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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朱伟知道已经没办法把孙红运私下抓走强制审讯,他不想拖累江阳,让他先回检察院。朱伟一脸阴沉地带着孙红运和胡一浪回到局里,那里却已经站着分管政法的副县长、县委办公室主任和局里的其他几位领导,一干人等斥责的眼神,他视若无睹,依然让手下带着胡一浪去做笔录,随后与其他人一起到了单位会议室。
没等朱伟说完经过,孙红运就开始侃侃而谈:“各位领导大概都知道,早些年我从县国资委手里买下这个实际已经破产的造纸厂,保住了几百个职工的饭碗,一开始经营很困难,资金、技术、人员素质都是难题,我们平康本身不发达,交通不便利,那时整天想的都是怎么养活这么多人。后来,企业经营逐渐上了轨道,我们卡恩集团也进步很快,这个月在深交所上市,成了市里第一家上市公司,总算是取得了一点点成绩。以前我经营困难时,社会上没人说我不好,厂里的几百个职工知道我不容易,都很亲切地叫我孙厂长。现在我们卡恩有了一些发展,集团解决了平康几千个人的就业问题,有钱了,社会上就开始传出一些谣言。有说我早年是靠黑道起家的,有说我侵吞国有资产的,有说我现在还在从事一些非法犯罪活动的,对于这些传言,我个人从来没回应过,身正不怕影子歪,各级组织也都对我们卡恩做过调查,如果真有问题,卡恩能上市吗?”
领导们纷纷点头赞同。
他继续说:“老百姓是什么心态?老百姓可以跟你一起穷,但就是见不得你比他好。我们平康在省里又是落后山区,老百姓很多还是小农思想,谣言这东西,一传十十传百,起先我倒没觉得什么,但今天朱警官都亲自找上门了,我觉得谣言再这么传下去,会影响到我们集团的经营和稳定,我想有必要做个澄清。”
在座领导都开始数落起朱伟来,副县长严厉斥责:“朱伟,我们知道你在办案方面尽职尽责,但你在办案的时候也要讲政治顾大局,讲究方式方法。人红是非多,孙总是我们平康杰出的企业家,你在没有经过深入的调查取证后,直接要拘留人家,人大代表能随便拘留吗,你懂不懂法律!谁给你批的拘留书,你们副局长?这传出去是什么?社会上会怎么说?老百姓会怎么看?卡恩是县里的支柱,是金市的名片,你这么随意地拘留集团董事长,会影响到一个企业的经营稳定,你懂不懂!”
显然,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朱伟设计骗取了领导的签名,对他还是保留了几分客气。
朱伟深深吸了口气,咬住了牙齿,选择继续绷住脸,以沉默对抗。
“也没这么严重,”孙红运反而笑着替朱伟开脱,“朱警官的正义感我们都知道的,我在平康听过很多朱警官的事迹,对他也是很佩服的。朱警官大概是听了社会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所以对我个人有所怀疑。这样调查一下也好,能证明我清白,堵上一些人的嘴。”
朱伟再也无法忍受,开口冷声质问:“丁春妹去哪里了,你肯定清楚!”
孙红运一脸茫然:“什么丁春妹?你说的这名字我是第一次听到,这是什么人?我认识吗?”
朱伟从胸口的内层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掏出丁春妹写的认罪书,摆在桌上:“你自己看。”
孙红运接过看了一遍,随后几位领导也接过看了一遍。孙红运不解道:“这上面出现的侯贵平、岳军是谁?我从来不认识啊。”
副县长问:“你这份材料哪里来的?”
“丁春妹亲笔写的认罪书。”
“丁春妹是什么人?”
“妙高乡的一名妇女。”
“哪几个刑警监督记录的?”
“我和手下一名队员,还有一位朋友。”朱伟临时替江阳瞒下了名字,面对县政府的领导,他不想把江阳这年轻的检察官拖下水。
“你朋友?”副县长皱眉道,“是警察吗?”
朱伟否认:“不是。”
“你带了一位不是警察的朋友找丁春妹做调查,她当你们面写下了这份认罪材料?”
“对。”
“那现在丁春妹人呢?”
“我调查结束的当天晚上丁春妹就失踪了,初步怀疑被人劫持了,现在得问问孙老板,人去哪儿了?”
孙红运摇头一番苦笑。
副县长道:“既然她写下这份认罪书,不管材料内容是真是假,和孙总有没有关系,你都应该把丁春妹带回单位继续调查,人怎么会失踪了呢?在公安局被人劫走的?”
朱伟脸色难看,低头道:“我当天临时有事,一时疏忽,那时没把她带回来。”
副县长冷笑:“妙高乡的一名妇女,怎么会认识孙总的呢?单单一份笔录,能当证据?现在人也找不到,这份材料的真实性怎么保证?”
朱伟无可辩驳。
“上面的侯贵平是什么身份?”
“是支教老师。”
副县长笑起来:“材料上写,岳军拿钱给丁春妹,让她勾引侯贵平最后报假警,这笔钱是孙总出的,孙总能跟一个妙高乡的支教老师有这么深仇大恨吗?孙总又不是妙高乡的人,怎么会有过节?”
孙红运道:“是啊,我在平康这么多年,还从没去过妙高乡,更不认识一个支教老师,也不认识岳军这个人。”
朱伟紧紧咬着牙,他现在无凭无据,如果说孙红运和女孩性侵有关,简直是无稽之谈,恐怕在座所有人都会当场发怒,斥责他凭空捏造企业家谣言。
过了片刻,他盯着孙红运,道:“岳军和胡一浪都关在后面,现在就等着看他们的口供吧!”
孙红运不急不慢地道:“胡一浪是我的助理,我相信他的为人,我也从没听说他和一个妙高乡的支教老师有什么过节,希望朱警官今天的调查能给出一个可靠的结论,小胡到底有没有犯罪,如果他涉嫌犯罪了,我绝对不包庇,一定和公安积极配合调查。如果他是清白的,”孙红运顿了顿,咳嗽一声,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也决不允许这种莫名其妙的谣言存在,一定要向上级部门举报!”
第三十六章
“太可恶,实在太可恶了!”餐馆里,朱伟咕噜咕噜喝下一整瓶啤酒,冲江阳抱怨着。
中午孙红运在公安局谈了不到半小时,就借口公司有事,先行离开。所有领导都斥责朱伟办事莽撞,要他马上放了胡一浪。他执意不肯,摘下警徽,以辞职威胁,结果领导纷纷让他马上辞职,他们绝不挽留。
朱伟无奈,只能收起警徽,不理众人,走进审讯室里把门关了起来,在里面亲自审问胡一浪。
审了一下午,毫无结果。
胡一浪坚称和岳军只是普通朋友关系,那天打电话的内容,他忘记了,反正不是重要的事。至于后来打电话到李建国办公室,也不记得说了什么。
岳军也是如此,不记得电话里说了什么。丁春妹去了哪里,他更是毫不知情。
后来,还在市里开会的正副局长都打来电话,怒批他骗取领导签名,回来后找他算账,李建国和其他领导更是强行要他放人,律师也到了公安局,手下刑警都不敢再接着审了,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孤掌难鸣,只好作罢。把两个人都放了。
胡一浪坚决要公安局开无罪证明,还他清白,免得卡恩集团和孙总受人非议,局里领导同意,最后朱伟无奈在无罪证明上签了字。
江阳感到前路一片昏暗,垂头丧气:“现在路都被堵死了,人证物证都没有,还能怎么办呢?”
朱伟厉声道:“查,必须查!越是这样,越是要查!我虽然拿孙红运没办法,但岳军我总对付得了!”
“可最后他不也被放了吗?”
朱伟皱眉思索着,目露凶光,过了好一阵,沉声道:“岳军必然知道内情,直接逼他交代,我们再根据他交代的情况找证据!”
江阳带着忧色:“你说逼他交代,怎么逼?你骗取领导签名已经违纪了,幸好最后你没非法拘留,对付他,难道你要…”
“你猜对了,对付这种无赖,我要揍到他坦白为止!”
“这…”江阳强烈反对,“这不符合程序!”
“要什么程序!这种货色我见得多了,什么法律程序最后都成了他们的挡箭牌,只有用手段!”
江阳脸色发青,他对这个主意感到恐惧,他和朱伟这老刑警不同,他是正规名牌法律系毕业,带着书生气,一直讲究程序正义,刑讯逼供,这是他绝对不愿涉足的。
朱伟看了他一眼,劝慰着:“你别怕,有什么责任都是我背,你不用担心。你还是愿意继续一起追查下去的吧?”
江阳一脸纠结,听着朱伟的话,他心中开始了退缩。
他工作不久,有着大好前途,人生刚刚起航,这件事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单位里不少人悄悄建议他,不要跟着朱伟胡闹了,就算孙红运真有问题,也不是他这级别能办的。
可是他看着朱伟周身散发出来的正义感,想到朱伟虽然冲动,心思却也细腻,早上让他先行离开,避免了他面对县领导的尴尬,也避免了给检察院带去麻烦,颇为感激。
他考虑了许久,沉重地道:“如果…如果你一定要对岳军刑讯逼供,那这案子我退出。”
“如果只是吓唬一下呢?”
江阳思考了一会儿,很认真地看着他:“态度上,我始终站在你这边,但是你绝对不能对嫌疑人造成人身伤害,这是我的原则。”
朱伟松了口气:“你放心,我做了这么多年刑警,有分寸。岳军这种货色我见得多了,吓唬一下就全招了,不会伤害他的。”
江阳问:“你打算怎么做?”
朱伟思索片刻,道:“不如就今晚连夜赶去妙高乡,今天岳军放出来后,孙红运那边肯定告诫他以后怎么应对我的调查,今夜就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免得时间长了他有了心理准备,到时更难问出话来。”
江阳想了一会儿,觉得既然决定了要用非常规侦查手段,自然越早越好。
朱伟继续道:“我去单位借辆侦查用的社会车辆,免得这小子一看到警车就逃。待会儿你来开车,我嘛…”他指了指面前立着的一排啤酒瓶,醉酒驾驶可不太好,他挤了下眼,“我回局里拿把枪。”
“带枪?”江阳惊慌地问。
“放心,我不要命了,难道真崩了他?吓唬一下,戏当然要演真了。”
第三十七章
夜幕降临,江阳开着车,载着朱伟前往妙高乡。
他们聊着各自的家庭、生活、经历。
朱伟家庭很幸福,有个当小学老师的贤伉俪,有个刚念高中的儿子,儿子像他,个头高,又很壮,从小喜欢体育,练过武术,性格也像他一样,很有正义感。初中时见同学被流氓学生收保护费,他路见不平,一人单挑三个,还把三个都打伤了,老师叫来了各方家长,于是流氓学生和校外混混得知他有个号称“平康白雪”的老爸,威名远播,再也不敢惹他。唯独这孩子学习不怎么样,他志向是考警校,出来后也当警察。
谈到儿子,朱伟脸上总是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好像看到了若干年后父子联手抓罪犯的场面。
江阳也谈到了他的过去。他出生在一个小乡镇,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就病故了,后来父亲又组建了一个家庭,生了个女儿,在这个新家里,父亲把爱更多偏向了他的现任妻子和女儿,所以他一直存在着心结。自中学起,他就住校,不到万不得已不回家。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顺利从大学毕业,遇到了一见钟情的女朋友,人生刚起步,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憧憬。
交谈中,时间过去得很快。
他们到妙高乡时大约晚上九点,农村人生活单调,大半人不太热衷于响应计划生育,都早早关灯上床办事。乡里没路灯,一片漆黑。
通往岳军家的路上路过一片鱼塘,车子经过时,突然,他们听到一声“救——”。他们连忙停下车,侧耳倾听了片刻,但声音消失了。
“小江你听见了没有?”朱伟全神贯注倾听动静。
“好像…好像刚刚有人喊救命?”江阳不太确信地向四周张望,除了车灯照出的前方一块路面外,周围及更远处都是一片黑乎乎的。
“下车看看。”那声音听着真切,朱伟不敢怠慢。
下车后,朱伟打起手电,朝声音发出的一侧探去,前方有片空地,他们没走出几步,就看到空地上停着一辆面包车,车外站着一个人,正盯着他们。
这时,面包车后又传来一声清晰的“救命”,但马上声音源被人堵上了嘴,朱伟注意到面包车后还有人影,他马上冲了上去。
那人冲他们喝了句:“滚开!”然后一把拉开驾驶座的门,跳上去,车后又蹿出三个人,其中两人正抓着另一个,捂住他的嘴,想强行把那人推上车,但那人双脚赖在地上,使劲挣扎,不愿上车。
朱伟眼见是歹徒行凶,急忙从腰间掏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别跑,警察!”
两人听到枪响,立刻撒手把人抛在车外,跳上车,关上车门,面包车一脚油门朝他们猛冲过来,朱伟和江阳不得不避让,跳到一边,眼睁睁看着面包车逃走,面包车上没有牌照,显然是辆专门犯事的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