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桑延笑出了声,莫名其妙道,“你怎么就哭上了?”
“…”
“我留这干什么,天天在段嘉许那房子里闲得发慌,给他当看门狗啊?”说着,桑延指了指段嘉许,“这狗对你不好?”
桑稚抹着眼泪:“不是。”
桑延又问:“实习不开心?”
“嗯。”像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一样,桑稚抽抽噎噎地跟他告状,“有人欺负我…”
“那就别干了,”桑延说,“咱还差这点钱啊?”
“那我就白被她欺负了…”桑稚边哭边抱怨,“你还把我拉黑了,还抢我红包,过来还一直骂我…”
“那才多少钱?我飞过来都不止八百块,你这得记多久?”桑延说,“行了,跟你闹着玩呢,一会儿还给你。”
“…”
“还有,说几句就骂你了啊?整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好听的话一样。自己在这边呆的开心就行,也不是不回去了,为这事哭不嫌丢人?”桑延被她哭得头疼,往段嘉许的方向看了眼,示意让他自己来管,“找你那老对象去吧。”
段嘉许开了口:“你再等会儿,我一会儿开车送你去。”
“你不嫌麻烦,我还怕赶不上最后一班飞机,”桑延的语气仍然欠揍,“我滚了,你照顾这小鬼吧。牛逼,十九岁了还跟九岁一样。”
“…”
-
宜荷大学附近的出租车不少,桑延很快就拦到一辆,坐上离开了。
“小姑娘,你当我不存在啊?”段嘉许走到桑稚面前,半开玩笑,“在我面前,因为别的男人哭成这样。”
桑稚默不作声地扯着他的衣摆,开始擦眼泪。
“诶——”段嘉许没恼,玩味般地说,“别掀那么上,哥哥露肉了。”
桑稚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咕哝道:“又没人看到。”
“在这公司实习很不开心?”段嘉许的语速缓慢,轻声哄着,“不是跟我说你那个师傅没欺负你了?”
“不想每天跟你说这个,”桑稚低声说,“而且,因为被骂就哭,挺丢人的。”
“嗯?”段嘉许笑道,“你在我面前哭多少回了,还有什么丢人的?”
“那都是小时候了,现在哪有。”桑稚没再哭,眼睛却还红通通的,一本正经道,“我一点都不喜欢哭。小孩子遇事才哭,我这个年纪,都应该要想怎么解决问题。”
段嘉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角向下弯:“明明就是小哭包。”
“…”
“如果你觉得哭,是小孩的权利。”段嘉许的语气难得认真,揉着她的脑袋,“那你就当一辈子的小孩,行不行?”
桑稚抬起眼。
他的瞳仁色泽偏浅,天生带着温柔,像是要化成水:“我养着。”
这个词,在她年少的时候,像是个难缠的诅咒。
所以她多次提出不希望他再这样喊他,希望自己能早日摆脱,又在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中,觉得这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在此刻,这个词再次出现。
带给她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很神奇的是,这些感受,全部,都是同一个人带给她的。
桑稚安静几秒,一声不吭地往他怀里蹭。
段嘉许摸着她的头发,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想回家?”
桑稚老实道:“嗯。”
“想回就回,我请假陪你一块回去。还有,这工作如果真不喜欢,就别干了。”段嘉许叹息了声,“这公司怎么回事,搞得我家小孩哭成这样。”
“…”
“我能不能去找你老板说几句?”
这语气像家长看孩子在学校被欺负,说要去找校长一样。
桑稚莫名笑了,坏心情也随着他的安慰散去大半。
段嘉许眼睫垂下,也跟着她笑。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低声道:“我不想只是成为你的男朋友。”
闻言,桑稚的心脏停了下,有些愣。
下一秒,段嘉许认真把话说完。
“我也想成为你依赖的人。”
-
桑稚回了宿舍,拿出手机看了微信一眼。注意到把她拉黑两周的桑延终于来了消息,给她转了5000块钱。
还附带了一句话。
桑延:【加上生活费。】
桑稚收了钱,问了几句他现在的情况,很快就熄了屏。想着段嘉许刚刚的话,她莫名失了神,感觉心脏有些空的位置,似乎被人填补了些东西。
没多久。
桑稚回过神,眨了下眼,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
第二天,桑稚照常去上班。
昨天因为张辉的训话,施晓雨没怎么再针对她。但桑稚不太确定,会不会过了一天,她就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桑稚也不想再跟她较劲。她暗暗想着,如果施晓雨还像之前那样,自己似乎也没有要一直呆在这儿的必要。虽然说是来学东西的,却什么内容都没学到。
每天花费最多的时间思考的事情,就是该怎么跟施晓雨作对。
也像是在浪费时间。
但庆幸的是,施晓雨的状态还跟昨天差不多。
接下来的几天,也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施晓雨不再刻意刁难桑稚,只吩咐她做该做的事情,偶尔觉得她有些事情没做好,也只是淡淡地提了几句。
桑稚才渐渐松下了口气。
转眼间就到了周末。
桑稚陪着段嘉许到宜荷大学旁边的小区看房子。本以为他会找跟之前差不多条件的,但这次他找的房子明显比之前那间大了不少,两室两厅两卫,主卧也带了个厕所。
加起来七十平米左右,租金也比先前那间高了不少。
趁中介去打电话,桑稚把他扯到一边:“你一个人住,租这么大干什么?”
段嘉许没回答,反问:“这间行不行?”
桑稚下意识道:“挺好的。”
“那就这间吧。”
“…”桑稚愣了,“不是,你一个人住还要两个厕所?”
段嘉许挑眉,若有所思道:“也不算一个人住吧。”
桑稚瞬间懂了点什么,沉默几秒,强调:“我不跟你一起住的。”
“嗯。”段嘉许悠悠道,“但也不妨碍我想给你留个房间。”
桑稚小声说:“你这不是浪费吗?”
“还行吧。”段嘉许吊儿郎当道,“你能来住一晚,我就算赚到了。”
“…”
桑稚没太把他这话放在心上。
定下之后,没多久段嘉许就搬了过去。他的行李没多少,收拾出来也就几箱的东西,连搬家公司都不用找。
这个小区就在宜荷大学隔壁,走过去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两人见面也方便了不少。
每天早上,段嘉许还能顺路把桑稚送到公司去。下班之后,两人回到这边,在附近的小吃街解决晚饭,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不知不觉,八月份就过了一半。
恰是周五,最近公司的事情少,桑稚准点下了班。她给段嘉许发了个微信,得知他要加班的事情,便自己打包了份饭,回到学校。
桑稚打开电脑,把勺子咬在嘴里,抓起空调遥控,把空调打开。
耳边传来熟悉的运作声。
随后,空调莫名响起了咔咔的声音,特别响。
桑稚顿了下,抬头看了眼,也没觉得有风出来。她觉得有些奇怪,郁闷地关掉,又打开,却还是一样的效果。
这个宿舍楼老旧,空调的款式也比较老。
桑稚不懂怎么弄,只能下楼找了宿管阿姨。阿姨没跟她上去看,只是让她自己去申请报修,但放假期间,学校的维修人员也放假,报修了也得等到开学才有人来修。
要么她就只能找校外的维修工。
桑稚不知道上哪找,重新回到宿舍,又自己折腾了一会儿。
想着要不忍忍就算了。
但又觉得这天气完全没法忍受。
桑稚把风扇打开,先把饭吃完。随后,她在微信上跟段嘉许说了这个事情,思考着今天要不要去外面找个酒店住,明天再看看能不能找人来修理。
没等她想好。
段嘉许就已经回复了。
【去我家。】
【不是给了你一把钥匙?】
-
桑稚想了想,确实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矫情的必要。她拿了套换洗衣物,又带上自己的护肤品,还把电脑也抱上,而后出发去了段嘉许家。
她来的次数并不少,此时也没觉得不自在,进去之后便开了空调,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桑稚经常自己一个人呆在家,此时也没觉得无聊,时间消磨地也快。
接近晚上九点的时候,段嘉许才回来了。
桑稚抱着包薯片,边看电视剧边啃着,随口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段嘉许应了声:“嗯。”
桑稚没再继续问。
段嘉许脱了鞋子,过来坐在她旁边,这才开始问:“你宿舍的空调怎么了?”
“就响得很大声,”桑稚说,“而且也没风。”
段嘉许:“嗯,我明天帮你找人去修。”
桑稚点头,把薯片给他:“你吃不吃。”
“不吃,”段嘉许揉了揉她的脑袋,嘱咐道,“我先去洗澡。你睡主卧,床我一会儿过去给你扑,洗澡也去那间洗。”
“哦。”
虽然不是头一回来,但桑稚是第一次住在这,时间晚了也渐渐觉得不自在。等段嘉许进了浴室里,她把剩下的薯片解决完,也进了主卧的浴室,准备洗澡。
这个浴室比外边那个大一些,还带了浴缸。
洗脸台上放了沐浴露和洗发水,还有一系列洗漱用品,都是适合女生用的。
桑稚没进来过,看到还有些愣。她眨了下眼,一个个拿起来看了一遍,很快就进了淋浴间。
她洗澡的时间向来久,磨蹭起来能花一个小时。
等桑稚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她把头发吹干,涂完身体乳之后,犹豫了下,打算去厨房拿个果冻吃。
桑稚打开房门。
就见段嘉许已经洗完澡出来了,此时正躺在沙发上。他穿着睡衣,深蓝色的格子衬衫,配套的短裤。肩膀上搭着条毛巾,头发还湿漉漉的,垂在耳际和额前。
段嘉许低着眼,拿着手机,像是在看视频,神态漫不经心。
桑稚没打扰他,直接去了厨房。
她回到客厅,思考着要直接回房间,还是跟他打声招呼再回去的时候,段嘉许就已经出声喊她:“只只,帮我个忙。”
桑稚乖乖过去:“怎么了?”
她坐到段嘉许的旁边,边撕着果冻的包装,边说:“你也要吃?”
段嘉许把手机放下,摇了摇头。他的嘴角弯了起来,其中一只手的指尖往上滑,停在衣服上的某颗扣子上,而后,拖腔带调地开了口:“有点热。”
“…”
“帮哥哥解一下扣子。”
第67章 藏不住
“…”
这话像是一阵响雷, 突然在桑稚的耳边炸开。
导致她手上一滑,力道没控制好,手里的果冻就飞了出去,掉到了地上。
桑稚慢吞吞地捡了起来,抽了张纸巾, 擦了擦包装。她的视线挪到他放在扣子上的手指, 停顿了好几秒,才微妙地问:“你自己没手吗?”
段嘉许低笑了声,吊儿郎当道:“小朋友,知不知道什么叫情趣?”
“…”桑稚当没听见,拿起遥控,把空调调低了几度,“我调到二十三?”
“会着凉的。”
桑稚默了几秒,注意到他头发还没干的样子, 只能又把温度调了回去。她继续低头撕着包装纸,但却像是黏上了强力胶水一样, 怎么都撕不开。
到最后, 开口处还被她扯烂了。
段嘉许伸手接过, 从另一边替她撕开, 递还给她。
桑稚默默地拿了回来,用塑料勺子挖着吃。她总觉得这个走向变得有些奇怪, 思考着自己现在突然提起想回房间会不会显得突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电视没开, 两人都不说话, 屋里没别的声响。她能用余光感觉到, 段嘉许的视线似乎毫不掩饰地,明目张胆地看着她。
客厅的光线略显昏暗,大灯没开,只开了沙发旁的立式台灯。偏太阳光的颜色,晕染出温暖又旖旎的氛围,带了几丝暧昧。
这灯像是带了温度,桑稚莫名也觉得有些热。
但段嘉许一直没再开口,桑稚的精神也慢慢放松了些。她把果冻吃完,站起身,把壳扔进垃圾桶里:“那我回——”
没等她把话说完,段嘉许突然有了动静。他直起身,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往怀里扯。
力道不算大,但桑稚没预料到,也因此没太站稳。她的呼吸停了下,下意识就顺着这力道,往他的身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