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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丝娜用力踩着靴子来到菊冈面前,凝视着他与现实世界同样温柔的眼睛,简洁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她从Dicey Cafe打过来的电话里面,只说想立刻询问桐人转移到GGO世界里的事,所以请到她在世界树城市的家里去。不过现在是星期天晚上,菊冈又是单身的公务员,所以这实在是个有点强人所难的要求。幸运的是他刚好在家,所以亚丝娜不用讲出更为强硬的言词就解决了问题。他虽然说是在自己家,不过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小声,而且讲话声后面还传来奇怪的重低音,但这时亚丝娜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问这些事情了。说起来,他既然不到两分钟便冲到这边,反而是亚丝娜应该为忽然将他找来这件事道歉才对,但内心的焦躁感让少女把这些话也给省略了。
听见亚丝娜单刀直入的问题后,克里斯海特充满喜感的圆眼镜后方那对眼睛便眨了两、三下。熟悉菊冈的亚丝娜,一看便知道他不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在出现这种表情的同时,他脑袋里也不断以超高速度运转着。
这个外表很像老师的魔法师干咳了几声之后才开口说:
「若要从头开始详细说明,可能得花不少时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当亚丝娜正准备要他「别打马虎眼」时,从排在桌子上的玻璃杯与茶杯阴影里闪出一道小小的人影,只见人影以毅然的态度抬头看着菊冈说:
「那就由我来帮你说明吧。」
声音的主人当然就是结衣。那平常总是挂着可爱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与桐人相似的严肃表情,接着她便以银铃般的声音开始说道:
「自称『死枪』,或说『Death gun』的玩家,是从二〇二五年十一月九日深夜起开始出现在『Gun Gale Online』世界里。他在GGO首都『SBC格洛肯』的酒馆区域里对着电视屏幕开枪…」
结衣先以这样的序言做开头,然后立刻进行了两分钟内容十分吓人的状况说明。
在对人攻击无效化的「防止犯罪指令圈内」发生了两次看似毫无意义的枪击事件。但随后便出现似乎是有枪击所引起的断线事故。被击中的两名玩家从此再也没有登入游戏。而且——真实世界里还出现了两具死亡时间与发生枪击的日期、时间完全相同的奇异尸体。
「…由于各家新闻的报导里,只有提到死者潜行时是在玩VRMMO游戏而已,所以我无法判断该款游戏是不是GGO。但因为死亡症状实在太过于相似,因此我不用侵入负责验尸的监察医务院网络系统,就可以推测出两名死者应该是『ZXED』与『薄盐鳕鱼子』。而我判断六分四十秒前被『死枪』切断联机的『Pale Rider』,在现实世界里应该也已经死亡。」
讲到这里,结衣便闭起嘴巴,靠在身边的玻璃杯上。亚丝娜迅速伸出手掌包住导航妖精小小的身体,将她抱到胸前来。
从公开在网络上的媒体报导与个人发布的消息里,立刻就能整理出这种结论的情报处理能力,以及使用正确无比的日文将数据讲解出来的语言能力来看,结衣这个AI的完成度可说让人瞠目结舌。不过话说又回来,结衣的能力固然优秀,但她的情绪回路却绝对称不上强韧。
当她还是SAO的「精神状况管理·支持用程序」时,便因为无法处理无数玩家流进系统的恐惧、欲望、恶意等负面感情而陷入几乎快要崩溃的状况中。
对这样的她来说,要巨细靡遗地找出关于「死枪」的情报并加以过滤,应该是相当大的负担才对。结衣所讲的严重事件虽然带来很大的冲击,但亚丝娜还是静静地将嘴唇靠近她,然后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看来同在房间里的莉法、莉兹贝特、西莉卡、克莱因也都受到相当大的打击,所以全都暂时安静了下来。
这时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克里斯海特那沉稳的低语。
「…还真是惊人。我只听说过这小家伙是ALO辅助系统的『导航妖精』…想不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如此大量的情报还做出结论。小家伙…有没有兴趣来拉…不对,是来『假想课』打工啊?」
这个戴眼镜的魔法师由于乱开玩笑,马上就被亚丝娜狠狠瞪了一眼。他立刻举起双手,以全面投降的语气说:
「抱歉。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打马虎眼了。小不点所说的…全都是事实。『ZXED』与『薄盐鳕鱼子』在被『死枪』射击之后不久,就因为急性心脏衰竭而死亡了。」
「…喂,克里斯大哥啊。你就是桐人打工的委托人吧?也就是说你明明知道那个杀人事件,却还是要桐人转移到那个游戏里去?」
克里斯海特以右手轻轻抵住从吧台跳下来后便往前逼近的克莱因。这时他的眼镜刚好反射了灯光,藏住了镜片底下的眼神。
「等一下嘛,克莱因氏。我和桐人详细讨论那两件案例之后,得到了『那不是杀人案』的结论。」
「你想说什么…?」
「想想看嘛,在游戏里要怎么杀人?AmuSphere可不是NERvGear。这一点你们应该最清楚才对吧?AmuSphere已经被设计成能防止任何危险了,所以不论使用任何手段都无法伤害到使用者的脑部。若要停止没有直接与机器联机的心脏,就更加不可能了。我和桐人上礼拜在现实世界里讨论了很久之后,得出『游戏内部的枪击不可能杀害现实世界肉体』的结论。」
听见菊冈那像在规劝发怒学生般冷静又符合逻辑的台词,克莱因只得发出「呜姆…」的低吼回到圆凳上去了。
接下来,则换成莉法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再度降临的沉默。
「克里斯先生。那你又为什么要拜托哥哥到GGO里头去呢?」
莉法那由鲜绿色裤裙里伸出来的细长双腿用力往地板一蹬后便站了起来,接着这个风精灵族数一数二的剑士,就像在进行剑道比赛般慢慢逼近菊冈。
「…你之前应该也有感觉到…不,应该说跟我们一样,现在也有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吧?那个叫做死枪的玩家,隐藏着某种非常恐怖的秘密。」
「…」
这时菊冈终于沉默了下来,而亚丝娜就在这个时候说出他应该不知道的事实。
「…克里斯先生,『死枪』和我们一样也是SAO生还者。而且当时还是人称最恶劣的杀人公会『微笑棺木』的成员。」
魔法师高瘦的身体抖了一下,薄薄的嘴唇用力吸了口气。
就连这个高级官员也不得不感到震惊了,他平常总是相当柔和的眯眯眼瞬间瞪得老大。两秒之后,克里斯海特才以低沉的声音说:
「…这是真的吗?」
「嗯。虽然还想不起他的名字,但参加过『微笑棺木讨伐战』的我和克莱因可以确定这件事。也就是说…死枪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游戏里头杀人了。这样你还能说这一切都是偶然吗?」
「但…但是…那么,亚丝娜你觉得真有超能力或是诅咒存在啰?而死枪是从SAO里得到某种异常能力,靠着它杀人啰?」
「这个嘛…」
亚丝娜没办法立刻点头,只能咬紧自己的嘴唇。
莉兹贝特便趁着这个空档开口:
「亚丝娜…克里斯海特知道SAO的事情吗?我听说他在现实世界里是从事网络相关工作的公务员,而且是为了研究VRMMO才会玩ALO的…」
此时菊冈本人竟然出乎意料地率先点头承认。可能他原本不打算把身份当成秘密吧?他开始说明其自己的立场来:
「莉兹贝特,你说的没错,但我以前从事的是另一种工作。我曾经是总务省『SAO事件对策小组』的一分子。话虽如此…当时我们根本想不出什么对策,只是个空有其名的组织而已…」
听见他这么说,莉兹贝特稍微瞪大了眼睛,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
克里斯海特虽然挖苦了一下自己,但他的话并非事实。「对策小组」在二〇—二一年十一月的SAO事件发生之后便积极展开行动,迅速将一万名受害者移动到全国的医院去。听说刚开始时病房与经费的取得相当困难,但在小组软硬兼施的持续交涉下,政府相关部门才开始有所行动。亚丝娜由桐人那里得知,该小组的中心人物正是眼前这位菊冈。目前所有SAO生还者都知道「对策小组」所做的奋斗,而每个人也都很感谢他们所做的一切。
在委托桐人进行危险工作的怒气,与他帮助过自己的事实两相煎熬下,莉兹与克莱因等人都安静了下来,而亚丝娜则代表众人静静地对菊冈说:
「克里斯海特…我也不知道死枪他是怎么杀人的。但我更不能就这样看着桐人独自与过去的宿敌战斗。你应该能找到那个自称死枪的玩家在现实世界里的地址与姓名吧?虽然不算简单,但只要列出所有『微笑棺木』的生还者,然后调查他们是否从家里联机到GGO服务器,或者是请签约的网络业者提供数据…」
「等、等等。要做这些事情必须要有法院的执行命令才行,但要向搜查单位解释整起事件就得花上不少时间…」
为了安抚亚丝娜而举起双手的菊冈,像是注意到什么事情般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用力摇了摇头说:
「不对,这根本办不到。假想课里关于SAO玩家的数据就只有本名、角色名以及最终等级而已。所以只有他是原『微笑棺木』成员这样的情报,根本无法找出他在现实世界里的姓名与地址。」
「…」
亚丝娜用力咬紧嘴唇。她对「死枪」的讲话方式与动作确实有印象。在讨伐战以及战后处理时自己一定有见过他。但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不对,应该说为了尽快将关于那个集团的记忆消除,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知道他的名字…
「——哥哥他一定是为了想起那个名字,才会到现在还待在那个战场里面。」
莉法忽然这么说道。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少女比在场任何人都要接近现实世界里的桐人——也就是和人。她在胸前用力紧握双手,继续说下去:
「昨晚哥哥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很恐怖的表情。我想,他应该在昨天的预赛时就注意到GGO里有『微笑棺木』成员在了。而且他也发现那个人真的能用某种方法杀人。所以为了想起那个人从前的名字,让对方停止『PK』…哥哥一定会做个了断…」
一听到这里,亚丝娜也稍微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莉法的推测应该没错。不,桐人甚至会觉得「那是自己的责任」才对。身为微笑棺木讨伐队的一分子,让他们永远无法继续作恶也是自己的义务。
——桐人,你…你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这…这个笨蛋…!」
克莱因边叫边用力往吧台敲了下去。长满胡渣的嘴角往旁一歪后又继续大喊:
「太见外了吧!只要说一声…只要你说一声,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会一起转移过去的啊…」
「就是啊…不过桐人哥他不会说的。只要觉得有点危险,他就不会把我们牵连进去。他就是这种人…」
泪中带笑的西莉卡这么说道,而一旁边的莉兹贝特也微笑点头附和:
「没错…他从以前就是这种人…夸张的是,他连在这次大会里都保护了某个应该是敌人的玩家。」
听见这段话后,所有人都像被吸引过去般看着墙上的大屏幕。
分割画面上到处都是枪口迸发出来的炫目特效。但上面依然没有出现桐人的名字,而且在那之后自称「死枪」的破斗篷也不曾出现了。
仔细想想,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GGO里的桐人长什么样子,若他并非以标示着名字的主视点角色,而是以对战者的身分出现在屏幕上,亚丝娜等人根本认不出来。不过至少画面右端的玩家名单上还有Kirito的名字,而且他玩家们虽然以很快的速度变成「DEAD」状态,但他却一直维持在「ALIVE」。这也就是说,他一定是在成为战场的广大孤岛里,默默地和「死枪」进行一场场恶斗。
亚丝娜就算现在转移到GGO里也没办法参加大赛,所以无法出手帮助桐人。但她还是想做些什么,她希望自己能够支持、守护并且鼓励自己的恋人。
亚丝娜按捺住内心满溢的情感,先对莉法问道:
「莉法。桐人他应该不是在自己房间里潜行吧?」
「嗯,对。我也只知道他是在都心的某个地方连进GGO。」
这点亚丝娜也从桐人那里听说了。她之所以不在自己家,而选在御徒町的Dicey Cafe里登入ALO,为的就是能在大会结束之后立刻和桐人会合。亚丝娜点了点头,接着面向菊冈。
「克里斯海特…你应该知道桐人联机的地点吧?」
「啊…这个嘛…」
身穿长袍的魔法师摇着头含糊其词,而他那头大海颜色的头发也以奇妙的角度不停地晃动。但在亚丝娜往前踏出一步之后,他马上点了点头表示:
「——嗯,我知道。其实联机地点是我安排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有屏幕监视;此外他身边也一直都有人陪伴。我可以拍胸脯保证,桐人他现实世界的身体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地点在哪里?」
「…嗯…那是在…千代田区御茶水那边的医院…但别因为是医院而有任何不安唷,我是为了便于准备心跳监控装置才会选择那里的,当然也不是说从一开始就知道身体可能会发生异常…」
菊冈不断说着听起来就像借口的台词,但亚丝娜挥手打断了他,接着再度逼问:
「千代田的医院?难道是桐人复健时住的那家吗?」
「嗯嗯,就是那家…」
——距离很近。御徒町的Dicey Cafe与御茶水中间只隔了末广町而已。搭出租车根本用不到五分钟。
一想到这里,亚丝娜便坚定地说:
「我要过去。到现实世界的桐人身边去。」
第二季:BOB赛事冠军 第十四章 「Sinon「Kirito」同时优胜
我与诗乃分手之后走出洞窟,天空中夕阳的红霞几乎都已消失,只剩最后一抹紫色残照还留在天幕上。
原本以为GGO世界一直都是黄昏的我,因为这世界竟然也有夜晚而稍感惊讶,因此抬头仰望着天空。不过转念一想,现实世界里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所以天色会变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天空中几乎没有星星。据说这个世界在很久之前曾发生过大规模的宇宙战争,文明因此而衰退,目前人类只能靠着过去的技术遗产生存。这片空旷的夜空,甚至会让人怀疑银河的行星是否也被破坏殆尽了。
忽然有一道小小的亮光,由西南方高速划过这片无尽的黑暗。
那当然——不是流星,而是人工卫星。自从被前一个文明发射上去之后,即使目前已经没有使用者了,它还是鲁直地持续传送着情报。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已经到了第三届Bullet of Bullets决赛开始之后第七次「卫星扫描」的时间。
我将目光自夜空抽回,从腰包里拿出薄型接收器并触碰它的表面。面板马上亮了起来,周围的地图也出现在上面。这座成为大会战场的孤岛,其北部几乎全都是沙漠地形,里面除了出现在各处的岩山与绿洲之外,就只有毫无变化的平坦沙地了。说起来,这种地方应该不适合狙击才对。
将背部靠在洞口附近的岩壁上后,我努力隐藏身形,同时持续盯着接收器看。数秒后,地图中央部分无声地浮现一颗光点。不用碰也知道,这颗光点代表的就是我——桐人。旁边洞窟里待机的诗乃当然没有出现在地图上。
出乎意料的是,周围的沙漠地带半径五公里以内都没有其他活着的玩家光点出现。就算能用「光学迷彩」躲过扫描的「死枪」——也就是「Sterben」他不会出现在地图上好了,其他识破我和诗乃躲在沙漠岩洞里的玩家应该也会聚集过来,准备朝着洞窟里头丢手榴弹才对啊。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厚道——但沙漠地带里却反而到处散落着深灰色光点。这些应该都是已经退场的参赛者,但明明出现了这么多「尸体」,刚才在山洞里却完全没听见战斗的声音,说起来也真是不可思议。
我赶紧调降接收器的倍率,结果发现西南方六公里处有一颗明亮的光电。用指尖碰了一下之后,显示的名字是「闇风」。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再往南看去,可以发现都市废墟区域里也有几颗暗点与两颗十分接近的光点。生存者是「NO—NO」与「费尔涅」。于是我继续调降倍率,让整座岛出现在面板上。但是——却再也没有其他光点了。连从大赛开始就占据南边岩山顶端,被诗乃取了「宅王里奇」绰号的那名玩家,曾几何时也已经变成了灰色。而他附近还有两个同样是灰色的点,看起来他应该是遭到围攻了吧。
也就是说,加上没出现在画面上的诗乃与死枪后,现在还残留在这片广大战场上的总共只有六个人而已。
当然可能也有其他玩家躲在洞窟或者是水底,但如果没有死枪那种特殊能力,这么做就无法接收到卫星情报,而在这种大会即将结束的紧要关头,应该不太有人能耐住性子不去看目前的状况才对…
「啊…」
当我盯着接收器想到这里时,画面上忽然又有了重大变化,于是我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这当然不是因为光点增加。事实上刚好相反,邻近废墟的两颗光点忽然暗了下来。
这两个人可能在卫星扫描之前都没发现对方的存在吧。而看见画面之后,知道敌人可能近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于是急忙投出手榴弹,造成两人同时毙命——我想应该是这么回事。如果真是这样,这两位奋战到此刻的高手一定很懊恼以这种方式退场吧。我得非常拼命才能压抑住自己想念声「南无」帮他们超渡的冲动。
总之——这下子,原本有三十名参赛者的大混战剩下四个人。而且显示在屏幕上的,就只有我和闇风两人而已。
我最后迅速数了一下散落在岛上各地的光点与暗点总数。
然后再度发出低吼声。
「咦…」
我急忙重数了一次又一次。但无论怎么数,总数还是没变。显示在接收器屏幕上的是两颗生存者白色光点。再来就是退场者的灰色光点共二十四颗。
数量根本不符。再加上没出现在屏幕上的诗乃以及死枪,总共只有二十八个人而已。就算把已经被黑色手枪击中而断线消失的「Pale Rider」算进去也才二十九人。这样还是少了一个人。
难道真有人耐得住性子还躲在洞窟或河底吗?不然就是…
死枪之后又「消除」了某个玩家。
不,这应该不太可能。因为死枪的分身——他现实世界里的共犯应该在诗乃家里或附近待机才对。虽然我并不是想把诗乃当成诱饵,但只要死枪还把共犯就没办法移动到其他目标家里去了。
——不对,难道说…我又有什么严重的疏忽吗…
不行。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我用力闭上眼睛,将逐渐缠绕在身上的寒气甩开。
睁开眼睛之后,表示在画面上的光点们正好开始闪烁。看来上空的卫星已经快离开了。说不定…不,应该不需要下一次的扫描了吧。我在心里对卫星说了声「辛苦了」,然后马上往周围环境看去。笼罩在微暗之下的沙漠里,没有任何会动或者是发光的物体。我先将情报消失的接收器放回腰包里面,接着转身走回洞窟当中。
抱着巨大******的少女并没有留在藏住三轮越野车的最底部,反而是站在洞窟内的转角处等待着我。
「如何?情况怎么样?」
诗乃摇晃着绑在脸颊两旁的水蓝色短发,着急地问道。而我则试着简洁且详细地对她说明整个状况。
「在扫描当中有两个人同归于尽,所以应该只剩下我、你、『闇风』以及没出现在画面上的『死枪』四个人而已。闇风位于西南方六公里处。而死枪应该正从沙漠的某个地方朝这里前进才对。还有,说不定还有一个人也跟我们一样躲在洞窟里。」
我实在没办法将或许又有人丧生在死枪枪下的推测说出口。而诗乃似乎也没注意到我的忧虑,只是感到有些意外地嘟囔着:
「…只剩下四、五个人而已…」
但她随即点了点头并说:
「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以上届大赛大概花费两个小时来看,进行的速度其实差不多。然而没人往这里丢手榴弹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嗯…准备搜索我们的家伙可能都被死枪用那把******给解决了吧。整片沙漠里有好几个灰点。」
「这么说来…MAX·KILL奖应该就是那个家伙了。」
以复杂的表情耸了耸肩后,诗乃便像已经重新振作心情般地说:
「先别管那个,现在的问题是『闇风』。因为你是唯一出现在他接收器上的生存者,所以他一定会冲着你来。」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他很强吗?」
一问之下,诗乃马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回答:
「上届大赛的亚军。他是个超级AGI强化型,人称『打跑战术之鬼』。」
「打…打跑?」
「『Run&Gun』,也就是边跑边射,持续不断移动的类型。武器是超轻量短机关枪『凯立克·M900A』。上次他败给ZXED的稀有枪械与防具因此获得第二,但也有人说技术上其实是闇风比较厉害呢。」
「这…这也就是说,他可能是GGO日本服务器里最强的玩家啰…」
仔细一想,既然他能够一路过关斩将直到比赛终盘,实力一定相当惊人才对。正当我皱眉苦思时,诗乃那带着某种决心的声音传进耳里:
「那个…你刚才说实际杀人的是死枪现实世界里的共犯对吧,如果你的推测正确,那么死枪现在能杀的应该只有我而已。因为共犯一定得待在我家里才行。」
「…」
我有点,不,应该说非常吃惊地凝视着眼前这张让人联想到猫科动物的俏脸。
有个不知名的杀人犯正准备危害自己放置在现实世界里的身体。这种状况给人的恐惧,某种程度上说不定更胜于我体验过的NERvGear与死亡游戏规则给人的拘束感呢。此时诗乃的蓝色瞳孔里虽然还带有恐惧,不过也能见到与其对抗的光芒。
她继续以冷静的声音对哑口无言的我说:
「总之呢,这表示不用担心闇风会被死枪干掉。这么一来,虽然对闇风不好意思,但我们现在也可以选择让他也去当诱饵对吧?如果死枪用L115射击闇风,我们就能找出他的位置。这比你自己一个人去当诱饵要有效果…而且说穿了,我也在做差不多的事。」
最后一句话,应该是指现实世界的她拖住了死枪共犯的行动吧。虽然语尾有些颤抖,但能把整句话说完的精神力还是很让人佩服。
「…诗乃,你真坚强。」
狙击手少女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些微笑容:
「…我只是不去想那件事而已。我从以前就很擅长忽视自己害怕的事物。」
接着她马上用新的发言盖过刚才那一段挖苦自己的话。
「总之呢,刚才的作战你觉得如何?我想现在已经是该无所不用其极的状况了。」
「嗯…说的也是。基本上我也赞成你的作战…但是…」
我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向她说明几分钟前停留在心中的一丝疑虑。
「…有件事让我很在意。刚才卫星扫描时,我数过全部生存者与退场者的人数,结果只有二十八个人。就算加上Pale Rider,也还少了一个人。」
「…该不会,死枪在那之后又杀了某个玩家?」
诗乃瞪大眼睛,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说:
「那…那不可能啊!因为共犯的目标应该是我才对啊?外面可不是假想世界,哪能这么快就移动到别的地方呢?难道说有参赛者这么刚好跟我住在同一栋公寓里面吗?」
「你…你说的是没错啦…但仔细一想,还是有点不自然…」
我瞄了一眼手表,扫描结束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分钟,于是我尽可能快速地将盘据在脑袋里的疑惑说明清楚。
「死枪在铁桥那边枪击Pale Rider到接下来在体育馆附近准备射击你为止,大概只隔了三十分钟。也就是说,现实世界里Pale Rider的住处到你家的路程应该在三十分钟内。当然这不是不可能,但你不觉得这实在太凑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