。”朗·塞利托说道。
“什么?”
“那是60年代的广告词。画着黑眼圈的人?”
“想不起来了。”
“我父亲以前抽过这种烟。”
“这种烟还生产吗?我问的是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但是不常见。”
“对极了。我们发现的其他烟叶也很陈旧。所以不管他抽不抽烟,他肯定搜集香烟,这个推论是合乎情理的。”
“香烟。这算哪一类收集者?”
“不,不止是香烟。还有添加人工甜味素的老牌苏打饮料。也有可能是瓶瓶罐罐。还有卫生球、火柴、洋娃娃的头发。还有纸葡萄穗霉菌,来自世贸大厦的灰尘。我觉得这并不能表明他住在市区,而是他很多年都没清扫过了……”他露出了严肃的微笑,“我们最近一直在应对的是什么收藏品来着?数据。522对收集着了迷……我觉得他是一个囤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