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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你把蛋炒饭做好后,送到河边的公园去?”两个警察互看一眼,显然是发现新线索了。

“对呀。”朱慧如很坦然地看着他们。

小宋继续问:“他一共要了几份蛋炒饭?”

“就一份啊。”

“然后你照做了吗?”

朱慧如抿抿嘴,道:“我当然不想送了,我哥不想惹事,说我不送的话,他去送。我哥从小腿脚有毛病,走路不方便,平时都是我送外卖的,没办法,我只好送过去。”

“你外卖送到河边后的情况怎么样?”

“他…他…”朱慧如欲言又止。

两个警察顿时打起精神,知道肯定有情况,小宋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朱慧如神色扭捏地道:“他一个人在公园那儿喝酒,手里还拎着一袋啤酒,见到我后…见到我后,他上来拉我,要…要我陪他一起喝酒,还对…还对我…”

“对你怎么样?”小李急忙问。

“没…没什么…”朱慧如似乎很不想说。

小宋收敛起表情,严肃起来:“女士,我们是在调查案子,请你如实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

朱慧如被他吓住了,犹豫片刻,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拉我要我一起喝酒,还…还对我动手动脚乱摸。”

“这样子!”小宋气愤地握了下拳,紧张地问,“然后怎么样了?”

“我要逃,他拉住我不放,一定要我陪他喝酒,我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装醉。我大声喊救命,他还要捂我的嘴,我跟他对打了一下,费好大劲跑出来,跑到路边他才没追,结果害得我摔了一跤,腿上流了好多血,筋也扭到了,最后还是我一个朋友路过把我背回来的。差点…差点吓死我了。”她表情确实充满了恐惧,不过这也是骆闻教她的,在表现害怕的情绪时,脑子想着刚把黄毛杀死的心情,那样的恐惧就会很真实。

两名警察打量了她一遍,她穿的是条牛仔裤,所以看不出腿上是否真受伤了,不过他们也不能为了验证她的话,当场就叫她把裤子脱掉吧。

两名警察又问了她一些关于当时的细节问题,不过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了,两人商量一下,决定再去其他店里了解下情况,回去汇报后再做打算。

23

“她的腿真的受伤了吗?”办公室里,林奇摩挲着下巴,打量着小宋和小李。

小宋道:“看她走路的样子,有点一扭一扭的,不过还能走路,应该伤得还好吧。”

“不,”林奇摇摇头,踱了几步,道,“她说摔了一跤后,不但脚扭到了,腿上也流了好多血?”

“对,她是这么说的。”

“你们有见过她腿上的伤口吗?”

小宋摇头:“没看到,她穿着牛仔裤。”

“长的牛仔裤?”

“对,有什么问题吗?”

林奇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皱眉道:“这样倒是合理的。”

“什么意思?”两人都不解。

林奇道:“现在是夏天,如果外伤破皮了,最好的办法是暴露出来,免得细菌发炎,这样才好得快。”

小李立即睁大眼睛道:“你是说她腿上其实没伤,骗我们的?所以故意穿了长裤,让我们看不出是否有伤?”

林奇摇头否认:“不不。如果她穿着裙子,让你们看到伤口了,这反而不合理。因为对一个女性来说,外观是更重要的,腿上破了皮,流了不少血,她却穿着裙子,露出有个大伤口的腿,这似乎是想故意把伤口给我们看。可是她穿的是长裤,反而是合情合理的。”

林奇想了想,又道:“你们问她当时情况时,她是直接把徐添丁对她动手动脚的事告诉你们了,还是你们费了好大劲才问出来的?”

小宋回忆着说:“一开始她不肯说,就说了送外卖的事,但我们觉得她话没说干净,所以追着问,她吞吞吐吐地才把这件事说出来。”

小李也道:“是啊,当时宋哥瞪眼告诉她,我们是在调查案子,要她把实情通通说出来,她才交代的。”

林奇摸了摸鼻子,道:“这也合理。遇到这种被骚扰的事,既然她当时没报警,事后肯定也不想被更多人知道。如果她一见你们,就把情况一口气说完了,反而像在演戏。”

小宋道:“这么说,朱慧如没有嫌疑了?”

“那也不一定,”林奇目光投到窗外看了眼,又转过头,眼角微微收敛,道,“她的表现从表面上说没有任何问题,也很符合常理。可是,如果她的这番表现是在演戏呢?那说明她的想法已经走到了我们警察前面,而这个女人,就了不得了。”

小宋哈哈一笑,道:“这不可能吧,这种细节我们俩也没想这么多,一个打工妹如果在警察面前都这么会演戏,那世上的罪犯都太厉害了啊,以后我们还怎么办案?”

小李也道:“是啊,一个普通的打工妹哪有这么聪明,如果是她杀的人,就算她想掩饰,她肯定迫不及待想让我们看到她腿上的伤口,迫不及待说出前天晚上的事,让我们对她放弃怀疑呢,更不会反其道而行之了。”

小宋接着道:“我听古老师说,现场当时有很多张一百块折成爱心状,扔在案发地附近让人捡,很可能是为了破坏现场,估计有几万块。一个打工妹哪会舍得花这么多钱,还想出这么巧妙的办法破坏现场呢。而且凶手杀死徐添丁后,还在他身上割了很多刀,划出密密麻麻的血条,这种事一个小姑娘做不出来。”

林奇抿抿嘴,点点头道:“也对,换个角度看朱慧如的嫌疑度不够。不过她是现在所知的,当晚最后和徐添丁发生纠纷的人。而徐添丁买这么多啤酒,不是约了其他人喝酒,而是想找朱慧如一起喝,好以此借酒精发生关系。至少,徐添丁当晚一个人出现在河边,又买了一堆啤酒,这两个动作都是为了朱慧如,而不是别人。啤酒罐上有被人擦去指纹的痕迹,显然指纹和凶手是有关的。那么在朱慧如走了以后,是什么人杀了徐添丁,并且还碰过啤酒罐呢?这很奇怪。”

小宋道:“不是还找到了一个啤酒罐,上面除了徐添丁自己的指纹外,还有另一个人的指纹吗?拿这枚指纹跟朱慧如比对下,不就知道是不是跟她有关了?”

林奇道:“不急,比对是肯定要做的,不过现在还无法肯定留下的指纹一定是凶手的,也许是卖酒给他的商店里的人的,也许是更远时的啤酒运送员。如果现在比对发现不是,容易影响我们对潜在嫌疑人的判断,主观上先否定了朱慧如涉案的可能。在这之前,我想再去找趟朱慧如,我要看看她的表现。你们先去把监控调出来,我要看看当晚朱慧如进出监控时的状态。”

24

一个小时后,林奇站在刑技中心的一台电脑前,旁边的小宋指着电脑道:“林哥,这段监控有点意思。10点19分,朱慧如提着外卖,经过监控,走向河边方向。10点20分,也就是她离开监控1分钟后,有个男人步伐很快地跑过监控,也朝河边方向去。10点42分,那个男的背着朱慧如再次出现在监控中,往小区的方向。”

林奇微微眯着眼,转过身,计算了一番,道:“监控到河边案发地的距离是五六百米,看着朱慧如的步行速度,走过这段路大约需要3分钟。扣除来回的两段3分钟,也就是说,朱慧如在河边大概待了17分钟。嗯…待17分钟,可真够长的啊。徐添丁对她动手动脚,两人发生纷争,怎么都用不了17分钟吧。”

旁边的小李道:“我记得她说脚摔伤后,在路边待了一阵子,也许是她在路旁看伤耗费了不少时间呢。”

林奇道:“可是那样的话,路过的人应该会注意到路旁有个女人受伤了,可是你们走访周边群众中,有人提到过这个情况吗?”

小李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也不能表明她撒谎啊,那个时间点本来经过那条路的人就很少。”

林奇道:“既然人少,那就更容易注意到旁边有人受伤了。”

小李道:“也许有看到的人,我们走访中还没问到。”

林奇道:“和朱慧如在一起的这名男性你们有问过吗?”

小宋道:“她早上说是一位朋友见她摔倒了,看她没法走路,把她背回家的,具体情况我们没问详细。”

林奇道:“那名男子第一次出现在监控中时,步伐很快,仿佛急着去干什么事,嗯…这个男的需要好好调查一番。这案子凶手把人捅了三刀,并且把尸体拖进树林里,还用了一些销毁证据的手段,本来我觉得一名女性做出这种事的可能性太低,现在加上这个男人,嗯…那就可以办到了。”

“不过这男的身上没血,”小李道,“古法医说凶手连续刺了三刀,其中一刀刺在心脏,拔刀时必然会有大量血液喷出,溅到他身上。”

林奇看了他一眼:“监控里光线不好,你怎么看得出他衣服上没有血?”

小李道:“如果他身上沾了血,从这条路上经过,肯定有路过的人会看到的呀。”

林奇点点头,身上沾了不少血,就算晚上,也很容易被身旁路过的人注意到。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朱慧如身上,她穿着件看着像黑色的小衬衣,不过她趴在那男子的背上,更无法判断她身上是否沾了血。

也许…也许她身上有血,所以才让男子背着,免得被人发现?

不过这样一个女人,捅徐添丁三刀,不至于吧。

他正犹豫不决,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们俩不可能是凶手。”

林奇转身,看到是古法医,随即问:“为什么。”

“你忘了,徐添丁被杀时间是10点50分,他打朋友张兵电话的时候。张兵很肯定,电话里的声音是徐添丁自己的,说明这个电话不是伪造的。而他们俩10点42分出现在监控里,此后并未折返。当然,他们也可以经过监控后,再绕其他没有监控的路回到案发地杀人,但我刚看过地图,即便从旁边最近的路绕过去,除非是一路快跑,否则赶不及在10点50分重新回到现场杀人。也就是说,两人有不在场证明。”

林奇顿时闭了嘴,徐添丁被人袭击发生在那个电话时,电话时间是10点50分,可是朱慧如和那个男人,在10点42分前就离开了,此后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回去杀人。这几乎是个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啊!

古法医接着道:“那个男的身份还不知道,不过光从朱慧如的情况看,她缺乏这次犯罪的能力。这次犯罪中,凶手破坏了大部分现场遗留的证据,包括死者的指甲。你应该记得死者的指甲里全是泥吧?死者的指甲被凶手修剪过了,并且挖出了其中的泥垢,又插在泥中。这么做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徐添丁与凶手发生过肢体冲突,徐添丁的指甲抓到过凶手的皮肤组织,指甲中留有凶手的DNA。但凶手清理了徐添丁的指甲后,我们没办法提取了。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死者身上的血条,血条割得很精细,彼此间距差不多相等,这得花上凶手不少时间。我不理解的是,凶手杀人后,留在案发现场,花费大量时间割划出的血条,是否包含着某种意义。”

林奇皱眉道:“有可能是什么意义?”

古法医摇头,道:“我不清楚。有些凶杀案现场,凶手会留下某些符号来传递某种信息,譬如电影里放的一些谋杀案,现场留下一些具有宗教意义的符号或图腾。最近的例子看,市局一直在查的连环命案,死者口中都会插上一根利群烟。这次的死者上半身割满血条,我翻查过很多案例资料,没有类似记载,所以也无法判断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