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婆微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很像你的亲娘吗?”上官宝珠道:“我叫上官宝珠,老婆婆,你和我的妈妈真是相像极了。要不是——”老婆婆轻轻念了“宝珠”二字,说道:“要不是,怎么样?说下去呀!”

  上官宝珠道:“要不是我早知道我外公只有我妈一个女儿,我一定以为你和我妈是孪生姐妹了。”那老婆婆似是怔了一怔,吁了口气,笑道:“哦,原来你妈是并无兄弟姐妹的。你见过你的外公吗?”看来她的神情倒似轻松了不少。上官宝珠道:“我外公早已死了,外公家里的事情,都是妈告诉我的。”不解这个“陌生”的老婆婆何以会问及她的外公。

  上官宝珠茫然不解,蓬莱魔女也是深感疑惑。起初蓬莱魔女以为这个老婆婆是宝珠的母亲,上官宝珠来到之后,她始知不是。接着她又怀疑这老婆婆和青灵师太是姐妹,如今从上官宝珠口里说了出来,她的母亲乃是独生女儿,这个假定又给推翻了。“奇怪,天下怎的竟有这样相似的人?”蓬莱魔女心想。

  上官宝珠忽地抬头问道:“老婆婆,你有女儿吗?”老婆婆望着她苦笑一声,道:“我是个没儿没女的孤老太婆。不,现在我倒有一个了。你不是叫了我一声‘妈’吗?我就当你是我的女儿吧!”

  上官宝珠跳起来笑道:“好呀,那我就有两个妈妈了。难得两个妈妈又都是长得一模一样。好,我给你磕头。”那老婆婆架着她不让她行礼,神情有点尴尬,说道:“我是和你说笑的,我哪有这个福气?”突然间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那种漠然神态。

  上官宝珠问道:“你住在什么地方,你不会这样就快走吧?”老婆婆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上官宝珠道:“我妈来了,我可以和她一同找你。让她见一见相貌和她十分相似的人,她一定会又惊又喜的。”老婆婆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不必了。我、我就要走了。”

  她们说话之时,那白衣老者和武士敦已斗了二三十招。白衣老者不时向她们这边注目,神情很似不安。高手比斗,哪容得稍有分神?只听得“砰”的一声,白衣老者给武士敦击中一掌,白衣老者晃了一晃,面色苍白,叫道:“美娘,你们的话说完没有?我可要走啦!你若是想留下来,我单独走也行。”

  武士敦虽然击中了这白衣老者一掌,但也给他的内力弹开两步,显然这老者并没受伤,他面色那样难看,并非是因为受了一掌的缘故。

  老婆婆如梦初觉,把上官宝珠推开,说道:“不错,咱们应该去找那老驼子啦!”猛鹫上人与武林天骄交手,此时正处下风,无心恋战,老婆婆与那白衣老者一走,他也就跟着走了。三个人都是一等一的轻功,转眼间已是没入林中,不见踪影。上官宝珠怅然若失,好像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蓬莱魔女道:“好了,宝珠,你过来和武帮主、檀大侠重新见过礼吧。”

  武士敦很是诧异,问道:“你们两人怎会在一起?那麻大哈呢?”上官宝珠杏脸晕红,说道:“我和他早已分手了。”蓬莱魔女笑道:“上官姑娘现在已经是自己人啦!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她和仲少符早已结为姊弟了。”当下将在蓟州碰到耿照和仲少符等人的事情告诉他们,上官宝珠也简单地报告了她与仲少符的遭遇。武、檀二人自那日在金京大闹校场之后,一直为着仲少符的失踪担着心事,如今听了上官宝珠的报告,方始放下心上的石头,两人都是大喜过望。

  蓬莱魔女说道:“我叫耿照与仲少符先往祁连山赴援,上官姑娘为了早日揭破她的身世之秘,跟我到天狼岭来。她的母亲青灵师太据说也是要到天狼岭来的。我们已经到过天狼岭了,并没有发现青灵师太。不料在这里却碰上了这个和她母亲相貌十分相似的老婆婆。”

  上官宝珠说道:“可惜那老婆婆走得太快,柳姐姐,那——”说至此处,声音顿止,眼光注视一个所在,忽地“咦”的一声叫了起来,“那半面镜子怎么都跌碎了?”直到此时,她方始发现草丛里的镜子破片。

  蓬莱魔女道:“不是跌碎的,是给那老婆婆打碎的。我保护不力,有负你爹爹之托,镜子交不到你母亲手上,真是对不住你们母女了。”

  上官宝珠大为惊诧,说道:“这怪不得你,我都以为她是我母亲呢。你把镜子给她看,这是应该的,我就是奇怪,她为什么要打碎这半边镜子?当时她的神气如何?”

  蓬莱魔女道:“起初也似有点惊诧,随后就怒气冲冲地一拐杖打过来了。”上官宝珠惊疑不定,说道:“这老婆婆真怪!她对我也是一会儿冷冷淡淡,一会儿又亲亲热热,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心思?最奇怪的是这镜子既然不是她的东西,她为什么又要将它打碎?”蓬莱魔女沉吟半晌,说道:“我看这件事只怕要等你的母亲来了,才能给咱们解惑了。”上官宝珠百思不得其解,缓缓地把那些破片拾了起来,用手巾包好,说道:“恐怕也只能如此了。说不定我妈会知道她来历。”这老婆婆虽然说是不认得她的母亲,但从这许多迹象看来,上官宝珠与蓬莱魔女都有点疑心,疑心她们两人应该相识。

  谈完了上官宝珠的事情,蓬莱魔女这才有空问武士敦道:“听说你们早已出了大都,怎的这个时候才到?你们又是怎样碰上这老婆婆的?”

  武士敦道:“就是因为碰上这几个人,要不然我们在三天之前,已经到了天狼岭了。”蓬莱魔女道:“你和他们在三天之前已经碰上了的吗?”武林天骄笑道:“不错,就在此地打了三天三夜呢!倘不是你今天来到,恐怕还要再打下去。”

  蓬莱魔女道:“敢情你们是要来石家村探访聂老前辈的,是么?”

 

  武士敦道:“不错。一个多月之前,我们曾到天狼岭搜查公孙奇这厮的下落,碰上了宇文化及和猛鹫上人这几个魔头,我的师叔鲁长老就是死在他们之手的。这些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蓬莱魔女道:“宝珠妹妹与我说过你们与宇文化及遭遇之事。至于你师叔那儿,我前天刚去过,在他的坟前也曾上过香了。”

  武林天骄接着道:“对方人多势盛,鲁长老死后,我们已是难以在天狼岭立足,更谈不到去对付公孙奇了。当时我就想起聂老前辈住处不远,可以请她相助。”蓬莱魔女道:“那么你们已经是来过一次的了,可见着了聂老前辈没有?”

  武林天骄道:“不料聂老前辈避而不见,不过在我们出村的时候,她的女儿石嫂子(即柳元甲之妻石瑛,因为她不愿别人将她的姓名与柳元甲相连,她的年纪比武林天骄也大不了多少,不愿以长辈自居。故此武林天骄习惯了称她为‘石嫂子’。)却托了一个牧童捎了封信给我,说是她的母亲不见外人,除非是请得你来,她或者会见。信中又透露出她们有为难之事,只有你能相助。我们就是因此才用飞鸽传书请你来的。”

  武士敦接下去说道:“三天前我们路经此地,因为时候还早,遂再度入村,探访聂老前辈。事隔一月,希望她能改变心意,接见我们。即使不能,知道一点消息也是好的。哪知我们刚刚到了前面的山坳,还未曾看见她的那间屋子,就碰上了猛鹫上人、那老婆婆和那白衣老者了。没有办法,只有接受他们的挑战。我们两个人和他们三个人轮流比武,一连打了三天三夜。幸而他们遵守单打独斗的规矩,打了三天三夜,还只能算是打了个平手。不过,他们多了一个人轮换,当然也是稍占便宜的。若不是你今日到来,久战下去,我们定然难免一败。”

  蓬莱魔女道:“我明白了,他们是要阻止你们到聂家的。看来正是你与他们相遇那天,他们另外有人,掳了聂氏母女。”

  武士敦吃了一惊,说道:“什么,聂老前辈那样高强的武功,也给人俘虏了么?”武林天骄则问:“你怎么知道,你到过她家了?”

  蓬莱魔女道:“不错。”当下将在聂家所见,一一的告诉了他们二人。

  武林天骄说道:“哦,原来他们已经用魔鬼花制成了迷香,怪不得聂老前辈也受了他们的暗算了。”

  武士敦也道:“是了,怪不得前天你和猛鹫上人作对手之时,我隐隐听得山下似有金铁交鸣之声,还传来一声飘忽不定、似有如无的长啸,要凝神细听,才能听见。那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武林天骄道:“是么?我那时正在全神应战,却是毫不知道。”武士敦道:“现在想来,那一定是他们的人正在绑架聂氏母女了,她们着了魔鬼花的迷香,所以只是交手片刻,便遭所算。那声啸声,则是他们发出的讯号,报告同伴已经得手了。在那啸声传来之时,那老婆婆和白衣老者都是神色紧张、全副戒备的神气。”武林天骄道:“你这一说,我也明白了。他们截住了咱们,在这里和咱们作车轮战,为的正是要阻止咱们前往赴援,以便他们的另一批人绑架聂氏母女。”蓬莱魔女道:“绑架聂氏母女的人,不问可知,一定是太乙与柳元甲这两个老贼。哼,他们的计划倒是周密阴毒得很哪!”

  上官宝珠神色黯然,半晌说道:“这么说来,那老婆婆也是和他们一伙的了。唉,她怎的会和那些魔头混在一起的?”不知怎的,上官宝珠对那老婆婆已是发生了感情,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一个亲人似的,因此虽然明知那老婆婆和猛鹫上人乃是一伙,但听得蓬莱魔女说了出来,心里仍是不禁十分难过。

  蓬莱魔女道:“你不要难过,事情总会查得个水落石出的。你的母亲不是就要到天狼岭来的么?刚才那老婆婆临走之时,说是要去找老驼子,这老驼子定是神驼太乙无疑。这亦是说,那老婆婆和那几个魔头都是要回天狼岭去的。”上官宝珠道:“柳姐姐,你的意思是咱们也立即赶回天狼岭去?”蓬莱魔女道:“不错。到了天狼岭,说不定你们可以母女相会。我们也可以搜查公孙奇和那几个魔头的踪迹。事不宜迟,否则只怕他们得手之后,就会离开天狼岭的。”

  上官宝珠说道:“可是天狼岭山高林密,绵延百里,我和麻大哈曾在天狼岭寻找太乙的住址,找了半个月兀是毫无线索。”蓬莱魔女道:“成功与否虽属渺茫,但咱们总要尽力而为。”

  于是一行四众便即下山,一路上众人都是默不作声,觉得事情棘手。

  非但是找不找得到那几个魔头事属渺茫,即使已经打听出他们的住址,只怕也是难操胜算,对方有太乙、柳元甲和宇文化及三个高手,如今又加上了白衣老者和那老婆婆,公孙奇的武功是否恢复也未知道,即使未曾恢复,论实力也是不及对方。

  正在走出石家村口之时,忽见一个牧童横吹短笛,骑牛而来,正是武、檀二人上次碰见的那个替石瑛捎信的牧童。

  武林天骄道:“小哥,你好,还记得我吗?上次咱们在这里相遇,如今又在这里相遇。真正巧极了!”

  那牧童放下了笛子,嘻嘻一笑,说道:“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们的。”武林天骄怔了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会来?”

  那牧童笑道:“你的箫吹得真好听,我听见你的箫声了。可是你们在山上和人打架,我不敢上去看。今日许久听不见箫声,料想你们这一架已经打完,所以我就先到这里等你。”他们相遇之处,乃是出村必经之路。

  武林天骄说道:“哦,原来如此。但你在这里等我作甚,难道又是石姑姑有信托你带来吗?”

  武林天骄本来是当作玩笑说的,不料那牧童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错,正是石姑姑有信给你!”

  武林天骄惊喜交集,说道:“真的?”那牧童已是把信掏了出来,满不高兴地道:“谁还骗你不成。这村子里石姑姑对我最好,要不是为了她,我还不会在这里等你呢。”武林天骄连忙把信接了过来,信封上并没有写字,武林天骄一面拆信,一面说道:“小哥,多谢你了。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想不到你的石姑姑还会有信给我的。”说至此处,武林天骄忽地“咦”的一声叫了起来,原来他拆开信封一看,里面只是一张图画,一个字都没有。

  画面有五棵松树,松树后面是一大片荆棘,这样的构图在山水画中是从所未见的,毫无美感可言。而且笔迹凌乱,墨迹浓淡不一。看得出是匆匆画就,草草涂鸦,蓬莱魔女与武士敦看了,也都是不解其中之意。

  武士敦连忙问道:“你的石姑姑在什么地方?”那牧童耸了耸肩,说道:“她早已不在家了,我怎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武士敦问道:“那么她这封信是怎样交给你的?”那牧童道:“是昨天一个小叫化交给我的。”

  武士敦大力诧异,问道:“这小叫化是谁?”那牧童道:“我又没有问他名字,怎会知道?他昨天到村里来,说是要找我看牛的钟小三,他见着了我,匆匆的就把信给我,只说了一句:‘你的石姑姑要你把这封信交给上次来过的那两个外乡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他就走了。”

  武士敦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谢过了那个牧童,一行四众,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重上天狼岭。

  路上众人议论纷纷,都是深感诧异,按说聂氏母女若然已给捉去,石瑛这幅画又怎能传出来?在那几个大魔头监视之下,那小叫化又有什么神通可以给她带出这幅画呢?小叫化是什么人?这幅画又是什么意思?这种种问题,大家都是百思莫解。

  上官宝珠忽道:“檀大侠,请你把这幅画给我再看一看。”

  上官宝珠把这幅画仔细地看了又看,忽地说道:“嗯,我明白了!”蓬莱魔女大喜,忙问道:“你看懂了这幅画了?”上官宝珠道:“画中之意,我依然未解,不过她所画的这个地方,我却是到过的,我想起来了。”武林天骄吁了口气,说道:“只是知道这个地方,就有线索可寻了,这是什么地方?”上官宝珠道:“这是在天狼岭北峰的一处所在。我还曾经在其中的一棵松树之下乘过凉的。”原来上官宝珠与麻大哈曾在天狼岭有半月之久,寻觅太乙的行踪,许多偏僻的所在,他们都曾到过,包括画中所画之处。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到过的地方太多,所以上官宝珠一时想不起来。

  第二天,他们回到了天狼岭,迳上北峰。一路都没有碰到什么意外的事情,既没有遇上太乙那一伙,也没有见着上官宝珠的母亲。他们走到了那幅画中的处所,已经是三更的时分了。

  这晚月色很好,众人凝神细察,眼前的景物与画中一模一样,五棵松树平排并列,枝柯交结,后面是一大片荆棘,藤蔓纠缠。那一大片荆棘是在一座如剑如戟的峭壁下面,峭壁上只有苍苔,滑不留手,看来只怕连猿猴也难爬上。

  凝神细察之后,四人都是大感疑惑。石瑛送出这幅图画,当然是希望他们按图觅址,到此地来找寻她了。可是此地既无房屋,亦没有发现岩洞,她在何处藏身,若说她并非藏在此地,却又何故将他们引来这样一个荆棘丛生的荒凉所在?

  到底是蓬莱魔女心思较细,她用剑鞘拨开荆棘,终于发现了一个淡淡的足印,这足印只有四寸来长,显然是女子的小脚。而石瑛正是缠过足的小脚。

  蓬莱魔女道:“荆棘之中定有秘密,咱们再仔细瞧瞧。”众人披荆斩棘,到了尽头处,又是大为失望。尽头处是一面峭壁,连裂缝都没有一个。

  武士敦并不灰心,随手摇撼那些凸出的岩石,忽然发现有一块石头有松动的迹象,武士敦道:“这块石头不是连着石壁的,看来似是有人移来的。檀兄,你帮忙我推一推。”武、檀二人合力一推,那块大石头骨碌碌地滚过一边,果然露出了一个洞口!

  众人大喜过望,说道:“聂氏母女一定是被囚禁在这洞中的了!”可是大喜过后,大家随即也就想到,聂氏母女若果是在洞中,那几个魔头当然也是在这里面,洞中说不定还有什么机关埋伏,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之下,能够将她们救出来吗?蓬莱魔女道:“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处所,不论事情如何艰险,好歹也要进去看一看了。”武士敦笑道:“这个当然,难道咱们还能空手而回不成?”正是:

  画图隐秘谁人识?异境天开洞府寻。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一二回

  异境天开窥隐秘

  奇情莫解斗魔头

 

 

 

  洞口打开,月光照了进去,洞中景物已是隐约可辨。众人一踏进去,登时就像进入了神话世界!全世界的珊瑚、翡翠、琥珀、玉石似乎一下子“堆”到了眼前,说是“堆”,这只是霎时的印象,仔细看时,可就要惊诧于这天开异境,神工鬼斧、匠心独运的安排了。——那是石钟乳构成的各种奇景!那些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如珊瑚,如翡翠、如琥珀、如玉石,如玛璃,如明珠,虽然不是真的,却比真的似乎还美,给神工鬼斧“雕塑”得如狮,如虎,如美女,如夜叉,如高僧扶杖说法,如仙女翠带迎风……种种景物,奇丽无俦!在月色朦胧之下,更显得神秘幽美!

  这刹那间,众人都是惊喜交集,上官宝珠更是忍耐不住,张口赞叹,几乎叫出声来。蓬莱魔女连忙将她的嘴掩住,在她耳边悄声说道:“禁声!别忘记了洞中可能藏有敌人!咱们虽然避免不了要和他们动手,却不宜过早打草惊蛇!”

  这神秘的岩洞幽深广阔,只是洞口的那个广场,就像一座宫殿一般,摸不着边,望不见尽头。月光只能照进数丈之地,再进去就是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了。上官宝珠悄声说道:“里面还不知有多少奇妙的景物,我真想擦燃火石瞧瞧!”蓬莱魔女笑道:“待咱们赶走了盘踞洞中的魔头,这个洞天福地就是咱们的了。那时你若欢喜,我可以陪你在这洞中住上一个月!”

  武士敦拔出宝刀,宝刀发出的闪光照得见眼前尺许之地,众人小心翼翼地探索前行,行了约有一里多路,仍是未曾发现有任何的建筑物,也未发现人影。武林天骄说道:“这洞也不知有多大多深?奇怪,那几个魔头若是藏在洞中,为何不见有人巡逻?”蓬莱魔女说道:“想必是他们决计料想不到咱们会发觉这个洞的。这几个魔头都是一等一的武功,又由巨石封了洞门,自不怕有人偷进了。”蓬莱魔女猜得不错,但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原来那几个魔头,此际正是各人忙着各人的事情。

  再走一里多路,面前出现两条岔道,原来乃是洞中有洞,东西各自一边。蓬莱魔女道:“我和宝珠走东面,你们两人走西面。若是发现了敌人,以啸声呼应。”力量分散,若遇强敌,自是不利,但好在是在岩洞之中,岩洞虽大,估量也不过是方圆数里,彼此照应,不过片刻也就可以到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武士敦与檀羽冲这一路暂且不表。且说蓬莱魔女与上官宝珠进了东面的“洞中之洞”,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果然是聂金铃在和神驼太乙说话!蓬莱魔女又惊又喜,悄悄地拉了上官宝珠一把,便即施展绝顶轻功,加快脚步进去!

  洞中的钟乳石时不时有水珠滴下,发出“滴嗒”的声响,里面的太乙等人,绝对想不到会有外人进来,加上这些“滴嗒”的声响,又等于是给蓬莱魔女和上官宝珠作了掩护,纵有些微的声息也给掩盖过了。

  陡然间眼前一亮。蓬莱魔女抬眼看时,只见前面有一个石头搭盖的小房子,房中透出灯光。里面的人也可以看得见了,一边坐的是太乙和柳元甲,一边坐的是聂金铃这老婆婆和她的女儿石瑛。蓬莱魔女心里想道:“这两对已经变成了仇敌的夫妻,想不到竟会在这秘密岩洞里‘团圆’,不知他们可有什么话说,倒不妨先听一听。”

  石屋前面是一块巨大的屏风似的石壁,浅红色的石壁上出现一组乳白色的“浮雕”,中间仿佛有仙子一人,坐在汉白玉砌成的宝座上,冰纨雾鬓,长裙曳地,翠带迎风!当真是美到了极点,那神情、那体态,只怕是丹青妙笔,也画不出来!但此时,她们二人已是无心欣赏,这块屏风似的石壁正好作了她们的屏障,可以让她们藏在后面,偷听屋中的谈话。

  只听得太乙低声下气地说道:“咱们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好坏也做过一场夫妻,如今到了暮年,还有什么仇怨不可解的?”

  聂金铃冷笑道:“你要与我做夫妻,莫说今生,来生也不要想!”

  太乙苦笑道:“想不到你竟是这样恨我。难道你还在念着、念着那人?可惜他已经做了和尚,变作了明明大师啦!”

  聂金铃怒斥道:“胡说八道!我是、我是在恨你,你也不想想你这许多年来做了多少坏事!”

  太乙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答应你从今后改邪归正就是。往者已逝,来者可追,咱们还可以好好地过下半辈子。”

  聂金铃不觉又是怒从心起,“哼”了一声道:“你用这样的手段将我缚来,还要我和你过下半辈子?”

  太乙赔笑道:“你不要生气,我若不是如此,怎能请得你来?你又怎肯听我说话?只要你答应与我和好如初,我就给你解药。”

  聂金铃道:“我不答应!”太乙料不到她一口回绝,答得如此爽脆,倒是不觉一怔,急切间不知如何续下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