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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浅井打圆场的情况下,百合子带着一脸不满,静默了下来。
“然后,这边这一位,”
昭子冷冷地将目光转向一直从旁沉默聆听她们争论的君子,“是和井关先生交情颇深的好友嘛!这位君子小姐,也出现在浅井先生的家里。”
将视线移回浅井身上,昭子说:
“将关系人集合到自己家里,进行密谈。至于谈话的内容,则是与我有关的疑点;这画面我完全可以想像得出来。要密谈是无妨啦,不过在电视上发表,困扰的人可是我哪!”
打断了昭子的话,君子开口说道:“才没什么密谈哪!不要任凭己意、妄加猜测好吗!”
完全无视于君子的抗议,昭子又对着浅井继续说:
“为了让浅井先生有所了解,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这样的事继续发生下去,所以我今天晚上才请你们过来。有疑问的地方,我会亲自加以解释,所以无论如何,还请诸位务必消除对我的偏见。”
“我并没有偏见…”浅井正想这么说,不过却又把话给咽了下去。与其再引起像刚才那样毫无进展、各说各话的争论,倒不如现在就照着昭子所想的去做好了。
昭子是嫌疑犯。如果她是凶手,为了保护自己,会提出什么样的论点呢?浅井好奇的天性,被昭子的话给挑了起来。
“你的心情,我已经充分明了了。我愿意洗耳恭听。”
浅井坦率地回答道。昭子脸上再次浮起了笑容。这次的笑容当中,没有嘲讽的意味。
“在栉田先生的案子里,我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连警方都认同这一点。那天晚上,我一直待在家里,不曾外出。”
“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听说的。”
“尽管这样就足以洗刷我的嫌疑了,不过也许你会想,我或许可以拜托别人去杀他对吧?事实上,我也想请警方循着这条线,清查一下我的交友关系呢!”
她看起来一副自信满满的态度。这样说来,就算昭子真是凶手,她也没有共犯吗?
“不过,你却把焦点放在我打去旅馆的那通电话上。你推理说,栉田先生他以非常不自然的方式接了我的电话,并把这样的推理在电视上发表。”
“那只是密室之谜的其中一种解决方法,并没有要让人特别意识到你的存在。”
“藉口就免了,总之,为了消除在你心里一直悬着的疑惑,也就是我在那天晚上,到底有什么企图这个疑问,关于那通电话,我在此想做个彻底的解释。”
说到这里时,门铃响了。昭子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刚好过八点。事实上,我还另外叫了别人来,那可是今晚要站在证人席上的人喔!”
说罢,昭子便站了起来。
3
昭子很快地回到了客厅。跟着进来的客人,是位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女子。她穿着朴素的连身洋装,长相也很平凡,不过却给人一种耿直而认真的印象。
“这是我所经营的PUB餐厅的店长,丸木延子小姐。那天晚上,她也有跟栉田先生通过电话。她会将当天晚上的情形,一五一十说给你们听。”
这么一说,浅井也想起来了;他记得,自己曾经在案件的资料里看过这个名字。延子向在场的客人们以眼神致意。
(昭子连证人都叫来了,看样子,她是想完全撇清自己的嫌疑。那么,自己这边也该毫不保留地调查才对!)于是,浅井提出了要求:
“不过,在那之前,请让我先亲眼确认一下你家里电话的位置。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也说过想让我瞧瞧电话对吧?”
昭子带着一脸冷冷的表情,点了点头。“我家有三线电话,每一线都以分机的形式,各自又接了一支电话。也就是说,在宅邸里共有六个地方放置了电话。”昭子如此说明着。
“首先,六支电话中,有两支在这张桌子上。”
昭子指了指办公桌。在桌子中央有两支黑色的电话,彼此间隔约为三十公分。
“请务必让我也看看其他的电话!”
在浅井的催促之下,昭子带领着一行人,走出了客厅。她沿着走廊往左走;“刚才的房间是朝南的,所以我们现在正在往西走。”昭子解释道。
大约走了六、七公尺之后,走廊右手边的墙壁中断了,地板呈ㄈ字形往右伸展开来;这里是厨房。
“哎呀,好棒的厨房!” 棒槌学堂·出品
厨房的空间,宽敞到连跟昭子完全不对盘的百合子都不禁发出惊叹声。虽然建筑物本身很老旧,但这部分的装潢好像是新加上去的,流理台的设备也充满了现代感。
大型冰箱、烤箱等也全都是新机种,整齐划一地排列在墙边。放着白色电话的雅致电话座,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地融入在整体的厨房设备当中。
和走廊没有隔开的厨房,在西面与北面与室外相接。西面的上半部是窗户,下半部是不锈钢制,散发出锐利光芒的水槽与流理台。北侧的墙上,有一个可以进出室外的门。
然后,在东边的墙上也有一扇门。那扇门离走廊很近,正确说来,从走廊的角落走大约三十公分,就可以到达门那边。它吸引了浅井的目光,因为明明整间厨房都是崭新的,但却只有那扇门是旧式的,跟周遭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哦,那扇门啊!”
昭子似乎也注意到了浅井视线所指的方向。
“我也想过哪天要把它换成新的门,因为那是舅舅住在这里的时候留下来的,不但很脏,又很旧。”
那是一扇似乎很坚固的木门。被它的古朴感引发兴趣的浅井,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近观察了起来。在钥匙孔附近,他可以看见横向突出的金属门栓的一小部分,横亘在门与墙壁的缝隙间。
换句话说,当把钥匙插进这扇门的钥匙孔里并上锁的时候,从外面就可以看得见那根上锁时会突出,并横向插入墙上洞口的金属门栓。也就是说,以这扇门的构造,当它关上的时候,在门的纵端与墙壁之间会有一道缝隙,因此对于房门是否有上锁,从外面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明明就是建筑物里的房间,还需要小心翼翼地上锁吗?)浅井有点在意地凝视着。然后,昭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以前,我舅舅好像有放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那间房里,所以才有上锁。不过现在,那房间就只被当做厨房的储藏室来使用而已,里面丢了一大堆跟厨房有关,零碎不值钱的杂物。来吧,我带你去看下一支电话!”
在昭子的催促下,一行人就此离开了厨房。
隔着走廊,厨房前面的房间是餐厅。浅井将折叠式的拉门打开一半,窥探起里头的景象。虽然餐厅的灯是关着的,不过因为厨房很亮,所以还看得见里面的样子。这里应该和客厅西边的墙壁是相邻的。
沿着餐厅的墙壁,走廊往南方分岔出去。这里连接通往二楼的楼梯。昭子说:“如果越过楼梯继续往西走的话,就会看到浴室和厕所。”
因为这是一栋豪宅,所以不论百合子或是君子,都像看到了珍奇事物般,四处不停地张望着。不过,他们可不是为了参观建筑物才来的;“希望他们能够看看设置电话的地方”,这是昭子的要求。姑且不论她的真意为何,浅井感兴趣的重点还是电话,于是他一直紧跟在昭子后面走着。
从餐厅的一角转弯出去,一行人沿着途中设有平台的楼梯走上二楼。在往西的走廊尽头处嵌着一扇铁门;昭子解释说,那是通往外面楼梯的逃生门。在铁门前面一点,靠近走廊右侧的地方,可以看见一具玻璃雕花的空花瓶,放在一个很高的架子上。
来到从逃生门往前数的第二间房间前面,昭子停下了脚步说:
“这里是我的卧室。因为警方说无论如何都想看看,所以我让他们进去过了,不过,你们应该不会连这也想看吧!总之,我想让你们知道,在这房间里有两支电话。”
仅仅做了这样的说明,之后她便带领着一行人循着原路回去,下了楼梯。
这次,他们直接走过客厅门口没有进去。左边不远处就是玄关口,而右边则是一座很宽的上楼阶梯。一行人在宽敞的玄关口停下了脚步;走廊继续往东边延伸。当玄关在视线左边时,往左走里面的第二间房间,是佣人的房间,那里面也有一支电话。
屋内巡视至此告终,一行人回到客厅。大家都坐了下来。昭子坐在背对办公桌的椅子上,从她的方向,可以看见左右两两对坐的四位访客。挟着客厅的茶几,靠院子那边坐的是百合子和丸木延子,在她们对面的则是浅井和君子。
“那天晚上,我和栉田先生通电话的情形,现在就请丸木小姐跟你们说吧!”在昭子的敦促下,延子用清晰的语调开始说了起来:
“以下我所要说的,全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就跟我提供给警方的证词一样。我虽然是须永社长的员工,但因为这跟案子有关系,所以绝对不会说谎。”
简直就像是在开庭似的,延子的口吻和态度都很严肃。
“除了我之外,那天晚上还有银行的人在场,因此要是我说的和那位先生不同,马上就会被揭穿是伪证。”
(也不需要小心谨慎到做出这样的事前声明吧!)浅井心想。(我们又不是刑警,用更轻松一点的方式来说也没关系啊!)浅井在心中,对昭子的疑虑不禁开始膨胀了起来。
4
栉田被杀的晚上,昭子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如果完美过头的话,有时反而会产生反效果。当昭子打电话的时候,有两位证人在场,这一点也很可疑,而看了证人之一的丸木延子那过分严谨的态度之后,浅井就觉得更加可疑了。
作证的人如果是昭子的员工,那么可信度就有待商榷。因此,昭子才从员工之中,挑选出最严谨的人来当证人,并且在那天晚上将她叫到这里来吧?
不只如此,她还准备了具有第三人立场的银行员;反过来一想,就可以推理出昭子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告诉我们电话放置的地点,也是做得太过周到了。对了,她知道我解开密室的手法,于是向我提出挑战,要看看我能不能也解开这个谜题。她的意思是示间,是我们在商量的时候,说着说着就决定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浅井开始推测:在三人的对话过程中,掌握主导权的是昭子。不论如何,她都可以决定时间和日期。而且,说起来也并非一定要在某个时间才行;如果是配合证人们的时间,再事先跟共犯协调好的话,那么诡计施行的时间也会跟着改变。
问题在于,证人们是否为突然造访?不过,从昭子的证词就可以确认出,他们的造访不是突发的。
换言之,在这当中就有施行诡计的空间。
浅井在心中暗暗点头。关于延子对当晚情况的说明,他一动也不动地侧耳倾听着。
七月十三日晚上,延子和银行员志村到这房子来拜访时,话题刚好谈到栉田;当时,昭子告诉两人说:“那个人好像在工作上遇到难题,现在情绪很低落呢!”
“虽然正在准备设立新公司,但事实上仍为之前的欠债所苦恼,社长这么说。于是,我们就决定打电话到高崎的旅馆去,给他打打气。”延子说道。
(打电话的契机很可疑,)浅井心想,(是昭子把话题引到那个方向去的吧!)
“当时社长看了看墙上的钟说:‘十一点半的话,那个人应该还醒着吧!’”
(这里也很可疑。让第三者确认时间,这是不在场证明诡计之中常用的手段。而且,她应该跟人在旅馆的栉田商量过打电话的时间才对,毕竟,昭子是很在意时刻的人。)
“社长就坐在跟现在一样的位子上,不过为了打电话,她站了起来。”
一听延子的话,昭子便含笑站起身来。
“说明就交给她,至于我呢,就来实际演出当晚的状况。要是我的行动有一点点不对,也请丸木小姐不要客气,尽管指出来。”
在昭子的背后约两公尺外的地方,放着大型的办公桌。桌子中央排列着一个B6大小的卡片盒、桌上用的月历和打火机,以及一个附笔架的电话便条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纸盒,外面覆盖了花朵图案的布罩。在面纸盒左右,各有一支黑色的电话。
从位子上站起来,昭子转过身,走向办公桌,首先让众人看清她的背影,然后,她在桌前的大型旋转椅上坐了下来。
接着,昭子把手放在浅井看到的两支电话当中,靠左的那支上面,把话筒拿起来放在桌上。再接下来,她从桌上的香烟盒中拿出一根烟。
“就像这样,我跟比较亲近的人讲电话时,手上有拿烟的习惯。”昭子说道。
延子也接下去继续说: 棒槌学堂·出品
“社长就用那个姿势,翻开电话簿,拨了旅馆的电话。对了,在那之前,社长有把面纸盒拉过去,抽出一、两张面纸,擤了擤鼻子。”
“你还记得真清楚呢!那时候我好像有点感冒了,所以觉得鼻子痒痒的呢!”
(就先别管鼻子痒不痒了,总之,在使用诡计的情况下,也有其实是拨打其他号码的案例在,不知真实状况究竟为何?)浅井心想。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延子补充说:
“那天晚上,我应该就是坐在现在这个位子上。至于志村先生,则是坐在现在浅井先生所坐的地方。”
那晚的两位证人当中,延子背对着庭院,坐在沙发上,像现在一样把头往左边转,看着昭子的动作。志村则是坐在茶几的另一边,与延子正面相对。现在,浅井虽然与君子并肩坐着,不过浅井离办公桌比较近。
“然后,社长用右手拿起话筒,放在耳边。旅馆那边好像接通了,于是,社长把还没点火的烟用左手从嘴上拿开,并且对着话筒说:‘请转接给一〇五号房的栉田先生’。”
这些事,浅井也已经从在旅馆现场碰到的濑川刑警那边,详细地听闻过了。不论在时间或是内容上,这边的证词都与旅馆接线生所说的一致。
“因为社长看了看墙上的钟,所以我也跟着望了一眼;当时约莫是晚上十一点半,刚过一分钟左右。”
(不着痕迹地确认时间,实在是非常可疑。可是,那个时间点上,旅馆的确接到电话,同时也听到了昭子的声音。)
“在等电话转接的这段时间中,社长把话筒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把烟放入口中,再拿起办公桌上的打火机来点火。”
一个金色圆筒形的大打火机,放在靠墙的位置。
(虽然看似若无其事的动作,不过她曾经把话筒放到桌上这点,让人很在意。昭子手上的动作,从这边看会被她的背挡住,形成死角。)
“当社长把打火机放下,再将话筒放到耳边时,旅馆的接线生似乎已经把电话给接通了。社长开始通话之后,很快地便与栉田先生接上了线,接着两人便不着边际地闲聊了起来。
然后,社长伸出左手,拿起话机;同时,她将右手的话筒暂时放在办公桌上,再用右手按着桌子,使旋转椅转了一百八十度。
当社长转向我这边时,她的右手已经再次拿起了话筒,放在耳边。最后,她把左手拿着的话机,移到了膝盖上。”
昭子照着延子所说的,重现了当天晚上的动作。背对着办公桌的昭子,吸了一口烟,对浅井投以淡淡的微笑。
“在那之后,我和志村先生先后被社长叫过去,站在社长旁边拿起话筒,跟栉田先生通话,虽然是些简单的对话,不过,我可以明确地作证说,对方一定是栉田先生没错。因为我也跟他很熟,所以我很确定。”
说到这里,延子加重了语气:她之所以会如此强调,是因为这里就是最关键的重点。警方调查的时候,一定也是不厌其烦地向她询问说:“对方是否就是栉田”吧!
“我们两个结束通话之后,社长就把话筒拿回去,跟栉田先生在最后又简短地说了些话,然后便用右手上挂了电话。就这样,那天晚上的通话便结束了。”
昭子配合延子所说的,将话筒挂回了话机那白色的挂断键上。然后,她将旋转椅转了一圈,在背部朝向众人的情况下,把膝上的电话,放回原本在办公桌上的位置。
“好了。刚才就是根据事实所做的现场重现。”
昭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近众人所在的沙发。
5
“那么,你对此有没有什么问题想提出呢?浅井先生。”
坐回席间的昭子,跟先前一样翘起脚,一面吞云吐雾一面问道。浅井想了很多种推理小说中曾经使用过的不在场诡计形式,每种都可能适用于这次昭子的情况。
所谓的不在场证明诡计,就是凶手明明在命案现场,却能伪装成自己好像不在般的一种伪装伎俩。
栉田究竟是在哪里被杀的,这个第一现场目前还无从判定。不过,七月十三日晚间十一点三十分到大约四十分之间,他被认定在高崎的旅馆接起了电话。
那通电话,是从这房子打出去的;根据证人的证词,这一点是确实无误的。另一方面,虽然动机不明,但是昭子有可疑之处。这就是目前的情况。
浅井试着将问题归纳为两点:首先,栉田在旅馆接起了电话,但是没有人看到他接电话的样子,只有透过电话线听到的声音,这让人无法完全信服。在这里有使用声音诡计的空间。
其次,打电话的昭子这里,总让人觉得有种可疑的气氛。像现在这样,把浅井叫来再现实况,似乎目的也是在强调,“电话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喔!”
反过来想,正是因为要将诡计隐藏起来,所以她才特地做出这一场表演,努力地想澄清跟电话有关的疑点,浅井觉得这点还挺明显的。
“对了,虽然说明得有点晚,不过电话主机和分机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
昭子像是忽然想到似地补充说:
“办公桌上的这两支电话,各自连接到二楼卧室里的两支电话。从我的方向看过去,左手边这一支是主机,二楼是分机;右边则是正好相反。然后,厨房那支电话,和佣人房的电话也是主机和分机的关系,位于厨房的是分机。”
(经过如此详细的说明之后,你应该已经没有疑问了吧!)没错,她用彷佛这么说的表情,注视着浅井的脸。
“那,我有一个问题。”
浅井坐直了身子说道:“在打电话给栉田先生之前,没有别人曾经打电话进来吗?”
“没有喔!” 棒槌学堂·出品
昭子反射性地这样回应,不过浅井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将视线朝向证人延子。
“我想应该是没有,只是…”
“只是怎样?”
“左边的电话,确实有人打进来过。社长接起来之后,很快就挂掉了。”
“啊,那个啊!那是某个年轻的女人,打错电话了啦!”
昭子脱口说道。浅井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狼狈的样子,不过又好像没有,总之,他实在无法看穿昭子的内心。当然,延子应该也有把打错电话这件事,告诉警方才对吧!
(电话诡计中,经常会利用打错的电话。先当做参考资料记下来吧!)
昭子说了声“辛苦你了”,然后便摆出一副明显要逐客的态度,催促着延子离去。延子站起身,往玄关方向走去,昭子也跟着去送客。就连百合子也一边看着墙上的时钟,一边站了起来。这时候,时钟的指针正指着八点二十分的位置。
“我想打通电话。可以借一下吗?”
“请用。”昭子指了指办公桌,不过百合子却回绝了:“旁边有人在的话,我很难讲话,我去用厨房的好了。”说完,她便走出了客厅。
“对了。关于电话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当客厅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君子开口询问他。
“办公桌上,放了两支电话对吧?如果要使用计谋的话,可能会将两支电话偷偷调换过。比方说,将右边的电话预先连接到别的地方去,然后让证人认为自己使用的是左边的电话,但其实是另外一支。”
“使用这种不在场诡计,似乎确实是可行的呢!”
“不过,从我的位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右边的电话。不管昭子小姐的身体怎么动,那支电话都在我的视野之中。所以调换电话这种事,只要我现在坐的位子上有人在的话,就绝对不可能不被看见。”
“也就是说,和栉田先生通话的时候,她也都只有使用左边的电话而已罗!”
“只能这样说了。现在虽然还感觉不到哪边有问题,但也因为如此,我对她的疑惑反而更深了,真是不可思议呢!”
到玄关送延子离开的昭子,回到了客厅里面;然而,百合子却一直都没回来。一边注意着门的动静,君子询问昭子说:
“我听说,警方也很怀疑那位小姐的样子,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就是很可疑啊!”
就像是早在等待这个问题似的,昭子回答道,“总之,她有很明确的动机呢!”
提高保险金额的事、还有夫妻感情不好这点,以及百合子似乎有情夫一事…两个女人压低音量,用充满恶意的声音,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浅井早就知道的内容。
浅井不禁感到有点厌烦。从昭子脸部给人的印象,浅井就觉得她是那种喜欢欺侮别人的类型,但他一直以来,都相信君子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因此,他也有种骤然发现对方出乎意料一面的感觉。
(还是说,她是刻意表现出附和昭子的样子,想要试探出昭子的本性给我看;或者说,她其实是想从昭子口中套出百合子是凶手的根据,好让我听见呢?)
浅井默默地,聆听着两人的谈话。
6
不久之后,三人都开始注意到百合子迟迟未归这件事。
“到底怎么了呢?我去看看好了。”
就在昭子站起来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当出现在门口的百合子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向大家说明了自己晚回来的原因:
“虽然我到处打电话,但是对方要嘛不在家,要嘛就是讲话中,所以才花了这么多时间哪!”
浅井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八点三十五分了。原来如此,花了十五分钟啊。咚的一声,百合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突然转变话题说:
“你家里有养猫喔!我一个人待在静悄悄的厨房里,结果它突然间就跑出来,吓了我一大跳呢!”
“是佣人养的啦。它很会捣蛋,偶尔还会弄坏东西唷!”
昭子这样回答之后,说要去泡茶,于是就到厨房去了。昭子一不在,百合子和君子就压低声音,开始讨论起昭子是凶手的说法。
浅井对于君子的态度变化之快,感到相当惊讶。不过,如果这也是为了提供浅井的推理一点参考的话,那么她这样的行为,或许也是可以理解的。没过多久,昭子拿着装了小饼干的盘子和茶壶进来。接着,她又再次回到厨房,这次是去拿茶杯。
接下来,客厅里的话题,也变成了对于栉田的回忆。在旁人眼中,这场面只不过像是和死者有关的女性们聚出在一起,缅怀死者生前的种种往事罢了,但昭子和百合子都相信对方是凶手,所以不断露骨地刺探着对方的心思。而她们之所以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努力将自己的信念传达给浅井,好把浅井拉到自己这一边来。
“八点五十分了。” 棒槌学堂·出品
君子站起身说:“我也想借用一下电话。还有,洗手间在哪里?”
“在厨房前面,走廊的尽头。”
听了昭子的指示后,君子拿起手提包,从客厅当中消失了。
约莫过了十分钟之后,君子回来了。只见她脸色苍白,对着三人说:
“那只猫,真的很讨厌呢!害我差点就要尖叫出来了!”
“怎么了?”百合子彷佛代表着三人似地开口问道。
“我刚才不是在打电话吗?结果,它无声无息的靠近我,突然就开始磨蹭我的脚。”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昭子用轻蔑的语气说着,“你啊,还真胆小呢!”
百合子马上为君子辩护了起来:
“是这房子太大了啦!一个人到厨房去,真会让人很毛骨悚然呢!那里也太安静了点,而且,还有种像是充满了某人怨念般的感觉。”
“你别把我家说得这么不吉利好吗!”
百合子和昭子又要开始争吵了。但是,刚才百合子所说的“怨念”这句话,让浅井不由得耿耿于怀。
这间房子,原本是属于崎山令一郎的,然后被昭子所掠夺,这是根据他的推理所得出的结果。她用了某种不会留下犯罪证据的巧妙手法,让令一郎在这间房子里死去——不,如果相信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所打来的电话的话,或许令一郎被杀害,才是整件事情的真相吧!这样一来,房子里会充满着令一郎的怨念这件事,也就能够充分理解了。
不一会儿,三人的话题又转移到了井关的事情上。她们三个似乎很关心这案子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同时也热切地寻求浅井的意见。浅井寻找适当的言词,设法引导对话的走向;他打算反过来,从昭子和百合子那边探听出消息。
这时,浅井忽然站起来说要去洗手间,然后便走出了客厅。来到走廊上之后,宅邸内那股阴森森的静谧,更是让人感觉格外强烈。
(如果昭子就是杀害令一郎的凶手,那她还真是大胆,竟然敢住在这间房子里…)浅井不由得佩服地这样想。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正因为她是个杀了令一郎、井关、栉田三人,还能泰然自若的女子,所以拥有超乎常理的强韧神经,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用完洗手间之后,浅井沿着走廊往回走。就在经过厨房时,浅井的视线,忽然飘向了那扇先前他很关心的储藏室木门。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件相当令人在意的事情;因为那件事非常细微,所以如果只是发着呆走过去的话,一定会漏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