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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答话。幸好杜隆坦将他从窘境中解救了出来。他向周围查看了一番,认为这是一个理想的位置。的确,这个地方相当偏远,而且环境也很不错。他微笑着向德拉卡转过头,说道:“我就知道,我的老朋友是值得信任的。用不了多久…”
杜隆坦的话只说了一半,他的身子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不等萨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霜狼氏族的酋长已经发出战吼,伸手去拿腰间的斧头。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敌人一共有三个,分别扑向了杜隆坦、德拉卡和跃向前方要保护两夫妇的白狼。萨尔发出一阵怒吼,伸手去拿毁灭之锤。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救他的家人。
一只强壮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拽开。“你在干什么?”那名卫兵喝道。这时,萨尔同时想起了毁灭之锤告诉过他的两件事。
“虽然我还不能确定,但我相信,正是那个被我信任,受命带杜隆坦去树林中隐居的卫兵叫来刺客,杀害了他们。”
这名卫兵真正的目的是杀害萨尔的父母,而他以为萨尔是他的同党。
萨尔意识到的第二件事就是,他错了。
他不能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除非他不打算保护时光之路的真实。
他的父母必须牺牲。他自己必须被布莱克摩尔找到,必须接受战斗训练。否则他就无法从集中营里解救出他的同胞,无法保护这个世界,让它免于毁灭。
萨尔停在原地,在剧烈的痛苦中挣扎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向他怒吼,要他去战斗,消灭刺客,拯救自己的父母。但他不能这样做。
德拉卡将小萨尔放在了地上,正在勇敢地战斗,保卫她的孩子和她自己。她用充满怒火、轻蔑和憎恨的眼光瞪了萨尔一眼。萨尔知道,他从这道目光中感觉到的痛楚将伴随他走进坟墓。随后,德拉卡就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了战斗之中。她大声咒骂着面前的兽人,也在咒骂萨尔的背叛。不远处,杜隆坦的腿上出现了一个喷涌鲜血的伤口。他正努力想要扼死那个即将杀死他的敌人。一阵尖利的号叫刚一响起又戛然而止,白狼倒下了。德拉卡还在苦战之中。
就在父母全力奋战的时候,小萨尔无助地躺在地上,只能在恐惧中等待着。
萨尔痛苦地看着这一幕,却又不能改变这段历史。这时,他濒死的父亲不知从何处聚集起一股新的力量,猛地折断了敌人的脖子。
而刚刚杀死白狼的刺客现在却转向了格鲁卡。那个叛徒面对这一变故,显得异常惊讶,甚至忘记了拔出自己的武器。
“不,”他高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畏惧,“不!我和你们是一伙儿的。他们才是目标…”
一柄巨大的双手剑斩断了格鲁卡的脖子。叛徒的头颅飞起,鲜血一直喷洒到了萨尔的袍子上。现在,那个刺客又转向了萨尔。
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萨尔至少能做一件事:保护自己。他的时代必将到来,尽管并不是今天。萨尔发出战吼,向前猛冲过去,将心中全部的哀痛、恐惧和暴怒都灌注到了自己的战锤之中。面对这个狂暴的兽人,杀手大吃了一惊。不过,萨尔的敌人显然是一名战技高超的武士。他很快就恢复镇定,向萨尔发动了反攻。两个兽人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近身战。萨尔挥锤,伏身,跳向一旁,抬腿向敌人踹去。刺客劈砍,咆哮,闪身躲避。
虽然只是将精神集中在自卫的战斗上,萨尔的心依旧疼痛难忍。他看见德拉卡瘫软的尸体,听到杜隆坦痛苦的哭号。但这些没有能削弱萨尔,反而让他的体内涌出更强大的力量,让他的精神全然凝聚在他的猎物上。他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迫使心惊胆战的对手一步步后退,最终倒在了他的锤下。
萨尔立刻扑了上去,一只脚死死地将刺客踏在地上,高举起毁灭之锤。就在他打算一锤砸碎脚下这个兽人的脑袋时,却突然定住了身子。
他不能改变时光之路。如果这个可憎的家伙还有必要活下去,还要实现某一个他想象不到的目的呢?
萨尔怒吼一声,向那个兽人的脸上啐了一口,然后从他的身上跳下来,但还是用脚踩住了他的大剑。“滚吧,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的脸。明白吗?”
那名刺客完全没有心思问一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好运。他爬起身,飞一样地逃走了。确认过那个恶棍真的逃走了之后,萨尔转向了他的父母。
德拉卡已经死了。她的尸体几乎被砍成了碎片,而她的面容依旧保持着战斗时的勇武神情。萨尔又转向自己的父亲,却看到第三名刺客砍断了杜隆坦的双臂——只是为了让他在临死前也无法抱起自己的儿子。萨尔见到过许多惨无人道的暴行,而眼前的恐怖景象却让他僵立在原地,没办法动弹一下。
“带走…孩子。”杜隆坦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那名刺客跪到他耳边说道:“我们会把这个孩子丢给森林中的动物。也许你还能看着它们将他撕碎。”
后来,萨尔完全无法回忆起自己是如何从那片空地的一端冲到了另外一端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喉咙因为怒吼而变得像火烧一样疼。毁灭之锤化成一道幻影。他体内的一切都在燃烧,要让这个凶手化为血肉碎末,但他终于还是将最后一个凶手也放走了。当他恢复清醒的时候,他正用双手和膝盖撑着身子,吃力地喘息着,泣不成声。
“我的孩子。”杜隆坦低声说道。
他还活着!
萨尔爬行到那个婴儿身边,将他抱起来。他看着自己那双蓝色的眼睛,轻抚着自己的小脸。然后,他跪倒在自己的父亲旁边,将他翻过来,让他平躺在草地上。杜隆坦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呻吟。萨尔将襁褓中的婴儿放在杜隆坦的胸口上。襁褓上还绣着霜狼的图案。
“你没有了能抱起他的双臂。”萨尔说道。他的声音沙哑微弱,泪水充满了他那双如同那个婴儿一样的蓝眼睛,“所以,我把他放在你的心上。”
杜隆坦承受着萨尔无法想象的痛苦,却还是点了点头。“你是谁?你背叛了我们…你…你任由我和我的妻子被杀…但你却又赶走了杀害我们的凶手…”
萨尔摇着头。“你不会相信我的话,杜隆坦,加拉德之子。但我恳求你…以先祖的名义,我恳求你相信:你的儿子将会活下去。”
希望之光在那双渐渐暗淡的眼睛中闪烁着。
萨尔加快了语速,唯恐自己不能及时把话说完。“他会活下去,并成为一个坚强的人。他会记得作为一个兽人的意义,同时成为一名战士和一位萨满。”
杜隆坦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实在是太快了。但他依旧坚持着,认真地听着这个陌生兽人说出的每一个字。
“我们的族人将摆脱古尔丹的黑暗力量。我们将会治愈过去的伤口。我们会建立起强大而令人自豪的国家。你的儿子会知道你和他勇敢的母亲,并以你的名字命名一片伟大的土地。”
“你…怎么会知道…?”书旗小说网,http://www.bookqi.com/
萨尔强忍住泪水,将一只手放在父亲的胸膛上,就在同样是他的那个婴儿旁边。父亲的心跳正在减弱。
“相信我说的话。”萨尔说道。他的声音在激动的情绪中颤抖着。“你们并没有白白牺牲。你们的儿子将活下来,并改变这个世界。我向你承诺,未来必将如此。”
这是从萨尔心底流淌出的话语。当萨尔说出它的时候,就知道这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是绝对真实的。他活着,他改变了世界,解救了族人,与恶魔作战,让兽人有了新的家园。
“我向你承诺。”他重复道。
杜隆坦的面容稍稍放松了下来。他的唇边甚至有了一点微笑。
萨尔抱起父亲的尸体,将他紧紧抱在胸前,久久不曾松开。
那个婴儿终于睡着了。萨尔整夜抱着他,在臂弯里轻轻摇着他。他的脑海和心中充满了各种情绪,他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
听别人讲述自己的父母临死前依旧在奋力保护他,和亲眼见证他们的牺牲——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当他还是一个只知道吸吮拇指的婴儿时,他被心疼、被深爱着,但他并不需要为此而做任何事。这个婴儿没有赢得过成就,没有拯救过生命,没有参加过战斗,没有打败过恶魔。他得到爱,只是因为他是他,是一个流着眼泪和鼻涕,会哭又会笑的小家伙。
拯救自己的父母——这是萨尔一生中最大的心愿。但时光之路是冷酷无情的。发生的事情必须发生,否则青铜龙就会来将异变纠正。
“纠正”——让好人和无辜的人死去。这同样也是“纠正”。这太残忍了。这是彻彻底底的灾难。但萨尔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抬头瞥了一眼,瑟缩一下,急忙让视线离开自己被杀害的家人。然后,他又眨了眨眼。有什么东西在溪流的水面上留下了倒影——那是闪光的金色鳞片。
萨尔想要看清楚这个倒影来自于何方,但周围什么都没有。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树、土地和天空。他没有看到自己期待中的巨龙,于是他抱着婴儿,再一次向水中望去。
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诺兹多姆?”这条溪流太窄小了,不可能容得下时间之王。这一定是倒影,但是…
萨尔集中起来的注意力被一阵忽然响起的啼哭声打散了。婴儿萨尔醒了,而且他饿了。萨尔将注意力转向那个孩子,竭力说着一些安慰的话,然后又向水中望去。
倒影消失了。但萨尔相信,他刚才的确见到了诺兹多姆。他又望向周围,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类的声音打破了森林中的寂静。“圣光在上,这是什么声音!”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显得极为恭敬,而且充满了歉意,尽管婴儿萨尔的哭声根本和那个说话的人没有半点关系。“也许我们应该回去,中将。这么大的声音显然把有价值的猎物都吓跑了。”
“难道我教给你的事情,你一件都没有学会吗,塔米斯?能够离开那座该死的城堡和能够带回晚餐一样重要。就让那个猫叫声继续下去吧。”
萨尔认得这个声音。他听过这个声音祈祷,但更多的时候,他听到的是这个声音发出愤怒或轻蔑的咒骂。正是这个人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萨尔的命运。也正是因为他,萨尔直到现在还背负着“萨尔”这个名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兽人曾经有过怎样的身份。
说话的人是埃德拉斯·布莱克摩尔。
布莱克摩尔和他的同伴——那一定是塔米斯·福克斯顿,布莱克摩尔的仆人和塔蕾莎·福克斯顿的父亲——随时都会出现在这片空地上。布莱克摩尔将会找到萨尔臂弯里的这个婴儿,将他带走,抚养长大,训练他战斗和杀戮的技艺,以及军事策略。然后,终有一日,萨尔会杀死他。
萨尔轻轻将婴儿放在地上。他的手在那颗生着黑发的小脑袋上又停留了一会儿,摩挲了一阵那个还不算旧的襁褓。
“真是个温柔却又奇怪的时刻。”
萨尔猛转过身,握紧毁灭之锤,将自己挡在婴儿和那个声音的主人之间。
那名在时光之穴中攻击他的神秘刺客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萨尔本以为青铜龙会干掉这个家伙。但看样子,尽管他先前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萨尔逃走,随后却成功地避开了青铜龙的攻击,并想办法进入这条时光之路,找到了萨尔。
萨尔依然无法摆脱这个人给他的那种怪异的熟悉感。这副盔甲、这个声音…
“我认识你。”萨尔说道。
“那么,就说出我的名字。”在头盔中引起共鸣的声音流露出愉悦和讥讽的意味。
萨尔低声吼道:“我还说不出你的名字,但你的身上…”
“说实话,我应该谢谢你。”那名刺客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主人交给我一个任务——杀死强大的萨尔。你已经从我的指缝中溜走过一次了。而且我也没有信心能够保证你在下一次不会溜走。但你忘记了一样…小…东西…”
每一次停顿,那名刺客都向前迈出一步。萨尔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攥紧了毁灭之锤,站直身子。这个人类在他的种族中算是很高大了,但仍然无法和兽人相比。
“别想伤害这个婴儿。”萨尔低吼道。
“哦,我想我可以。”裹着黑甲的人类说,“知道吗…我知道谁刚刚从这里走开。那是你不想伤害的人,否则时光之路就会受到干扰,就像你让自己的父母活下来一样。你知道埃德拉斯·布莱克摩尔会来到这里,会捡起这个绿色的婴儿,将他养育成一名角斗士。而你肯定不希望当他遇到这个婴儿的时候,你也在场。”
这个应该被诅咒的怪物,他是对的。萨尔不能让布莱克摩尔看见自己。他更不能与布莱克摩尔作战,那样他将有可能打伤,甚至杀死布莱克摩尔。
现在还不行。
“所以,你需要离开这里,但你也必须保护年幼的自己。如果我的工作是杀死你…将一个婴儿砍成两段显然要比杀死一个成年兽人容易得多。当然,成年兽人我也杀过不少。不管怎样,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那个声音怎么一直停在这里,动也不动。”布莱克摩尔抱怨着。现在他距离这片空地更近了,也许不过几步之遥。
“可能是一头受伤的野兽,长官,连爬也爬不动了。”塔米斯猜测道。
“那就让我们找到那头野兽,让它不要再痛苦下去了。”
神秘杀手笑了。萨尔知道他想要干些什么。
虽然灵魂渴望着发出战吼,萨尔依旧只是默不作声地向敌人发动了攻击。这一次,他的武器不是战锤,而是他孔武有力的身体。人类杀手显然没有料想到这种攻击方式,甚至没有来得及举起武器,就被萨尔一头撞倒。强烈的冲击力让两个人一同栽进了湍流不息的溪水中。
“什么东西掉进水里去了?”埃德拉斯·布莱克摩尔中将向嘴里猛灌了一口酒。
“也许是这里特有的那种大乌龟,长官。”塔米斯说。已经有些微醺,正迅速把自己灌醉的布莱克摩尔点点头。他的坐骑夜歌突然停住了脚步。布莱克摩尔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三具成年兽人和一头高大白狼的尸体。
然后,他才发现一个兽人身上有东西在动弹,并忽然意识到那种可怕的噪音到底是什么。那实在是他见到过最丑陋的东西——一个兽人婴儿,包裹在一个毫无疑问是兽人风格的襁褓里。
他下马,向那个婴儿走去。
第八章
龙眠神殿发生爆炸之后,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卡雷苟斯本以为当玛里苟斯死后,龙族终于能得到某种治愈,某种和平与团结。他的想法也许愚蠢,但绝对很真诚,所以他满怀希望地前去参加那一天的会议,却只看到了不止他一个人的梦想破碎。
全部龙族在一瞬之间失去了那么多龙卵,而凶手正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卡雷苟斯怀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员都不可能真正从这场劫难中恢复过来。考雷斯特拉兹曾经是卡雷苟斯的朋友,是他能够完全彻底信任的人…卡雷苟斯摇摇头,哀伤地垂下了自己的长颈。
伊瑟拉已经觉醒,但依旧显得神思恍惚,似乎搞不清当前的状况。根据卡雷苟斯从绿龙那里得到的消息,他们的守护者一直在四处游荡;诺兹多姆失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阿莱克丝塔萨则因为克拉苏斯的背叛而彻底心碎,同样不见了踪影;玛里苟斯被杀;死亡之翼则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行凶作恶,谋划着将龙族彻底摧毁。
就算是最年长的巨龙们也不得不承认,自从死亡之翼最初背叛时起到现在,龙族还没有如此绝望和混乱的时候。
每一族的巨龙都收缩回本族的领域,不再试图相互联系。卡雷苟斯在其他龙族中有不少朋友,但现在和他们交流都变得尴尬而且紧张。尽管绿龙、红龙和青铜龙都不清楚他们的守护者去了哪里,但他们至少都还有守护者。而蓝龙连守护者都没有了。最近这几天,蓝龙一族一直在商讨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蓝龙们全体聚集在魔枢。这里一直都是他们的家园。在他们冰冷的洞穴中,蓝龙进行过无数的讨论、分析和推理,对各种魔法方案进行研讨。虽然这些方案中只有极少一部分被真正实行过。
卡雷苟斯相信,他的族人们更感兴趣的一定是关于产生或选举一位新守护者的理论依据,而不是真正选出一位守护者。对此,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感到惊讶。蓝龙最喜欢的莫过于智力挑战。只是出于对“低等种族”的蔑视,蓝龙们才没有像克拉苏斯那样,变化成其他种族的样子,混入到那些种族的魔法使用者之中,比如肯瑞托法师,研习他们使用魔法的艺术。冰冷和最需智力支持的奥术魔法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力量。感谢泰坦决定让魔法守护者玛里苟斯来到这个世界。而那些年轻的种族确实不应该参与到魔法的使用中来——蓝龙一族中的许多成员都抱有这种看法。这一点一直都让卡雷苟斯感到很不舒服。
关于如何产生或推选新的守护者,蓝龙们提出的方案几乎和蓝龙种群的数量一样多。也许实际数量还不止于此,也许就像卡雷苟斯一边喷着鼻息一边想的那样——就像每一头蓝龙身上的鳞片一样多。
幸好,一种曾经在蓝龙全族范围内蔓延的恐惧心理已经迅速平息了下去。这种心理可以被归纳为一头年轻蓝龙忧心忡忡地提出的问题:“如果我们无法再拥有新的守护者呢?是泰坦让玛里苟斯成为魔法守护者的。如果只有泰坦才能创造出另一位守护者呢?其他龙族是否会认定我们不能再有守护者了?”
年长的巨龙们纷纷摇头,对此全然不感到担心。“我们全都知道,泰坦是无比强大而睿智的。”他们之中的一位说道,“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泰坦在创造守护者之初就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事终有一天会发生。我们的学者对此非常确定。只需要有足够的研究,他们就能知道,为了产生新的魔法守护者,我们都应该做些什么。”
卡雷苟斯也相信这种观点。他相信泰坦的智慧。正是他们在很久以前创造出了所有守护者。而其他蓝龙相信的则是蓝龙一族超凡绝伦的能力。他们当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失败。蓝龙绝不会缺乏指导行动的理论。
根据传说,当守护者刚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月亮出现了罕见的交汇景象。而就在几天之后,同样的月之拥抱现象又将出现在天空中。这是许多个世纪都不曾一见的奇景。一个受到广泛承认而且相当激动人心的理论就是:这种天象正预示着他们必须完成眼前这个重大的任务。有一些蓝龙相信,这种天象是“让一头普通蓝龙转变成为守护者,维系整个世界的魔法正常运作至关重要的因素”。而其他蓝龙都确信,至少这是一个好兆头。
对于月之拥抱天象没有太大信心的蓝龙都希望,至少要有绝大多数蓝龙出席推选新守护者的仪式。“不管以何种方式,我们都将得到一位新的守护者。”一名更加注重实际的蓝龙学者这样说道,“如果双月汇聚的天象并不会让我们的新守护者发生质的转变,至少我们作为龙族之一,能够决定谁将是吾族最合适的领袖。”
“伟大的玛里苟斯虽然去世了,但他的血脉依然留存了下来。”阿瑞苟斯这样说道,“我就是他的亲生血裔和主要助手。守护者的能力必然也会在血脉中流传。我们必须考虑这个重要的因素。”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卡雷苟斯说道,“守护者们最初也并非只来自于一条血脉。”他不喜欢阿瑞苟斯的态度,而且他知道,玛里苟斯的儿子已经认为他这个“僭越者”对自己构成了威胁。如果说五色龙族发生了分裂,那么蓝龙内部也一样发生了分裂。玛里苟斯的幽灵仍然滞留在他们之中。有许多蓝龙都像阿瑞苟斯一样,愿意跟随守护者的脚步,尽可能远离这个世界。另一些蓝龙则有着和卡雷苟斯相同的想法:他们要留在这个世界上,与其他龙族建立联系,继续战斗下去。只有这样,蓝龙一族才能强大兴盛起来。
在暮光龙发动攻击之前,蓝龙内部这样的分歧并不明显。但现在,持有不同见解的蓝龙之间拉开了越来越大的鸿沟。卡雷苟斯不喜欢这样,更不会幼稚地假装对此视而不见。
他完全不喜欢这种“投票选举”的新概念。这样的话,守护者就变成了一个空洞的头衔,其中不再包含任何真实的力量。守护者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他们的历史要比除了古树之外的任何人或物的记忆都更加长久。而蓝龙现在却要把它变成一场辩论的结果,一个最能够煽动起族人情绪的蓝龙所赢得的锦标…
卡雷苟斯愤怒地摇了摇头,从争论的圈子中退了出去。阿瑞苟斯注意到他的反常举动,便喊道:“卡雷苟斯!你要去哪里?”
“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卡雷苟斯回过头说道,“对我来说,这里实在是太拥挤了。”
那个裹在重甲中的人类虽然奋力挣扎,却依旧像石块一样沉到了溪水中。他松开了手中的巨剑,用一只戴铁手套的手抓紧了萨尔的长袍。他们一同沉了下去。萨尔想要用战锤击打他的手臂,却受到水流的阻碍。于是,他抓住那个人类的手,用自己过人的力量将他的手指逐一掰开。
气泡从那个人的头盔中冒出来。他抓不住萨尔的长袍,便伸出了另一只手。但萨尔狠狠踢了他一脚。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了。
这时,萨尔察觉到这条溪流远比表面看上去更深。萨尔从没有想过一条小溪能够如此深不见底。他从眼角处瞥到一点异动,便急忙转过头去。
那是一头青铜巨龙鳞甲上闪烁的金光。正是萨尔刚刚看见的那头龙。萨尔发觉,刚刚还在因为缺少空气而仿佛被火烧一般的肺部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这一定是时光之路中的魔法。他知道,并接受了它。他紧盯住了那片鳞甲泛起的光亮,用力向那里游去。
他身边的水开始闪烁。他感觉到一种奇怪的、令人悸动的温暖拥过自己的全身。鳞片消失了。他冲上水面…
…他在大海上。他向周围望去,想要确认自己的位置。他看到了几艘船,或者至少是船只的残骸。
那些是他、格罗姆·地狱咆哮和其他兽人从人类那里偷来的船。那时候,一位奇怪的先知敦促他们离开东部王国,到卡利姆多去。于是他们便偷来了这些船。
萨尔爬上了海岸。他又望了一眼漂浮在水面上的船只残片,抓住一只箱子,把它也拖上了岸。当他把箱子在海滩上放好的时候,有人向他发出呼唤。
“酋长!”他已经有多久不曾听到过人们这样叫他了?不管怎样,萨尔还是转过了身,看到一个兽人大步走了过去…
“我。”萨尔喃喃地说道,“那是我…”就像他刚刚看到的那个婴儿一样。现在他看到的是另一个时代的自己。他倾听他们的交谈,同时竭力避免这条时光之路中的萨尔注意到自己。这种感觉要比他在时光幻境中看到另一个自己要怪异得多。这一次,他就实实在在地站在距离自己只有几尺远的地方。
“我们的船在通过狂暴的大漩涡时遭受到了严重损伤。”那名兽人报告道。
又是一种怪异的心痛感觉向萨尔袭来。大漩涡…他刚刚离开的地方。那里被死亡之翼撕裂,而大地之环正在竭尽全力要治愈那道伤口。萨尔惊诧地摇了摇头。仅仅几年之间,这个世界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它已经无法挽救了。”兽人用粗噶的声音继续说道。
这条时光之路中的萨尔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们能确认自己的位置吗?这里是卡利姆多吗?”
“我们按照你的命令,一直向西前进。看样子,这里应该是卡利姆多。”
“很好。”
萨尔偷眼旁观眼前的一幕。同时也在回想八年以前那段时光给自己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有格罗姆·地狱咆哮和其他船的消息么?”时光之路中的萨尔问道。
“没有,酋长。我们分开以后,就一直没有能再联系上。”
“嗯,准备出发,如果我们的同伴也抵达了海岸,我们应该能在海岸地带找到他们。”
萨尔转过头,看着漫长的沙质海岸线。
他看到一点金光闪烁。那是转瞬即逝的一道闪光,也许只是阳光反射在沙滩上。但萨尔知道,自己不会看错。
兽人们正在忙着从破损的船上收集物资,运送到海岸上。他们很快就会建起营地。萨尔知道,过去的自己能够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他向西走去,去追踪那一点鳞片的闪光。
这一次,他在地面上找到了一个野兽巢穴大小的土洞。在其中盘旋的…是萨尔现在已经熟悉的,时光之路传送门的闪光。
诺兹多姆真的被困住了?萨尔带着满心的好奇迈步向前。或者他只是在引领萨尔经历某种旅程?土洞变大了,刚好能够容纳萨尔。萨尔一跤跌了进去。还没等他来得及惊呼一声,就已经从传送门的另一端出来了。他爬出洞口,看到一只巨大的黑鸟正坐在他面前的草地上,侧过头,用闪光的红眼睛盯着他。
然后,这只鸟张开了尖喙:“你好,杜隆坦之子。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是麦迪文!这位伟大的法师曾经出现在萨尔的梦中,要他跟随自己。萨尔听从了他的要求。而麦迪文也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但萨尔明明记得,当麦迪文与他交谈的时候,是会变回成人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