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谁能够找到摆脱这种威胁的方法。不过……”强格把声音放低了几个分贝
,看样子,他是怕别人听到他的讲话:“教授和学生们还不知道南边的空气闸在爆
炸时受到了损伤。那儿已经在漏气——密封装置的周围不断发出咝咝的声响。至于
这种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我现在还很难说准。”强格的话音又重新提高到了正常
的水平:“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等待你们的指示。”
“除去‘永别了’之外,我们这儿还能说什么呢?”摩根想道。
对于那些善于在危急情况下作出决策的人们,摩根永远是钦佩的,但绝不忌妒
他们。雅诺什·巴尔托克是“中央”站的值班高级安全员,他手里掌握着发号施令
的大权。在他下面二万五千公里高山深处的所有人员(他们离出事地点才六百公里)
,现在所能做的无非是听取报告,提出有益的建议和尽可能地满足记者们的好奇心
而已。
事故发生之后才过了几分钟,马克辛娜·杜瓦尔就同摩根联系上了。同平时一
样,她的问题总是提得一针见血:
“‘中央’站来得及赶到他们那儿吗?”
怎么回答她呢?摩根感到十分踌躇。毫无疑问,对问题的答复是否定的。但是
,这么早就放弃希望是不合乎理性的,甚至是残忍的。要知道,这些蒙难者毕竟还
算是走运的……
“我本想给人以毫无根据的希望,但是,有可能我们用不着‘中央’站帮忙也
对付得了。在离出事地点近得多的‘1O-K’空间站上——它在一万公里的高度上,
有一个装配工小组正在那儿施工。他们的运输机可以在二十小时内赶到赛苏依那里
。”摩根回答得很沉着。
“那为什么它到现在还没有启程?”马克辛娜紧迫着问道。
“高级安全员巴尔托克马上就会作出决定,但是一切努力都可能是徒劳的。空
气总共只够用十个小时。更加严重的问题是温度。”
“这是什么意思?”马克辛娜一时无法理解“温度”是怎么回事。
“上面是夜间,可他们没有热源。马克辛娜,请您暂时不要把这个情况报道出
去。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先用完——热量还是氧气。”摩根忧伤地答道。
马克辛娜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以她不常有的胆怯口气问道:
“很可能我是‘痴人说梦话’,可是您该知道,气象卫星上能够发射功率强大
的红外激光……”
“不,我才是‘痴人’呢!您等一下,我马上跟‘中央’站联系。”意外的启
发使摩根激动得嚷了起来。
巴尔托克倒是非常客气的,可是从他的答复中,却清楚地表明了对爱管闲事而
又只懂皮毛的人的看法。
摩根重新接通了马克辛娜的线路。
“有的时候,专家们也可能会发懵,可我们的那位真行。”他不无自豪地宣称
:“十分钟以前,巴尔托克已经同季风预报站联系过了。现在,电子计算机正在计
算所需的光能,免得发射的能量过大而把赛苏依他们活活烧死。”
“这么说我碰对了。”马克辛娜毫不客气地再次提醒摩根:“您还忘记了什么?”
没有什么可回答的,而摩根也没有打算回答。他仿佛看到了马克辛娜头脑里的
那架计算机正在飞快地想出各种主意,并且猜到了她接下去就要提出的问题。
“难道不能利用一下‘蜘蛛’吗?”马克辛娜问道。
“就连最新的几种机型全算在里面,它们的爬升高度也都十分有限——机装蓄
电池的设计能力总共只能爬升三百公里。它们的用途是检查空间轨道塔,但只有等
空间轨道塔进入大气层以后才用得上。”
“您给它们装上功率大一些的蓄电池不就行了吗?”
“在两到三个小时内换上新的蓄电池吗?可是,问题甚至还不在于此。现在正试
验着的唯一的机器,并不适合于运载乘客。”看来,摩根对这种可能性早已作了周
详的考虑。
“可以采用无人驾驶的办法嘛!”
“这一招我们也已经想过了。当‘蜘蛛’到达‘基础’站的时候,需要有一名
操作人员采完成对接作业。而为了把七个人逐个地运送下来,就得花上好几天的时
间。”
“可你们总得想出个办法来才成呀!”马克辛娜有点着急了。
“我们甚至已经草拟了好几种办法,可它们全都行不通。要是找到了什么中用
的办法,我一定很快通知您。至于眼下嘛……您倒可以给我们帮点忙。”
“我能帮什么忙?”马克辛娜又疑惑又感兴趣地问道。
“请向您的电视观众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在六百公里的高空中两艘宇宙飞船可
以很容易地对接,而它们当中却没有一艘能够同空间轨道塔对接上①。当您把这件
事办成的时候,我们大概就可以有点什么新消息告诉您了。”
当马克辛娜困惑不解的面容从屏幕上消失之后,摩根重又潜心致志于指挥所里
那些井井有序的庞杂事务了。尽管摩根在“中央”站上那位精通业务的高级安全员
面前碰了一个客气的软钉子,可是,在他——摩根本人的头脑里,毕竟也会想出一
些有益的见解。当然,奇迹并不是经常出现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界上,
他对空间轨道塔的了解要比谁都透彻——只是沃仑·金斯里一人也许除外。很可能
,沃仑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了解得比他还清楚,然而,对问题的全局看得更明白的总
还是他——摩根博士。
这七个人确实是在天空中陷入了困境。这是星际航行史上前所未有的遭遇。在
那问小小的密封舱成为悬在地球与天空之间的穆罕默德的棺材②之前,是不可能想不
出任何办法来拯救他们的。
① 两艘宇宙飞船对接的必要条件是它们应处在同一空间轨道上,且相对速度为零
。此条件在宇宙飞船与空间轨道塔之间是难以实现的。 ——译注
40.候选人
“一切顺利,”沃仑·金斯里高兴地微笑着说道:“‘蜘蛛’可以爬到‘基础’
站了。”
“这么说,您找到了加大蓄电池功率的办法?”摩根问道。
“猜得差不多。这东西将来是个两级的玩意儿,就跟早期的火箭那样。当外接
蓄电池用完以后,为了减轻无用的负载。马上就得把它扔掉。这项作业预定在四百
公里的高度上完成,剩下的路程将由‘蜘蛛’的内部蓄电池来提供动力。”
“它能够送上去的有效重量是多少?”
金斯里的微笑消失了,他算开了一笔细帐:
“大约五十公斤。不过,这点重量倒也足够了。两个压力为一千大气压的新氧
气瓶,每个瓶里装五公斤氧气。面罩是带有分子过滤器的,保证二氧化碳气进不去
。少量的水和浓缩食品。还有点药品之类的东西。总共大约四十五公斤。”
“您肯定这点东西够用吗?”摩根不放心地问道。
“完全够。在‘10-K’空间站的运输机到达之前,有这点东西他们足可以维持
下去了。如果万一需要的话,还可以安排‘蜘蛛’再走上一趟。巴尔托克的意见怎
么样?”
② 伊斯兰教典中有“登霄”的神奇传说。据载,穆罕默德52岁时某一夜晚,由“
天使”哲卜利勒伴同,乘飞马由麦加至耶路撒冷,又从那里“登霄”,邀游七重天
,见过古代“先知”和“天堂”、“火狱”等,黎明置返交加。此处隐喻赛苏依等
像穆罕默德一样“登霄”了,但却回不到地面,如困死于“空中避难所”,那里便
成了“穆罕默德的棺材”。 ——译注
“他同意。再说,眼下也还没有更好的建议。再过两个小时,‘蜘蛛’就可以
准备就绪。最多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就能出航。幸好全部设备都是标准型的。目前,
只剩下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范涅华·摩根据了摇头。
“别说了,沃仑。”他慢吞吞地说道:“这儿是什么问题也定不下来的。”
“我并不是想利用自己的地位,巴尔托克。”摩根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很简单
的逻辑。当然,‘蜘蛛’无论由谁来驾驶都可以,可是,真正清楚各项细节问题的
人却并不多。当‘蜘蛛’接近空间轨道塔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在
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的人当中,条件最充分的只有我。”
“请容许我提醒一下,摩根博士。”高级安全员反驳道:“您已经六十五岁了
。依我看,派个年轻一点的人去也许更合适一些吧?”
“第一,我是六十六岁。第二,年龄同事情毫不相干。这次出航的危险性等于
零,而体力是一点儿也用不着的。”摩根以他特有的简洁语言争辩着。
其实,除了上面提到的理由以外,摩根还可以再加上一条:心理上的因素要比
生理上的重要不知多少倍。跟马克辛娜·杜瓦尔一样,几乎每个人都可以作为一名
乘客坐在宇宙密封舱里上上下下。可是,能否处理六百公里高空中可能发生的各种
紧急情况,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我始终认为,”巴尔托克口气温和地坚持着:“最好派个年轻一点的人去。
比如说,金斯里博士。”
摩根觉得,好像沃仑在他的背后无法克制地叹了口气。金斯里由于自己克服不
了对高空的恐惧心理,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亲手设计的各项工程的试验工作,因此,
他也就永远成了同事们取笑的对象。幸而,向高级安全员解释这一点并非是必要的
。范涅华·摩根在一生中只有两次为自己的个子矮小而感到得意,目前是其中的一
次。
“我的体重要比金斯里轻十五公斤,”他说道:“在需要计较每公斤重量的场
合下,这对事情有着决定性的意义。所以,我们不要再把时间耗费在争论上了。”
话刚出口,他便感到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轻微的谴责。这么说是不公道的。巴尔
托克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且工作得十分在行。再过一个小时,宇宙密封舱就要准
备就绪。谁也没有白白浪费过一分钟。
有那么几个相当长的瞬间,他们眼盯着眼地互相对视着,仿佛他们之间根本不
存在二万五千公里的遥远间隔似的。巴尔托克对安全负有全责,按理说,他可以取
消总工程师作出的任何决定。然而对他来说,行使自己的权力远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情。
巴尔托克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摩根这才轻松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也许您是对的。我并不乐意这么办,可是没有办法。祝您顺利。”巴尔托克
终于让步了。
“多谢。”摩根沉着地回答了对方的祝贺。随后,巴尔托克的影像就从屏幕上
消失了。他向着默不作声的金斯里转过身去说:“咱们走吧。”
离开指挥所以后,他们立即踏上了通往山顶的道路,摩根机械地触摸了一下他
衬衣底下藏着的那个传感器。柯拉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打扰过他了,甚至连沃仑·
金斯里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小东西存在。难道说只是为了满足虚荣心,他不仅以自
己的生命、而且还要搭上别人的生命作为冒险的代价?要是高级安全员巴尔托克知道
这一点的话……
晚了,决定已经作出了。
41.“蜘蛛”
同摩根第一次看到斯里康达山时相比,这座山已经变得无法辨认了。山顶已被
完全削乎,这样一来,它就成了一处完全平坦的高原,高原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
锅盖”,它封住了未来星际飞船的起落升降道。现在,还有谁会相信不久前这里有
过一所古老的寺院,在三千多年的时间里,它曾经是几十亿人希望与恐惧的荟萃之
地?它所遗留下的唯一物件,是玛哈纳雅盖·泰洛的极富双关寓意的礼物,这件“礼
物”现在已经装入木箱,等待着运往新的地点。可是,直到目前为止,无论是雅克
卡边拉行政当局或者拉纳普拉博物馆的馆长,谁也没有急于要获得卡里达沙的这口
不祥之钟。它最后一次被敲响的时间正是斯里康达山顶上猛然刮起那阵短暂的、然
而孕育着严重后果的风暴——真正的巨大变革之风的时刻。现在,当摩根在助手们
的陪同下走近被探照灯光照得闪闪发亮的宇宙密封舱时,空气几乎变得好像凝住了
似的。在宇宙密封舱的下部,有人用刷字板报上了“蜘蛛-二”几个字;而在这行字
的底下,则歪歪斜斜地写着:“毋负众望”。
“但愿上帝保佑!”摩根想道。当他每次登上这里的时候,总会感到呼吸有些
困难。不过说也奇怪,柯拉还一次都没有发出过警告。申大夫规定的制度在顺利地
发挥着作用。
“蜘蛛”上携带的物品已经装载完毕,它支在千斤顶上面,正等着往它的底部
加挂外接替电池。机械员们在匆忙地为各项最后的准备工作收尾和解除许许多多的
缆索。对于一个穿不惯宇宙密封衣的人来说,那是极容易被工作现场的这些缆索罗
网缠住的。
“松紧服”式的宇宙密封衣是半小时之前才从加加林城专程给摩根送来的;他
曾经考虑了一段时间,打算这次出航根本不穿宇宙服。“蜘蛛-二”要比它的前身
——马克辛娜·杜瓦尔乘坐过的那架机器复杂很多了。实质上,它是一艘很小的宇
宙飞船。要是上升过程进行得正常的话,摩根就可以将它同空间轨道塔底部的空气
闸对接起来,这种空气闸是多年前专门为此目的而设计的。由于“松紧服”非常贴
身,它同最早的一批宇航员所穿的蠢笨盔甲毫无共同之处,人的动作几乎完全不受
拘束。摩根曾经出席过生产这种字宙密封衣的公司所举办的一次展览演出会。那是
一次丰富多采的演出,内容包括技巧运动节目、击剑和芭蕾舞……
摩根登着一架短梯费力地爬了上去,在小小的金属台阶上站了一分钟,然后小
心地倒退着钻进了驾驶舱。坐稳并扣紧了安全带之后,他向周围审视了一下。“蜘
蛛”是单座式的,但机内很宽敞;尽管舱内还装着外带的设备,可并不给人以拥挤
的感觉。
两个氧气瓶巧妙地安放在座位底下,装着好几个呼吸面罩的盒子则放在通到飞
行员头顶上方空气闸的梯子后面。为了拯救这么多人,所需的东西想不到竟是如此
之少!
摩根随身带着他唯一的“护身符”——第一次访问雅克卡迦拉山时的纪念品;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里是整个事情的起始点。“卷尺”几乎不占什么地方,它的重
量总共才一公斤。几乎每当摩根把它留在家里的时候,就常会感到身边缺了点儿什
么。大概,在这次旅行中也会用得着它的吧!
他接通了宇宙服的供给系统,还检查了空气的用量。切断了从外面供应动力的
电缆之后,“蜘蛛”便获得了独立活动的能力。
在这样的时刻,谁也没有发表什么祝词之类的讲话。摩根冲着沃仑微笑了一下
说道:
“在我回来之前,请照料一下我个人的东西。”
至于开动宇宙密封舱同老式火箭起飞前的大量准备作业、以及复杂的时间计算
、无法形容的—吼声和轰鸣等等之间的巨大差别,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等到定时
器上最后两个数字变成了零,摩根便接上电动机的电源。
被探照灯的强光照耀得明晃晃的山顶,平稳而毫无声息地向下离去了。恐怕连
气球升空的时候也不会比这更静悄悄了。但是,如果仔细倾听的话,那还是可以分
辨出两台电机发出的轻微蜂音,它们带动了巨大的摩擦轮,而摩擦轮则在宇宙密封
舱的上下两方紧抱着导带。
速度计上指示的读数是起升速度每秒五十米,也就是每小时一百八十公里。在
现有的载荷下,这种行驶速度是最经济的。等到外接蓄电池扔掉以后,速度还可以
提高百分之二十五。
“请您随便给我们讲点儿什么吧,范!”听到了金斯里从留在下面的这个世界
里传来的欢快声音。
“稍等一会儿,”摩根回答说:“我想休息休息,也想欣赏欣赏风景。要是您
想听实况报道的话,那让马克辛娜·杜瓦尔来就好了。”
“她已经在设法同您取得联系。”
“请向她致意,告诉她我没有空。也许,等我到了空间轨道塔以后……顺便问
一下,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温度稳定地保持在二十度上下。季风预报站每隔十分钟向他们发射一次功率
为几百万瓦的激光。赛苏依教授在大发脾气,因为这破坏了他那台仪器的正常工作
。”金斯里转达了地面收到的最新情况。
“空气的情况怎么样?”摩根接着问道。
“情况在恶化。压力显著下降,二氧化碳气的含量上升。为了节省氧气,所有
的人都在避免多余的活动。”
“所有的人?恐怕教授得除外。”摩根想道。跟这个人见面一定会是很有意思
的。摩根曾经读过赛苏依的几本小册子,发现它们写得既夸张又噜苏。看样于,作
者大概会是“人如其文”吧。
“‘10-K’空间站那里有什么消息?”摩根又问道。
“运输机过两个小时以后启航。为了消除发生火灾的可能性,眼下他们正在安
装持制的电路。”
“这是个好主意。是巴尔托克提出的吗?”
“可能是他。他们将沿着北线下来,那条线大概没有受到爆炸的影响,再过二
十一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到达指定地点了。要是一切都正常的话,我们也就没有必
要再次出动‘蜘蛛’了。”金斯里说话时的语调是颇为乐观的。
不言而喻,两位对话人都很清楚,高枕无忧还为时尚早。说不定……然而,目
前的一切情况都好得不能再好了,在未来的三小时内,摩根所能做的也只有欣赏那
一望无际的景色了。
他目前的升空高度已经超过了所有的飞机。航空史上还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
尽管“蜘蛛”和它的先驱者们曾经无数次地爬到过二十公里的高度,但是,由于不
具备在万一情况下采取援救措施的可能性,至今还不准许越过这个高度。在空间轨
道塔底部到地面之间的距离尚未进一步缩短、而“蜘蛛”身旁还没有出现能在另外
的导带上爬上爬下的伙伴(至少两个)之前,是不会安排进行创记录的爬高试验的。
摩根正在竭力摆脱这样一个念头:要是驱动机构出了毛病,将会出现怎样的情况?万
一发生这种情况,无法逃脱死亡命运的恐伯就不仅是被困在“基础”站上的那几个
人,而且也得包括他本人在内了。
五十公里。他已经达到了不久前还是属于电离层下部界面的高度。显然,他没
有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可是他错了!
最初的迹象是扬声器发出了轻微的哗剥声;随后,他从装在密封舷窗外面的反
光镜里看到了摇曳不定的火光。摩根向着镜子困惑地注视了足有一秒钟时间,不由
得心里开始有点儿发毛,他赶紧同地球取得联系。
“我这里出现了赛苏依教授那个行业的一位伙计,是一个直径二十厘米的发光
球体。它毫不放松地紧跟着我,不过,感谢上帝,还一直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它非
常美丽——闪变着蓝色的光辉,并且每隔几秒钟就突然闪亮一下。我能够通过无线
电听到它的声音哩!”
在金斯里使他安下心来之前,时间整整过去了一分钟。
“那只不过是圣爱尔摩火。我们已经在大雷雨时拍摄的影片上见到过它们。第
一架‘蜘蛛’的驾驶员曾经被它们吓得毛发悚然。不过您就不用担心了,为您安排
的保护措施是非常可靠的。”
“我可不知道圣爱尔摩火会在这么高的空中出现。”摩根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们也是。这个问题您以后可以向赛苏依请教。”金斯里向摩根建议。
“它一会儿暗下去,一会亮起来,一会儿又暗下去。现在完全看不见了。还真
有点儿挺可怜的样子。”摩根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火光。
“您最好看看上面出现了什么没有?”金斯里说道。
摩根把反光镜转了一个角度,镜子里立即出现了许多星星。随后,他关掉了所
有亮着的信号灯。
视力渐渐地适应了。镜子里映出一片微弱的红光。红光在逐渐增强,它吞没了
星星;随后,镜子周围的夜空也开始发亮了。现在,摩根在正前方看到了光晕,因
为它已经笼罩了天空的整个下部,若隐若现的、随时都在移动着的光柱正向着地球
射去。这种情景使摩根开始理解,为什么像赛苏依教授这样的一些人,心甘情愿地
把自己的毕生精力献给了揭开其奥秘的事业。
这是极光——赤道上的稀客,它正从地球的两极以宏伟壮丽的场面向前行进。
42.在极光的上空
眼前的绚丽景色,仿佛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天上舞动着许多幅镶配红边的
浅绿色焰火带。太阳风①正以每小时近百万公里的速度,从太阳刮向地球和逸入茫
茫宇宙之中,而这些焰火带就在那阵阵的太阳风中不停地飘扬。甚至在火星的上空
,也闪现出了微弱的光晕;至于金星的热辣辣的天空中,那就大概更是充满着炽烈
的火焰。在一片片闪光之上,天际线附近的整个空中,布满了一条条长长的光带,
其形状很像那半开折扇的扇骨。有的时候,它们像巨型探照灯的光柱似地直射摩根
的两眼,晃得他足有好几分钟什么也不能看见。已经没有必要打开宇宙密封舱里的
照明设备———天国的焰火亮得足以在它的光照下舒舒服服地阅读书报。
① 太阳风是日冕因高温膨胀不断向外抛出的粒子流。20世纪60年代初,人造卫星
和宇宙飞船的观测证实了太阳风的存在。当有大阳风活动时,日冕抛出的强粒子流
称为“扰动太阳风”,平均速度可达1000—2000公里/秒,在地球附近,每立方厘
米所含质于数可达几十个,质子温度有时可达百万度。——译注
二百公里。“蜘蛛”一直在无声而轻快地向上爬行。很难相信它只是在一小时
前才离开了地球。甚至也很难令人相信地球还仍然存在,因为摩根现在是在火焰山
深谷的峭壁之间向上飞升着。
幻觉总共才持续了几秒钟,随后,磁场同迅速接近地球的带电云层之间的短暂
平衡就破坏了。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直觉却让摩根深信他正在从某个深不可测的峡
谷底部升起;同这座峡谷相比火星上的大峡谷也就似乎是一条微不足道的缝隙而已
。不久,高达一百公里的发光的悬崖变成了一片晶莹,透过它重又出现了星星的光
辉。于是,摩根见到了星星的真实面目——它们只不过是—些放射出荧光的幻想而
已。
现在,“蜘蛛”就像是一架穿越了低空云层的飞机,它一个劲儿地向上爬去,
把令人激动不已的景色留在了下面。也就是说,摩根正在从火雾中冲出去,而火雾
则在他的脚下翻滚起伏。好多年以前,当他乘坐定期远航的大海轮在热带洋面上夜
航的时候,曾经在船尾同其他旅客聚在一起,入迷似地欣赏过无与伦比的船迹水流
生物发光的奇迹。现在,正在“蜘蛛”身下发亮的绿色和蓝色光焰,使他想起了那
天晚上所见到的浮游生物发出的绚丽色彩,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生命的副产品——
居住在大气层高处的、各种看不见的巨大生物的游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