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音之最初的打算,是诱使向司觉提前召唤出魔头,给桑无眠找点正事做。可惜没能成功,那就只好自己亲自试一试了。
【女配手腕上这个环是什么登西?怎么像是嵌在皮肤里面的?】
【还怪好看的,像花枝纹身一样,讲真,她是真的很会捣腾自己,有哪个修士会在剑柄上缠软绸防止磨手呢】
【话说一个修仙门派,这些凡人想离开就离开的吗】
【前面的,你会在意几只蚂蚁从你家离开吗,男主知道女配把下人打发走了,只要女配不走就行】
【阿音为什么要留下啊,知道自己是替身了,就该跑啊】
【她把下人都打发走了,我觉得她要干一票大的】
【女配要是不折腾我女鹅,直接对肛桑狗,我就敬她是条汉子】
过了午时没多久,孟津领着几个弟子落到折丹峰上。
聂音之正在给院中的海棠花浇水,她被孟津带到桑无眠面前,云笈宗的长老也都在,看这架势,是要兴师问罪。
桑无眠坐在上方,冷凝的眼中带着几分失望之色,“阿音,你擅自对同门动用私刑,你可知罪?”
聂音之好笑道:“邹程华出言不逊,我教导他如何友爱同门,何错之有?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荒唐!你这哪里是教导,就算邹程华做了什么冒犯了你,也罪不至死。”内事堂的长老怒道。
聂音之歪头看向他,“不会吧,邹程华死了吗?”
“你少装模作样。”内事堂长老气急,邹程华是他的弟子,他是定要为他讨个公道的。
一来二去,聂音之算是听明白了,邹程华被她一顿柳条鞭抽死了,死时经脉寸断,五脏六腑都被剑气绞碎,死状极为凄惨。
她打人时毫不避讳,这件事在云笈宗飞快传开,影响极其不好,内事堂长老必须要桑无眠给宗门上下一个交代。
聂音之看了眼殿中那内事堂弟子,的确是那时候见过的,想来是作为证人来的。
孟津一脸沉痛,“聂音之,那可是你的同门师弟,活生生的一个人,你怎能为了一点口角摩擦,就如此心狠手辣,将他折磨致死。”
“折磨致死,我可不敢认。我顶多就是让他受了些皮肉苦,打完他让他走的时候,邹程华都还中气十足地骂我给大师姐提鞋都不配。”
内事堂那名弟子鼓起勇气道:“从折丹峰出来,邹师兄就吐血昏迷了,浑身上下更是被迸发的剑气撕得皮开肉绽,是、是我亲眼所见!”
聂音之无所谓地耸肩,“兴许是他听了我一席话,自惭形秽,所以自爆而亡呢。”
孟津难以置信,“聂师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聂音之笑了笑,她要是想杀他,不需要等邹程华走出折丹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你们认定人是死在我手里,那打算怎么处置我?”
刑堂长老道:“禁闭思过崖十年。”
“十年之后,我还出得来么?”
“你若是知错,宗门自会给你一个机会。”
聂音之摇头,“我怕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师尊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不是吗?”
桑无眠皱起眉,聂音之继续道:“我还在猜你们会怎么做呢,原来是想给我安个罪名,关在思过崖上,悄无声息地取我的金丹和眼睛。”
她这话说完,桑无眠变了脸色,斥道:“一派胡言。”
聂音之扬起嘴角,半点不退让,“那好,师尊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以道心发誓,绝无取我金丹为萧灵疗伤的想法。”
“放肆。”桑无眠冰冷的目光如剑一样钉在她身上,强势的威压罩在头顶,聂音之当场被拍得跪到地上,偏头吐出一口血。
她擦了擦嘴角血迹,换了个姿势,改成就地坐下,讥讽道:“你不敢。”
荆重山上前一步,“聂师侄,你莫要强词夺理,你师尊身为云笈宗掌门,栖真仙尊,这样的誓言内容传出去,会引人误会。”
聂音之嗤笑,神念传音,在桑无眠耳边道:“师尊,区区一句誓言你就怕引人误会,那你和萧灵师徒生情,有悖人伦,又该如何是好呢?”
桑无眠蓦地抬起头,一道冰冷的剑气从他掌中射出,那剑光逼至聂音之心口,往上偏去几寸,贯穿了她的肩膀。
在同一时刻,聂音之被封了口舌和神识。
鲜血从她肩头喷涌而出,鲜红的血液在大理石地面飞快凝结成型,汇成一座阵法,阵法里泄洪一般涌出澎湃的黑气。
“魔气!”
“聂音之,你做了什么?”
献祭阵!
桑无眠在阵法初现那一刻就认出来,不能让她成功,否则就算剖出聂音之的金丹,那金丹上也会染上魔气。
殿上众人大惊,桑无眠抬手从虚空抽出长剑,毫无保留地一剑朝着阵法劈去。声势骇人的剑压逼得众人急促退开,大殿上顷刻间结了冰。
但那雷霆一剑却在血阵光芒外凝住,汹涌的黑气从血阵中涌出,将聂音之裹在当中。
“是你。”魔气中传出熟悉的男子声音,叹了口气,十分苦恼,“有什么心愿求神拜佛不好么,为何非要同我这个魔头过不去。”
桑无眠的禁音诀失效,聂音之扯开手上丝带,露出手腕上的印记,“神佛不会在意我的生死。”
“但我猜,你会在意。”
第6章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女配是怎么知道她会被剖丹挖眼的??又是怎么知道召唤魔头的??我看漏了什么吗】
【女配都还没去羞辱女主,还没给女主投毒,还没将女主受伤的眼睛抠出血,还没往她身体里放蛊虫,还没毁女主容】
【还没有用铃铛致幻女主,让她看见女配跟师尊doi的幻觉,还没有害得女主心如死灰呢,怎么就因为个莫名其妙的炮灰被审判了】
聂音之失血过多,像一尊失了色的雪人,手腕皮肤越发轻薄剔透,缠绕在腕上的花枝印记也就越发显眼夺目。
那夜在毕阳峰后山,向司觉布下的共生阵法生效,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人,向司觉死了,而魔头却安然无恙,她被魔气舔舐鲜血,手腕上又多了这么一个印记。
共生阵法绑定的,多半是她和魔头。
聂音之本来就是在赌,如今看来,她赌对了。
魔气很快蔓延开,将地面上的鲜血吞噬干净。
桑无眠看不清魔气中的人影,却认出了这股魔气,看来封寒缨确实还不死心地想要冲出万魔窟。
他一剑未能劈开法阵,又挥一剑,剑光魔气相撞,肉眼可见的冲击弧光将大殿四周撞出斑斑裂纹。
“聂音之。”桑无眠衣袍翻飞,长剑凝着骇人的气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因一己私欲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你这个孽障!”
动不动就苍生苍生的,苍生知道你这么惦记他们吗?
聂音之拂开魔气,她一身白裙已经被鲜血染透,像大朵大朵绽放的芙蓉花,魔气缠绵在她身周,浓艳的色泽中,露出那张苍白精致的脸,纤细黛眉,桃花笑眼,嘴角含着淡淡讥诮。
“苍生与我有什么干系?堂堂栖真仙尊都有一己私欲,我为何不能有?”她语气冷漠,甚至带着点天真的困惑。
殿上众人表情惊惧,这一刻恍然发现,她与善良的萧灵是如此不同,根本没有半分相似。
“师尊,是你们想要我死,既然如此,那谁都别想活。”聂音之嘴角淌下鲜血,顺着下颌滴落,畅快地笑出声。
魔气中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拭去嘴角鲜血。阴冷的感觉蔓延上她的身体,魔气涌入,将肩头的贯穿伤口愈合。
魔气浸润着聂音之,她身上鲜红的痕迹被吞噬干净,一点血迹都没有浪费。
聂音之有种自己被人嗦了一口的错觉,顿时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她的视线被那修长的手指牵引着,落到黑气里浮出的一张英俊面容上,男子眉眼浓郁,轮廓深邃,狭长的凤眸染着惺忪睡意。
他舔去指尖沾染的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小小年纪,怎的戾气如此之重,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喝杯茶解释清楚便可,何必打打杀杀。”
不止是聂音之,就连殿上其他人都微妙地静默了一刹那。
只不过这句话从一个魔头嘴里吐出来,在场没一个人相信,云笈宗的长老们该劈魔气屏障还是在劈,剑光陷入魔气,又被反弹回去,胡乱一气地朝众人扫去。
只有魔气当中的聂音之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嗯?”聂音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虽然每个字都听进去了,但她实在难以理解这句话的内容。
这魔头说的什么狗屁话?
你是魔尊吧?是吓得满殿长老屁滚尿流,连桑无眠都急眼了的魔头吧?
恶贯满盈杀人如麻所到之处流血漂橹?
我放这么多血,献上自己的神魂和肉身,难不成就为了请你出来喝杯茶?
聂音之快气炸了,恶向胆边生,一把钳住他的下巴,“喝了我这么多血,你给我说这个!”
“我要你杀了桑无眠,杀了……”献祭阵在脚下发光,随着她每说出一个字,神魂都在抽痛。
聂音之没能将话说完,身体里猛然袭来一股巨大的撕扯力道,像是要将她的魂魄硬生生逼出体外。
她透过摇曳的魔气,看到桑无眠飞快结印的手指,目光不受控制地被牢牢黏在他的手指上。
顾绛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抬手往她眉心一按,魔气尚未渗入,就被弹出。他皱了皱眉,反手挥出一道罡风,风刃切开大殿地面,朝着桑无眠劈去。
聂音之有那么一段时间,完全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只能感觉到一股蛮力在将她往外扯。
她一点一点地脱离自己的身躯,与此同时,有另一个魂魄在往她的灵台渗透。
聂音之没想到,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传闻中的大师姐见了面。
萧灵的神魂被严丝合缝地保护着,那双眼眸确实和她很像,聂音之被她看着,就像是被另一个自己看着一样。
她眼中充满歉意,好像是身不由己要夺占她的身躯。
聂音之如同提线木偶,什么都做不了,被逼着让我自己的身躯,最后只剩手腕上那一圈黑印拽着她。
黑印的枝蔓一端栓着她的肉身,一端系着她的魂魄,牢不可破地将二者绑在一起,拉扯到最后,她觉得自己手腕都要断了。
大殿上弥漫的魔气消散,顾绛的身形才完全显露出来,桑无眠的剑光凝成一柄巨剑,洞穿了大殿穹顶,摧枯拉朽地朝着两人落下。
顾绛连一个步子都没有挪动,伸手接住了那巨大的剑影。
罡风呼啸,将整座大殿夷为平地,云笈宗的长老分围在四面八方,手中长剑同时出手,一起压在那巨刃上。
轰一声巨响,地面四分五裂,尘土飞扬,顾绛站在那裂纹中心,稳稳握住剑光,手背上青筋爆出。
龟裂的脆响在建筑坍塌的轰鸣中,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只见细密的裂纹从顾绛指尖蔓延开,只是一个呼吸间,半空中那柄骇人的巨剑咔嚓一下,碎了。澎湃剑气反噬,周围长老一个个地倒飞了出去,砸到地上。
桑无眠手中长剑断裂,一连倒退数步,踉跄地单膝跪地,喷出一口鲜血,尘土落下,才看清了他的模样:“你不是封寒缨?”
黑影罩在头顶,桑无眠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浑身僵冷,被人彻底掌控在手中的滋味了——他向来是掌控别人生死的那一方。
他的血液几乎凝滞,从内心深处漫出的恐惧久远而又陌生。
“我那徒弟看来还挺有名。”顾绛叹了口气,“没想到我睡一觉起来,你们正道已经不实行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一套了?”
桑无眠难以置信,“顾绛?”封寒缨的师尊,魔道老祖,怎么会,他为什么还没死?
“本座很久没杀过人了,手生,想必会有些痛,你且忍忍。”
-
“不要——”
聂音之差点被萧灵的叫声震晕过去,在别人的灵台里大喊大叫,实在是没有礼貌。
紧接着,聂音之神魂上一直拉扯着她的力道蓦地松开,魂魄得到自由,她就像从黑暗中一脚踩空,重新落回自己身躯里,与挤占她灵台的萧灵狭路相逢。
护佑在萧灵魂魄周围坚不可摧的神识力量消失,两人总算“坦诚相见”,聂音之嘴角含着微笑,“大师姐不请自来,我定会好好招待你。”
萧灵睁大她那双无辜的眼睛,仓皇撤离。
黑暗的灵台里亮起微光,仿佛万千星辰飘下,细细一看,才发现那是铺天盖地涌来的细丝,细丝黏上逃窜的魂魄,将她缠入其中。
萧灵宛如一只被蛛网黏住的蝴蝶,越挣扎陷得越深。
聂音之欣赏着这副脆弱而又美丽的画面,用回忆的口气说道:“我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蹲在花园里,看枝叶角落结成的蛛网,看那些不长眼的小虫子撞到网上,在网上无助地挣扎,越是挣扎,死得越快。”
随着她的话音,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缠在萧灵魂魄上的每一根白丝都在颤动。
萧灵慌了,“聂师妹,我并不想夺舍,只是被师尊神识力量牵引,是逼不得已……”
一只巨大的蜘蛛自黑暗中露出面目,聂音之学着她之前那般歉意的眼神,“师姐知道的吧,擅入别人的灵台是很危险的,师妹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
蜘蛛尖锐的口器毫不留情地刺入萧灵颈后,换来对方一声凄惨的尖叫。
聂音之捂住耳朵,在巨蛛撕碎萧灵的魂魄前,她身上忽而涌出奇怪的光晕,裹着她从聂音之灵台里消失。
啊,好像被逃掉了。
灵台里的画面散去,过了好一会儿,聂音之神魂归位,身体知觉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动也动不了。
她平躺在破碎的地面,望向头顶铺天盖地的弹幕。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弹幕,像一支浩浩荡荡、连绵不绝的大军,把晚霞都遮尽了。
【桑无眠死了???????】
聂音之感受到了大能陨落的灵气动荡,这种动荡怕是要在云笈宗持续好几个月。
云笈宗的洪钟鸣响,震动得天地都嗡嗡颤动。
聂音之在钟声中笑起来,笑到最后肚子都有点疼了。
她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一眼便看到瘫在仙尊主座上的人,魔头翘着腿,脚踝搁在膝盖上,是一个很不修边幅的豪迈姿势,身体便微微右倾,支着手臂托腮懒懒看向她。
在他脚边是桑无眠残破的身躯,他眉心破了一个大洞,连魂魄都被揪出来碾碎,死不瞑目。
除此之外,周围只剩一片废墟。
聂音之余光扫了一圈陷在废墟里的众人,遗憾地想,魔头为什么没有把他们都杀光。
她偏头看到孟津,他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用一种看恶鬼凶煞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聂音之扒拉着废墟,朝他走去。
孟津伤重不能动弹,惊恐瞪大的瞳仁里映出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你要做什么?”
聂音之走到他面前,喘了口气,取下头上玉簪,偏头笑了笑,黑发从肩上垂落,“先下手为强。”
青碧色的玉簪末端尖锐,从他眼上一扫而过,孟津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鲜血从他指缝里渗出来,他整个人都在抖,“聂音之,为什么……你这个疯子——”
“我只是提前做了你想做的事罢了。”聂音之退后几步,失血过多让她脑袋有点晕,差点跌倒之时,被人一把捞住。
“你还真是很有当魔修的潜质。”
聂音之谦虚道:“谢魔尊大人赏识。”
顾绛轻笑了声,“忙完了吗?”
聂音之捏着玉簪,还想继续补刀来着,只是她先是大量放血,之后又与人争夺灵台,现在站都站不稳了。
在魔头欺近之后,孟津就连滚带爬地躲去了角落,他手心里捏着一把剑光,浑身透着狗急跳墙的狠劲。
聂音之只能见好就收,“完了。”
魔头松开她,“你住哪里?”
“折丹峰。”聂音之扶着倾塌的残垣,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几次试图抹开玉簪上铭文御空领路,都没能成功。
顾绛啧了声,单手抱起她,像抱孩子似的,“哪边?”
聂音之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抱着他的脖子,沉默片刻,乖乖坐在魔头手臂上,给他指路。
第7章
折丹峰上开满了遍地的海棠,风中都是清淡的花香,庭院的造景也很讲究,假山池水相映,花草修剪得井井有条,廊柱上刻着小铭文,萦绕着丝丝缕缕冰凉水雾。
院中海棠树下摆着一张软榻,旁边木几上的冰盒里,冰镇着果子。
行到半途怀里的人就晕了,顾绛弯腰将她放到软榻上,绷直的身躯晃了晃,他吞了太多聂音之的血,那血渗入他的躯体,蚕食着他的五脏六腑。
偏偏这血对魔又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顾绛捻了几颗桑果塞进嘴里,压住喉咙里的腥甜,好似浑身没有骨头,一起窝到了榻上。
聂音之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天光破晓,轻薄的晨雾浮在院墙外的半空,清淡花香萦绕,熟悉的环境让她本能地放松。
直到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聂音之才猛地一惊,从他怀里坐起来,慌忙踩下地。
刚站起来,就一阵眩晕,聂音之摇晃两下,又控制不住一头栽回去,压得对方闷哼一声,单手一捞,制住调皮的小猫崽一样,将她按在身边,继续闷头大睡。
聂音之挣扎着撑起来,揉揉眉心,想起昨日种种,再一次偏头看向大马金刀躺在软榻上的人。
魔头衣衫零乱,暗红近黑的衣袍间落满了雪白的海棠花瓣,看样子是在这里睡了一夜。
聂音之确认下自己手腕上的印记,又轻手轻脚掀开他袖摆,在他腕上看到相同的痕迹,有了几分保障后,才试着推推他,喊道:“封寒缨。”
对方毫无反应。
聂音之又用力推了两把,“封寒缨!”她有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十年前搅得修真界不能安宁的魔头。
据她所了解到的,封寒缨脾气暴戾,野心很大,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毒之徒。当初横行修真界,被桑无眠联合修真界仙门,关进万魔窟这么多年,出来后定会在修真界重新掀起一片腥风血雨才对。
为什么这么懒?
榻上的人被她推醒了,不耐烦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尖落在她咽喉处,“别吵哦。”
聂音之浑身一凛,被赤裸裸的杀气激得鸡皮疙瘩起了满身,虽然满肚子疑问,但一时片刻不敢吭声了。
虽然有个共生契约,但她不清楚那个东西能有多大的保障。
“我叫顾绛。”身后的人含糊不清地说完,呼吸又渐渐规律。
聂音之:“……”顾绛?顾绛是谁?
晨雾散去后,露出清朗的天空,聂音之瞥到半空飘过的字幕。
【我查到了!这个顾绛!是封寒缨的师父,退休老魔,原著里只提了一句话的人物,真正的魔尊还没出场。】
【这才是本作实力天花板,难怪桑狗被秒】
【不会吧不会吧,男主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我不相信!】
【男主男二都废了,那是不是可以期待下男三上位,正好我其实也看不太上男主男二找替身的做法,痴情男三他不香吗,千里寻老婆,又专情实力又强。】
【聂音之可真狠,就算她被当做替身,但在云笈宗的五年被人好吃好喝地供着,被剖丹挖眼这些都还没发生呢,她抱上个大腿,一张嘴就要杀人全宗门】
【你那意思只有等着被挖了金丹和眼睛才能报复咯,哪里来的圣母?你是不是拉屎都能拉出几颗舍利子】
【外面腥风血雨如临大敌,他们竟然抱在一起睡觉???】
【这个老魔头长得好好看啊!女配该不会硬生生给自己搞出一条感情线吧?】
【让我有点怀疑女主到底是白月光还是替身了,我前面几十集看了个寂寞?女主是萧灵没错吧?】
【这是我看过的剧情崩得最彻底的AI剧,官网说什么这就是个真实世界了,会怎么演绎他们也无法控制,根本就是放屁。】
【气死我了,女鹅怎么办!】
被弹幕锻炼了这么多日,聂音之已经学会在成串飘过的弹幕里,筛除掉重复性的或者没什么意义的内容,捕捉自己需要的信息。
看到弹幕里说,顾绛是封寒缨的师父,轻而易举就杀了身为仙尊的桑无眠。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就被向司觉一个献祭阵召唤过来,还被他的共生阵法坑住?
聂音之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跟这个魔头绑定,对于她现在的处境来说,还是有利无害的。
花园里的软榻本来是聂音之一个人的地盘,现在多了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顿时就显得十分逼仄。
顾绛的手按在她腰上,挣脱不开,这魔头多半是有起床气,聂音之刚被威胁过,暂时不敢打扰他睡觉,只好调整了一下姿势,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她之前放了大量的血,如果是普通人早就一命呼呜了,即便她是修士,大量失血也耗损不轻。
聂音之身体依然很虚弱,精神头并不好,闭上眼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折丹峰内越是寂静无声,折丹峰外的众人便越发紧张不安。
要知道,当初一个封寒缨就搅得九州四海不得安宁,那一场正邪大战前前后后持续近二十年。
修真界各大仙门为了剿灭魔修,损失了多少大能才俊,才将魔修逼入万魔窟中封起来,至今修真界都还没有缓过生息。
这顾绛是封寒缨的师尊,当年的事迹与封寒缨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一千年前以一己之力差点灭了整个修真界。
那时候仙门凋敝,魔修也不好过,正魔两道都差点在他手里断绝。
之后传言他遭到天诛,就此陨落,万万没想到,竟会被一个献祭阵召唤出来。还一出来就杀了云笈宗掌门桑无眠,整个修真界都大为震撼。
云笈宗的精英全都被调动起来,门内闭关的高阶修士都被唤醒,严阵以待。
不到一个昼夜,魔祖现世的消息插了翅膀飞遍整个修真界。
一时间有宗门紧锣密鼓积极备战,也有许多宗门比较丧气,挖掘出顾绛以往的战绩后,已经生无可恋,开始坐等灭亡了。
修真界一下子乱了套。
千山万水之外的封魔印中,顾绛的魔气牵动了万魔窟的封印,使得封魔印上出现一丝裂纹。
一缕魔气从中溢出,影子一般合着呼啸的北风卷入临近万魔窟的边塞重镇。
万魔窟外岩崖峭壁,不见一丝绿意,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窟窿,每一个窟窿里都雕凿着一尊佛像,而镇守在那边塞重镇里的宗门,正是佛宗,无量宗。
以往封魔印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这帮秃驴就会立马跑来检查,封寒缨和他们交手数回,从没能冲破封印。
如今他偷跑出来,都到了无量宗山脚下,这帮佛修居然还没有动静,奇哉怪哉。
封寒缨四下一扫,正好有一行车队入城,里面有个金丹修士,他当即落下,魔气渗入那人后心,毫不费力地接管了这具身躯。
他横冲直撞地扫过这人灵台,读取对方神识,想了解现在外界的情况。
当头第一个,便看到顾绛的名字。
封寒缨本能地哆嗦了下,才知道这一行车队里的修士都是被顾绛大名吓到,来投奔无量宗避难的。
封寒缨难以置信,他在这金丹修士身体里呆了片刻,入城之后,又劫掠了几个修士,甚至铤而走险地侵入了一名无量宗的元婴秃驴。
确认他师尊真的回来了后,封寒缨毫不犹豫地离开无量宗,原路返回,缩回封魔印下。
【wb观光团,我来打个卡,看看这剧是不是真的崩得很爽】
【哈哈哈哈哈哈哈dy的我来了!】
【这特么的,出来了又缩回去,就是玩儿呢】
【封寒缨你醒醒,你才是本作杀人如麻邪肆狂狷的大反派啊,你他妈的为什么这么怂!支棱起来】
【照这个剧情发展,正魔两道都被吓得歇菜,男主死了,女主昏迷不醒,后面还看个屁啊,看女配和魔头天天睡觉?】
【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希望他们能睡个荤觉】
【霸道老魔爱上我,我先嗑为敬】
【滚啊傻逼玩意什么鬼东西,萧灵才是主角!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是原著作者我他妈绝对告死这垃圾公司】
【官网出了聂音之的单独人物线,可以去看看】
聂音之瞟了一眼骤然涌来的弹幕,瞥到点前一个剧情的信息。
她蹲在院子里,打量眼前这个吓得封寒缨出来又回去的老魔头。
顾绛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中途醒过来也只是半昏半醒地哼唧几声,就跟喝醉了差不多,他的魔气动荡得很厉害,连带着折丹峰上也浓云滚滚,弥漫着一股恐怖的威压。
好处是,这种骇人的威压使得旁人都退避三舍,不敢靠近折丹峰。
折丹峰就像是这灵山环绕中生出的一个魔窟,被魔气萦绕,黑气流淌在地面上,连路都看不清,院中花草被魔气浸润得都开始往怪异的方向生长了。
这种状况明显不太对。
聂音之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不敢随意动他。
旁边的海棠树被魔气侵蚀最厉害,雪白的花瓣几乎落尽了,将他整个人葬在花瓣下,像一座堆积的小坟茔。
又过了两日,顾绛才悠悠转醒,他被花香熏得打了个喷嚏,吹得花瓣乱飞。
聂音之坐在小板凳上,蹲在距离他八丈远外,膝盖上放着果子盘,嘴里叼着一颗樱桃,黑幽幽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两个人对视片刻,顾绛翻个身,看那样子又要睡过去,聂音之都快服了他了,这是魔猪吧!
“你睡了五日了。”聂音之开口道。
过了好一会儿,顾绛才摇摇晃晃坐起来,他听出她口气里的不满,撩了下披散的长发,单脚踩在榻上,支着额头按揉眉心,“你的血太毒,寻常魔修已经一睡不起了。”
涉及到自己,聂音之立即警惕起来,“我的血有问题?”该死的桑无眠,又暗地里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顾绛抬起凤眸,懒洋洋地睨她一眼,“民间传说,每逢妖魔乱世,民不聊生之时,便会有神女降世,以身饲魔,渡化万魔,还世间以清明。”
这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小传闻?现在说书人都不屑用这么老掉牙的故事桥段了。
聂音之无语地看着他,深觉得他有一点大病,果然是千年的老古董。
【草草草草这不是我女鹅的设定吗!对魔修来说就是**血,会引得魔修发疯的】
【女主后面还会用血控制封寒缨吧,这种重要设定也特么能让女配抢过去?】
【这可是结局前的大高潮,女主义无反顾跳下万魔窟,身饲万魔,拯救苍生,怎么又双叒叕换到女配身上了】
【有病吧!这部剧的工作人员是不是都是女配粉,怎么做的AI人设?要抢女主多少设定才罢休,不然把女配搞成女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