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完颜长之仍然不肯死心,一面传令,把兵力集中,准备去追;一面叫神箭手改用神臂弓射杀正在向山下奔逃的群雄。
武士敦、东海龙等高手殿后,掩护突围,以劈空掌力扫荡乱箭,虽然也不免有点伤亡,但没多久,已是逃出了神臂弓的射程之外。此时完颜长之的兵力尚未集中。
西岐凤那一班人在山脚被围,东海龙道:“趁完颜长之未曾追下,咱们赶快去给他们解围!”群雄加快脚步,疾冲下去,不料到了山腰,忽见山下尘头大起,又来了一彪军马。武士敦大吃一惊,说道:“金军续有后援,咱们背腹受攻,如何是好?只有拼一死战了!”
武林天骄笑道:“武帮主不用忧心,你看清那个旗号。”那彪军马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一声呐喊,竟向包围西歧凤的那队金国武士冲杀。只见那面大旗,用金线绣出一头飞虎,打出的是“耶律”两个大字的旗号。武士敦道:“这是何方部队?”武林天骄笑道:“这是我的好朋友耶律元宜的辽军。”
原来耶律元宜这支辽军,自从在采石矶反金之后,趁着完颜亮新死,金国政局动荡的时机,由耶律元宜率领,流窜数千里,由长江北岸窜至陕甘山区,最后遁入祁连山安营立寨。经过一年多的休养生息,创伤渐复,战斗力更见增强。祁连山与首阳山相距一千余里,这次完颜长之率队西来,给耶律元宜派在地方上的细作察知行踪,报与耶律元宜知道。完颜长之是金国的擎天一柱,难得他这次孤军西来,故而耶律元宜得知消息,立即发兵追踪,意欲将他歼灭的。
辽军赶到,恰是时候,一轮冲杀,山下那队金国武士,抵挡不住,四散奔逃。西歧凤之围已解,丐帮、辽军与各路英雄三帮人马会合一起,在人数上已经比金军略占优势。
完颜长之不愧大将之材,集中了兵力之后,以一队藤牌军作前锋,掩护前进,神箭手居中,用神臂弓射住阵脚,队形严整,虽败不乱。丐帮这边,国有数十人受伤在先,此时也必须分出人力,照料伤者。完颜长之这队金军,并非寻常军队,个个都是千中选一,武艺高强的武士,一轮混战,终于给他们的强弓骏马、夺路突围。耶律元宜虽然未得达成歼灭敌军之愿,但却给丐帮与群雄解了围,也就不再去追击敌军了。
赫连清霞与耶律元宜同来,赫连清云、武林天骄二人上前与他们相见,姐妹会面,又是喜欢,又是感伤。喜欢的是离乱之后,姐妹都各自找到了归宿;感伤的是她们的大姐死在公孙奇之手,虽说咎由自取,但死在公孙奇之手,究竟令人感到不值。
此时武士敦一面令人接应从后山冲出的丐帮弟子,一面整顿队伍,检查伤亡,并商量今后行止。
耶律元宜说道:“完颜长之突围而去,只怕要调动大军来围歼咱们,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趁他们的大军未曾聚集之前,化整为零,火速撤退。”武士敦道:“吾兄所见甚是,但我还有点事情,须在这里多住一日。你们的队伍人多,先撤退吧。”
赫连清霞对姐姐微微一笑,说道:“二姐,我想请你和檀师兄都到祁连山去,咱们姐妹也好相聚些时。我的事情还得由你作主呢。”说到此处,忽地在姐姐耳边低声说道:“你的事情也得有个着落了,最好咱们姐妹是在同一天……”
赫连清云满面飞红轻轻啐了一口,道:“不识羞的丫头。好,依你就是。”两姐妹与武林天骄便一同去向蓬莱魔女辞行。笑傲乾坤在蓬莱魔女身边,与武林天骄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耶律元宜这支辽军走后,武士敦请八袋弟子中的赵固代为执行帮主职务,带领丐帮弟子南归。正是:
血雨腥风都过后,晴天丽日照红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
至死始知多罪孽
此生深悔少思量
此次前来参加丐帮大会各路英雄,受伤的亦很不少。一般轻伤的都已走了,但伤得较为严重的却必须觅地疗伤,其中就包括有东海龙、宋金刚、杜永良、青海三马等成名人物。东海龙与宋金刚被火烧伤,幸在他们功力深湛,敷上了汤火药,可无大碍。青海三马与杜永良是被神臂弓射伤的,则必须给他们拔箭、刮毒,神臂弓的伤害力比普通弓箭大得多,医好之后,恐怕也难免残废。
火伤、箭伤还是属于外伤的范围,还有几位受内伤的更是严重。公孙隐是内伤加上走火入魔,本来极是严重,但他本身功力也是极为深厚,如今他已有了求生的意志,已是可以确保性命无忧了。
另外一个伤得最重的则是朱丹鹤,他接连两次受了神驼太乙玄阴指的袭击,至今仍是昏迷未醒。武士敦就是为了他的缘故,要等待柳元宗将他救醒,盘问他的口供,故而不能立即与丐帮弟子南归。
这些需要觅地疗伤的人,暂时就住在公孙隐的家中。
到了公孙隐家中之后,柳元宗要替公孙隐再把一把脉。公孙隐道:“不,你还是先救活朱老贼紧要,这厮固然死有余辜,但却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地就死了。”
柳元宗把过了朱丹鹤的脉,摇了摇头,说道:“他所受的阴寒之毒已经深入膏盲,要医好是没有希望的了,但可以令他苏醒片时。”当下取出金针,在他后脑的“悬枢穴”猛扎一针,朱丹鹤果然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武士敦说道:“朱丹鹤,你是本帮长老,地位何等尊崇,本帮有何对你不住,你因何要私通金虏,倾覆本帮?”
朱丹鹤嘿嘿冷笑,说道:“武士敦,算你运气好,你已经做了帮主,而我则反正是要死的了,我何必答你的话?”
武士敦大声说道:“不错,你是要死的了,我们光明磊落,决不用可以救活你的话来欺骗你。但一死也有荣辱之分,今日这场大战,丐帮弟子死的就很不少,他们之死,就是重于泰山!至不济就如风火龙吧?他临死忏悔,吐露真情,也可以得帮中一众弟子的原谅。你若至死不悔,我们就只能当你是一条狗似的死掉了!你想想,你曾是丐帮长老,你也曾经是被江湖好汉尊敬的武林前辈,却为何变节投敌,非但身败名裂,而且对不住列祖列宗,死了也要永远受人唾骂!你说出来,或者还可以减轻你的罪过!说!你是怎样勾结金虏的?说!你还有什么同谋的党羽没有?”
武士敦这番义正辞严的话,对于临死的朱丹鹤确是一个重大的刺激,胜于用什么甜言蜜语诱供,更胜于用什么严刑拷打迫供。朱丹鹤瞪着双眼望了武士敦一会,终于说出一句话:“嘿,嘿,你们都错了!”
武士敦喝道:“什么错了?”朱丹鹤纵声笑道:“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是你们汉人,我是金人!你们骂我通敌叛国,根本就没有骂对!嘿,嘿。武士敦,我的情形正是与你一样。你以汉人假冒金人混入了御林军,我则是以金人假冒汉人混入了你们的丐帮。不过,你的运气好,你刺杀了完颜亮,你成功了。我的任务却没有完成,我要谋夺丐帮帮主之位,第一次是我自己败给你的师父尚昆阳,第二次是我的徒弟公孙奇又败了给你。两次都是功败垂成,这一次比上一次败得更惨。哼,哼,这是我们的运气不如你们,功亏一篑,夫复何言!”
众人听了这番说话,都不禁相顾骇然。想不到朱丹鹤竟是混入丐帮的奸细,数十年来竟然无人发现,给他篡据了长老的高位。武士敦更是吃惊,心里想道:“幸亏我师父那一封预先留下给我证明的书信,是交给鲁师伯而不是给他。要不然只怕我早已在金京被捕了。嗯,这么看来,师父虽然没发现他是奸细,也早已知道他是不可靠的了。”
朱丹鹤看了看众人相顾骇然的神色,又得意大笑起来,说道:“我们虽是两次失败,但却也不是毫无成绩。这几十年来,丐帮与江湖上的各大帮派都不大往来,日益疏远,尤其是与绿林中人,更是彼此猜忌,‘丐帮绿林,两不相混!’‘丐帮弟子不许与绿林中人有甚私交!’这两条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悬为厉禁,但也已经成为丐帮弟子所要奉行的戒律了。你们知道这些主张是谁提出来的吗?嘿,嘿,就是我,朱丹鹤!是我坚持丐帮应该‘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嘿,嘿,争帮主我虽然是争不过尚昆阳,但我这些主张,却说服了多数人同意。尚昆阳在长老会中争不过我,他不同意,也是无可奈何了!”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丐帮中人更是如梦初醒,这才知道了朱丹鹤孤立丐帮的阴谋,知道了朱丹鹤挑拨丐帮与绿林不和的毒辣手段,心里都是想道:“这厮虽没能够篡夺帮主之位,但这几十年来,丐帮受了他的影响,这祸患也真是不小了!”
武士敦冷笑道:“朱丹鹤,你错了!”
朱丹鹤正在得意,双眼一翻,问道:“我又怎么错?”
武士敦道:“你说你的情形与我相同,其实完全两样!我是为了正义的事业,为了对宋金两国百姓都有好处,才冒充金人去刺杀完颜亮。而你只是一个助纣为虐的狗奴才而已,岂敢与我相比!你以为你我的失败成功都只是由于运气么?不,不,在我是得道多助,在你则是众叛亲离。今日的丐帮大会,不是非常明显地说出了这个事实,作出了对比么?哼,哼,你还有什么得意?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英雄么?不,不!你只是一条狗熊!”
朱丹鹤混进丐帮,虽然位居长老,地位崇高,但在他来说,总还是觉得“壮志未酬”。既不能作为一帮之主称雄江湖,又不能作为一个“胜利的英雄”“凯旋回朝”,故此他在临死之际吐露真相,这并非是出于忏悔的心情,而是要自夸“功绩”,自鸣得意。不料给武士敦一顿义正辞严的大骂,登时有如一盆冷水浇头,令他气焰顿消,他自以为是“聪明机智”的事绩,在别人眼中,却只是把他当作一条糊涂透顶、助纣为虐的狗奴才。他第一次想到了正义与邪恶的分野,想到了在人生的道路上的大是大非的问题,可是这已经太迟了。
在众人愤怒的目光注视之下,朱丹鹤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或许是我错了,嗯,我是个狗熊,我竟然是个狗熊么?”两眼翻白,口吐泡沫,当真像一条狗似的死去了。
武士敦道:“可怕,可怕!”停了一停,接着对旁边的两个丐帮弟子解释道:“可怕的不是朱丹鹤,而是我们太过精神松懈了。应该懂得:暗藏的敌人,没有拿着刀枪的敌人,比拿着刀枪与咱们厮杀的敌人更为可怕,更应防范。”
丐帮弟子都是心头沉重,朱丹鹤之死令他们如梦初醒,想到许多从未想过的事,武士敦缓缓说道:“朱丹鹤混进本帮,这固然是一件坏事,但也未尝不可变为一件好事。经过这个教训,我们总可以变得聪明些了。”
黄昏时候,天气忽然起了变化,雷鸣电闪,来了一场大雷雨。武士敦笑道:“好,这场大雷雨正好冲洗了我心头的积闷。”柳元宗也笑道:“这场大雷雨真是来得合时。山上的大火可以不致成为灾祸了。一场大雨之后,道路泥泞,完颜长之要想调集大军赶来,也势将受到阻碍了。”
这一晚柳元宗目不交睫,整整忙了一晚,替受伤诸人拔箭、敷药、疗伤,幸喜这些人都是有武功根底的,柳元宗的医术又极高明,到了第二天,所有受伤的人病情都有好转,在同伴照料之下,陆续离开。大雷雨过后,这一日天色很好。
武士敦与云紫烟最后也走了。蓬莱魔女劝公孙隐道:“师父,你也不宜再留在家中了。公孙隐茫然道:“我去哪儿?我不想变作你们的累赘。”
柳元宗说道:“我倒想到一个最好的去处。阳谷山光明寺的明明大师是我的好友,也是你的好友,咱们到他那儿去,你可以安心静养,我也可以得到机会,咱们三个老头儿相聚相聚。”
公孙隐道:“好倒是好。只是清瑶与谷涵的婚事如何?我本来想在家里替他们举行盛大的婚礼的,如今却是不能够了。咱们躲到明明大师那儿,难道叫他们在和尚庙里成亲么?”
蓬莱魔女面上一红,说道:“师父,我们并不急于成家。”公孙隐笑道:“你还没有问过谷涵啊,你不着急,你怎知他也不着急?谷涵,你已经等了她许多年了,倘若再因我的原故,耽搁你们的婚事,我心也有不安。你看,如果——”公孙隐的意思是,如果华谷涵想要成婚,如果不嫌婚礼草率的话,那就多留一日,让他们成了婚再走。
华谷涵笑道:“我已经等了这多年了,再等一些时日,又有何妨?干爹,我们等你身体好了,再来给我们主持婚事,那不是喜上加喜么?”
公孙隐苦笑道:“我这半身不遂之症,恐怕是不会好的了。不过现在成婚也确是草率一点,那就先离开这里再说吧。谷涵,你还未成亲就很听瑶儿的话,这,我倒是很欢喜的。”
蓬莱魔女道:“我身为绿林盟主,这一年多来,却是东奔西走,未曾回过山寨,绿林中的事务,也很少过问,虽说有个玳瑁代劳,我也应该回去了。”言下之意,是以公事为重,儿女之情不妨暂搁的意思。
公孙隐哈哈笑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本是男子汉的抱负,难得你是女子也有如此抱负,就听从你自己的意思吧。不过也不能拖得太久了。”
柳元宗道:“当年我也是半身不遂,现在虽然走路还是不大方便,但总是可以走了。对治疗半身不遂之症,我多少有点心得。听说明明大师新近练成了一项无上神功,咱们三个老头儿聚在一起切磋内功心法,说不定对你的复原可以加快许多,用不着像我这样久的。咱们可以一年为期,到时候不论你是否已经完全恢复,我都陪你到瑶儿的山寨去,替他们完婚。公孙大哥,这样办,你不必再担心事了吧?”
公孙隐喜道:“这是最好不过的了。好,咱们走吧。”
蓬莱魔女早已替师父收拾好了东西,包括他一生心血的武学著作在内。于是一行四众,便即登程。仍然由柳元宗背负公孙隐。
公孙隐离开老家,颇有感触,说道:“我隐居采薇村已将近二十年了,足迹不出首阳山外。当年我是为了不肖之子,心灰意冷,这才不问世事的。不料我不管外间之事,外间的事却要管到我的头上。我只恨我当年没有早早处置那畜牲,到头来几乎给他害得我身败名裂。唉,现在我已经明白,凡事都不能只用躲避的办法。”
这番话听来似是伤感,却也是策励自己的意思,柳元宗暗暗欢喜,心想:“只要这老头儿保持这样心境,那就更有把握助他早日复原了。”
他们都是一身超卓的轻功,一路无事,不过三天,便赶到了光明寺。
明明大师与这两位老朋友隔别多年,想不到他们一同来到,相见之下,皆大欢喜,明明大师武学深湛,一看就知公孙隐乃是“走火入魔”因而患上半身不遂之症。当下合什问道:“公孙施主,你的玄门正宗内功,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何以却会走火入魔?柳兄,听说你出了家又还了俗,但你这次重入佛门,老衲虽然不要迫你二次剃度,也要留你多住些时日了。”
公孙隐叹道:“大师问起由来,唉,这,这真是一言难尽。”柳元宗却笑道:“大师,你不让我住,我也要在你这儿最少住上个一年半载呢。闲话少说,听说你新练成了一项无上神功,对于打通奇经八脉之法,可有超越前人的妙悟么?”
这三人都是当世顶儿尖儿的武学大师,但柳元宗之所以一见面便与他谈论内功,还不仅仅是由于共同的兴趣,而是急于知道有没有更快的办法,可以治好公孙隐的半身不遂。
明明大师当然知道他的用意,笑道:“老衲天资愚钝,内功心法虽有一点新的领悟,却怎敢说是超越前人?柳兄,听说你得了希夷老祖的‘指元篇’,这是前辈武学秘典中最难得的上乘心法;公孙施主的玄门内功,老衲也是早就佩服了的。咱们三个老头儿难得相聚,老衲也正要向两位请教呢!”柳元宗哈哈笑道:“都是老朋友了,还用说什么客套的话儿?咱们就切磋切磋吧。”
这三个武学大师,一谈起上乘内功,就谈得滔滔不绝,彼此论难,奥义杂陈,连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这等有很深造诣的人,在一旁也是听得半懂不懂。
慧寂神尼将蓬莱魔女拉了出来,笑道:“让他们三位老人谈个尽兴吧。我只想问你,你和清云二妹一同去的,怎么,你如今又换了一个同伴回来了?你是‘孟光早已接了梁鸿案’啦?”这句话的意思,即是问他们是否己订鸳盟。
蓬莱魔女面上一红,笑道:“清云二妹已经不用我陪啦,今后自有你的弟弟照顾她了。你这个做姐姐的等着喝你弟弟的喜酒吧。嗯,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这个出家人戒不戒酒?”
慧寂神尼喜道:“原来如此。恭喜恭喜,你们都有了着落了。到了你们大喜之日,我就是破戒为你们喝一杯酒也是不妨。对啦,我还没有问你,我的弟弟,他与清云却去哪儿?”
蓬莱魔女道:“他们到祁连山耶律元宜那儿去了。清云的三妹清霞是和耶律元宜在一起的。听说他们的好事亦已近了。”当下将在首阳山会见武林天骄、耶律元宜等人的经过告诉了慧寂神尼,慧寂神尼越听越是欢喜。
慧寂神尼道:“你这次可以多住几天了吧?”蓬莱魔女道:“还不一定。不过,大约不会少过三天。”慧寂神尼正想问其所以,只听得柳元宗已在叫他女儿道:“瑶儿,你师父叫你。”
蓬莱魔女走回屋子,只见公孙隐精神焕发,她父亲也是脸有喜容。心想一定是他们三人切磋最上乘的内功心法,已有新的发现。
柳元宗果然说道:“不出我之所料,你师父在一年之后,就可以到你的山寨去为你们主持婚礼了。”蓬莱魔女面上一红,说道:“祝师父早日恢复健康。”
公孙隐微笑道:“我也但愿你们早日成家立室。咳,不过在这一年当中,难保你们不遇上、不遇上那个畜牲,我以前曾吩咐过谷涵了的,你们倘若遇上那个畜牲,不必等我处置,你们就要替我清理门户。我想趁这几天你们都在这儿,把我平生的武学都传给你们。即使仍然克制不了那两大毒功,也总可以令你们多几分取胜的把握。”
蓬莱魔女这才明白,师父叫她进来,是要她与华谷涵一同受教,多学一些可以对付她师兄的本领。蓬莱魔女可以想得到师父的心情,他要假手于徒弟与干儿子,为他除掉亲生的儿子,内心将是如何沉痛?蓬莱魔女很感难过,说道:“师父,你老人家精神还未怎么恢复,这个——”公孙隐道:“不,你不必为我顾虑,我志已决,你要用心学会我的功夫,免得耽搁你的行程。”蓬莱魔女心中难过,但想到“大义灭亲”四字,也只能默不作声了。
公孙隐在蓬莱魔女出师以后这七年当中,在武学上深入钻研,又有了不少新的心得,虽然未必胜得过蓬莱魔女父亲的所学,但却是最适合用来对付公孙奇的。因为公孙奇尽管是练了许多邪派功夫,但他的武学基础却总还是家传本领。
一代武学大师的平生心血,其深奥可想而知。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整整学了三天,对其中的妙处还未能完全心领神会。不过,好在蓬莱魔女对本门武学已有很深的根底,记熟了口诀,懂得了原理之后,假以时日,总不难勘透精微,是以公孙隐在倾囊传授之后,也就不再多留他们了。
蓬莱魔女与慧寂神尼同住一个房间,临行之日,慧寂神尼忽地想起一事,说道:“柳女侠,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蓬莱魔女道:“姐姐不必客气。做得到的我一定效劳。”慧寂神尼道:“我想托你去打听一个人,我是因为你来到这儿才想起她的。这个人和你的关系比我更深,料想你一定也惦记着她的。”蓬莱魔女怔了一怔,道:“是谁?”慧寂神尼笑道:“就是你从前的贴身侍女玉珊瑚。她是经我给她剃度出家的,在佛门的名份上,也算得是我的记名弟子。”
珊瑚、玳瑁二人是蓬莱魔女最亲信的侍女,名为主仆,实如姐妹,尤其珊瑚,更是自小与她作伴,和她一同长大的。故此蓬莱魔女听得慧寂神尼提起珊瑚,便连忙问道:“她怎么样?出了什么事了?”
慧寂神尼笑道:“你别紧张,没怎么样。我只是想你去看一看她。”蓬莱魔女道:“她在哪儿?对啦,我正想问你,她为什么不跟随你?”慧寂神尼道:“她本来是随我在栖霞岭出家的,后来我到这里来侍奉我的公公,她也离开了江南,说是要回她的家乡打一个转,然后再到光明寺探我。要是光明寺可以容她的话,她就在光明寺出家。如今已半年有多,尚未见她来到,是以我有点放心不下。她的家在登州筇莱乡下。”蓬莱魔女道:“我知道的。”慧寂神尼道:“你们这次回去,倘若顺路的话,请你去探听一下。”蓬莱魔女道:“就是不顺路我也一定去的。”接着笑道:“慧寂姐姐,请恕我说实话,我是不赞同她出家的。要是我劝她还俗,你不会怪我吧?”慧寂神尼笑道:“我的出家是无可奈何,珊瑚年纪轻轻,红颜少女,就要随我青灯礼佛,我也为她感到可惜的,不过,我劝不醒她而已。要是你能够劝她还俗,我是求之不得。”
蓬莱魔女谈完了珊瑚的事情,拾好行装,便去和师父告别,并向明明大师辞行。笑傲乾坤也已在那儿等着她了。
公孙隐是知道蓬莱魔女以绿林盟主的身份,需要早日赶回山寨的,他也不愿意耽搁他们的行程,但临别之际,仍是不禁老泪潜然,一手拉着一个,说道:“但愿你们早日为我了却心愿。我半身不遂,不能送你们了。”他说的“了却心愿”,一是指公孙奇的事情,一是指他们的婚事。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都是明白的。
蓬莱魔女说道:“师父放心,我们在山寨等你老人家来。反正也不过一年,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柳元宗与慧寂神尼给他们送行,送了一程,蓬莱魔女道:“不敢有劳姐姐远送,请回去吧。”柳元宗道:“对啦,慧寂,你先回去,我再送他们一程。”慧寂神尼看看他们父女似是有私事要说,便与蓬莱魔女互祝“珍重”,挥手道别。
慧寂神尼走后,蓬莱魔女道:“爹爹还有什么要吩咐女儿?”
柳元宗若有所思,半晌说道:“你们这次回去,要经过固原吧?”
固原是在洛阳北面二百里左右的一个地方,蓬莱魔女道:“正是要经过那个地方。”她蓦地想起一事,问道:“对啦,爹爹,听说你上次在往首阳山之前,曾到固原说是要了结一桩公案?”
柳元宗说道:“不错,但这桩公案并未了结。”蓬莱魔女道:“什么事情,爹爹可以告诉我吗?”
柳元宗黯然说道:“你二叔在固原有一头家。”蓬莱魔女怔了一怔,道:“二叔?哦,你是说那、说那无恶不作的柳元甲么?我可不愿意再叫他做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