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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圆形物体的表面湿透了,还有一道涓细的液体往下流。那透明状的液体应该就是恭二所说的致命药物「Succinylcholine」。
诗乃急忙看向地板周围,并在找到面纸盒之后立刻抽了两张面纸,接着慎重地擦拭那些液体。她将脸靠近到距离桐人肌肤只剩几公分的位置,然后详细检查谜样贴片附近有没有高压液流侵入的痕迹。
不管再怎么看,桐人胸口依然看不见有任何伤痕。高压注射器前端应该是透过T恤刺中了这个直径只有几公分的金属圆,而发射出来的药物全都被这个坚固物体挡在身体外面了。她试着将手放在贴片上,马上就感受到强而有力的心脏鼓动。
诗乃眨了眨眼睛并将视线上移,看见桐人依然闭着眼睛呻吟的脸孔。
「喂…你听我说…」
「呜呜…不行了…我呼吸不过来…」
「喂,你听我说嘛!」
「…可恶…一时之间…想不出任何遗言…」
「贴在你身上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咦?」
桐人再度睁开眼睛,低头往自己胸膛看去。接着他立刻惊讶地皱起眉头,然后以右手手指触摸金属圆。
「…难道…药都打到这上面了?」
「好像是这样…这到底是什么啊?」
「…这个嘛…应该是心电图屏幕装置的电极…」
「什…什么?为什么有这种东西…你心脏不好吗…?」
「没那回事…只是为了应付『死枪』的手段…对、对了,由于我着急地乱扯,所以线断了却还有一个留在身上…」
桐人用力吐了口气之后才轻声说道:
「真是的…差点被吓死…」
「我…」
诗乃双手使劲抓住桐人的脖子,然后将他往上抬。
「——才真的被你给吓死了呢!我、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死掉了耶!」
可能是叫完之后紧张感整个消失了吧,诗乃突然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她用力摇了摇头之后,才将视线往倒在稍远处的恭二移去。
「他…还活着吗?」
桐人一问之下,诗乃畏畏缩缩地伸手握住恭二瘫在地上的右腕。还好,他手上也传来了清晰的脉搏。虽然有考虑要把他绑起来,但诗乃实在没办法继续注视紧闭双眼的恭二,只好别过头去。诗乃现在已经不愿去想关于恭二的事情了。心里虽然没有一丝怒气或悲伤,却有着严重的空虚感。
诗乃蹲在地上,茫然看着滚落在地的无针高压注射器——或许应该说是真正的「死枪」几秒钟,这才终于开口说道:
「总之…先谢谢你赶来帮忙…」
桐人与平时一样单边脸颊露出微笑,接着摇了摇头。
「别客气…结果什么忙都没帮上…而且还差点迟到了,真的很抱歉。因为菊…委托人他一直听不太懂我的解释…你没受伤吧?」
诗乃点了点头。
这时,她的双眼突然流出了液体。
「咦…奇怪了…」
明明脑袋里就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流过脸颊的泪水却不停增加,滴落于地。
诗乃闭上嘴,动也不动地任由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她知道只要一开口说话,自己马上就会嚎啕大哭。
而桐人也一样没有任何动作,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诗乃注意到远方传来警车声,但眼泪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大滴泪珠默默地滴下,她这才意识到——那充塞胸口的空虚,源自于深沉的丧失感。
第二季:BOB赛事冠军 第十六章 诗乃的情怀
此时辽阔的天空直让人联想起它身后的广大宇宙。
这种「天空的辽阔感」,是VR世界永远无法模拟出来的感觉。逝去的秋季似乎已被遗忘,湛蓝的天空里有着类似羊群的小小高积云以及薄薄的卷云飘浮着。细长电线上有两只麻雀紧靠在一起,高空中的军用飞机稍微将阳光反射了回来。
诗乃凝视着眼前这幅无限辽阔的透视图,似乎再怎么看也不会厌烦。
以十二月中来说现在的风尚称温暖,而且学生刚放学时的喧嚣也不会传到校舍后面来。平常东京都心的天空看起来总是蒙上一层薄薄的灰色,然而今天看起来却像故乡那座北方小镇一样。诗乃坐在黑色土壤外露的单调花坛边缘,将书包放在膝盖上,然后让心灵遨游在无限的空间里过了近十分钟。
只是不久之后,便有几道脚步声伴随着尖锐笑声靠近诗乃,把她由空中拉回地上。
她将努力向上抬的脖子移回来,接着拉起白色围巾,等着那几个闯入者走近。
远藤与两名同伴由校舍西北端与大型焚化炉中间的通路现身,她们看见诗乃之后便歪着嘴唇,露出了残虐的笑容。
诗乃左手拿着书包站起身来说:
「既然主动找别人来这里,自己就别迟到。」
听见诗乃这么说之后,远藤身边的一个跟班便眨着厚重的眼睑,收起笑容大叫:
「朝田啊,你最近真的很臭屁哦!」
另一个跟班也用类似的语调说:
「就是啊~这样对待朋友太过分了吧?」
距离诗乃大约两公尺的三人,各自以认为最能发挥效果的角度露出充满威胁性的眼神。诗乃先盯着站在中央的远藤那与猎食性昆虫相似的细小眼睛看。
双方沉默了几秒钟。接着远藤便露出笑容,抬起下巴说:
「算了,谁叫我们是朋友嘛。对啦,如果我们有困难,你应该会帮忙吧。刚好我们现在手头就有点紧呢…」
其他两个人听见她这么说都笑了起来。
「就先借个两万用用吧。」
远藤以像在借橡皮擦般的口气么要求着。
诗乃将没有度数的NXT光学镜片眼镜摘下后收进裙子口袋里。以最严厉的眼神看着远藤等三人,斩钉截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我之前也说过了。我没有钱可以借给你们。」
瞬间,远藤的眼睛又眯得更细了,看起来就跟线一样。她从眼睑缝隙里放射出执拗的眼神,以更加低沉的声音说:
「…别以为你可以一直这么嚣张下去。话先说在前面,我今天真的跟老哥把那个拿来了。你可别吓哭啰,朝田。」
「…随便你。」
诗乃心里虽然想着这群人应该不至于这么过分,但远藤竟然真的嘴角一扬便将右手伸进书包里。
那吊着大量玩偶的书包里忽然冒出一把黑色自动手枪,这光景其实倒让人感到某种黑色幽默。远藤生涩地抽出大型模型枪后,立刻以右手持枪指着诗乃。
「听说,这个可以在厚纸箱上射出一个洞来唷。虽然老哥告诉我绝对不能拿来射人,但朝田你应该不会理这种话吧?因为你早就习惯了嘛。」
诗乃的眼睛很自然地被黑色枪口吸引过去。
她的心跳立刻因此加快。耳鸣也让周围的声音逐渐离她而去。她开始呼吸急促,一股冰冷的感觉也由指尖开始向上蔓延。
但诗乃一个咬牙,振作起全部精神把视线由枪口内侧的阴影移开。她的目光随即由远藤持枪的右手往手臂移动,再顺着手臂来到肩膀、染色的头发,最后到达远藤脸上。
远藤的眼睛似乎因为过度兴奋而导致微血管浮现,虹膜也因此变成非常丑陋的浊黑色。这双眼睛的主人,只不过是个醉心于暴力的可怜虫罢了。
真正恐怖的东西根本不是枪。而是握住它的人。
可能是因为诗乃没有出现预期的反应吧,远藤焦躁地噘起嘴唇并吐出这么一段话:
「快哭啊,朝田。给我跪下来道歉。不然我真的要开枪啰。」
接着她便将模型枪口对准诗乃左脚,然后露出笑容。她的肩膀与手臂微微震动,诗乃立刻就知道她打算扣下扳机。但是子弹并没有发射出来。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又扣了两、三次扳机,却只听见塑料摩擦的声音而已。
诗乃用力吸了口气,腹部鼓足力道,随即将书包丢在脚边并伸出双手。
她以左手大拇指用力按远藤的右手腕,并趁对方握力舒缓的瞬间以右手夺枪。接着,她将食指伸进扳机护弓里一转,握把便轻松地落进掌中。虽然这把枪的材质应该是塑料,却有种沉重的感觉。
「45手枪吗?你哥哥喜欢这么传统的设计啊。不怎么合我胃口就是了。」
诗乃说完便把枪枝左侧面朝远藤。
「45呢,除了手动保险之外还有握把式保险,不打开这两处保险是没办法击发的。」
「喀叽」、「喀叽」两声之后,两处保险都解开了。
「还有呢,因为它是单动式的枪械,所以一开始得自己扳起击锤才行。」
诗乃以拇指扳起击锤,扳机便随着坚固的声音稍微抬起。
她将视线从目瞪口呆的远藤等人身上移开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发现六公尺外的焚化炉旁边排着一列蓝色塑料桶,而其中一个桶子上还放了一个饮料罐。
诗乃将左手贴在握把旁,摆出基本的等边射击站姿。接着将右眼与照门、准星所连成的直线对准空罐。稍微考虑了一下之后又将枪口略往上抬,然后屏住呼吸扣下扳机。
「啪滋」的细小声响后,些微后座力传到诗乃手上。这把45确实地展现了后座力,橘色子弹随之飞出。
由于诗乃不熟悉这把枪的弹道,所以原本以为第一发子弹会射偏。但子弹运气很好地刚好擦过空罐最上方,反而让诗乃本人吓了一跳。铝罐发出「锵」一声,便像陀螺般旋转起来,最后终于倒下并从桶子上掉了下去。
诗乃「呼」一声松了口气,然后把枪放下。这时远藤嚣张的气焰已经完全不见踪影,只能茫然站在原地。当诗乃看向她的眼睛时,她立刻很害怕地闭紧嘴唇并往后退了半步。
「不…不要…」
听见她发出害怕的声音后,诗乃便将严厉的视线缓和了下来。
「…确实,这玩意儿不要拿来射人比较好。」
她边说边将击锤扳了回去,然后把两处保险关闭。当诗乃交出握把时,远藤的身体虽然震了一下,但还是畏畏缩缩地伸出手把模型枪接了过去。
诗乃转身捡起书包,再度用力拉了一下围巾。她对身后的三个人道了声再见便开始往前走去,但远藤等三人毫无反应。直到诗乃走过校舍转角并从视野当中消失为止,三人就只是默默地呆立在那里。
看不见远藤等人的瞬间,诗乃的双脚马上失去力量,整个人也差点瘫在地面上。她最后是将手撑在校舍墙壁上才勉强站稳身子。
诗乃耳朵旁出现震天巨响,血流似乎正以极快的速度流经太阳穴。胃酸逆流让她的喉咙深处隐隐发疼。如果有人要她再做一次刚才的举动,她一定会表示自己办不到。
即使如此——这依旧算是第一步。
诗乃强行鞭策软弱无力的脚,迫使自己再度迈开脚步。模型枪那冰冷的重量依然紧贴在手掌上挥之不去,但将手掌摊在干燥的寒风之下后,感觉终于慢慢变淡。她以麻痹的手指拿出眼镜,悄悄地戴了上去。
她横越连结校舍西边楼梯与体育馆的走廊,走了一阵子后来到操场边缘。经过运动社团边跑边发出加油声的学生旁,再穿越田径场南边的小树林后,正门广场便出现在眼前。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准备踏上归途。当诗乃准备快步穿过这些人往校门前进时,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有些女学生站在围墙内侧瞄着校门,并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诗乃注意到当中有两个是班上和她交情还算可以的女生,于是她朝这两人走去。
其中一名长发戴着黑框眼镜的学生注意到诗乃后,微笑着举起了手。
「朝田同学,你要回去了吗?」
「嗯——你们在做什么啊?」
一问之下,另一个将栗色头发绑成两条辫子的女学生便耸了耸肩,笑着回答:
「你听我说唷,校门口那边有个制服不是附近学校的男孩子。他把摩托车停在那里,还带着两顶安全帽,看来应该是在等我们学校的学生。虽然这样很八卦,但总是会想知道究竟谁那么大胆敢叫男朋友来门口接送,对吧?」
听到这回答的瞬间,诗乃马上意识到自己脸色一片苍白。她确认了一下手表,然后拼命在内心喊着「不会吧」。
对方确实跟她约好这个时间在校门口碰面,而且那个人也说了「别浪费电车钱,我骑摩托车来载你吧」这样的话。但他应该不至于会旁若无人到把车停在校门正前方才对——
…不,那家伙确实有可能这么做。
诗乃畏畏缩缩地把身体靠在围墙上,从校门内侧窥视外面,马上就感到全身无力。那个穿着未曾见过制服的男学生,身体靠着放下脚架的鲜艳小型摩托车,手里还拿着两顶安全帽,一脸呆滞地看着天空——他无疑就是前天才认识的那个少年。想到自己得在十几个人的注视下主动向对方打招呼并坐上摩托车后座,诗乃便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她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真想从这里注销」后,便挤出仅有的勇气转向身旁的同班同学。
「呃…那个…他…是我朋友啦…」
她以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声音说完后,女学生镜片后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咦…是朝田同学?」
「是、是什么样的朋友?」
另一个女生也发出这样的叫声。注意到周围因为这些声音而把目光聚集过来后,诗乃只能抱住书包然后把肩膀缩小到极限…
「对…对不起!」
接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边道歉边跑了起来。
听见背后传来「明天给我好好说明清楚唷~」的声音时,诗乃已经穿越青铜校门来到回车道上。
即使她已经来到身旁,这名胆大包天的来访者还是一脸痴呆地看着蓝天。
「那个…」
对他搭话之后,对方才眨了眨眼并且将目光移了回来,接着脸上浮现慵懒的笑容。
「啊,午安啊,诗乃。」
在这种明亮的阳光下再度见面,便让人觉得现实世界的桐人有种远离尘世的透明感。他略长的黑发让肌肤显得更加白皙,而使人惊讶的纤细身体更是与他在假想世界里的虚拟角色颇为相似,像个少女一样。
这种脆弱感,或说有点弱不禁风的气息,让诗乃想起他曾经历过的两年俘虏生活,不由得把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苛刻言词给收了回来。
「…午安…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也才刚到而已——话说回来…怎么好像…」
桐人这时才容易注意到校门附近围观的学生们。他往四周看了一圈后才说:
「…大家都在看我们耶…」
「拜…拜托…」
诗乃的声音里还是出现了些许无奈。
「把摩托车停在别人学校正门口,想不被注意都难吧!」
「是…是这样啊。那…」
少年脸上忽然出现了戏谑的笑容。诘乃在假想世界里已经见过这种微笑好几次了。
「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不晓得生活指导老师会不会冲来这里发飙耶?似乎很有趣呢。」
「别…别开玩笑了!」
实际上,老师真的有可能会过来。诗乃反射性地回头看了一下校门,然后低声叫道:
「快、快点走吧!」
「是是是…」
桐人将挂在握把上的淡绿色安全帽拿下来递给诗乃,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这家伙的内心世界跟在GGO里把我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的促狭鬼一样,不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诗乃在内心这么告诉自己,同时接下安全帽。她将书包斜背,套上半罩式安全帽,接着手便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扣上安全扣环而停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
「抱歉。」
桐人的手伸过来,迅速替她将安全帽扣好。诗乃的脸再度一阵火热,赶紧把面罩拉下来。她已经开始担心明天在教室里被要求说明时该怎么办了。
「…诗乃,那个…你的裙子不要紧吗?」
「我里面有穿体育短裤。」
「不、不是这个问题吧。」
「反正你在前座又看不见。」
向桐人报了一箭之仇后,诗乃便迅速跨坐到摩托车后座上。因为小时候常坐在祖父的老旧本田小狼90的后座,所以她已经很习惯了。
「那…你要抓好唷。」
桐人转动钥匙后,现在已经很少见的内燃机关立刻爆出尖锐声响,诗乃再度缩了一下脖子。但是传递到腰上的震动与排气的味道十分令人怀念,她不禁露出微笑,然后把手绕过桐人纤细的身体。
要由她学校所在地文京区汤岛到目的地中央区银座,如果搭地下铁可真有些麻烦,若从地上移动倒是很近。
由御茶水经过千代田大道抵达皇居时,摩托车为了安全起见慢慢沿着护城河前进。幸好今天天气相当不错,吹拂过脸上的风让人感到相当舒服。通过大手门前之后,他们由内堀大道经晴海大道然后左转穿越JR高架桥,再来就是银座四丁目了。
虽然速度跟乘三轮越野车逃离死枪追杀时可以说有天壤之别,但他们依然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钟便到达目的地。桐人随即把摩托车停了下来。
手上拿着安全帽的诗乃,被桐人带到一间她从未去过的高级咖啡厅。推开门瞬间,身着白衬衫与黑色领结的服务生对他们深深鞠躬,诗乃不禁慌了手脚,显得有些狼狈。
她听见服务生问「请问是两位吗」时,觉得这不就像是…而更加慌张,但店里面忽然传来一道毫无顾忌的声音,破坏了整个高雅气氛。
「喂~桐人,这边这边!」
「啊…我们和那个人约好了。」
桐人说完后,服务生面不改色地表示「了解了」,然后便鞠了个躬往前走去。店里满是购物途中的贵妇,他们两个穿制服的高中生看起来实在非常突兀。诗乃只能缩起身体,战战兢兢地走在擦得异常光亮的地板上。
一名穿着深蓝色高级西装、打着斜纹领带,脸上还戴着黑框眼镜的高瘦男人,从两人的目标桌后方站起身来。诗乃虽然听说过他是公务员,但这人除了散发出白领阶级的气息之外,看起来也有点像学者。
依照男人指示在窗边椅子上坐下后,立刻就有毛巾与包着皮革的菜单出现在眼前。
「来,尽量点不要客气。」
仿佛被男人的声音催促般而翻开菜单后,诗乃顿时说不出话来。三明治和意大利面等简餐就不用说了,连甜点的字段后面也全都标示着四位数字。
正当诗乃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旁边的桐人冷哼了一声说道:
「别跟他客气比较好。反正花的是国民的血汗钱。」
少女偷瞄了对方一眼后,发现眼镜男也微笑着连连点头。
「那、那…我就点这个搭配小红莓酱的起司幕斯蛋糕…还有伯爵茶。」
诗乃边点餐边在心中铁青着脸大叫「呜哇竟然要两千两百圆」,没想到身边的桐人竟然开口就说——
「我要苹果烤布丁、蒙布朗蛋糕和义式咖啡。」
诗乃已经不敢想象这样总共要多少钱了。
服务生深深一鞠躬后先行离开,眼镜男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黑色皮制名片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诗乃。
「你好。敝人是总务省综合通信基盘局的菊冈。」
他以平稳的声音报上姓名后,诗乃急忙接下名片,然后点头回了个礼。
「你、你好。我是朝田…诗乃。」
话才刚说完,这个名叫菊冈的男人便正色低下头说:
「这次因为我们的不小心而让朝田小姐遇上这么危险的事情,实在是非常抱歉。」
「不…不会,你太客气了。」
当诗乃再度慌张地低下头时,桐人便从旁插嘴说:
「让他好好道歉比较好唷。如果菊冈先生能够调查得再认真一点,我们就不会遇上那种危险了。」
「…听你这么说实在让我汗颜不已。」
菊冈虽然像被个斥责的小孩般低下头,但随即抬起眼睛继续说道:
「不过,桐人你也没料到『死枪』竟然会是一组人吧?」
「是没错啦…」
桐人说完便靠在像古董的椅子上,传出「叽」的一声。
「总之呢…先告诉我们目前为止知道了什么事情吧,菊冈先生。」
「那是当然…但从破解他们的犯罪计划到现在也才两天而已。要把所有事情了解清楚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菊冈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并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下去:
「刚才我说是一组人,但他们实际上共有三个成员。至少根据首脑新川昌一的供词,他们总共有三个人。」
「这个名叫昌一的人,就是在BoB里袭击我和诗乃的破斗篷对吧?」
菊冈轻轻点头肯定了桐人的质问。
「我想应该是他没错。从他家没收那顶AmuSphere中所含的登入记录,可以查到他的确在那时候连线到Gun Gale Online。」
「自宅…这个叫新川昌一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主谋就是他吗?」
「…要说明这件事呢,就得从二〇二二年的SAO事件以前开始说起才行。不过在那之前…」
服务生刚好在这时推着放有大量盘子的小推车走来。等服务生无声地将这些盘子排在桌子上并离开后,菊冈便以手势请诗乃他们不用客气。
虽然没什么食欲,但小小的蛋糕应该还吃得下。与桐人一起说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之后,诗乃便拿起了金色叉子。
她将淋有鲜艳红色酱料的乳白色矩形切下一小块并放进嘴里。除了起司极度浓缩的厚重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之外,蛋糕本体更是入口即化。惊讶的诗乃立刻起了打听食谱的念头,但转念一想就知道,即使出言询问店家也不可能透露。
她不知不觉便将蛋糕吃了一大半,这才放下叉子拿起红茶杯。含了一口略带有柑橘香味的温热液体后,内心深处的紧张感似乎也稍微舒缓下来了。
「真好吃…」
诗乃低声说道,菊冈听见后高兴地笑着说:
「本来呢,美食应该要搭配欢乐话题才能够相得益彰。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改天有空时再过来。」
「这、这样啊…」
不断吃着眼前金褐色蒙布朗小山的桐人,这时笑着泼了菊冈一盆冷水。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男人的『欢乐话题』不是臭就是恶心。」
「太、太过分了吧。我对东南亚的旅行经验很有自信呢…算了,在那之前我们还是来谈谈这个事件吧。」
菊冈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拿出超薄型平板计算机,然后以修长的手指点着画面。
诗乃稍微绷紧身体,准备听这个有点像老师的男人开口说话。
她当然想知道关于「死枪」事件的所有情报。然而心底同时也有一道微小的声音呢喃着「不想再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了」。
或许自己内心某部分还相信着新川恭二吧。即使被那个恐怖的注射器抵住脖子,诗乃还是无法完全憎恨恭二,也无法完全舍弃对恭二的好感。当时那个人不是真正的他,而是某个侵入他脑袋的人让他做出这种事——诗乃心里还是想相信这种说法。
礼拜天深夜里发生的那件事,已经过了大约四十个小时。
那天夜里——当诗乃在桐人的催促下去浴室洗了把脸并换下运动内衣后,警察也来到了她的房间。
头部遭受重击而意识模糊的新川恭二当场遭到逮捕,接着就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
为了慎重起见,诗乃和桐人也被送往别家医院,并在里面接受了制式化的检查。值班医师告诉诗乃,她除了几处擦伤之外没有什么大碍,随后警察便在病房里开始侦讯,她努力运作着像是蒙上一层薄纱的浑沌脑袋,告诉警察实际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虽然她本人没有感觉,但医师判断诗乃所承受的精神压力已经到了极限,所以警察的侦讯也暂时在凌晨两点告一段落。这天晚上诗乃就在病房里过了一夜,而隔天早上六点醒过来后,她先是拒绝了医师的建议回到公寓,然后又到学校去上课。
她就这样在昏昏沉沉之中度过了星期一,也就是昨天的上课时间。虽说恭二持续逃学,但他依然设有学籍,所以诗乃以原本为校方一定老早就知道这件事了,结果学校里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学生在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