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什么?”埃奇大喊,“‘第六人’随时都可能出现!”
“我知道。不过在进去之前,我有话要讲。”
“嗯,”阿尔忒密丝说,“那就快讲!别浪费时间,笨蛋!”
“好啦!好啦!我只是想说,嗯……我知道你们现在什么感觉。这不公平,对吗?我们本该一起进门的。所以,在进去之前,我想告诉你们,如果我得到了彩蛋,咱们就平分。”
寂静。
“喂?”几秒钟后我开口道,“听见了吗?”
“你疯啦?”埃奇问,“干吗这样做,Z?”
“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我无法独自走到这里,因为我们四个都该去门的另一边,亲见游戏的终结。还有,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能重复最后一句吗?”阿尔忒密丝问。
“我需要帮助。”我说,“你们是对的,这是唯一的机会。对其他任何人来说也一样。‘第六人’很快就会走进这扇门,所以我必须抢先通关,一次成功。有了你们三个的支持,成功概率一定会大增。所以……你们怎么不说话?”
“算我一个,Z。”埃奇说,“我早就想好好调教调教你了。”
“也算上我,”索托说,“反正我再没什么可损失的了。”
“让我把话挑明吧,”阿尔忒密丝说,“我们帮你通过第三扇门,然后你分赏金给我们以作报答?”
“非也,如果我赢了,不管你们有没有帮助我,我都会和你们一道分享所得。所以帮我与否,选择权在你们手上。”
“有没时间写份契约啥的?”阿尔忒密丝说。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个人视角控制菜单,开始直播录像。如此一来,每个观众都能在私人电视频道上收看到(现在的观众数目已经超过了两亿)我的发言。“大家好,”我说,“我是韦德·沃兹,或者说,你们所认识的帕西法尔。今天,我要当着全世界的面发誓,如果我找到了哈利迪彩蛋,就会和阿尔忒密丝、埃奇以及索托平分奖品。吾以猎手的荣誉郑重宣誓,并对此誓言永不背弃。如若背誓,则永远下贱如‘第六人’。”
结束直播后,阿尔忒密丝禁不住叫了起来:“你傻了吗?!我开玩笑的!”
“噢,这个啊,我知道。”
我再没说下去,而是定了定神,把指关节拗得噼啪响,然后飞进门里,消失在了星辰大海之中。
出自华纳公司自1949年起出品的系列动画短片《BB鸟与歪心狼》,片中歪心狼一直想要吃掉BB鸟,却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0037
黑暗而寂静。我看不到墙和天花板,不过肯定有地面,毕竟有脚踏实地的触感。我等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然后耳边突然回响起了隆隆的电子合成音,听起来相当粗糙而原始,大概出自《波特Q精灵》和《Gorf》同时代的游戏。“要么破纪录,要么死!”那个声音宣称。一道光出现了,它从很高的地方直照下来打在我面前,在光柱中央,立着一台投币游戏机。我马上就认出了它:雅达利1980年的游戏,《暴风雨》。
我闭眼咒骂了一句:“该死,我可不擅长这个。”
“噢,”我听见阿尔忒密丝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暴风雨》肯定是第三扇门的一部分。这么明显的。”
“是吗?为什么?”
“因为年鉴最后一页说了,”她复述道,“因为恐怕太不费力的获得会使人看不起他的追求的对象。”
“我知道这句,”我有些生气,“莎士比亚说的,不过我觉得哈利迪写它只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寻蛋有多难。”
“没错,”阿尔忒密丝说,“不过这段话来自莎士比亚的最后一部剧本,《暴风雨》。”
“该死!”我骂道,“我怎么会想不到这个?”
“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层,”埃奇说,“厉害,阿尔忒密丝。”
“《暴风雨》游戏也在冲撞乐队的MV里出现过,”她补充道,“冲撞是哈利迪的最爱,很难注意不到。”
“哇,”索托说,“她好厉害。”
“好啦!好啦!”我喊道,“是很明显,没必要再讲了!”
“我猜你没怎么玩过这游戏吧,韦德?”埃奇问。
“玩倒是玩过,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说,“而且水平完全不够。你们看看高分记录。”我指着显示器,记录的保持者名叫J.D.H.——又是哈利迪,分数则显示为728,329。还有,和我担心的一样,屏幕底部的记币器上数字只显示着“1”。
“该死,”埃奇说,“哈利迪真当我们是他么,能一币通关《黑虎》什么的。”
我想起物品栏里还有那枚作废的补命硬币,便把它拿了出来。不过当我把它投进投币口时,它却从退币口滚了出来,我伸手把它拾起,发现投币台上面写着:仅认代币。
“行不通,”我说,“这附近看来没什么兑币点。”
“似乎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埃奇说,“要么大获全胜,要么全盘皆输。”
“各位,”我说,“我已经有好些年没玩过《暴风雨》了,”我说,“手法生疏得很,不可能第一次就破了哈利迪的高分记录。”
“别担心,”阿尔忒密丝说,“看看版权年份。”
我瞥到了屏幕的底端:CMLXXX雅达利。
“1980的老版本?”埃奇问,“这有什么用?”
“这就是说,在我们面前的是《暴风雨》的初始版本,”阿尔忒密丝说,“这版本有个BUG,当时《暴风雨》登陆街机,玩家们发现,只要在一些固定分数上死去,游戏机反而会给你一堆免费记币数。”
“噢,”我有点羞愧,“我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你和我一样研究了这游戏,”阿尔忒密丝说,“肯定也会知道的。”
“哇,妹子,”埃奇说,“你真是见多识广。”
“谢了,这是死宅的固有属性。”
每个人都笑了起来,但我除外。我现在正高度紧张着呢。
“好啦,阿尔忒密丝,怎么才能得到免费的游戏次数?”
“我正在查日记。”纸张翻动的声音。她好像真的在翻实体书。
“你身上有本纸质的日记?”我问。
“我一直都把笔记本带在身边,唔,”她说,“这是好事,因为现在我《绿洲》账户里的所有东西都没了。”又翻过了几页,她嘟囔道:“就是这里!首先,你要获得180,000分,然后在最后两位数是06、11或12的情况下死去,接着你就会得到多达四十次免费的游戏次数。”
“你确定?”
“简直不能再确定了。”
“好,那就开始吧。”
我伸展手臂,按压手指,同时左右摇晃脑袋,做着热身运动。
“天啊,你们说帕西能成功么?我现在紧张得要死。”埃奇说。
“安静!”索托说,“你就不能让他冷静一会儿吗?”
谢天谢地,他们终于不再聒噪。“准备好了。”我最后说道,然后按下了闪动着的单人游戏选项。
《暴风雨》用的还是旧式的矢量图技术,画面由漆黑的屏幕和其间发亮的彩色光线共同构筑。玩家从上方俯览着隧道,通过摇杆来控制自己的角色——“神枪手”——沿着隧道的边缘前进。你在游戏里的任务就是射杀从隧道里爬出来拥向你的怪物,同时躲避他们的攻击以及其他的障碍物。随着关卡的提升,隧道的几何图案会越来越复杂,敌人和障碍物也会越来越多。
哈利迪把这台机器设计成了锦标赛模式,我最高只能从第九级开始。我花了一刻钟,损掉两血后才拿到了180,000分。这真是糟透了,我的技术比想象的更生疏,在分数变成189,912后,我故意葬掉了自己的最后一条命。随后游戏的积分榜跳将而出,我在上面紧张地输入了W-O-W三个大字。
按下结束的选项,游戏复又开始,而下面币数显示,我真的得到了四十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朋友们的欢呼声惊天动地,差点把我吓尿。“阿尔忒密丝,你真是个天才!”我叹道。
“当然。”
我又一次开始了单人模式,试着打破哈利迪的记录。焦虑的感觉依然在我心中徘徊不去,不过已经缓解了不少,即使这次搞不定,也还有三十九次机会呢。
在中场休息阶段,阿尔忒密丝问道:“你输入的W-O-W,O是什么?”
“O是蛋,意思是笨蛋。”我回答。
她大笑起来,“说真的。”
“欧文。”
“欧文,”她重复道:“韦德·欧文·沃兹,好名字。”说完她陷入了沉默。几分钟后我又死了,分数是219,584,不太差,不过离目标还远得很。
“不坏。”埃奇说。
“嗯,不过也不算好,”索托说,他突然想起我也能听到,“我是说——嗯——好多了,帕西法尔,你干得不错。”
“多谢鼓励,索托。”
“喂,听这个,”阿尔忒密丝读起了自己的日记,“《暴风雨》的设计者,戴夫·陶伊尔,是从噩梦中得到灵感的,在梦里,他被一群从洞里爬出的怪物追杀。”接着是银铃般的笑声,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她笑得这样开心了。“酷吗,韦德?”她问。
“酷。”这声音能安抚我的紧张心态,我想对方也知道这点,这也是她在我耳畔说话的原因。我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开始第三次尝试。
他们都安静地看着我,将近一小时后,我才失去了这一回的最后一条命,分数停在437,977。
埃奇的声音响了起来:“坏消息,伙计。”
“怎么了?”
“我们说对了,大爆炸时,还有一队‘第六人’就在外围待机,现在他们直奔第三扇门而来,他们——”她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
“他们怎么了?”
“他们大概五分钟前进了门,”阿尔忒密丝答道,“你进去后门就关上了,不过‘第六人’用他们的三把钥匙重新开启了它。”
“你是说‘第六人’现在就在门里?”
“十八个人,”埃奇说,“他们进入了各自的《暴风雨》模拟,和咱们一样,他们也利用漏洞得到了四十次的游戏机会,虽然他们大部分人的技术很臭,不过有个人很猛,我想那是索伦托,他刚刚开始了第二次——”
“等会儿!”我打断他,“你们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们能看到,”索托说,“每个登录《绿洲》的人都能看到他们,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