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甲恐防有失,不敢再试弹指神通的功夫,改用劈空掌力,呼呼两掌荡开蓬莱魔女的剑锋,退后几步。
蓬莱魔女紧迫不舍,连环七剑,剑剑直刺柳元甲的要害。她知道内力不及叔父,久战绝非其敌,只有希望速战速决,趁自己稍占上风的时候,以闪电般的剑法刺伤对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柳元甲冷笑道:“好个狠辣的丫头,居然要和叔叔拼命么?”蓬莱魔女骂道:“我没有你这样玷辱祖先的叔叔!”剑招催紧,越发凌厉。柳元甲大怒道:“好呀,你既然狠得起心肠,不认家人,可也休怪我掌下无情了。”骤然间掌力一发,势道有如排山倒海而来。原来他初时是由于害怕哥哥的报复,而且又是想迫使蓬莱魔女与飞龙岛主成亲,故而不敢把她打伤,只想把她活捉。
但到了此际,他看得出蓬莱魔女已是拼着豁出性命和他决个生死的了,他若不是施展全力,只怕反而伤在蓬莱魔女剑下。
蓬莱魔女的本领虽然胜于从前,但论到功力之深厚,究竟还是不及叔父。而且她又是在经过一场剧斗之后,气力颇有损耗,此消彼长,双方的距离,当然是差得更远了。
柳元甲全力施为,当真是非同小可,举手投足,隐隐带着风雷之声。蓬莱魔女就如一叶轻舟,在惊涛骇浪之中挣扎,十数招过后,已是吁吁气喘,香汗淋漓,剑招发出,亦已力不从心。
当蓬莱魔女与柳元甲恶斗的时候,飞龙岛主则在给自己治伤。他手臂拗折,还好只是外伤。他忍着疼痛,把脱臼接好了,敷上伤药,撕下一幅衣襟,自行包裹。此时正盘膝坐在地上,运气调元,精神开始渐渐恢复。
蓬莱魔女也曾动过念头,要趁飞龙岛主功力未复之前,把他活擒,作为人质。可惜她自己亦已力不从心,好几次想冲过去,都给柳元甲的掌力迫退。
飞龙岛主裹好了伤,精神也恢复了几分之后,忍不住破口大骂:“好狠的妖女,气死我也!今日我不让你吃点苦头,难消我心中之恨!”
柳元甲笑道:“宗老弟不必气恨,我把这丫头交给你,你爱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她吧,平平你的气。嘿,嘿,夫妻之间打是恩爱骂是疼,也不必怎样放在心上了。”
飞龙岛主道:“让我亲自拿她!”他看出蓬莱魔女已是气衰力竭,强弩之末,自忖可以对付得了,要想挽回面子。
柳元甲笑道:“好吧,就让你挫挫她的威风,杀杀她的气焰。”说话之间,已是左掌右指,接连地猛攻几招。蓬莱魔女此时气力不济,招架得十分吃力,眼看就有给他点中穴道之危。柳元甲也正是想点了她几处麻穴,才放心交给飞龙岛主的。
蓬莱魔女气恨交迸,心中想道:“与其落在他们手里,不如死了的好!”眼前的形势,她已是决计难逃魔掌,不由得起了宁死勿辱的念头。
蓬莱魔女正想回剑自戕,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屋顶突然裂开了一个大洞,一块磨盘似的大石掉下来!屋顶洞穿,砖头泥土同时纷落如雨!
这块大石正巧朝着飞龙岛主当头压下,飞龙岛主功力虽然不弱,但只有一条左臂可堪使用,推不开那块巨石。“轰隆”一声,巨石压在了他的身上,还幸他伏在地上,单臂尽力支持,稍稍消去几分压力,虽然受了重伤,而且终于还是给石头压着身子,但没给大石砸成肉饼,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得柳元甲大吃一惊,仓促之间,无暇思索,只好暂且放松蓬莱魔女,赶过去先救飞龙岛主。他的脚步刚离开蓬莱魔女,只听得又是“轰隆”一声,第二块大石头又砸了下来,这一次是对准了柳元甲抛掷了。看来在屋顶的那个人,已是看清楚了下面的情形,时间算得很准。
柳元甲大吼一声,双臂一振,以金刚掌力拍出,磨盘大的石头给他双掌一拍!竟然裂成八块,石头的爆裂声震耳如雷,石屑泥土,弥漫如雾。可是在震耳如雷的声音之中,蓬莱魔女仍然能够清晰地听到那个人的话。
那人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叫她快逃,声音非常熟悉,蓬莱魔女只听了两个字就听出是东海龙的声音,大喜过望,连忙吸了一口气,使出“一鹤冲天”的绝顶轻功,平地拔起数丈,从屋顶裂开的地方冲了出去。
柳元甲吼道:“东海龙你敢到这里捣乱!”东海龙道:“老贼,你不服气就出来较量较量!”
东海龙是四霸天之首,武功非同小可。柳元甲以金钢掌力击碎他所抛掷的石块。虎口亦感微微酸麻。柳元甲自忖他可以胜得了东海龙,但加上了一个蓬莱魔女,他就未必能是他们的对手了。何况来的又不知共有几人,倘若西岐凤也与东海龙同来,那就更加不好对付。
飞龙岛主给大石压着胸口,此时正在痛苦呻吟。柳元甲与飞龙岛主乃是狼狈为奸,需要互相利用的。倘不把他胸口大石立即移去,只怕他有性命之忧。柳元甲一来不明敌人情况,有所顾忌;二来也不能让飞龙岛主死去。无可奈何,只好咽下口气,先把飞龙岛主救起。
东海龙哈哈笑道:“你不敢出来,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哈哈,今天砸了你这老贼假仁假义的招牌,痛快呀,痛快!”大笑声中,与蓬莱魔女走了。
寨中虽有数千悍匪,但因柳元甲在关上了“聚义厅”的大门之后,已以为是瓮中捉鳖,手到拿来。他用武力对自己的侄女迫嫁,究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预先曾有命令,在关上大门之后,不许旁人走近。这“聚义厅”的位置正好是在一个悬崖的下面,他们也料不到竟然有个精通水性的东海龙,偷渡过太湖,登上了西洞庭山,居然抱了两块大石,从悬崖跳下,把这座建筑牢固的聚义厅砸开。
待到寨里的大小头目、一众喽啰发觉此事,追出来时,东海龙与蓬莱魔女已经施展绝顶轻功,攀登危崖,上了山巅了。众喽兵乱箭射去,十九射不到那么远,偶有几枝射到他们背后,也给蓬莱魔女挥尘拂落。
山道有些巡逻喽兵,闻声跑来,东海龙喝道:“不怕死的就来!”信手抓起一块石头,以混元掌力一捏,把手一扬,碎石如雨,打得那些喽兵抱头鼠窜。
东海龙前头带路,不消多久,已翻过山头,到了岸边,四顾无人,蓬莱魔女吁了口气,说道:“侥幸是逃过了一关了。可我不精水性,却怎生逃出太湖。”东海龙笑道:“不用惊慌,我在这芦草丛中藏有一条小船。”
东海龙惯经大海风波,深通水性,善会使船,这小舟在他操纵之下,疾如奔马,一会儿就摆脱了追兵。
两人这才有余暇叙话,蓬莱魔女谢过了东海龙相助之德,笑问他道:“东园前辈,怎的这样巧,你也到这儿来了?”
东海龙道:“我是给王宇庭踩道(探听虚实)来的。”原来官军攻占太湖的消息,王宇庭已经知道了,但还未知道是柳元甲与飞龙岛主这一帮人假冒官军,和常州团练使王大信串通,狼狈为奸,干出的勾当。
王宇庭这支义军为国效劳,大败金兵,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连“老家”都给官军占去。听到了这个消息,无不人人悲愤,恨不得立即赶回太湖,与官军厮拼。
王宇庭也想夺回太湖,但却不愿意在大局尚未安定之际,便与官军大动干戈,使金虏坐收渔人之利。而且倘若是一路打回去,他们这股义军必然要遭受官军围攻,只怕也是寡不敌众。
王宇庭与群豪会商之后,决定先派一个人回去打听消息,做好“知己知彼”的功夫才好商量对策。这个人必须是精通水性而又武功高强的,王宇庭自己不方便去,东海龙此时尚留在义军之中,未曾回家,便自告奋勇,愿意帮王宇庭这个忙。
东海龙需要替王宇庭打听明白三件事情,一是留守的十三家弟兄,情况如何?全都伤亡了还是有部份逃出来?或是还有人匿伏在山上?二是其他的各个小寨寨主,是投降了官军,还是尚在抵抗?王宇庭希望东海龙给他联络,最好到时能作里应外合,逐出官军。这么虽然也难免干戈相见,但却不是大规模的战事;三是查清楚是哪一部份的官军。王宇庭和江淮制置使刘锜已有默契,知道刘锜是不想“消灭”他的。因此他虽然未知真相,亦已隐隐猜到了是地方武力所为,所以尽可能的不将事件扩大。
东海龙精通水性,自驾一叶轻舟,神不知鬼不觉地趁着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潜入了太湖。当蓬莱魔女到来之时,他已留在太湖七日了。太湖七十二峰都已踏遍他的足迹,许多家未肯降服官军的寨主,他也有了联络,这些寨主每人或多或少有一百几十条船,在太湖中和飞龙岛主的部属玩“捉迷藏”的游戏,太湖三万六千顷,飞龙岛主力量虽是比他们大得多,却也不容易“清理”他们。
东海龙任务完成,正想回去。恰巧这日就碰上蓬莱魔女到来。东海龙在西洞庭山曾匿伏数日,深知地形。故此能够出其不意地一举救了蓬莱魔女。
东海龙说明了经过,笑道:“也幸亏你和那老贼打了一场,否则我还没有这样容易得手呢。”
蓬莱魔女问道:“与王宇庭一起抗击金兵的还有李宝这支义军,他们怎么样了?”东海龙道:“朝廷下令要他遣散,他拒不奉令,已经率领所部出海,准备在海外占岛为王了。”
蓬莱魔女又道:“还有前来助战的各路英雄呢?”东海龙道:“停战之后,大都各回原地了。也有几个与王宇庭交情最好的朋友留下来的,例如铁笔书生文逸凡就是其中一个。”
蓬莱魔女道:“你们这次在海上大捷,杀了金寇的郑亲王,这一场仗打得真是漂亮得很啊!”
东海龙道:“啊,对了。你提起这件事,我还有个消息要说给你听,让你高兴高兴。笑傲乾坤华谷涵华大侠不是你也熟识的朋友么?金寇的郑亲王就是他杀的。”
蓬莱魔女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说话,目的就是想打听华谷涵的消息,至此,顺理成章地问道:“华谷涵走了没有?”
东海龙道:“华大侠本来是同王宇庭一起回来的。有一日在路上碰见一个道姑,拉他出来说了几句话,他就改变了主意,独自北行,过江去了。”
蓬莱魔女道:“那道姑是不是法名慧寂?”东海龙道:“不错。柳女侠认识她的么?”
蓬莱魔女道:“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姐姐。嗯,华大侠到江北为了何事?东园前辈可知道么?”
东海龙道:“听说他是去拜访一位隐居多年的武林前辈公孙隐。”东海龙尚未知道公孙隐就是蓬莱魔女的师父。
蓬莱魔女心中想道:“不知武林天骄的姐姐和他说了一些什么?他去找我师父,目的只怕是在于打听我的下落。但愿他能够在我师父那儿碰见我的父亲。”想起南辕北辙,好事多磨,不觉情怀怅怅。
蓬莱魔女意欲北归,可眼前太湖之事还不能丢开不管。当下问道:“王宇庭现在留在何地?”东海龙道:“他与十三家寨主暂时驻足沐阳,部属则已分散匿居,等候我的消息。可是我还要先到江阴一转,再去沐阳。”
蓬莱魔女道:“可是去拜会辛弃疾么?”
东海龙道:“正是。辛弃疾是江阴通判。对官场消息比较灵通,他是热心帮忙义军的。王宇庭要我到他那儿和他商量商量。这也是华大侠的主张,华大侠和辛弃疾是好朋友,他还有一封亲笔书信交我带去呢。”
蓬莱魔女道:“辛弃疾和我也很相熟,我陪东园前辈到江阴一趟吧。”
江阴与常州相距不过百余里。上岸之后两人兼程赶路,第二天中午时分便到了。正是:
欲求一见仍难见,天妒多情故折磨。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回
心事浩茫连广宇
情怀萧索觅伊人
到了江阴,正要打听通判衙门所在,忽见两骑马从街道那头走来,骑在马背上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是军官服饰,女的是官眷打扮,见了他们,都是“啊呀”一声,显出了意外的惊喜,立即下马,抢来迎接,男的说道:“柳女侠,我们正盼着你呢!”女的则更是亲热地说道:“柳女侠,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耿照和他的未婚妻秦弄玉。
蓬莱魔女见了他们,也是意外的欢喜,问耿照道:“刘锜不是保举你去统领你叔父原来那支义军,要你到采石矶助战,听虞允文指挥的么?我在采石矶一直到大破金兵之后,还未见你这支援军来到,这是怎么回事?你怎的还留在江阴?”
耿照叹口气道:“刘锜的保举,朝廷只采纳了一半。朝旨准我以‘参军’的名义暂掌一军,但却不许我带这支军队去增援虞允文。我不愿意投闲置散,几经请求,后来得到主帅刘锜同意,才调到江阴来助辛弃疾驻防。金兵大举南侵之时,也有小股敌人沿江窜扰,给我们打退了。算是多少为国家出了点力,但比之你们在采石矶的大捷,我们却是甚为惶愧了。”
蓬莱魔女道:“这都是朝延的处置,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尽了你的职份了。可叹的是小朝廷只求偏安,令多少英雄无用武之地!”
寒暄过后,蓬莱魔女说明来意。耿照道:“我刚好是从辛大哥的衙门出来,他的衙门,转过这一条街就到了。我带你们去。”蓬莱魔女道:“你不是另外有事么?”耿照苦笑道:“我现在除了每天督促将士操练几个时辰之外,就闷得发慌了。”秦弄玉笑道:“他闲着无聊,这几天正在跟他辛大哥学做诗填词呢。”
蓬莱魔女道:“那也很好,你将来也可以做个像辛弃疾那样的文武全才的儒将。”耿照笑道:“那可差得远呢!朝政如此,老实说,我也有点意冷心灰,不想再当什么劳什子的将军了,依我的志愿,我倒想像你们一样,做个江湖侠士。”
谈笑之间,已到衙前。耿照是熟人,无须通报,便领他们进去。只听得吟声琅琅,辛弃疾正在书房朗诵他的新词。耿照低声笑道:“辛大哥兴致倒好,咱们且别扰了他的清兴。”
只听得辛弃疾朗吟道:“征埃成阵,行客相逢,都道幻出层楼。指点檐牙高处,浪涌云浮。今年太平万里,罢长淮千骑临秋。凭栏望,有东南佳气,西北神州。”这首词正是辛弃疾为此次宋军的大捷而赋的。大意是说两淮地区,今年料想不会有兵祸了,地方上也应该可以安心建设了。可是登楼四望,东南虽是一片大好气象,西北神州却还未恢复啊!
听至此处,蓬莱魔女不觉一声长叹。辛弃疾大开房门,“啊呀”一声叫道:“柳女侠,是你来了!怎的还在外头,请进来坐呀!”
蓬莱魔女笑道:“打断了将军的词兴了。”辛弃疾也笑道:“都是幸亏你们在采石矶一场大捷,我在这里才得以安心填词。柳女侠,你刚才听词兴叹,是何缘故?莫非我这首词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蓬莱魔女叹道:“词是好词,可惜当前世局,却不如将军所想的那么美好。只怕就是今年,也未必能如将军所说的太平万里呢。”辛弃疾道:“朝廷只思偏安,虞元帅已给召回,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但金主完颜亮亦已被杀,金国目前正在忙于收拾败局,今年总不至于再来南犯了吧?”
蓬莱魔女道:“外祸暂缓,内忧续长。朝廷怯于对付外敌,却勇于残害义军。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如今又来要‘袭匪’了,老百姓哪能够有好日子过啊?”
辛弃疾骇然道:“我只是听说朝廷下旨叫李宝所部义军遣散,这个措施我已经认为不对了,难道他们还要把义军当匪来袭么,这,我尚未有所闻。柳女侠,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蓬莱魔女道:“我不是耳朵听来的,是亲眼见到的。太湖已被官军夺了,如今正在重税盘剥渔民呢。将军还未知道吗?”辛弃疾道:“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吧?前日有一位常州来的朋友谈及,他知而不详。听他说又似乎是太湖‘群盗’的火并。”
蓬莱魔女道:“真相是官军勾结了外地来的绿林败类,夺了义军的太湖。这位东园前辈知道得最是清楚。他就是替太湖十三家寨主王宇庭来见将军,向将军讨教的。他还带了一封华谷涵给你的亲笔书信。将军,你不怕给人加以‘通匪’之罪吧?”
辛弃疾哈哈大笑道:“柳女侠,你也忒小觑我了。王寨主是我素来佩服的豪杰,即使朝廷将他当匪,我也愿意与他结交。何况华大侠又是我的知己朋友,朋友有事,理当分忧。东园前辈,请你将事情说个明白,咱们从长计议。”东海龙交了华谷涵那封书信,待辛弃疾看过,这才说道:“我已经知得清楚,这是常州团练使王大信与柳元甲、宗超岱两股绿林败类互相勾结,干出来的勾当。”
辛弃疾沉吟道:“柳元甲这名字好熟!哎,他不是富甲一方的、什么千柳庄庄主吗?”
东海龙道:“不错。他表面是个富豪,实际却是私通金虏,坐地分赃的大盗,如今他的奸谋已给江湖豪杰揭发,他就索性与飞龙岛主宗超岱明目张胆地走在一起了。那飞龙岛主更是个叛国通敌的败类。”
东海龙把常州团练使勾结绿林败类强占太湖的事情说了之后,辛弃疾蹙眉道:“有此等事,这可真是官匪不分了!”耿照更是气愤,拍案骂道:“岂有此理!飞龙岛主该杀,柳元甲和王大信更该杀!辛大哥,这桩事情,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辛弃疾是朝廷命官,顾虑未免多些,苦笑道,“愤激无济于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耿照道:“依大哥之见如何?”
辛弃疾说道:“这里面有好几个为难之处。你要知道,王宇庭在咱们看来,是个侠义英雄,他占据太湖,总胜于让贪官统治;但在朝廷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宇庭盘据太湖,抗租抗税,这却是国法所不容,朝廷之叛逆。如今王大信用官军的名义占了太湖,‘名正言顺’。对朝廷来说,他正是立了大功呢。二来朝廷已有令遣散义军,王宇庭重返太湖,那就是有违圣旨,你我除非决心造反,否则怎能以现任官的身份助他?三来常州团练使与我并无统属关系,论官衔他还比我大些,我也不能管他。所以即使不想惊动朝廷,此事也不能私了。”
耿照道:“难道就让那些奸徒得意不成?”
辛弃疾道:“为今之计,只能禀明两淮制置使刘锜,那王大信是归他管辖的,咱们揭发他与叛贼勾结之事,让刘锜处置。”
耿照道:“既是有刚才所说的几个为难之处,刘锜难道就无顾忌,敢于秉公办理了么?他虽然比较正直,毕竟是个大官,舍得了那顶乌纱么?”
辛弃疾颓然道:“这可就难说了。”
耿照道:“而且即使刘锜处罚了王大信,太湖也是不能交回给王寨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