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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上。”
沃金发现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显得有些古怪:武僧们在前方呈扇形分散开来,而那名人类紧跟在身后与他一起在这条鹅卵石小道上急速前行着。沃金曾经窥探过过那个男人的生活,所有他知晓的信息都表明这个男人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一切。是的,他还完好地活着,但却已无家可归,被许多联盟同伴认为已经死去,被迫置身于一个充斥着猎杀与被猎杀的世界。
他看了一眼提拉森。“我们应该先瞄准最高的那些。”
“有什么特殊理由吗?”
“目标更大。”
人类笑了。“在我的射击距离上他们只有四点五英寸那么大。”
“你知道,一旦开战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要是谁杀掉了我,记得帮我做掉他。”提拉森甩给他一个敬礼,然后直奔东面,跟着蓝色小队进入了村庄。
沃金径直向前,他发现那些在红色小队的组织下走过阴影去往出口的熊猫人难民都显得有些惊慌。很明显,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巨魔的残暴,并且对沃金产生了畏惧。这将会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即使他们明白沃金是带着善意前来帮忙,也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沃金喜欢这种感觉。他意识到这不是因为在面对赞达拉的时候想要支配恐惧,也不是因为想要体会被下级惧怕的感觉。他感到满足是因为自己赢得了他人的恐惧。他是一名暗影猎手。对于人类、巨魔还有赞达拉来说,他都是一名杀手。他解放了自己的家园,他领导过自己的部族,他直谏过部落的酋长。
加尔鲁什正是因为害怕我才想要谋杀我。
突然间他萌生了一个念头,他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冲到码头,在赞达拉的登陆艇面前暴露自己。他已经和赞达拉交过手了,他知道暗矛巨魔的出现一定会让对方因疑惑而呆若木鸡。但他意识到,坏的一面是,这很可能会让对方发现他们对于抵抗势力情报的了解并不完整。
他意识到了其中的利弊,但如果换做过去,他恐怕早就冲上去了。在他带着暗矛部族离开奥格瑞玛的时候,就曾面对面地威胁过加尔鲁什。要是换做那时的脾气,他一定会咆哮着高呼自己的名号,让敌人们丝毫不敢起尾随之意。他会让敌人看到自己无所畏惧,而这将会让恐惧深深地刺进他们的心中。
他搭箭上弦,然后扬手放出。这支箭顶端的箭镞上带着一个能够轻易撕裂肉体的倒钩,这才是现在需要刺进敌人内心深处的东西。一名赞达拉巨魔正举着弓想要跳出登陆艇,可惜沃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箭矢在空中划出了一个轻微的弧度,如同一个昭示死亡的黑点,径直落向他。这支箭射中了他的肩膀,然后穿过锁骨,刺入了颈下的脊柱,连尾羽也埋进了身体之中。
他砰然倒下,撞到了船舷之上,然后被磕得翻了一圈,头朝下坠入水中。登陆艇霎时失去了平衡,左边的压力让右舷抬了起来,不过很快又得以平复。
也就在这时,沃金将第二箭射出,把那个掌舵的巨魔钉在了舵盘上。
沃金闪身回来,然后转身离开。虽然他很想欣赏一下其他赞达拉看到这具尸体时的困惑与惊恐,但这无疑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四支箭矢飞了过来,射在他方才倚着身子的石壁上,紧接着又有两支从头顶飞过。
沃金撤退到下一栋建筑废墟前。当他到达的时候,一名武僧正帮助一个肩胛已经被压碎的熊猫人从沙砾堆中爬出来。不远处的海湾上,最后一艘登陆艇从战舰中释放了出来。突然间,一支箭射入了艇上领航员的耳朵,他痛苦地扭动着,然后摔了出去。
作为先锋的登陆艇抵达了岸边。一些赞达拉冲了出来寻找掩护,另一些则躲在船身后面挤成一团。中间的两艘登陆艇仍在迅速地挥动着船桨把海水往身后拨去。最后那艘小艇上,一名意志坚定的赞达拉战士顶上了领航员的位置。一支利箭命中了他,直穿过他的脏腑。他艰难地守在岗位上,双手依然在操纵舵盘,想把登陆艇导向岸边。而其他的巨魔则都在奋力地拉着船桨。
那个巨魔疯狂地交换着信号,指挥远处的战舰发动攻击。停靠在港口的战舰们调转了攻城武器的方向,再一次发起了攻击。无数巨石投射过来,将沙滩上的沙尘轰击得四处飞扬。沃金原本以为这些半埋进沙里的巨石都不过是白白浪费掉了,但一名赞达拉战士猛然冲了过去躲在巨石的后面,用它进行掩护。
然后,巨石一块接着一块落下。
游戏正式开始了。海岸上的赞达拉士兵越来越多,沃金一面射击,一面向敌人的侧翼移动。但是战舰上的瞭望员一直都在观察着他的动向,那些攻城武器很快就会调整方向,把他的藏身之处轰成碎渣。在东边,他们也正对提拉森藏身的洞穴进行着同样的攻击。沃金不知道敌人是怎么发现提拉森的,他也没有余暇去弄清楚。
每一波投石都让沃金不得不往后撤去,于是越来越多的巨魔开始往前推进。战舰放出了更多的登陆艇。有一些赞达拉甚至脱掉了身上的甲胄,带着长弓和被油布紧紧包裹的箭矢就直接潜入海湾。这些登陆艇靠成一圈,将卓金村围在中间,而它们所运载的战士们则抢滩上岸,占领了村庄。
暗影猎手箭无虚发,不过并非每一箭都能夺走性命。敌人身上的盔甲挡掉了不少箭矢。大多数时候,这些目标都只有脚裸露在外,或是只在跌落的甲片后露出一小块蓝色的皮肤。事实很简单,即便他为每一支箭矢都附上魔力,也无法阻挡敌军战舰上茫茫的弩炮和士兵。
沃金不得不继续往后撤去。他离开之时匆匆扫了一眼战场,视线之内只有一名武僧的尸体。她身上中了两箭。从这里一直延伸到南方的足迹可以判断出,她是在掩护两只小熊猫人撤退的时候被敌人杀死的。
他追踪着这些小熊猫人的脚印,回到了村庄之中。正当他沿着足迹踏入废墟之后的一片开旷地带时,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迅速转身,然后便发现了一名赞达拉士兵。沃金回身取箭,但是敌人已经抢先射出了箭矢。
箭矢从侧面射了过来,贯穿了他的身体。肋骨传来的剧痛让他蹒跚不稳。他单膝着地,赶忙把手伸向自己的双刃剑,但此时那名巨魔已经搭上了第二支箭。
赞达拉巨魔满脸都是胜利的笑容,就连獠牙也闪烁着傲慢。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一支箭矢划过一道圆弧,落在了赞达拉巨魔的两只獠牙中间。有那么半秒,就好像是他口中吐出了羽毛一般。接着他两眼翻白,仰面倒了下去。
沃金缓缓转过身,沿着箭矢射来的轨迹向后望去。那家伙正站在一座被离离青草所覆盖的小山丘上。四点五英寸的目标…射进嘴里…而他居然还说什么要是被人杀了记得给他报仇。
尘土慢慢地落在颤搐的巨魔身上。沃金把手伸向背后,猛地折断了箭头,然后从胸口拽出箭杆。伤口愈合的时候他笑了,然后拾起了巨魔的箭袋,继续边打边撤。
第十五章
本该与冷雨相伴。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但却并未带来温暖,反而像是在嘲笑她一般。卡拉站在驳船的船头,并不是为了发号施令,而是因为从这里可以一览无遗地观察整个海岸。
这艘驳船将一艘浮在水上的长艇轻轻推到一边,激起了一阵温柔的涌浪。死去的领航员双手依然还架在舵盘之上。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身体,这肯定很痛,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却丝毫没有为之所动。他盯着前方,双眼逐渐失去光彩,蝇虫也慢慢围了上来。
驳船慢慢靠近海岸,船底的泥沙发出嘶嘶的声响。她跳下船,黑色的斗篷在风中轻摆着。两名战士在等候着她——是尼尔赞船长和一个相貌丑陋,手持巨盾的高大巨魔。他们啪的一声立正,并利落地向她敬礼。
她致以回礼,表情却十分不满。“你们弄清楚情况了吗?”
“已经尽可能去确认了,我的女士。”尼尔赞把脸转向内陆方向,“为了战前的渗透调查,我们派出了一小队斥候穿过山谷向西。其中两名队员游上对岸,干掉了两个在那里钓鱼的熊猫人,并且占领了那边的高地。他们现在也还留在那里等待下一道命令。在此期间,其他斥候则继续向内陆前行,一切都按部就班。”
她挥出一只手,扫过眼前这片破败的土地。“但随后计划就被打乱了。”
“是的,我的女士。”
“为什么?”
这个赞达拉战士的眼睛瞪得直直的。“了解过程比解释结果更加重要,我的女士。”
于是她跟着他进入山谷,走到一幢距海岸约五十码的房屋残骸前。当他们抵达的时候,另一名战士单膝蹲下,拖出了一张芦苇编织的睡席。这上面留着一个脚印。
她感到一阵凉意穿过身体。“这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一个巨魔留下的,但他的体型要比赞达拉小上许多。”
卡拉转身望向身后的海岸。“就是他射死了舵手?”
“以及那艘艇上的一名战士。”
“这一箭射得真准。”
尼尔赞指着东边。“在那边,你和副官见面的地方,还发现了另一道足迹。是一名人类,他用我们的箭杀死了另一名舵手。”
她估量了一下那个人类士兵的潜伏点与海湾之间的距离。“而且还是用我们的战弓,对吧?碰运气射中的吗?”
尼尔赞抬起下巴,清了清喉咙。“我也希望如此,可惜并不是这样,运气可没法让我们的长弓留下这样的痕迹。”
“你说了实话,很好。”她缓缓点了点头,“还有什么?”
这名战士领头走出村庄,沿着道路朝南走去。“我们还在城镇里找到了更多的尸体。这两名弓箭手射得又快又准。他们在为其他人争取撤离的时间。大量的足迹表明他们向着南方逃脱了。还有些东西您会感兴趣的。”
他带她来到一个身中两箭,倒地而亡的熊猫人面前。即使已经倒地身亡,即使穿着一副纹绘咆哮之虎的铠甲,这种生物还是表现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谐趣与友善。她蹲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这名熊猫人的大腿。这具尸体已然僵硬,但她还是可以判断出这名熊猫人生前肌肉健硕紧实。
她抬起头。“我没看见武器,也没看见弹药。”
“爪子,我的女士。”
她抓起熊猫人的一只爪子,用拇指在其中一个关节上擦过。爪上的细毛都已经被磨去,黝黑的皮肤上长满了老茧。“她不是渔民。”
“我们还找到了四名。有些还带着武器。”这名战士犹豫了一下,“都被杀了。”
“让我看看。”
他们先是继续向南,然后转向东边,来到了一片道路之旁被青草覆盖的凹地。卡拉选中了这个地方作为伏击点。她原本想让斥候小队杀掉一些难民,然后把其他人赶回村庄。一旦她的军队占领了这里,这些熊猫人就会被用来当作苦工。
她调查了现场的狼藉。她的伏兵们都身着轻甲,携带轻便的武器,以求行动迅捷,但现在这支队伍却零落地瘫倒在四下。三十多名斥候葬身此地,却只让对方牺牲了四五名熊猫人?从她视线中的两具熊猫人尸体可以推断,对方并没有打算移走自己的死者。
“你们有没有统计过熊猫人的数量?”
“他们分别活动在南面和东面,东面的数量稍多一些。我们还发现了那名人类与巨魔的脚印,还有其他一些野兽的痕迹。”
“我要的是总数,尼尔赞!”
“我们靠近这里的时候他们有二十一个人。”
卡拉站起身来大步向凹地的中间走去,那里躺着一具非常高大的尸体。是塔格卡尔副官。至少她认为是。他的脸已经被毁容,但是从这具尸体的高度判断,肯定是他无疑。这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侦查队员。
而他辜负了我的期待。
她踢了一脚那具尸体,然后转向尼尔赞船长。“我希望看到一份翔实的报告。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位置,他们的伤亡程度,所有的一切。我要知道所有你确证的信息,我不要看到什么猜测和估计。我要知道这些熊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们被告知他们没有军队,没有民兵,没有抵御能力。看来我们的情报来源造成了一些相当可悲的误导。”
“遵命,我的女士。”
“还有,我要知道村民们都转移去了哪里。”
这名赞达拉战士点点头。“我们已经挑选出一支队伍继续跟踪。我们追踪到那两名弓箭手——人类和巨魔都往东边去了,但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难民是往南面撤离。我们还发现那些野兽又转回来载走了伤者和老人。”
“很好,我还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她停下来,从一名死去的巨魔脖子里拔出一支染血的箭矢。细长的箭杆上装着一只极其简陋的箭镞,“山间匪贼都不会稀罕这些玩意儿。我们带来一支军队,而他们竟然用玩具进行反击?”
“他们一直在夺取我们的物资,我的女士。”
“还有一次组织得很好的撤退。”卡拉拿箭指着那名斥候的尸体,“等你把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我会很有兴趣把他们剥皮实草,插在这条道路的两旁,然后把掏出来的鲜肉扔到海里喂鱼。”
“知道了,我的女士,但是恐吓对熊猫人很难起到实质作用。”
“这不是为了恐吓熊猫人。这是为我们余下的人所树立。”卡拉把箭矢随手挥掉,箭支从盔甲上反弹出去,没进了草丛中,“任何一名相信自己生来就该沐浴在帝国荣光中的赞达拉都必须记住,一切都是来之不易的,是以鲜血换来的。尼尔赞,记清楚了,我不允许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
沃金从梦中惊醒过来。这倒不是因为他在梦中正被赞达拉追捕,实际上他很享受这一点,能够成为赞达拉的目标,说明他是个有分量的人。看到赞达拉满怀愤怒与恐惧地在后面紧紧追赶,让沃金倍感愉悦。激起敌人内心的恐惧是他过去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他如今想要重拾的一部分。
他周身上下都处于疼痛之中,大腿处尤为剧烈。他仍然能感受到身侧的剧痛和喉咙处重新被唤醒的苦楚。这些伤口都缝合起来了,但完全愈合还需要时间。他非常厌烦这反复纠缠着他的伤痛,倒不是因为身体无法承受,而是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曾经离死亡有多接近。
他和人类一起按照计划撤退。在既定的掩藏地点,他们找到了武僧们留下来的弓弩和箭矢。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食物留在那里,他们随即一扫而光,然后拨乱地上的石块继续前行。石头排成的线路指引着他们去往下一个地点,如果没有这些标记,他们很可能早就迷失在原野上,然后被敌人发现并且杀掉。
赞达拉紧紧地跟在后面,但是人类和巨魔都已经了解了他们的作战方式。他们优先解决掉了敌人的弓箭手,从而在远距离战斗上获得了优势。赞达拉的弓箭手并不弱,沃金大腿上那条染血的绷带证明了这一点,只不过他们遇上了更加优秀的沃金和提拉森。而且沃金很不情愿地承认,提拉森要比他厉害得多。他仅用两箭就搞定了一名相当麻烦的赞达拉射手——第一箭从石缝中穿过,而且在其命中之前就算准了敌人的撤退路线并放出第二箭。沃金曾经见过同样精准的箭术,但那从来都不是在敌人正激烈反击的战场上。
沃金被惊醒是因为他所处的环境。白虎寺虽然完全称不上华丽,但是却温暖舒适,充满光明。沃金被分配到一间单人小屋,这间小屋的面积不比他在影踪禅院的那间大多少,但是周遭浅浅的色调以及从窗户透进来的盎然绿意,都让这里看起来显得空间充足。
他起身前去洗漱,待到回房的时候,他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件白色的长袍。他穿上长袍,然后跟着一阵奇妙的长笛声来到了一个离寺庙大殿很远的院子。老陈和提拉森都站在那儿,红蓝小队的武僧也都在。祝踏岚也出现了,无疑是乘坐翔龙而来。他们所有的人都身着白色衣衫。有一些武僧也同沃金一样在战斗中负伤了,他们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吊着胳膊。
这里有五尊白色的小雕像,俱由柔石雕刻而成,不过一个手掌的高度。它们被放在桌子一边,旁边摆着一面铜锣、一只蓝色的酒瓶和五只蓝色的小杯子。祝踏岚对着石像鞠了一躬,然后向聚在一起的大家也鞠了一躬,众人也都回之以礼。接着这位掌门大师望向了老陈、提拉森和沃金。
“当一名熊猫人正式成为影踪派一员的时候,他会随我们的工匠大师一同前去昆莱山深处。他们会深入地底,寻找到山脉之骨,然后在上面圈出一小块地方。工匠会将武僧的相貌雕刻在上面,使武僧和山脉之骨联系起来。当命运轮转,时光流逝,在这名武僧去世之后,脱离连接的雕像便会被收集起来,贮藏在庙宇之中。这样,所有人就都能记得有多少人曾在这尘世间来过。”
雅丽亚·圣言从武僧队列中站出来,敲了一下桌上的铜锣。祝踏岚掌门叫出第一个武僧的名字,每个人都鞠躬致敬,直到他的声音消失。接着他们挺直身体,然后锣声再次响起,祝踏岚喊出另外一个名字。
这些名字让沃金大感吃惊,他颇有印象,而且能将其与往昔的音容笑貌联系起来。不是在武僧们奔赴战场之时,而是在那之前,在他得以康复的那段日子里。其中有一人给他喂过肉汤,另一人帮他换过绷带,还有一人则总是会在他玩机会棋的时候从旁轻声提醒。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他能够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如今逝者往矣,让他周身的痛苦更加剧烈,但也让伤口开始以更快的速度恢复。
他想起了加尔鲁什。他想,如果这五名武僧随意交换一下位置,加尔鲁什一定无法分辨出谁是谁。他会调查他们,会评估他们的军事能力,会计算他们可以为自己增加多少战力,但这便是加尔鲁什在乎的所有事情了。无论是五个人还是五千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对于战争的渴望让他眼里只剩下军队,再也不知战士为何物。
我不希望成为这样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在回音群岛的时候,他时常都会和那些在训练中表现优异的巨魔进行交谈。他努力想要记住每一个人,以及他们的名字。他珍视他们,也希望他们能明白这一点。这不仅仅是因为首领的关注可以让战士们感到骄傲自豪,还因为这可以提醒他不要把活生生的战士只看作是投入战争的数字。
当最后一名武僧的名字被念出之后,每一个人都挺直了身体。雅丽亚又敲了一下锣,然后回到了队列中去。老陈迈出上前,拿起桌上的杯子——那些杯子跟他的手掌相比显得特别袖珍——然后放在每一个雕像前面,接着他拿起酒瓶。
“我所拥有的东西不多,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你们应得的远比我可以给予的更多,但我的朋友曾说,对抗赞达拉是一份让人口干舌燥的工作,所以我谨以此酒,为诸位解渴。我很高兴接下来将会和在场的所有人分享这酒,但这第一轮,当敬给你们五人。”
他将瓶子里的金色液体均匀地倒进五只杯子里。当每只杯子都被盛满之后,他鞠躬行礼,然后把酒瓶放回原位。祝踏岚弓下腰身对老陈致以敬意,接着再向雕像鞠躬,余下的人也都跟着他如是而为。
掌门大师看着其他的人。“倒下的兄弟姐妹会非常欣慰你们还活着。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所拯救的诸多生命,让逝者得以带着荣耀而去。你们或许从未想过完成这项任务会带来诸多遗憾,但这并不是阻挠我们的理由。我们沉思、悲痛、祈祷,但你们要知道自己完成的任务保护了千万人的‘平衡’。毕竟,这才是我们的信仰。”
又一轮鞠躬完毕之后,祝踏岚走到三个局外人面前。“希望你们可以帮我个忙,和我一起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祝踏岚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放满了关于潘达利亚各地区详细情况的地图,而机会棋子被摆放在上面,代表着双方的势力。沃金怀揣着一线希望,但愿这“棋局”反映的不是现实状况。因为如果真如此局,那潘达利亚恐怕命不久矣。
但祝踏岚冷峻的表情暗示着这些棋子象征的意义还要更糟:乐观估计。
“我必须承认,我现在有些不知所措。”这位老僧用手爪扫过地图,“联盟和部落的入侵没有带来大规模的屠杀。他们互为平衡,任何一方的存在对于解决难题都是相当有用的。”
提拉森合上眼。“就像在神龙之心的时候那样。”
“是的,就像疑之煞被释放的时候那样。”祝踏岚把手背在身后,“联盟或部落中的任何一方都比我们要适合对抗现在这种入侵。”
沃金摇摇头。“每一方势力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们互不信任,肯定会谨慎前行。他们不会告诉我们行动计划,也不会在缺乏补给和掩护的情况下贸然出兵。”
祝踏岚抬起头来。“你们谁都没法劝得动旧日的盟友吗?”
“我已经被自己人谋杀过一次了。”
“让他们相信我已经死了比较好。”
“那么潘达利亚看来是保不住了。”
沃金笑了,露出闪亮的牙齿。“我们虽不能出面,但可以告诉你怎么和他们接洽。他们会权且一听你的说辞,所以我们需要找到足够的情报去打动他们。而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获取这些情报。”
第十六章
陈·风暴烈酒最后检查了一遍行囊。他很确定自己带齐了所需的一切东西。总而言之,至少从物质上来说,他是准备好了,但他还是在禅院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笑了。
院子里,丽丽正在组织与牛车相关的工作。她指挥着石耙兄弟搬运和装载物资。他们相当卖力,再没有招致丽丽的责骂。老陈想,这不是因为他们害怕她,而是因为他们已经逐渐喜欢上了她。雅丽亚的父亲罗凯申也在帮着他们一起装载物资。他的出现让丽丽在指挥和责骂时更多了一分犹豫。
雅丽亚离开正在监督工作的丽丽走向老陈。如果不是她走过来的时候老陈正好低头一瞥,他说不定还会以为她一直忙不过来。但就是这么一瞬,便足够让他心跳加速了。“启程的准备马上就要完成了,陈师傅。”
“我知道。我只是很遗憾咱们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她回头望了望自己家人所在的第一批难民队伍。“把难民送到四风谷的风暴烈酒酿酒坊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旅途艰苦,但却可以换来安全。我很高兴我的家人被选中加入其中。”
“于情于理都该如此。你的家人可以从那里学到许多酿酒的知识,这对于以后在卓金村兴办酿酒坊将会大有裨益。我早就该想到这点的。”
她把手爪轻轻放上他的手臂。“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让丽丽送他们过去,这样丽丽就可以离开你身边到安全的地方。”
“我也很高兴一路上你可以照料她的安全。”老陈再一次紧紧扣上自己的行囊,“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现在不得不离开,你也要去接别的村民了。”
她用手掌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你能信任地把丽丽交给我,以及让她照顾我的家人,这都让我深感荣幸。”
他转过身来想要紧紧抱住她,但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自己。他可以不管别人的看法,但他绝不会让雅丽亚的名誉因此受损。“如果你不是影踪派的一员…”
“老陈,别说了。如果我不是一名影踪人,我们就不会相遇。我很可能会成为一位带着好几个孩子的渔妇。就算你来到卓金村,也只能给我一个微笑,一个点头,你会给我的孩子们表演杂耍逗乐他们,但也仅仅只能如此了。”
老陈笑了。“你的智慧令人无比倾倒,你知道吗?”
“我也很欣赏你的坦诚。”雅丽亚望着他的眼睛笑了,“你一直追随着神真子,你不像我们一样墨守成规。传统能够让人保持稳定,但却缺乏变通。如今的时局让平衡岌岌可危,我们需要学会应变。我喜欢你总是可以分享自己心中所想。”
“我喜欢跟你分享。”
“我希望以后还能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相互分享。”
“老陈,你有没有准…哦,不好意思,雅丽亚。”提拉森停在门口鞠了一躬,他的行囊已经负在了背上。
“我一会儿就过来。”老陈向人类和雅丽亚都各鞠了一躬,然后小跑到他的侄女面前,“丽丽。”
“叔叔,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有些冷淡,看得出来并不满意自己被分配的“运送”任务。
“少点儿野狗的习气,亮出风暴烈酒家族的风采来。”
她呆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知道了,叔叔。”
他把丽丽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她。最开始她有些抵触,但随后便紧紧靠住了他。“丽丽,你将会拯救许多生命,非常宝贵的生命。不仅仅是为了我,为了雅丽亚,也是为了整个潘达利亚。这里已经免不了会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改变——暴虐而恐怖的改变。你会带着圣花家族、石耙家族,以及其他所有同行的人,向世界证明即便在这样的变故之下,生命之火依旧可以生生不息。”
“叔叔,我知道。”她从老陈的怀抱里钻出来,“一旦抵达酿酒坊,我和雅丽亚就可以…”
“不。”
“你不觉得…”
他把丽丽拉回来,抬起她的脸,让她能更清楚地看着自己。“丽丽,你听过许多我的故事。关于食人魔的故事,关于我怎么用计把鱼人炖成一锅汤,还有…”
“教冻土元素和冰霜巨人跳舞…”
“是的,你听我说过许多故事,但我并没有把所有故事都告诉你。有一些事情,是我不能跟任何人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