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哼道:“我要积累经验应付会试啊!那里又不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我怎么不能去当帐房?”
徐镛伏在案上:“不说实话是吧?金鹏!立刻派人去苏州,请杨家过来接人!”
金鹏立刻闪进来。大声地称了声是。
叶枫一骨碌爬起来挡住他去路:“慢着!”
徐镛横眼扫他。
他咽了咽口水,说道:“一点点小事,也值得这么兴师动众,我怎么会骗表哥呢?我就是去学经验的。”
徐镛呲牙望着窗外,“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去铺子里学经验还得天天儿地给掌柜的买零嘴儿,还得给她买东旺楼的包子,——东旺楼的三鲜包子二十文钱一个,莫非你学的是怎么溜须拍马,怎么讨女孩子欢心的经验?”
叶枫揣着手:“不关你的事。对了,你怎么我知道我买零嘴儿的事!”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而且居然连他在哪儿买的包子都知道,他太过份了!他这么勤奋上进,他不但不夸赞他而且还嘲笑他,没有这样做表哥的!
“我是那儿的二东家,我为什么不能打听?”徐镛眼里都快直接甩出刀子来了。
二东家?
叶枫愣在那里,他真不知道啊,姑母没跟他说他们家还开了绸缎庄啊。
不过,就算是二东家又怎么了?难道他就不能上他们家铺子里当伙计吗?
“表哥!你未免太不讲理了!”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没犯错,你是不能把我提回家来的!父亲教导我从小要做个负责任的人,我就这么走了,是对袁姐姐的极不负责任!”
“她有我负责!用不着你!”徐镛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敲了他头顶一记:“你乳臭未干,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老实交代,为什么会去铺子里当伙计?为什么要对她大献殷勤,还企图把她拐去苏州?你要是不说,我就亲自把你押回苏州!”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瞧着有点可怕。
叶枫迟疑起来。
能不说吗?好像不能。不说的话他肯定纠缠个没完。当时宋澈只说让他办成这件事,并没有让他保密不往外说,想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徐镛要是知道他去求宋澈拜师习武,多半会不同意。但是再想想,宋澈官比徐镛大,只要他答应了,徐镛想来也是没办法的。
这么分析下来,就打定了主意,说道:“说出来不怕吓着你,这是世子姐夫让我去的!”
“世子?”徐镛也是怔了怔,他眯眼道:“你还在撒谎!”
“谁撒谎了?”叶枫跳起来指着天上:“我要是撒谎就让我天天出门遇冰雹!”
徐镛一口气结在喉间,有那么半日没能缓过来。
原来是宋澈?
第279章 你们世子
衙门里正在端亲王公事房议事的宋澈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看了看外头明晃晃的太阳,狐疑地擦了下鼻子。…
端亲王边翻簿子边撩眼看了看他:“怎么动不动就风寒?”
宋澈清了下嗓子。他身体棒着呢,不劳他关心。不过说到风寒,他又立马瞪回去,——还好意思问,上次风寒就是赖他!
端亲王也似领会他的意思了,面上也有些不自然,低头交代了几句就打发他出了来。
宋澈回想起那个喷嚏到底觉得心里不安,回到房里招来商虎:“去看看世子妃在家干什么呢?”
荣昌宫里,徐滢坐在杏花树下翻看几份庚贴。
庚帖是厉公公利用他庞大的消息渠道从容华宫打听过来的,全都是京师一二流的名门贵胄家的淑女。原来前阵子万夫人频频约见京中官眷,就是为的给常山王宋鸿议亲!
宋鸿也已经十七了,作为子嗣不多的端亲王府郡王之一,也是该议亲了,这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万夫人看中的这些个大家闺秀,家里都是有实权的,而且当中有些母族势力还很不小。
比如这林尚书的幼女,林尚书是吏部尚书,权力就不用说了,林夫人徐滢也见过,素闻是个有雷霆手段的厉害娘子,娘家父兄都任封疆大吏,这样人家的女儿,当个皇妃或许给宋裕那样的皇子为妃都很够格了。
再比如这杜正卿的长女,杜正卿是大理寺正卿,杜家老太爷原是太傅,杜小姐的叔叔是东宫近臣,姑母嫁给了身在晋南的晋王为妃。杜夫人也是湖州顶呱呱的望族出身。据说年轻时才情极佳,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女。
其余几位也都是非富即贵,比起她这位侍郎侄女出身的世子妃真是不要好太多。
“这都是万夫人一厢情愿,咱们王府虽然地位高,但常山王手无实权,又是庶出,这些人家也都会斟酌的。”厉公公生怕她心里不舒服。如此劝慰她。
基于皇帝与端亲王那些年里在宫中相互扶持的深厚手足之情。端亲王府所受之恩宠在大梁来说史无前例,而且据目前这阵势看来这恩宠至少还能绵延个一两代下去,但是这也是由于端亲王深知为臣之道谨守本份换取来的。
王府绝不可能所有王嗣都留在京师。能让承袭王位的世子在京师代代相传这已是不容易,端亲王不会再让两位郡王掌握什么官职权力,更不可能让他们留在京师,所以。虽然都是端亲王的子嗣,但各自未来却还是大不相同的。
如林尚书杜正卿之流。心中自有高下,又怎会那么容易如万夫人之所愿?
徐滢放了纸笺,吃一口汤圆道:“话不是这么说,王妃不在了。我身为长嫂是有责任帮他们张罗婚事的。常山王和陈留王将来若都能娶个贤良女子为妻,这也是我们王爷和王府的福气。我没有那么小心眼,不过觉得万夫人的目的不会是想挑个贤良女子罢了。”
人家也是仗着有个儿子所以腰板这么硬。如今宋澈娶了她徐滢回来,她万氏还是得在她面前低半个头。所以她日子才过得这么轻松。若是陈留王娶了妻,而且还是个背景后台极硬挺的妻,那她的日子未必就这么清静。
虽是有长幼规矩,可是规矩之下仍有死角,谁知道她会不会失手呢?
所以,还是那句话,要解决麻烦,就得从根源上解决。
不知不觉她把一碗汤圆吃完,说道:“也不知道咱们王府这样的情况,常山王他们的婚事该由谁作主?宫里有没有说要为他们指婚什么的?”
厉公公想了想,说道:“若按规矩,就是从三年一选的秀女里指定,包括景王惠王他们都是,但十年前皇上宣布不再选秀,所以各皇子郡王爷们也都是由宫里指婚,或者是由各府自己拿主意了。据老奴所知,宫里贵人们并没有提到给常山王指婚。”
徐滢点点头。
万氏当年风头压过王妃,太后才经宁淑妃送了宁夫人进来,自然不大可能给宋鸿指婚。
“咱们王府的话,如果王爷不发话,那论理就是由世子妃您主持,万夫人协理了。”厉公公又说道,“不过王爷对几位郡王郡主也都很关心,老奴以为,王爷还是会过问的。而万夫人只怕就是知道这层,所以才自己张罗开来。”
徐滢挑挑眉,不置可否。
万氏想斗赢她是没可能的,但也经不起端亲王会被她天天吹耳边风。
“世子妃,大爷来了。”
这里正琢磨着,画眉走进来禀道。
大爷就是徐镛。徐滢连忙放了碗,扬手道:“请到这里来。”转头又对厉公公道:“先盯着吧,且看看她什么心思。”
厉公公这里退下,徐镛就从杏花树那头的庑廊下走过来了。
徐滢起身唤了声“哥哥”,徐镛到了跟前,看了她两眼道:“倒像长了点肉。”然后撩袍在椅上坐下,说道:“世子呢?”
徐滢笑起来:“那你得到衙门去找他。”
徐镛也笑一笑,说道:“我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找你的。”
徐滢就渐渐正色起来。
徐镛拂去落在袖上的一片落花,悠悠道:“自从你出了阁,我如今像是成了个管家,每日里忙着房前屋后这些琐事。母亲又打定主意只守不攻,如今倒还能应付,只是不知道日后我若走马上任,又该如何是好?”
徐滢愣住。
“所以,”他顿了顿,略过脸上那丝不自然,“我想或许也该是找个人帮我打理打理内宅的时候了。”
徐滢眉头一挑,眼里闪过几分光亮,原来这是来跟她商议婚事来了。
索性装起了糊涂:“此言甚是。就是不知道哥哥可有了意中人?”难道是来请她做媒的?这不大好吧,一边是哥哥一边是手帕交,有些话她夹在中间也不好说呀。
“本来倒是有。”徐镛深深望着她,“只是如今被你们家世子一扰,恐怕就要没了。”
宋澈?徐滢脸上一怔,这关他什么事?
第280章 来点乐子
徐镛端起茶,吹一吹茶水面上的花蕊:“叶枫那小子原先缠着我要习武,我不肯,半个月前,他到了王府寻世子。世子说是为了考验他,让他去跟袁紫伊做朋友,还让他拐她去江南走一趟,而且据说,在他打算给他这个考验之前,还曾经问过叶枫订亲不曾。”
徐滢目瞪口呆。
这是宋澈干的?!
他想干什么?把袁紫伊跟杨叶枫送作堆?
她也深深看向徐镛,把手边一碗汤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宋澈像往常一样踏着暮色回到家。
可是一踏进门,他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大对头。具体表现在出来应门的内侍眼里浮现着淡淡的忧伤,门口的侍卫呼吸里透着浅浅的悲悯,墙角下路过的大花猫脚步也似变得比平日凝重,那漫步时瞥过来的一眼,让人忍不住手心里捏汗!
就连院子里的杏花都好像拂动得有些不寻常!
他边走边摸了摸后颈根,停步问廊下站着的侍卫:“府里出什么事了么?”
侍卫不知道怎么回答,斟酌着道:“世子妃在等爷用晚膳。”
“就这样?”他怎么觉得没这么简单。
侍卫道:“还让膳房温了壶杏花酿。”
宋澈越发狐疑,但再问下去明显不合适,于是壮着胆子回了房。
只见徐滢果然笑眯眯坐在饭桌后等他,桌上摆着他爱吃的清炒膳丝,豢碟大虾,藕丝羹什么的,果然也还摆着一壶酒,不知哪里洒了些干桂花。这早春的季节,房里竟然香气四郁。
“回来了?”徐滢在桌后笑得比这些菜还要美,托腮的手放下来,改为交叠在桌上。“快来坐,等你好久了。”
宋澈定了定心神,指着里屋道:“要不我先去把衣裳换了?”
“急什么?”徐滢斜眼睐着他,“反正回头也是要脱的。换来换去的岂不麻烦?”
宋澈看了看门下下人们。脸红了。真是的,这些话也不知道背着点人再说。
不过有她这句话,他心里就踏实了。他就怕他又哪里惹她生气,然后被她赶去书房。
他举起筷子,先对准盘子里的虾夹了只给徐滢,然后自己要下手。却忽然被徐滢伸出来的筷子架住了。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我们的生活少了点情趣?”徐滢两眼冲他传递着秋波,“有没有觉得很平淡。很乏味,需要来点新鲜乐子调剂调剂心情?”
她素来行事举重若轻,既不会对什么事情大为光火,也鲜少露出什么小女儿态。眼下这秋波一传出来,宋澈一颗心就痒痒了,而且砰砰跳起来了。虽然最近他们的“活动”也不少,他也并没有觉得不够情趣。但是却知道她是极有情趣的,既然她说乏味,他当然是赞成的!
“好啊,要怎么调剂?”他放了筷子,眼角觑着被徐滢挥走的下人,两手在大腿上搓了搓。
“我们先来打赌吃饭吧?”徐滢边说边从桌子底下拿出两颗骰子,“咱们俩掷骰子比大小,赢了的可以吃一口饭,或者吃一口菜,直到吃完为止。输了的人不许偷吃,要是吃的话那就下一顿继续赌,赌到愿赌服输为止。”
投骰子?果然新鲜。但他不大会玩这个……不怕,他不会,她肯定更加不会。
如此他又有了信心。
“那来吧。”他大手一挥,先拿了颗骰子过来,掷了个四点。这么说来她就只能掷个五点或六点才能赢他。但这种机率实在太小了,他坐等吃虾。
徐滢气定神闲将骰子掷在碗里,掷了个六点,然后淡定地把那个大虾给剥来吃了。
宋澈愣了愣,居然出师不利?
再来。掷了个四点!
徐滢居然掷了个五点,又赢了。这次她拿汤勺从他鼻子跟前舀了一大勺藕丝羹放到自己碗里,当着他的面稀溜溜吃起来,那粉甜的香味简直把他肚里的馋虫都勾得在跳舞了!
等她慢腾腾吃完,再掷第三次,又是她赢!
这次她直接把整盘虾倒进了自己碗里。
宋澈已经很清晰地听得见吞口水的声音了。他伸手挡住她:“说好赢了的只吃一口,你这是犯规!”
她伸手将他拍开:“常胜将军有优先享先战利品的权利!”
宋澈目瞪口呆,这是哪门子规矩?
等他发得愣来,那半碗藕丝羹已经被她干完了。
咬咬牙再掷。这次他掷三,徐滢还是五!
桌面上已经只剩下半盘子膳丝了和半盘油焖鲜磨了,但没两下,那膳丝也被徐滢给干掉了!
眼见她吃得满嘴油光,他终于忍不住:“我怀疑你那颗骰子里有古怪!”
“那就换换!”徐滢大方地,并把骰子推过来。
当然要换!要不他今儿夜里就得饿肚子了!宋澈忙不迭地把骰子换过来,反来复去看了看,并没有异常。但往往古怪是看不出来的!他大声道:“再来!”他必须拼死保住这最后的半盘鲜蘑!
一掷,却又输了!
徐滢一面瞥着他,一面把鲜蘑直接挪到自己面前,一口接一口吃完它。那边吃还吃边摇头叹享的模样,简直让人恨不得把她吃进去的都给她抠出来!
宋澈郁闷了,他怎么能连口吃的都捞不着?还有,她怎么会有这么一手出神入化的掷骰子的功夫!
但不管怎么样,愿赌服输,他就是再憋屈也不能跟自己的媳妇儿争气吃的。
再说了,不过就是个游戏而已,难道他在自己家还真能饿肚子不成?
他在桌子底下揣手谋算着,最起码流银对他还是忠心的……
“这壶酒归你。”徐滢吃饭喝足,一脸仁慈地把那壶酒给递过来。
宋澈绷着:“我不喝,我愿赌服输。”反正流银会给他弄吃的。
“还是喝了吧。”徐滢一脸谆谆望着他:“厉公公和流银还有商虎他们今儿夜里是不会来侍候你的。还有,接下来的时间,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它。”
“接下来?”他傻了傻。
“是啊,接下来。”徐滢拿绢子掩唇吃了两口茶,然后屁股一挪,从旁边凳子上挪到他身边,语重心长道:“人家总说一刻值千金,这么好的春光,这么好的月色,连墙下猫儿们都没闲着,你难道好意思就这么打发了?”
第281章 有约在先
一席话说得宋澈心里又痒痒了。说的是啊,这么好的春光月色,是不应该辜负。虽然饿着肚子,但是他这么强壮,饿个一两顿也没有什么要紧嘛。
他就把这酒给喝了。然后道:“那我,先去沐浴?”
“去吧。”徐滢指着屏风后,“热水都已经给你备好了。”
他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他最喜欢跟她做那些羞羞的事情了,好像天色快点黑下来。
屏风后浴桶里果然装满了热水,而且水温刚好合适,他跳下去上上下下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然后就披着袍子进了里屋。
虽然开了春,但是屋里大还显冷,所以夜里还是会点上一炉银丝炭。
气温很合适,徐滢也只着了件轻薄的春衫在榻上,钗环卸了,米分色肌肤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地透出来。但是烛光下眉目如画,那双眼亮晶晶地,红唇往上翘,简直醉人极了。
宋澈顿时以饿虎扑羊之势扑上去,徐滢却把身子一闪,让他扑了个空。
“这样玩有什么意思?咱们来点有趣的。”她站在榻下,笑吟吟说道。
宋澈愣住:“又掷骰子?”
“那个已经玩过了,不玩了。不如我们来打赌,输了的人答应赢了的人一个条件。”徐滢坐到他身上,拿指甲在他胸脯上写字,声音腻得跟抹了蜜似的:“你要是赢了,便可以想让我怎么侍候你,就可以怎么侍候你哟!”
宋澈抱着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想怎么侍候就怎么侍候?他虽然不太喜欢侍候这个词,但是一想到这背后的意思他又禁不住怦怦心跳,她的意思是只要他赢了,他想来几次都可以喽?想在哪里来都可以喽?
他立刻来了精神,问她道:“赌什么?”只要不掷骰子了,什么都好商量。
“就赌这个吧。”徐滢伸手指指桌上摆着的两碟瓜子,“我们一人一盘,数数看谁的多。谁就赢了。”
这么简单?宋澈简直有点不相信了。“你该不会出什么古怪吧?”
“随便你选。”徐滢摊摊手,“反正赢了的可以随便提条件,输了的就要认罚,而且输的越厉害罚的越重哦!”说着她伸手掠了掠鬓发。看似无意的动作,却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宋澈忍住流鼻血的冲动,稳住心神。
男人大丈夫,难道还怕跟女人打个赌么?就是万一输了又有什么要紧,他不怕!
他豪迈地一挥手。拿过只盘子来。
可即便是不在乎输赢,他也还是很有心机地挑了看上去大的那一盘。
徐滢扬唇望着他,也拿起剩下那盘慢条斯理地数起来。
这大好里夫妻俩就在烛光下数瓜子。宋澈边数还边瞄着徐滢,提防她在这里头捣什么鬼。刚才她掷骰子百战百胜,他总怀疑她捣鬼了来着。
没花多长时间一盘就数完了,他说道:“我这里七百八十八颗,你的呢?”
徐滢收手道:“我的九百八十三。”
“怎么可能?”他不信,他分明挑的是大的那盘,她就是说多出几十颗他也能信,怎么能多出这么多?
“不信你数。”徐滢把盘子推过来。
数就数。他睨了她一眼。把她那盘挪过来。
好几百颗的瓜子,不可能三两下就数完的。等他数完,徐滢这里已经喝完一盏茶,又翻了几页书了。
“哪里是九百多?分明就是六百多!”他抬头指着盘子大声道。
“是么。”徐滢扭过头来,“不可能吧,我可是数得清清楚楚,哪像你,边数还老边开小差。多半是你自己数错了。不信你再数数。”
宋澈无奈,只得又数起来。
徐滢从书里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嘴角悄悄扬起。
宋澈可没有看到她这幕。当真实心眼儿地垂头细数,然而数瓜子居然也是个体力活儿,数着数着他就饿起来……再数下去那些平日里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的瓜子居然也变得香气四溢勾着他的馋虫了!
一只素手拈了两颗瓜子磕起来。
宋澈望着悠然自得的徐滢,终于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怎么了?饿了?”她问道。
他清了下嗓子。没说话。
明知道他没吃饭,还在他面前磕瓜子,能不招他的口水嘛。
徐滢转过身来伏在桌上,“饿了可以吃饭啊。”
“真的?”他立刻没骨气地挺直腰了。
“当然是真的。”
她拍拍手,转眼间门一开,侍棋就领着几个小内侍抬着个大食盒进了来。那菜肴的香气立刻压过屋里的花香扑入鼻腔!
徐滢又挥手让人退出去。然后亲手将五六样碟菜肴和点心摆在宋澈面前。
宋澈喜出望外,徒手就要来拿桂花团子,却被徐滢一手又打回去了。“我们有约在先,你输了,现在想吃,那是有条件的!”说罢她反手拉开床榻内的暗格,抱出十来本春宫摊开在桌上,又拿出文房四宝摊在他面前:“每照着画一张图出来,可以吃一口饭菜。”
画春宫?!
宋澈差点被口水呛了!她就不怕他画的过程中喷血过多而死吗?!
“为什么?!”他悲愤地站起来,为什么这么戏弄他!?“我不干!”
“不干?”徐滢冷笑着坐下,“你都会背着我指使叶枫去勾搭袁紫伊了,怎么打个赌都输不起么?男子汉大丈夫,连个赌约都实践不了,还怎么当人家师父教人家习武?”
宋澈目瞪口呆,这事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小子——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徐滢冷眼斜睨着他,“袁紫伊再怎么样也是个女孩子,杨家世代书香,规矩一套一套的,就算叶枫看上她了,杨家能接受一个捐官出身的女子为少奶奶吗?你只知道你痛快了,可想过这样做有可能害了别人?竟然去指使个孩子拐她去江南,我都替你脸红!”
宋澈面红耳赤。
他还真没想过这么深,可是捐官的怎么了?那袁怙在中军营当差挺卖力啊,凭啥杨家不要捐官的女儿当少奶奶?但他哪里还敢跟她争辩,憋了半天,只说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徐滢瞪他一眼,抓起桌上春宫丢过去:“想知道,就先把这赌约给实践了!画不出来不准吃饭!”
宋澈被甩了一脸,蔫了下去。
第282章 不欢迎她
但是目光落到那堆小本子上,他又烦躁起来。 首发哦亲居然让他饿着肚子画这些?还摆着一桌子饭菜在面前,也太残忍了吧?
一抬头对上她冷嗖嗖的目光,又只得认命地勾画起来。
他就是死也想不到她到底会是怎么知道的,看模样并不是叶枫那小子说的,他不说,袁紫伊也不会知道,那么她又怎么看出来的呢?
才开了个小差,面对传来响亮的一声咳嗽,他赶紧又低头画起来。
画上的人真真是羞耻,那就当他们是几颗大白萝卜好了。
他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本能,颤着手勾勒起来。
这一夜荣昌宫的灯直到子夜才熄,抬进去的大食盒出来就只剩几个干干净净的空盘子。
翌日早上房门一开,宋澈就东倒西歪地走出门来。
廊下太监们看见吓了一跳!连忙递帕子给他抹脸,只见他眼圈青黑,鼻孔下还有残留的血迹。太监们纷纷争着要去请太医,又有人敲他们的脑袋说应该吃补肾壮阳的大补汤才对。徐滢从门内跨出来,说道:“不用补元阳,去煮点红枣当归补点血就成。”
宋澈捧着帕子幽怨地回头望她一眼,郁闷地冲去了书房。
昨儿夜里他可是画全了足足四本春宫才换来一顿饱饭,一开始还能当那里头的是大萝卜,可画着画着那些大萝卜就在眼前跳了起来,而且他肚子越饿他们跳得越快,到最后简直让他都没脸抬头了!
而那画一张才准吃口饭的主意更绝,他越是饿,那心血就越是控制不住,鼻血擦了没多会儿又流,裆下小帐蓬就没倒过,更让人抓狂的是,他好容易画完了也吃饱饭了,她居然还一脚踹了他去炕头上睡。简直不要太折磨人!
这个女人,简直太狠了!
他又不是故意要拆散徐镛的姻缘,都是流银这家伙唆使的他!
“流银呢!?”
正在内院打点他出行装备的流银忽然缩了缩脖子,摸了把后脑勺上竖起的汗毛。打起哆嗦来……
宋澈早饭后出了门,徐滢这里也起身招来侍棋,着她派人送讯去给徐镛。
徐镛这里接到信后自有一番计较不提。
却说冯清秋回到冯家之后,受到以冯夫人为首的冯家上下热情关爱,心里自然感慨万千。但当妹妹冯江萍等人前来也行着礼道着安的时候,她心里又涌出几分失落,未出阁前她虽然也不见得跟姐妹们好如一个人,但也没生疏到见面要行礼的地步,到底是出嫁女了。
加之冯江萍也在议婚,冯夫人和冯大奶奶未必有那么多时间总陪着她,心里落差便又强烈了些。
如此呆了两日,就想起从前的那些手帕交来,这两日就开始相互串起了门。
程淑颖收到她邀请去冯家吃茶的帖子时正在跟沈曼学画画。
看完之后她眉头皱了皱,就浮现出一丝迟疑。原先她跟冯清秋也不算十分要好。她每次来府里找她,结果总是聊着聊着就去找了程筠,她渐渐也觉得没趣。可是以手帕交的身份去赴约也是赴得的。
然而上次她成亲时崔嘉对程筠那番冒犯之后,她就不想再跟她往来了。
她把帖子放在一边,又提笔沾了点朱砂。
沈曼道:“接了人家的帖子,怎么也没句回话?”
她说道:“是秋姐儿的帖子,我不想去。”
沈曼顿了顿,再温声道:“就是不想去,也要给人回句话儿,这是礼貌。”
程淑颖哦了声。便就着人去回话,说她这几日得了风寒,不舒服,不出门。
沈曼再没有说什么。又指点起她的涂色来。
冯清秋这里碰了壁,心知程淑颖这是因着上次喜宴上那事恼她,更是恼起崔嘉当日的犯浑来。
想了想,便就着丫鬟备了几色小礼,带着前往程家来。
程淑颖正画得高兴,听说她上门来了。只得一跺脚,扔了笔回房去装病。
沈曼望着被溅出的朱砂弄污了的宣纸,眉头微挑,信手在上头画了几朵红梅。
程筠走进来:“颖姐儿急急忙忙地,去做什么了?”
沈曼抬头笑道:“是冯家的大姑奶奶听说她不舒服,来看她了。”
程筠听到是冯清秋,立刻皱了眉。
他真是从来没有如此不欢迎一个人过。
“你要是想出门溜溜的话,我这院子后头的角门正好开了。”沈曼扬唇望了他一眼,继续往纸上绘起梅枝来:“我冯姑奶奶这个时候一定已经进了二门,你这会子出去,八成会碰上她。”她忽闪的睫毛下带着丝狡黠,灵活得像树上的百灵鸟。
程筠本来有些郁闷,听她这么一打趣,却是笑了,“你这话说的倒像我怕她。”
“你不怕她,只是我们怕。”她说道,“回头若再被人捉住发酒疯,姑母不知多烦恼。”
程筠无可奈何地笑笑,看一眼窗外,便就道:“那我就承你的好意了。”
说着越过她,从她身后的月洞门出了去。
沈曼面上一派淡定,再添两笔,一幅小寒梅图就出来了,回头倒可做个扇面样子。
程筠这里出到街口,再让小厮去牵了马出来,便就顺着大街小巷,一路往东面出城到了郊外一座山青水秀的村寨。
才进村口就听倚池而建的一座四合小院内传来铮铮的古琴之音,时而婉转清灵,时而杂乱无章,但听起来又并不觉得刺耳。
进了院门一看,只见正对着院门的大窗户内坐着四五个垂髫小童,身上皆着锦衣,人手一把古琴,皆认真地拨弄着琴弦。而坐在上首的男子风雅俊秀,举手投足之间气度如同劲竹苍松,正是多日未见的柳余蝉。
程筠在窗外看了两眼,不由笑着进去:“柳兄这个琴塾倒是开得有模有样了。”
柳余蝉停下手,笑着迎出来:“我也是东家走西家串地厌烦了,所以才找了这么一处地方养养性情。如今天下太平盛世繁荣,京郊有些家底的人家也开始附庸风雅来,也正好给了愚兄一碗饭吃。”
“谦虚了。”程筠道。
这里自有小童在阳光底下摆了竹桌竹椅,沏了香茗。
柳余蝉道:“我听说你家里最近正给你议婚,你如何有闲往这等粗朴之地来?”
第283章 该说亲了