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微红着脸低下头,道:“谢谢朝阳哥哥。”
丁浩道:“朝阳真是大好人,对吧,普普?”
“嗯。”
朱朝阳被他们说得很不好意思。
普普道:“朝阳哥哥,那个大婊子是大人,我们没办法,小婊子你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吗?”
“不知道,只知道读小学二年级。”
“如果知道哪个学校就好办了,下次我们去学校打她一顿,替你出气!”
丁浩连忙道:“好办法,我想好了,到时你不要露面,只要告诉我哪个是她,我一把抱着她扔到垃圾桶里,再盖上盖子,哈哈,到时有的她哭了吧。”
朱朝阳听了他的“计谋”,仿佛眼前就出现了小婊子被人扔进垃圾桶哇哇大哭的模样,瞬间被逗得哈哈大笑。
普普冷笑一声:“这就够了?最好是把她衣服脱光,把衣服扔进厕所大便堆里。”她脸上露出怨毒的表情。
朱朝阳微微吃惊地看着她,没想到一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小女孩,主意更毒辣,不过如果真能那样,一定很酷。
普普一本正经地说:“以前我有个弟弟,我妈生了我弟弟后,对他很好,对我从不关心,我真恨死她们了,只有我爸才对我好。朝阳哥哥,你刚好跟我相反,你爸爸对你冷淡,对小婊子好,你妈妈对你好。”
“那现在你和你弟弟还有联系吗?”
“哼,”普普嘴角一撇,“已经死了,跟我妈一起死的,听说我弟弟是我妈偷偷跟其他男人生的野种,不是我爸亲生的。所以别人冤枉我爸杀了她们俩,结果害我爸爸被枪毙,我真恨死她们了!我真恨不得她们俩再死一遍!”
朱朝阳感同身受地点点头,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普普从之前的冷冰冰中,话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原来普普的经历跟他很像。也难怪普普这么想帮他报复那个小婊子。
可真能那么报复吗?恐怕也只能这样背后说点玩笑话,出出气吧。
第10节
吃过晚饭,丁浩和普普都迫不及待地去卫生间洗澡,在他们几个月的流浪中,并不是每天都有条件洗澡。
稍后,三人坐一起闲聊,朱朝阳和丁浩都席地而坐,普普独自靠近小阳台的位置,似乎刻意与两人保持了很远的距离。朱朝阳稍微感觉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问。
“耗子,你们为什么要从孤儿院跑出来?”
“这个嘛,”丁浩看了眼普普,道,“那里的人太坏了,实在待不下去了。”
“怎么坏了?”
“其实也不是一直坏啦,以前院长是个老阿姨,她对我们大家可好了,把我们当成她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样。前年老阿姨退休了,换来了现在的院长,是个男人,一个死胖子。”
普普冷哼一声,补充道:“还是个恶心的大色狼。”
“色狼?”
丁浩严肃地点头:“对,他摸普普了。”
“摸什么?”尽管现在大部分初中生对性知识懂很多,不过朱朝阳平时不太和同学交流,对男女知识并不十分了解,仅限于电视上常见的牵手和接吻,虽然也听到过一些男同学口中的做爱,但也一知半解。
普普也才刚刚开始发育,对男女之事并没多少害羞感,很直接地说:“他把我带到单独的房间,脱了我衣服裤子,要摸我。”
“这…怎么这样子!”
“有好多次,他还脱了他的裤子,把他的小鸡鸡塞我嘴里,臭死了,他小鸡鸡上还有很多毛,几次吃到我嘴里,太恶心了,每次都想吐。”普普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他为什么把小鸡鸡放你嘴里?”
“不知道。”
朱朝阳看向丁浩:“你知道吗?”
“我?嗯…”丁浩脸上露出怪怪的表情,看着他们俩浑然不知的模样,嘿嘿笑了下摇摇头,“反正不是好事。后来有一次,死胖子又来找普普。普普之前跟我说过,要我去救她,死胖子还没脱裤子,我就闯进来了,他很生气,把我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关了一天一夜,东西都没给我吃,这死胖子,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一定回去揍死他!”他揉搓着双手,做出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普普补充道:“不光是我,他还强拉其他女生去,很多女生都被他摸过。”
丁浩反驳:“李红是自愿去的!她说死胖子给他买零食,对她特别好,她想做死胖子的老婆。”
“哼,随便她!反正我受不了,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也是,上回我偷偷出去玩,回来被他发现,还被他揍了一顿,硬说我偷钱。”
朱朝阳不解:“他为什么说你偷钱?”
“我出去打游戏机了,他冤枉我偷了教导员的钱,说要不然我怎么会有钱的。”
“嗯…那你怎么会有钱的?”
“以前社会上有好心人来看我们的时候给的,我没交出去。其他人都交上去了,死胖子说钱拿来给我们买零食,可每次交上去有几百上千,也没见他买什么东西给我们吃。所以我就不交,偷偷藏着,逃出来打了下游戏机,这死胖子就冤枉我偷钱。”
朱朝阳道:“那你们这次逃出来,孤儿院会找你们吗?”
两人同时点头,丁浩道:“肯定找的,我以前听老阿姨说过,孤儿院里的每个小孩都是登记的,上级要来查人数。后来我们逃出来后,住在北京一间小旅馆里时,看电视,有个新闻里还在找我们两个呢,我们俩的照片都有,死胖子还在电视里假模假式哭着叫我们回去。我们就怕被他们抓回去。如果回去了,死胖子指不定会怎么对付我们呢!而且,哈哈,我们逃跑前,我偷偷到死胖子办公室,偷了他的钱包,里面有整整四千多块钱,要是没这笔钱,我们逃出来没几天就过不下去了呢,正是靠这笔钱,我们才敢出逃,过了这么久日子呢。所以啊,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我们私自逃跑加上偷他钱包,死胖子一定会把我活活打死。”
“你们如果不逃出来,难道一辈子都要留在孤儿院里吗?”
丁浩道:“那也不是,只有到了十八周岁才能走,到那时,不走也会赶你走的。不过到十八岁还要好些年呢,我和普普都等不住了。住在里面就跟坐牢一样,平时都不能出去玩,好像说我们这个孤儿院管得特别严格,决不许小孩私自逃出去的。”
普普冷声道:“那是因为我们爸妈都是杀人犯,他们也是这么看待我们的,觉得我们出去就是祸害!”
这时,朱朝阳听到“噗噗”几声放屁响,随即闻到一股臭味,他皱眉道:“耗子,你放屁也不提前通知的啊?”
丁浩看了眼普普,普普微微把头侧过,表情显得黯淡,丁浩歪了下嘴,笑道:“好啦,下回我放屁一定提前三分钟通知你。”
三个人旋即又笑成一团。
笑过以后,丁浩神情又转回沮丧,叹了口气:“真羡慕你,你虽然爸妈离婚了,可你至少有个家,有个学校读书,有这么多同学,不像我们,谁都不要,以后去哪里都不知道。”
谈话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不是滋味,朱朝阳看着丁浩和普普的神色,勉强笑了笑,道:“也别羡慕我了,我也不好,在学校总是被人欺负。”
“谁欺负你?我削死他!”丁浩又摆出了打架的天赋。
“是女的,你敢打女的吗?”
“女的?”丁浩尴尬地笑了笑,“好男不跟女斗,女的我不好打,让普普打,哈晗,不过普普比我们小两岁,恐怕打不过你的女同学。”
普普撇撇嘴。
朱朝阳吐口气,道:“打她也没用啦,她爸是派出所的,谁敢打她呀。而且这事也不是靠打能解决的。”
朱朝阳郁闷地把叶驰敏几次在老师面前诬陷他的事说了一遍。
丁浩皱眉道:“明明是她冤枉你,老师就是不肯相信你吗?”
朱朝阳冷哼一声:“成年人就会听一面之词,尤其是女生的一面之词,笨得跟猪一样。”他愤恨地握任拳,“在成年人眼里,小孩子永远是简单的,即便小孩会撒谎,那谎言也是能马上戳穿的。他们根本想象不到小孩子的诡计多端,哪怕他们自己也曾当过小孩。”
丁浩和普普都认同地点头。
朱朝阳道:“成年人眼里,刚出生的婴儿到十几岁的学生,他们都一概视作小孩。几岁大的小孩当然很简单,撒的谎也很容易识破,可是到了十几岁,小孩已经不再单纯了,可是他们还是把小孩想象得很简单。”
普普道:“成年人更坏,你被你同学故意栽賍,我和耗子哥都被成年人多次冤枉过。”
“是吗?”
丁浩鼻子重重哼了声,点点头。
普普道:“我爸被枪毙后,那时我叔叔家愿意收养我。可是才过了几个星期,有回一个女同学放学路上跟我吵架,她骂我是杀人犯小孩,我跟她打起来了,把她打哭,她逃走了。当天晚上,她家里人在水库里找到她,她淹死了,然后就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到叔叔家找我,要打我,警察都来了,把我带到派出所,关了整整两天,我说我没推过她,不知道她怎么掉水库里的,大家都不信。最后,警察也说没证据,把我放了,可她家里人又来找麻烦,婶婶不同意继续收养我,最后把我送到孤儿院。”
“那么…”朱朝阳小心地问,“那个女同学,真的是你推下去的吗?”
普普失望地看他一眼,撇撇嘴:“当然不是,我打了她几下后就回家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掉下去的。”
丁浩道:“我爸妈刚被抓进去那会儿也一样,我回了老家,亲戚没人要我,我一个人在外面玩时,店老板说我偷东西,明明不是我,我身上也搜不出来,硬要冤枉我偷的,店老板儿子还打了我一顿,当天晚上我拿石头砸了他家玻璃,结果被抓了,后来也被送到孤儿院来了。”
三个小孩各自脸上都写满了愤恨和无奈,仿佛整个社会太多的不公加诸他们身上。
过了一会儿,朱朝阳故意笑出声打破气恼的氛围:“不提这些事情了,我们看下相机,晚上充满电,明天给普普拍照片吧。”
“这相机你会用了吗?”普普很期待地看着他。
朱朝阳摇摇头:“不会,得研究一下,我看别人是把数码相机连到电脑上的,我床底下有台旧电脑,我妈以前失业培训时,政府送的,帮助练打字,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们搬出电脑,折腾了好久,依旧弄不来,最后找了隔壁邻居的一个年轻哥哥来帮忙,总算弄好了电脑,又连上了相机。年轻哥哥简单教了一下各种操作,朱朝阳本就聪明,很快学会了。
他通过电脑打开相机里的文件,出现了很多照片,全是他爸爸和那女人、女儿的合影,他们一家非常亲热,爸爸总是抱起女儿亲她。
朱朝阳正想一股脑儿全删掉,普普连忙道:“别删完,留几张,我们记下小婊子的长相,下次如果有机会,可以替你出气。”
朱朝阳看着照片中亲密的一家,又想起下午本忘不了的记忆,用力地咬紧了牙,把删照片的动作停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调整好倩绪,问普普:“明天你想去哪里拍照片?”“嗯…最好找个漂亮的地方。”
“什么地方算漂亮?”
“我也不知道,朝阳哥哥你觉得呢?”
朱朝阳想了一下,道:“要不去三名山吧,我妈在三名山检票,我们进去不用钱,那里风景可好了,明天一起去玩一下?”
“好啊,我一直没爬过山啊。”丁洁兴奋地叫起来。
普普望向窗外:“我爸爸看到我在山上玩的照片,一定会很高兴的。”
第四章 烦恼
第11节
镇上没有通往三名山的直达车,三个孩子起个大早,先坐车到了市区,然后再坐了两个小时车到了三名山风景区。
远远的,朱朝阳指着检票口一个矮墩墩的胖妇女,介绍道:“这是我妈妈,你们先等下,我先过去跟我妈说几句。”
他跑到妈妈周春红边上。
“咦,你怎么来了?”
“我带两个同学过来玩。”他指着远处的丁浩和普普,“一个是我小学同学,后来转去杭州读书了,这几天来玩,还有个是她妹妹。对了,妈——”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五千块钱,偷偷塞给她,“昨天爸爸叫我过去,给了我五千块,你收好。”
“朱永平这次怎么良心发现,给你这么多?”周春红把钱塞进口袋。
朱朝阳微微低下头:“昨天过去时,另外几个一起打牌的叔叔让他多给我点的。不过,昨天被他老婆和女儿撞到了。”
周春红关切问:“她们怎么说?”
“没怎么说,他女儿不认识我,还问我是谁,爸爸…他说我是方建平叔叔的侄子。”他声音很小。
周春红看着儿子的模样,眼眶不禁发红,强自忍住,冷声哼道:“朱永平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做爹做到这种份上,还不如去死呢!”
朱朝阳抿了抿嘴,没说什么。周春红岔开话题,拉了拉儿子衣服:“衣裳很脏了,自己没洗吧,本来我明天休息的,昨天李阿姨她爸生病住院了,我跟王阿姨要留下来顶班,这几天回不去了,你今天自己回家把衣服洗掉,知道吗?”
“知道了,我会洗的,嗯,那我带同学上山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